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来顺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凤暝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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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景修将人送回了药庐,方行至梅林之时,便觉有人一路暗中缀着他。
多年游走生死边缘,令他保留着十二分的机警,他并未带着佩剑,无奈之下只得旋身而起,揽下一根方抽出嫩芽的桃枝,灌入真气于内,大声喝道,“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话音未落,便有冽冽寒光袭来,景修匆忙侧身躲过,仍是被那剑气削去了半片衣角,他慌乱之下,急退几步,抵在一棵甚是粗壮的桃树上,狼狈的抬眸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袍,腰间系着一块鬼面令牌,其上图案狰狞可怖,显然是鬼殿执符的打扮,那人笑了一声,将长剑回腰间,扯下面上覆着的黑布,露出了真容,眼角处狭长的一道伤疤格外惹人注目。
“景修,怎么连师哥我也认不出了?”景初声线疏朗,开口打趣道。
那根桃枝被丢弃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响。景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原是师哥你来了,师父近来连发了三条密令召我回鬼殿,我都未曾从命而行,想来也是该派人来带我回去了……”
“师父却是因着这事恼怒,但我此次前来却不是要带你回鬼殿的。”景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锦囊,递到景修手中,“打开看看。”
那素色的锦囊被景修握在手中,一股甜腻的香气迎面而来,他伸手扯开绳带,便见一颗黄豆大小的香料枕在其中,色泽妍丽诡异,触手所及之处隐带丝丝寒意。
“想必这味道你最是熟悉,陆琮每日里用的安眠香便是你亲手所加。”景初忽而起了方才的温和,将腰间的令牌在景修面前一晃,沉声说道,“鬼殿密令,限你三日内偷出陆琮手中的盘龙令。”
“你也不必再犹疑不定,说到底你终究是归鬼殿治辖的,若是执意抗命不从,师父向陆琮要人,他也是要把你给出去的。这蛊王的诱香你也看见了,陆琮身上已被我们下了子蛊,若是没有解药,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你若真对他有意,便依命而行,我自会将解药给你。
”景初一番话语说完,便直直看向景修,料定他这个小师弟定不会再生出半分忤逆的意思。
“师哥……”,景修顿了顿,终是开口道,“我做便是……”
便是心事满怀,他终是穿过梅林,入了无妄阁中。
陆琮刚用了些点心,正倚在小菱窗前翻着几本常看的诗集,一旁香座上的安神香氤氲着浅淡的香氛,将内殿的空气沾染的分外宁静。
原本闻惯了的味道此刻却显得异常刺鼻,景修疾走了几步,将那香座下的小火苗灭掉。陆琮见他一番动作,放下了手中的诗集,抬眼看向景修,开口问道,“好好的碰那香做什么?”
“回……回主子,这香受了些潮气,怕是功用不那么好了,奴才替您换些新的来。”言毕他便匆匆抱着那香案走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换了个崭新的小香炉回还而来。
陆琮也不欲多问,把人招至小软榻前。景修仍是乖乖顺顺的秉性,走近了些便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只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
近几个月来,任凭陆琮如何对待于他,他便好似个无喜无悲的泥偶,随意搓摆揉磨。陆琮见他这般乖觉,也着实和鬼殿断了联系,这才对他放下心来,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景修,这落雁城的天,就要变了……”陆琮语音低低,揉抚着景修的发丝说道。
(二十)半章
鬼火燃尽,更漏已深。楼阁穷尽处,再无归来人。
转过弯曲回廊,便见数排黑衣人持刀而立,神情肃穆可怖。隐约可见一丛灯火,照亮着转角处的一间暗室。
只见一男人头戴斗笠,只露出尖瘦的下颌,修长的指节隐在那宽大的黑袍中。他步伐极稳,慢慢向此方秘处走来。
肃立的黑衣人对男人的到来并无半分讶然之意,恭敬的垂首后,便让出了去路。一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列队中走出,抱拳行礼后,便引着来人向内行去,回廊深深,却静谧异常,只能听闻两人轻浅的脚步声,领路之人忽而开口道,“景初大人,您晨起时分刚刚来过,怎夜里又来?莫不是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
景初皱了皱眉,神情似有几分不悦,“此事事关重大,自是不可掉以轻心,多来巡视几次省的出了纰漏,你我二人谁也担当不起!”
那领路人闻言连连称是,再不多言,将人领到密室门前便转身离去。
景初推开石门,踏入一片朦胧。莹白的夜明珠嵌在墙壁之上,他疾走几步,四处打量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将手落在那一方香案之上,石墙应声而开,露出那剔透的琉璃瓶子来。
那通体赤红的小虫子听闻人声,愈发躁动起来,发出了些的声响。
原本镇定淡然的男人却不知为何,忽而有些慌张,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慢慢伸入衣怀之中取出了了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纸包,尚未打开,便闻到阵阵香氛,只见其内是暗色的一把香灰。
他小心的捏取了粉末,投入那装有蛊虫的琉璃瓶中,那小虫疯狂的蠕动起来,将那些许香料的残灰吸食殆尽。
“师哥…….当真不曾欺我。”他呆怔怔的看着那蛊虫,他少时受训时,便得知鬼殿内种种骇人手段,其中尤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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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最为险恶歹毒,若不是日日以此香料而饲,蛊王这般娇贵,定不会吃下陆琮房内常燃的安神香。
他心中焦灼,不有些乱了方寸,步伐稍有不稳,便撞上了密室内的那座香案,声音不大,却在这空间内远远的传了出去,只听门外脚步匆匆,方才领路的侍卫首领折返而来扬声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无碍。”他匆匆将蛊虫放回原处,便转身而出。那侍卫长立在密室门前,颇有些不安的看向他,低声问道,“大人,那蛊王可有何不妥之处?”
“自是无事,你平日定要严加看守,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定要唯你是问!”景初皱了皱眉头,沉声喝道。
眼下正是春时,夜中仍有些微凉,景初径直出了密道,脚步匆匆,似有心事重重。夜雾,不多时分便沾湿了男人身上的墨色衣袍,他行至一方假山石下,盘膝坐在了背光的暗处。
他将手指覆在面上,也不知是如何一番动作,再抬头时已是换了一副面貌,脸容白`皙俊秀,神色却是恹恹,带着股沉重的疲倦,原是景修用易容之术,扮成了景初的模样,竟生生骗过了众人!
景修缩了缩身子,把自己全然浸入黑暗之中。蛊毒之事,既已成定局。若无鬼殿解药在手,陆琮定是性命堪忧,景修思前虑后,终是下定决心,试他一试,先将令牌交予景初,待到解药交还至手中,再将事情同陆琮全盘托出。倒是无论他对自己是信是疑,只要主子安全无虞,结果如何他也便认了。
景修微阖眼睫,因着寒冷,他的指节泛着淡淡的青白之色,将身上的衣袍裹得紧实了些。
在外耽搁了良久,看这般时辰,想必陆琮已是休憩下了。三日之限,饶是他再百般拖沓,终是难以抗拒事情的发展,此事之后,两人之间的隔阂想必会愈加深重,难以理清。他用多少岁月累积下的那些许信任,想必也会消散的无影无踪吧。
他倚在石块之上,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浅眠,梦中景致朦胧,依稀是些旧日记忆,好似有人同他共立桃花树下,双手交叠,剑光冽冽,花影氤氲。可惜花好月圆易变,再清醒时,只觉刻骨春寒。
已是天光微熹,景修便扶着一旁的木石站起身来,向着无妄阁行去。本就不甚灵活的膝盖,又受了凉,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景修稳住了身体,露出个笑模样,却是带着三分苦意,显得格外酸涩。
心中百般思量,却终是去向已定。
(二十一)
小菱窗半阖,梅子酒尚温。
诗书一捧,更衬得男人容颜如玉。陆琮方沐浴更衣过不久,随意披了件素色外袍倚在软榻之上,翻阅着一本颇有些年头的旧书册。
小火炉上温着的酒散发着阵阵清淡的香气,他拿起一杯,细细品着,只觉一股暖流沿着喉咙而下,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忽听几声细微的响动,原是有人掀了垂帘,向内而行。景修手里捧着个双层的食盒,行至小桌前,一样样的拿将出来。
只见里面是刚做好的数样新鲜点心,软糯的紫薯团子整齐的摆在白玉小盏之中,还有清爽可口的藕丝糕也是卖相极佳。
食盒的下层铺着一层薄薄的银霜炭,从小厨房到主卧并不很远的路途也极是上心,生怕因着寒凉误了口感。
景修被罢去无妄阁中主事之位已是半年有余,陆琮令他在房中伺候,其余事情一概不准过问。多年操持,景修便养成了个闲不得的性子,忽而无事可做,他便自己找了活计,一心扑在钻研厨艺上,各色糕点、各种补汤均是样样出自他手,饶是陆琮这种嘴巴娇惯的不得了的大少爷也着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陆琮左手捏起块藕丝糕,右手便把人捞进了怀里。景修乖乖顺顺的窝在陆琮怀里,模样着实是惹人喜欢。
“喏,我俩一同吃。在厨房里忙了许久,该是有些乏了吧。”
景修摇了摇头答道,“回主子,奴才应做的,并不觉得累。”
话音未落,他便偷偷瞄着陆琮眼色,见听他这般说辞似有些不悦,忙张嘴咬住那块递给自己的糕点,舌尖似是无意的舔过陆琮指尖。
这番动作果真合了陆琮心思,男人的手落在他瘦削的腰侧,将那碍事的外袍缓缓褪下,露出内里雪白轻薄的亵衣来。
陆琮俯下`身子,在景修光洁的前额印下一吻,再渐渐游移而下,擦过眉梢眼角,最后落在那薄薄两片唇瓣之上。
唇齿交缠,情意应是绵绵。景修紧紧阖上眼睛,他惶惶的张开双臂,想要环住陆琮的腰身,却又慢慢回,终是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
本以为陆琮定是要他伺候的,岂料却仅是亲吻而已。陆琮今日很是温柔,一番缠绵后,又替景修整理了鬓角散落的发丝。
陆琮揽起景修腰身,将人抱起便向着主卧而去。他虽是多年久病,可近年疗养得当,身子复又是高挑有力,不发病时只是比寻常人稍弱些罢了。他抱着景修也不觉半点吃力,直将人安置在床榻之上,自己也翻身而上,两人并肩枕在一处,极是亲密。
“小景,我今日念起了些旧时的事情。你我相识已有十载,想来我也是对你亏欠良多,待到城主之位尘埃落定,自是不会负你…….”
陆琮顿了顿,侧过脸看了看景修神色,接着说道,“我知晓近来小叔发了数道鬼令召你回去,他这是摆明了要同我作对。你无须理会他便是,我会…….护你周全。”
景修闻言一怔,他的目光有些闪烁,并未敢看向陆琮,反而是落在了主卧墙角旁燃着的小香炉之上,却也未多做停留,便垂下眼帘,恭声答道,“主子无须担忧奴才,师父那里奴才尚应付得来。”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闲话,没多时便有些困乏,都早早睡下了。
待到夜色深重,景修却忽而动了动身子,轻手轻脚的从榻上起身,替陆琮掖好了微微翘起的被角。他赤脚踏在地上,缓步向外行去。
墙角的熏香仍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直萦绕不散。此香名叫梦蛊,用上此物两钱碎末便能一夜好梦,直至天明。
景初令他偷走的鬼令乃是号令陆琮手上兵马所用,此事一出,想必对于局势会是极大的变数,可陆琮如今性命握于他人之手,自己只能出此下策,以求转圜之机。
令牌多年来一直在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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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暗格之中,景修将此物取出,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仿制的赝品入匣中。
深夜时分,分为静谧,甚至只能听见自己不安的呼吸声。景修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之感。屋外更漏声响,已是到了和景初约定好的时刻,景修回过身去看向内室中安睡的男人,终是转身而去。
(二十二章)半章
翠竹一般的色泽,在月色掩映下显得愈发动人,犹如流光攒动。
青年跪伏在地面上,耸动着腰臀,身上的碧绿衣衫半遮半掩,令人平白生出一股难耐的欲`火。
男人端坐在高位之上,这般美景在前,仍旧神色如常。他抬手抚了抚额角,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暗哑,“景昭,你这模样真是……和妓馆里的小倌别无二致。”他低低笑了几声,只见被唤作景昭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又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还是该停下,只得僵硬的扭动着身体。
“想你当年也是曾在景初手底下能对上招的,现今只能天天在这摇尾乞怜般的任人作弄,你……可有怨愤?”男人话语轻轻,其中深意却是令人心惊。他抬手将景昭招至脚下,手指慢慢滑进了衣料之中。
指尖冰冷刺骨,毫不留情的刺入到股缝之中,引得景昭按捺不住低低痛哼出声。
待到景昭从痛楚中缓过神来,微微仰起头,目光恍惚失焦了好一会儿,才终是落在大殿角落的一处暗窗之上,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说不出意味的浅笑。嘴巴慢慢张合,无声的唤了一声,“师哥……”
暗窗之处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也不似有人在此藏身。却不料有一人衣袍如墨,身影肃立,从那处缓步走出,手上竟捧着个方方正正的玉匣。
淡淡的血腥气慢慢萦绕开来,几滴黯淡的血痕烙在男人的苍白肌肤之上,带着股病态的妖冶。
他低眉垂目,面上无悲无喜,嗓音更是异常平静,“师父,陆琮手下的人马已是编入我方之手。不听命者均已就地诛杀。”言毕将那手中之物微微向前一送,“这是那守军统领之首级,还请您过目。”
高高在上的鬼殿之主露出个冷笑,他挑了挑冷戾的眉峰,低叹道,“景初,你总是这般……坏我兴致。”
“景初不敢,可是公事为重,还盼师父您体谅。”他撂下一句场面话,便立在那处不再动弹。
衣不蔽体的景昭蜷在地上,忽而鬼主的两根手指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肩胛骨上,慢慢一按,便听得轻轻脆脆的一声响。
“滚下去。”
景昭也不敢呼痛,咬着牙应了声是,便忙连滚带跌的出了内殿。
“景昭今夜是伺候不得了,你可伺候得了?”鬼主冷冰冰的落下句话,言毕便看向立在不远处的人。
景初闻言也不生怯,抬眼看向男人,他眼眸极亮极黑,好似那水墨画般的黑白分明。
因着他生有异邦血统,连带着语调也有着说不出的奇异,每字每句都犹如晚雨滴窗,异常诱人,“师父的话,景初怎敢不从。”
言毕便将那一直抱着的玉匣置在地面上,裹挟着淡淡的血腥气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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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如豆,乍长更漏天如水。
平日里极是沉稳自持的暗卫身形匆匆,也顾不得暴露在有心人眼中的危险,几个腾跃后便隐入了陆琮所居的无妄阁中。
暗卫脚步极轻,他步入寝居,打眼望去便见景修靠坐在陆琮床榻边,已是睡下。陆琮更是早早便歇息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暗卫手法极快的点了景修的穴道,确保人暂时不会再醒来,这才出声叫醒了陆琮。
被从睡梦中叫醒的陆琮显然神色极是不悦,本以为是景修唤他,抬首一看这才醒过神来。这是他派去值守在兵马中的暗卫,若非有要事,定不会深夜惊扰。陆琮神色一凛,忙问道,“出了何事!”
那暗卫衣袍染血,鬓发散乱,显是刚从一场恶斗中脱身。“回主子的话,有人手持盘龙令前来,要编我们手中的人马,守军的统领方问询了几句,便被来人一刀斩下首级……”
“盘龙令?”陆琮顿时心头一惊,忙到书桌下的暗格一翻,只见那块令牌早已不见影踪,却而代之的竟是一块冒牌货。
他将那赝品掷在地上,脑中思虑万千。饶是他再不愿相信,能办得到在他眼皮子下将令牌偷走的也就只有一人而已!
陆琮脱力般的靠坐在高椅之上,抬手吩咐眼前的暗卫,“去把里面的人带出来,我有话要问。”
暗卫领命而去,三俩下解了景修的穴道,便不由分说的把人拖了出去。
景修方从睡梦中醒来,尚未理清这周遭情况,便被暗卫摁住肩头押跪在地上。
只见陆琮眼眉间满是怒色,又见书台之上一片狼藉,那仿冒的令牌被弃于地上。
缘何如此,已是昭然若揭。
景修未待陆琮发问,便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他的声音闷闷的,不甚清晰的传到陆琮耳中。“是奴才做的…….任凭主子您发落。”
陆琮本以为景修定会解释一番,却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利落的认了罪,他不禁一怔,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我本以为,你同我说了不会再和鬼殿有半分瓜葛,便是不会欺我……”
景修俯在地上,不发一言,既不辩解亦无求饶。
陆琮盯着景修消瘦的脊背,终是没有忍心说出一个杀字。他挥了挥手,“把人带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放他出来。”
(二十三章)
“早同你说了,莫要去凑那个热闹。”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本是些气话,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宠溺,“看你现在不舒服,你是要让我心疼死……”
“阿珩,别恼啦。”顾聿方说了小半句话,便又是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喘息。“就剩下五六日我便要回京师了,这一走怕是要好些年见不着了。”
陆珩闻言便极是低落,他闷闷应了声,又说道,“现今我得小叔相助,万事皆已顺遂。待我城内之事落定,我便去京师接你回来。”他说完这一番,小心的看着顾聿神色,讨巧般的问道,“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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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这样你看可好?”
“况且你最近身子不甚爽利,不如再住上些日子……”
陆珩话音未毕,便被顾聿截断,“我离居京师近十载,已是人事俱改。父王既寄书信召我回去,自是有他道理。我也不好多做耽搁。”
话头引到此处,陆珩实是心中酸涩不堪,两人幼年便已结识,亦可算上一种别样的青梅竹马。多年相携相伴,感情着实甚笃。如今横遭别离,如何让他心思平静。
忽听帘幕微动,有一小童在小偏厅处轻声来禀,“少城主,小世子的药已是熬好了,现在可是要用?”
陆珩这才回过神来,扬声道,“拿进来罢。”
他接过小童捧来的药盏,仔细将药汁温度试过,这才亲自喂到顾聿口中。每每到了服药的时候,陆珩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城中几位医师都同我说过,你这病就得多静养,偏你却是个闲不住的活络性子。你说你这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
顾聿听着这几句老生常谈,挑了挑眉便毫不客气的笑起来,“有你照看着,我才不怕病着。”他心思一动,话锋便是一转,“莫不是你伺候我伺候的厌烦了不成?”
陆珩挤出个苦兮兮的笑,“世子明鉴,草民……万万不敢啊。”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算是稍稍冲淡了别离前难熬的愁苦。两人并肩倚在贵妃榻上,姿态极是亲昵。
“阿聿,我吩咐下人替你拾了些趁手的物件,你这次回京,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心中甚是愧疚,你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周全的,趁这几天都替你添置齐备。”
顾聿揽住身旁人的手,将身子窝进陆珩的胸膛,“你都快要把你殿内的东西全都给我搬走了,还嫌不够呢…….”
“待到下月初三那日,也可算上是老城主为我设的离别宴席,倒是你可得为我准备些厚礼,让我带走才是。”顾聿眨了眨眼睛,“我看前些日子你新得的那把宝剑便是上等的好物,你偏说我不通武艺,不准我多碰,我还就相中它了。”
“这……好好好。”陆珩把人搂的更紧了些,心上人相拥入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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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轻动,好似有阵微风拂过。
守卫的侍卫觉出了几分异样,向四周巡视却未曾见到半点踪迹。只得叹了口气,感慨近来因着主子吩咐加强戒备,竟开始草木皆兵起来。
小窗欠了个不大的缝隙,阵阵晚风飘飘摇摇,直把陆琮原本就纷乱的心情惹得愈加烦躁。他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前额,满脑子里都是方才暗卫前来报禀的消息。
己方兵马折损大半,又连失几员猛将,着实是令他大伤元气。虽是自己的真正底牌仍是藏的滴水不漏,可这些摆在台面上的实力确实看上去颇是难堪。
他压住满心的烦闷,方拿起小案上的茶盏,便发现里面空空落落,竟是一滴茶水也无。陆琮不由得一怔,他回首望向那个熟悉的角落,那里本应站着一人,安静乖顺,从不多语,却又安安分分的做好分内事,如这般茶盏空空,不合他心意之事,多年来竟是不曾有过。
“景修……”,陆琮喃喃叹道,可前几日的那幕景象却不断提醒着他,那件他一直不愿相信的事情确已成真,景修说到底还是鬼殿教养出来的人,而自己恐怕对他来言只是一个可以暂时依附的主子罢了,动不得真情,也不曾有真心,如若不然,两人又怎会到此般不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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