被杀九十九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渊在水
薛不霁抬起手,正要与他交握,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与妖族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师父和薛禅真都是死在他们手中!
他眼神一凛,已将手重新放了下来。妖王皱起眉头,脸色不悦:“你还在惦记你那便宜师父吗?阿托客,如果当年你没有叫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族带走,帕帕会做你的师父,教你最最上乘的武功。”
薛不霁冷冷道:“不,我的师父,只有风上青。”
妖王眼中怒色一现,旋即被他强压下去。他看一眼薛不霁,沉声道:“我知道你才恢复记忆,一时无法接受。没关系,帕帕可以等。”
他转过身,对姝姊交代道:“照顾好他!”
说罢便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薛不霁等他一离开,便忍不住问道:“姝姊姊,我一直未泄露与风上青的关系,他们怎么好似都知道我就是薛不霁了?”
姝姊说:“是智慧相。他在大殿上,叫溧水君讲了当年的事,妖王自然也就猜到了。”
薛不霁垂下眼眸,没想到他这里未流露任何口风,竟然还能叫龚长云猜到身份。这个龚长云,委实十分可怕!
而且他竟然会是妖族中的智慧相,这是他前世都不曾知道的秘密!看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清这龚长云!
薛不霁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对龚长云又恨又恼。
他走到窗户边,朝外头看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薛不霁回到床上,盘膝打坐,他浑身充斥着妖力,与之前相比,威力只增不减。但是若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隐约的哀歌,他睁开眼睛,朝外头看了一眼,问姝姊:“外面是什么声音?”
“今天是大王子出殡的日子。”
这位大王子是薛不霁的亲大哥,只是他比薛不霁年长许多。薛不霁还是一头懵懵懂懂的小白虎时,他就已经成年,也一直将这继承了妖王神力的弟弟视为眼中钉,多次谋害未果。
那天夜里,薛不霁失手杀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罪恶感。妖族这些人对他而言,虽然有血脉关系,却仿佛隔着渺远的距离,令他无法心生亲近。
夜里,姝姊姊就睡在脚踏上,薛不霁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年幼时的记忆,从他还是只小老虎,一直到跟在风上青身边长大,眼前一会儿是亲生父亲,一会儿是风上青与梅伯父他们,令他左思右想,心痛如绞。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道影子落在脸上,睁开眼睛,床榻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薛不霁惊得坐起,那人影抬起手,食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人看来并无恶意,薛不霁凝目打量他,这人蓬头垢面,脏乱的头发下只见到俊朗的眉目,身上衣衫虽然干净,却打着层层补丁,脚上一双布鞋,擦得十分干净。
见到这双鞋,薛不霁才想起这人!他是天红城内那担柴的樵夫!
“你……”薛不霁震诧至极:“你是怎么进来的?”
周围有重兵把守,这人竟然能进入妖后都,还能到这深宫之中来,实力绝不亚于他师父风上青!
那男子却不答,上下打量薛不霁一眼,问道:“你不认得我了?”
见薛不霁满脸疑惑,他开口道:“我是你韩三叔。”
薛不霁登时宛如雷劈了一般,他韩三叔以前在江湖上被称作霜雪君子,那也是个如圭如璧的翩翩君子,怎么会是眼前这个筚路蓝缕的山野樵夫?
韩冬至浓眉一轩,眼神如电,扫了他一眼:“怎么,做了妖族的小王子,连三叔叔都不知道叫了?”
这话听起来刺耳,但是薛不霁知道,韩三叔对他并无敌意与恶意,说这句话怕是为了试探自己。他从床榻上走下来,向韩冬至拜了拜:“三叔,不霁好些年没见您,竟没将您认出来,还望您不要见怪。”
韩冬至将他扶起来,摆手道:“罢了。我风二哥当真死了么?”
他提起这事,薛不霁登时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几乎要淌下泪来:“韩三叔在这边陲之地,竟然也听说了此事么?”
“有人在风波谷栈道上捡到一条胳膊……”韩冬至忍着满脸愤怒与痛惜,声音冷静:“又有人看到当日风波谷上方,一青衣道人与一巨鹰搏斗不休,江湖上便又传闻,说是风二哥与妖族鏖战,力竭殒命。我是不信的,妖族除了妖王,没人会是二哥的对手!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薛不霁想起那日,仍是心头剧痛,慢慢将那天的事情对韩冬至说了。
他自责道:“若不是因为我被擒,师父也不会受制于他们,我好恨我自己!”
韩冬至已是满眼怒火,却不是因为薛不霁,反而安抚道:“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见薛不霁仍是情绪低落沮丧,韩冬至迟疑片刻,伸出手,僵硬地拍了拍薛不霁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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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哄孩子有些生涩。
脚踏上的姝姊翻了个身。
韩冬至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醒来,继续轻声对薛不霁说:“你若是当真心里难过,就与我一起给二哥报仇。”
薛不霁抬起头,看着他:“报仇?”
“以你现在的本事,要杀奉冥君,溧水君和智慧相并不难。至于妖王,我知道你不便出手,将他交给我。”
薛不霁愣怔片刻,心中拿不定主意。韩冬至见他一脸犹豫,已猜到他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天可怜见,四弟怎么会将妖族的小王子抱回来!冤孽!你知不知,当年四弟是死在谁的手中?”
薛不霁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却不敢宣之于口。
“想必你也猜到了,就是你那妖王生父,亲手将他杀了。”
薛不霁浑身一震。
韩冬至唏嘘叹气:“当年若不是因为有你,给二哥留了个念想,只怕他当时就去找妖王同归于尽了。当时妖王实力正是鼎盛时期,若是我们兄弟四个与他力战,或可打平,只是二哥心中惦记你,又不愿我们三个白白送命,这才罢了,哪知道你竟然是妖族的小王子!”
他来回踱步,恨恨地一挥手,拍在床柱上,啪地一声将床柱折断了。
最后,他仿佛是想通了,叹息一声:“算了,当年四弟受了重伤,他也说了,若不是你钻进他怀里给他暖身,他早就在雪地里冻死了。这也许是你与我们兄弟几人的缘分,更或者是化解仇恨的机缘。”
薛不霁愣怔道:“什么机缘?”
韩冬至在床榻边坐下,看着他,眼神认真:“妖族与人族积怨已久,其实我与大哥一直觉得,妖族并非全然坏,人族也并非全然好,许多厮杀与争斗,原本可以避。当年我们五人三进妖都,原本也并非为了杀戮,只是一旦陷身其中,事态就宛如滚雪球一般,不再受我们控制。”
他说着说着,眼神却是黯淡了下去,叹息道:“罢了,我之前还说要给二哥报仇,现在又谈什么和平共处,真是自相矛盾,可笑啊。”
薛不霁已经能明白他的矛盾与痛苦。他想要为二哥与四弟报仇,这想法并非源自他对妖族的仇恨,而是源自他个人对妖族个别人物的仇恨。他内心,还是希望两族能够和平共处的。握住他的手:“三叔叔,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要为我师父报仇没有错,你想要两族不再有无谓的杀戮也没有错。只不过这个仇若是由你来报,最后必然会上升到人妖两族的层面,到时候不是人族再破妖后都,就是妖族大举侵犯人族。三叔叔,你最好别插手,把这事情交给我。”
韩冬至问道:“由你来报仇?你当真愿意弑父杀亲吗?”
他这话问得薛不霁一顿。
“其实你心中,对那妖王还是有些许亲情,对不对?当时四弟将你抱回来时,你也知事了,心中记得这个父亲。若不是曜山君与溧水君用妖力压制了你的血脉,你不会忘记他。”韩冬至回手握住薛不霁的手:“罢了,妖王与四弟的血仇,暂且放下。至于那三人,就交给你了。”
薛不霁点头承诺道:“您放心吧。”
两人说定,那脚踏上的姝姊姊动了动。韩冬至瞥了她一眼,说道:“小狐狸,别装睡了。”
姝姊颤巍巍地坐起来,显然对面容冷肃的韩冬至有些畏惧。
第87章霜雪君子
韩冬至看着她,问道:“方才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薛不霁正要开口为姝姊姊求情,韩冬至抬手按住了他。
姝姊姊双眼波光潋滟,怯怯地打量韩冬至与薛不霁一眼,跪了下来:“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韩冬至看着她,面露犹豫,一手按在腰后柴刀上。姝姊姊见他眼中杀气流露,神色惴惴不安,小步走过来按在薛不霁膝头:“薛少侠,求求你!”
她虽然是妖族,但是前前后后没少帮助自己,更何况她是旁季的妻子,若是叫韩三叔杀了,薛不霁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旁季呢。
他站起来,将姝姊拦到身后,对韩三叔摇了摇头。
韩三叔本意并非要取姝姊性命,他们这种顶尖级别的高手,真动了杀心,眼中是绝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杀意叫人发觉的。他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姝姊罢了。
韩三叔哼了一声,放下手,看着姝姊:“你若是胆敢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我不仅要杀你,连你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放过。”
薛不霁这才知道,原来姝姊已经珠胎暗结,看来旁季很快又可以当爹了。
韩三叔对薛不霁说:“走吧。”
他伸出手,薛不霁下意识地握住,问道:“去哪儿?”
“你想留在妖后都?”
薛不霁摇了摇头,他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与妖族暌违近二十载,对这里并没什么留恋。
“那就走吧,我来就是带你走的。”韩冬至抓住他的手,两人往外头走。
薛不霁回头看一眼姝姊,问道:“姝姊姊,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我走了,你必然要被问罪。”
姝姊摇摇头:“我走了,我的族人就要遭殃了。薛少侠,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脱罪。”
薛不霁没办法,担忧地看着她。姝姊笑了笑,轻声道:“薛少侠,其实我们妖族,也都盼着和平共处的那一天呢。”
“那小狐妖,你不必为她担心。狐族一向狡诈机敏,不会有事的。”韩冬至与薛不霁在淡红的月色下奔驰。
他选的这条路巡防士兵最少,一路过来,薛不霁只遇到两次宫内卫兵。而且这些妖族虽然在龚长云的教化下,效法人类的礼乐制度,但毕竟是只学到了皮毛,宫内士兵把守算不上多么森严有序。
就在两人出了外城没多久,身后的皇家内宫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薛不霁吃了一惊,想要停下来看看,韩冬至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别回头!”
妖后都的街面上,不少民居被这虎啸声惊醒,亮起了灯,韩冬至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在拖着薛不霁飞奔。
身后传来破风之声,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呼唤:“阿托客!阿托客!”
薛不霁心中不忍,韩冬至捏紧他的手,往城外的黑山狂奔:“不要回头!”
民居内的妖族纷纷出来,韩冬至闪过几人,抓着薛不霁飞上屋顶,脚下一点,三四个起落间,便将拦截的妖族晃开了去。
顷刻间两人便到了黑山之下,身后的虎啸声也愈来愈近。薛不霁被韩冬至抓着,扑向那黑色山壁时,身后传来一声哀痛至极的呼唤:“阿托客啊,你又不要帕帕了吗?!”
薛不霁忍不住回过头,然而人已被韩冬至拉着,跃入黑色山壁。
一个晃眼,两人就在人界的天红城边现出身形。
韩冬至看了薛不霁一眼,见他神色愣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薛不霁拾心神,跟在韩冬至身后进了天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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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红城虽然城门紧闭,但是这位常年居住在此的三叔叔却总有办法,他找到一条小路,绕了两个弯子,眼前前一刻还是一片城墙,绕过弯子竟然就已经到了城内。
应当是个阵法。薛不霁心想。
他看一眼城外,问道:“三叔叔,妖族不会追来了么?”
“放心吧,出了妖后都的地界,他们不敢太张扬。”
他跟在韩冬至身后,往城南走去。城南一片贫寒的民居,龙蛇混杂,十户可见草寇流莺之辈,五户不绝鸡鸣狗盗之徒,韩冬至带着妻子生活在这里,可以说是卓尔不群了。
韩冬至走到一处后巷,推开一户人家院门,带着他到了堂前坐下。那堂上竟然还挂着白布,薛不霁有些疑惑,问道:“三叔叔,这就是你家吗?新近有谁故去了吗?”
韩冬至倒了粗茶端给他,面不改色道:“拙荆前几日过世了。”
薛不霁想起师父说的,这位三叔就是为了陪伴他那未曾淬体的妻子,才隐居在此,不问世事,伐薪易资,日子过得清苦。现在这位可怜的三婶婶过世了,竟然也没有给他留下个一男半女的,三叔叔一个人茕茕孑立,当真可怜。
薛不霁安慰道:“三叔叔,节哀顺变。”
韩冬至叹了一口气,想起他妻子,又想起二哥,心中郁郁,脸上更显得严肃。
他正要安顿薛不霁歇下,后院传来了笃笃声,还有一声接一声的猫□□。韩冬至皱着眉头,薛不霁跟在他身后,到了后院。
韩冬至将院门打开,一个矮小的人影钻进来,哈着腰:“韩爷,城里新来了个生面孔,现在就宿在同心客栈玄号房。吴哥说,这生面孔看着实力颇高,恐怕不在他之下,这种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不知跑到咱们天红城来做什么。也没见他投拜帖,递进香折子,看来十分不懂规矩,没把咱们天红城韩爷放在眼里。吴哥让我问您,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韩冬至冷漠道:“用不着,继续叫人盯着,别叫他生出乱子。”
薛不霁在一旁听着,心中简直有些错乱,眼前这人当真是他的三叔叔,霜雪君子韩冬至吗?看他行事作风,与天红城帮派头子何异?
薛不霁恍恍惚惚,心想什么卓尔不群,鹤立鸡群,什么茕茕孑立,真是我瞎了眼,看来我韩三叔在这三不管的天红城上也是一霸,果真不愧是我梅大伯的结义兄弟。
那矮个子点头应是,又瞧了薛不霁一眼,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笑道:“韩爷,这不是同心客栈柴房的那位客人?我听吴哥说他可是妖族的贵客呢。”
薛不霁心想,他竟然知道我?是了,这城中来了个生面孔,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那同心客栈又是个贼窝,我给关在贼窝里,他们这些地头蛇怎么会不知?看来我一来天红城,韩三叔就已经知道了啊。
韩冬至瞥了矮个子一眼,说道:“我韩三没儿子,他就是我儿子。”
这句话非同小可,矮个子大大吃了一惊,看着薛不霁,将腰弯的更低:“原来是三公子!失敬失敬!三公子,您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那同心客栈亏待你没有,要不要小的带几个兄弟把客栈掀了给您出口气?”
薛不霁吃了一惊,看这小子说的极是认真,不像是说笑。
韩冬至挥挥手:“行了,去吧。”
薛不霁想起一事,叫住他:“等等,那刚来城中的生面孔,是个什么模样?是什么来头?”
矮个子笑道:“是个少年郎,模样生的好俊,身旁没带人,不过吴哥打听到,他好像是什么什么婆娑宫的宫主!”
薛不霁登时一震,心道难道是师弟?
既然韩三叔远在这天红城,都能听说师父遇难之事,那么师弟管理婆娑宫,耳目亦是众多,听见这事并不奇怪。
他当即便有些着急,想要尽快见到师弟。韩冬至已从他面上看出端倪,对那矮个子道:“你去吧。”
矮个子应了一声,钻出院门不见了。韩冬至对薛不霁说:“同心客栈里那位是你什么人?”
“师父在我之后,又了一个徒弟。他或许是来这里找我,为师父报仇,我要去见见他。”
韩冬至便锁上院门,带着他趁着月色往同心客栈去。
两人很快到了同心客栈楼下,韩冬至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带着薛不霁从后门进去,绕开几处关隘,径自上了同心客栈三楼,在玄号房门口站定。
薛不霁想到师弟或许就在里面,心中激荡,呼吸不有急促起来。
里面传来一声询问:“门外何人?”
正是江海西的声音。
薛不霁激动不已,一时间竟难以答话。江海西声音冷下来,说道:“自我进入城中,你们就在暗处窥探,还当我不知道么?既然到了门口,大方进来就是。”
江海西已披着外衣,在桌边坐下。就在这时,一物从门外飞了进来,落在他桌上。他捡起来一看,脸色一变,那东西是一片贝壳,上面刻着一个西字。
江海西快步站起来,将房门拉开,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门外。
真要仔细掰着手指头算,两人分别也没有多久,可就仿佛是隔了长长的年月,久远到连相触的视线都变得模糊。
江海西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薛不霁。
韩冬至推着两人进房间,反手将房门关上。
薛、江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在环心岛上的十一年,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彼此都成为了对方最重要的支柱,这时终于见面,登时便是流泪眼看流泪眼,断肠人望断肠人。江海西头脑还算清醒,看了一眼韩冬至,问道:“这位前辈是?”
薛不霁介绍道:“是师父的结义三兄弟,霜雪君子韩冬至。”
江海西登时了然,想起在冷香别苑水牢内听游风使提到过此人,心中便生出好感,请韩冬至坐下,给他奉茶行礼。
薛不霁问道:“师弟,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听说了师父遇害之事,着人留意打听,据说妖后都就在这天红城附近,便赶过来,想碰碰运气,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妖后都的入口。”
江海西对风上青遇害之事仍是不能相信,薛不霁便又把那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听到师父乃是为了去婆娑宫找他才遇害,江海西登时心中大为愧疚。
薛不霁已猜到他想着什么,安慰道:“妖族那几人诡计多端,而且对师父怨恨已久,就算不是在风波谷,也定然会找别的机会害他!你或许不知道,那青袖郎君龚长云,竟然就是妖族的智慧相!”
江海西与那龚长云不曾打过交道,对他不存在固有印象,因此这时也不见多么惊讶,只点点头:“我已经听到传闻,说他投靠了妖族。”
他看着薛不霁,握着他的手,问道:“师哥,为什么我摸你脉搏,觉得你内力好生奇怪?”
薛不霁一震,韩冬至在一旁说了:“你这位师哥,其实是妖族的小王子。”
江海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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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惊,又想到这时薛不霁心中该是如何五味陈杂,不禁心生怜惜,将薛不霁的手握得更紧。
“为师父报仇之事,你不要插手,由我来解决。得从个人的仇怨又上升到两族的纷争。”薛不霁打点起神,摸摸师弟的脸,问道:“你在那婆娑宫过得还好么?”
江海西点头道:“我是宫主,能有什么不好的。唯一的不好,就是没有师哥。”
薛不霁猜到他定然是隐瞒了许多,他虽然杀了婆娑宫的宫主,又有高超武艺在身,但婆娑宫绝不可能人人服气他,要适应那全然陌生的环境,还要整治一帮心怀二意之人,不是什么易事。
江海西笑了笑,挑起长眉,对薛不霁说:“师哥,我前些日子,已参加了明光济世的集会,想必很快就能混进这邪教内部。”
一旁韩冬至原本垂目不语,这时听见邪教二字,抬起头问道:“什么明光济世?”
薛不霁看着他,简要说了:“我师弟的爹娘,尽是死于这明光济世邪教之手,那邪教不知有什么目的,对我师弟一直追杀不放,叫我师弟都不敢以真实身份见人。而且这邪教异宝邪功高手众多,之前那乌衣流的宗主,玉镜山的留岫真人,都是这邪教的一员。我和师弟都觉得这邪教蹊跷,总要想办法弄清楚才好。”
韩冬至点点头。
说起这事,薛不霁又道:“师弟,我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想必过不了多久,这江湖上都会知道我就是薛不霁。这些人见到我没死,说不定要猜疑你。往后你见了我,就当做不认识,得邪教辨认出你来,又要派人追咬着你不放。”
江海西点头:“我省得。”
薛不霁这时也是庆幸,还好师弟当时去了婆娑宫,与他分开,否则若还是与他一处行走坐卧,有心人见到他们这么亲密,说不定就猜到了他是江海西。
韩冬至看了一眼江海西的佩剑,想起梅厌雪来,问道:“大哥呢,他有没有联系过你?”
薛不霁想起梅厌雪中的毒,心中一凛。如果梅厌雪又像前世一样,离开北境南下为风上青报仇,恐怕难逃一死。他连忙把梅厌雪中毒之事对韩冬至说了。
韩冬至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他已经没了一个兄弟,断不能再走一个,连忙从腰上解下一个玉佩,交给江海西:“你现在北上去找我大哥,就跟他说,二哥的仇不用他出手。他若是敢南下,我韩冬至就不认他这个兄弟。”
江海西好玉佩,情知这事耽误不得,他把薛不霁看了又看,依依惜别,才终于恋恋不舍,趁夜走了。
往后再见面,就是陌路人了。
薛不霁心中失落,跟着韩冬至往回走。天红城街道夜晚也不太平,不时有几个不长眼的宵小前来打劫,被韩冬至瞪一眼,立刻就吓得腿软,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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