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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复又道:“此时犹未知道邕州被围是真是假,再一说,便是被围了,也未必当真会出事邕州是守城,只要等得援兵到了,交趾自然便会退莫慌,我立时同你回京,找祖父想法子催朝中出兵。”
一面说,一面一迭声催着下边丫头收拾行李,又着人去喊张娘子进来。
季清菱却是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柳姐姐,当真不要忙,我不去广南,只先去潭州,再去衡州那两处离得近,想要探听消息也容易些,我不单是一个人,还有护卫,也有仆从,一路只走官道,只住驿站,不会有什么事。”
又道:“朝中出兵是大事,后头再如何想办法,轻易也是左右不动的,倒不如我先行南下,也离得近些,不至于像现今一样心急如焚,当真遇得什么事,也好再行安排。”
柳沐禾哪里肯听,翻来覆去劝了半日,本以为已是劝得动了,谁晓得次日醒来,对面右厢房早已空荡荡季清菱带着护卫丫头,居然天未亮便先行出发,只留了封书信下来,里头交代了几桩事情,又请柳沐禾帮着同柳林氏解释,自家却是朝着南边去了。
柳沐禾急急派人去追,如何还能追得上,早行得远了。
且说季清菱这一处留了书信,叫下头人简单收拾了些行李,自己换了骑装,也不坐马车,只骑上快马一路朝着潭州而去。
越往南,雪越化得厉害,路也越是难走。
季清菱此回把其余下人打发回京,自家只带着会骑马的秋月、秋爽两个大丫头,一个管事,并几个护卫、仆从,又自洛阳城中雇了几个镖师,算是拼了一队人马。
她出发时尚是冬日,等到行至洪州时,官道边上的树枝居然已经抽出绿芽,一副等着开春的架势,探听到的消息虽然不少,可靠谱的却是寥寥无几。
沿途听到的有关广南的军情,泰半都是胡编乱造,一时说邕州早已经开城投降;一时又说李富宰放出话来,只要城中把当日关闭榷场的罪魁祸首交出去,他便会给邕州百姓一条生路;一时说城中闹事,战前知州将几个不听话的将士给砍了;一时又说邕州一城上下已经投敌。
季清菱没功夫去一一辨别,只能埋头赶路,直到过了上元节,终于到得潭州。
此处乃是南边的军事大州,因广南战事,先是要平吉州、抚州两处乱民,后是又遇得交趾犯边,潭州才调动了数千兵卒,复又被抽走了两千战马,是以城中消息漫天乱飞。
季清菱虽是仓促南下,行事却并非毫无章法,她到得地方,先不忙在外头大街小巷探问各色战情,直接便找上了城中最大的粮行,打听对方此刻收不收粮,又收多少粮,让家中管事扮作居中买卖的粮商,果然成了几笔生意。
她旁的不行,同顾延章在一处多年,居中转运之法,也学了个三五分,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潭州算是后方,只要广南还要打仗,此处离得近,必是要帮着筹措纲粮的。





娇术 第五百五十九章 拜访
季清菱初来乍到,人、地皆是不熟,手边不过几个仆从、护卫而已,另有镖师,却是仅司份内之事,只管护人,其余尽皆不理。
她在京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琐事需要打理,家中杂项一旦定下了规矩,全数都会交给下头人去做,有功重赏,有过重罚,架子搭起来,只要不乱了规矩,自己就会运作下去,又有信得过的人盯着,并不耗什么力气。
然则到得潭州,却全是另一番局面。
两年多前,季清菱同顾延章回延州赴考,该处也是战时后方,一般也要协助筹措各项军需辎重,其时杨奎任着延州知州,领兵阵前,通判却是一名唤作郑霖的官。
杨奎在延州数年,已是将州城重建得七七八八,该有的都有了,只要按着路子走下去,便不会出什么毛病。
然则郑霖此人却又好大喜功,样样都要改一改,事事都要掺一脚,偏他能力寻常,好几回拖得后勤转运不畅,差一点就要叫前线闹出乱子来。
顾延章当时因为被族叔顾平忠所陷,被迫服了夫役,便是凭借此事得了周青赏识,又得陈灏青眼,转入保安军中协理阵前转运,回到延州之后,与季清菱闲话,论及相关事宜,少不得多带上几句。
不论前世也好,今时也罢,季清菱都仔细研读过两个不同的“顾延章”写就的转运章程,与实事相连,多多少少心中也有了谱。
她本就月月细看朝中邸报,又因顾延章南下平叛,更是花了许多功夫去总结广南风土、地理,对潭州这个军事重城,并沿途要紧州城,自然也下过心思去了解。
到得潭州,她一面分派下头管事去寻粮行,并不图赚钱,只零星做两头小生意,目的是同粮商搭上关系,也好知道邕州局势;一面却是把脑子里头记得的潭州州衙官员姓名、籍贯、出身拉得出来,拿纸列了一排。
正巧觅得一个州衙中的节度判官,乃是顾延章同年,又一个户曹参军,是从前蓟县清鸣书院学子。
季清菱手上有柳伯山的拜帖,更有顾延章的名帖,此时不用前者,光是自己家中的已是足够,着人递了顾延章的名帖上门,又给两家府上夫人写了信,送了仪礼,旁的不论,只问一回邕州局势,再问一回此时潭州粮秣筹措情况。
虽说顾延章而今被困在邕州,生死不知,他却是实打实的七品朝官,于同年而言,是当科状元,于清鸣学子而言,是蓟县当中令人如雷贯耳的才子,两人哪里又会不知。
季清菱这一厢拜帖早间才递得出去,当天下午,两家便各自回了信,邀她上门做客。
此时潭州早得了顾延章派人送来的征调令,两千战马并七拼八凑的弱兵也于半月前出了城,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季清菱一问,两边各自都说了。
邕州被围至今,已是超过四十日,敌军号称三十万,便是打个折,至少也有十万,守兵却不过寥寥万人而已,只要脑子中没有进水,都知道这形势早危如累卵,说不得交趾此时已是屠城完毕,打道回府了。
两家夫人见得季清菱,皆是十分小心,生怕哪一句说得不对,叫她承受不起打击。
季清菱问过一回,并不在此处打转,转而问及后勤粮秣之事。
此类问题,两位夫人接得帖子,多多少少也问过了自家丈夫,只季清菱到底不是官员,再一说,哪怕她是官,也分部司、州务之事,并不方便将州务外传,是以此时都捡不要紧的答了。
季清菱哪里又会不知道官场中这等默契行事,是以并不以为意,认真道过谢,便不再纠缠。
她上两家做过这一回客,已是知道各人性情并所辖之事。
因那节度判官协理州务文书,并不负责实际事务,户曹参军却是管着民户、赋税等,一旦潭州要调拨纲粮至邕州,他是跑不脱要干活的。
眼下才开春,便是秋收之时,一下子要筹备这样多粮秣,也并不容易,更何况这个季节。
果然等她回得客栈,前两日派出去的管事便回来同她回禀打听到的各色消息。
眼下潭州州衙正着急筹措粮秣,只给的银钱少,提的要求多,粮行中的各大粮商,没有几个愿意搭理的。
数月前陈灏南下平叛,本来调拨的兵卒中半数以上都是荆湖厢军,许多皆是潭州驻军,又抽了不少民伕南下送粮,后来钦州、廉州传来交趾叩边的消息,潭州收了求援信,自然也派了兵出去,也跟着再抽了一回民伕。
短短两个月功夫,潭州百姓便被接连割了数道,又不是韭菜,哪里能长得这样快,割完一茬,明日就立时又能窜起另一茬。
潭州有常平仓,实在筹不到,州府衙门也不能强买,只能先用原本的存粮支应着,了不起到时候向朝廷哭一哭穷,再求调拨,倒也勉强能应付过去,可若是没有足够的民伕,便是筹到了粮,也送不过去广南。
一开春,各乡各村都要整地,还要种田,凡事总有度,前几回已经很是勉强,今次再强征一回民伕,不但会引发民怨,劳力都没了,谁人来种地没人种地,今岁的收成难道朝老天要去
广南战事吃紧,若是潭州一府上下不好好配合,将来被一本参得上去,领头的几个官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上峰不好过,下头人的日子又如何能过得好。
可要是强行为了广南之事,硬从州中凑了人、粮过去,待得年末岁考,见农桑、赋税竟是如此情况,考功得一个下等,诸人一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似这般伸头也是一刀,缩头又是一刀,潭州州衙当中皆是毛焦火燥。
季清菱知了内情,也不轻易出头,只踏踏实实同潭州粮行做生意。
她并不图赚钱,中间倒买倒卖,旁人赚三五成的,她只要半分,还要倒填力气进去,短短十余日而已,便叫粮行当中知道此地来了个外地商人,是个冤大头,极爱做中间最费力气那一档子事,从前都是粮商吃肉,下头的喝汤,这一个不但只喝涮锅水,还帮着洗锅刷碗。




娇术 第五百六十章 回本
一来二去,等到混得熟了,季清菱便让管事的去寻了粮行中的行首,自陈愿意帮着往广南居中送粮,价格只要别家的七成。
自陈灏南下平叛之后,潭州城中人力便一日贵过一日,若是往常,粮行自有用得惯的,哪怕这外地来的生人出得再低价,一则便宜一时,未必便宜一世;二则新人多半难胜旧人,虽说便宜,未必稳定,虑及这些,十有八九便不理会了。
可交趾攻下钦州、廉州两城,又围城邕州的消息传开之后,广南西路处处粮价飞涨,桂州城已是十分偏北,交趾再如何打,都不敢打过去,可城中原本一石粮米能卖八十文,此时早已涨到两百文还多,实在是个好买卖。
唯有一桩,就是眼下潭州上下十分缺劳力。
若说往日运一担粮米到邕州,雇人只要五十文,眼下翻上一倍都未必找得到人手。
此刻见得季清菱这一厢瞌睡上头送枕头,送的枕头还这样松,这样软,被太阳晒得香喷喷的,自然再没有不愿。
季清菱开了这样的狠口,自然也有要求,那要求极低,只要借着粮行行首的名头去外地招募劳力,又请那行首自派了下头人去盯着,防止自己行乱事,还拍着胸脯把去监守的人来回食宿、盘缠都包了。
行事体贴到这般地步,知道的人懂这是在同行首做买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在给行首当爹做娘,拉泡屎都会帮着把屁股擦干净。
都说强龙难敌地头蛇,她这一通乱搅和,本就异与常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但凡是聪明些的,都要去纠结由头,更何况能做粮行行首的,脑子更不可能那般简单。
他同顾家管事做得两次买卖,又听得对方提议,转头便派人出去打探一番。
季清菱与那节度判官、户曹参军两家的来往并不避人,送贴子的时候还特意问过客栈中的跑堂,入住登记时,更是没做半点掩饰,那行首一打听,脑子当中转了两回,立时便觉得自己知道了内情。
平叛军中随军转运的家室,一个人匆匆来得潭州,能是为了什么
估摸着是想要保住丈夫一条性命。
然则这哪里是一个妇道人家能做得了主的
莫说区区一个随军转运的夫人,便是州衙当中的知州,也要为此事伤神。
潭州本该月初就往宜州、宾州发粮,供援兵用度,只因人力、粮草皆是不足,拖到现在也迟迟未能送得出去。
既然是行商,自是冲着财帛去的,只要是不能得利的买卖,无论州衙再如何鼓动,又如何压着,粮商们尽皆装傻,分派得一万石的份额下来,凑个一千石上去,还要哭爹喊娘,说粮库已空。
那行首探得了季清菱的底细,倒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一个随军转运而已,不管从前多少名声,左右邕州城被交趾攻破已成定局,由得这妇人在此如何折腾,寡妇是当得定了。
小寡妇的生意,自然是好做的,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谁能来出头趁着她此时走投无路,正漫撒钱财,不好好捞一把,便是老天爷也要看不过眼
季清菱自到了潭州,无论同粮商行首打下手也好,上门拜访两位官家夫人也罢,另有在后头做了许多小事,桩桩件件都行在前边,果然引得城中一应粮商觉得这是个好欺负的,并没有太多防备。
她来时一路多有留意,路过洪州、建州两地时,便发现这两处物价不高,再兼都离得潭州不算远,此时一得了首肯,便派了人过去,借了行首的名头作保,又花大价钱各招募了数百人。
她同当地粮商说了价格,运得一批粮米回潭州,只加了一点价,卖给了那行首。
那行首做了几十年生意,简直是头一回见得这样的蠢蛋,不但卖得价格低,还帮着把货一一送到粮库当中,叫他连搬运的人力都不用出,简直是傻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季清菱这样的行事,便是瞒也瞒不住,名声很快便在粮商中传开了。
各处都有行事规则,她出这样低的价帮着粮商中转运输,全然不计成本,自然很快引来了潭州城中脚力行会的注意,没两日便上得门来,客客气气劝了一回。
季清菱顺理成章入了那脚力行会,没几日,便把潭州城中脚力们的人数、规模、价格一一摸了一遍。
等到下一回州衙再行张榜发令,强要买粮商手中粮秣,却又无人搭理之时,季清菱手下那一名管事便以粮商的身份,向州官提了一个建议。
那管事请州中将收粮的价格抬高了三成,却又提出由粮商将粮秣送至宜州,不需州中出民伕运送,只要长兵沿途护送即可。
若是用民伕运送粮秣,朝廷不用出一分一毫,可此时哪里凑得出那样多民伕。
而管事的提议虽然并没有过先例,可是此时广南战事如此,只要顺利将粮秣送得出去,虽然银钱是花得多了些,好好向朝中解释一番,也就过去了,说不得还能文饰一番,将自己妆点成一张为国是不惜一切的脸。
潭州州衙很快便同意了。
季清菱便用市价去买了各大粮商手中的粮,可仓促之间从外地雇来的人却是不顶用,自洪州、建州走水路来还勉强能撑着,一旦要走陆路去宾州,便不行了。
她只得又按当时的价格,雇了潭州城中一应熟手脚力帮着运送粮秣去往宜州。
这一笔买卖,季清菱不但没有赚,因一应都是按着市价来,又要倒付自洪州、建州两处雇来的脚力,还倒填了不少银子进去。
一时潭州城中各个商户引为笑谈。
然而没两日,众人便再笑不出口。
潭州城中熟手的脚力一下子被季清菱雇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已经完全撑不起城中正常运转。
州城中脚力的价格开始大涨。
而季清菱手中,却是捏着自洪州、建州两处雇来的数百脚力。
短短十来天功夫,送粮去宾州的队伍还没回来,季清菱此处已是把前一阵子的本钱全数捞了回来,还倒赚了一笔,恨得满城粮商牙痒痒,还未来得及想办法报复,广南却是已经传来了消息。
李富宰重伤,交趾伤亡过半,已然退兵。
邕州守住了。




娇术 第五百六十一章
时值二月,邕州城中大路小路边都零零散散站着人,有背着篓子的,有扛着锄头的,也有挑着担子的,干活的俱都不是老人,就是妇孺却是在栽树。
当日为了守城,城中不少百姓都将自己房屋砖块、木料拆了下来,路边的树木更是只要稍微有些年头、分量的,全数被砍,用来作为守城的武器。
眼下交趾退兵已经过了接近旬月,邕州的重建依旧还是只开了个头而已。
坑坑洼洼,倒了一半的城墙需要修补,城外早已抛荒的农田待要重新开垦补种,收成如何尚未得知,可今岁的夏粮所得定然比不上往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少人家壮丁全数阵亡,只剩妇孺,需要衙门救济,最麻烦的是,纵然已经想办法从附近州县尽量调拨粮秣,可此时又不是秋收,哪一处常平仓能顶得住这十来万军民吃用
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除却这些,更多琐碎、繁杂之处,千头万绪,想得到的没空做,更有些想不到的,要闹出事情来才知道收拾,其时已是难以收尾了。
以邕州通判李伯简的能力,维持城中正常时间的运作已是到了极限,又如何有余力来应对此时的情况。
日头偏西,早已过了申时,后衙之中的桌案上那些个文书依旧堆得高高的,像一座山一般,把李伯简整个人都埋在了后头。
他左边放着一份隆武县请粮的文书,右手拿着一份宣化县乡民打架斗殴,已经闹出人命的审案宗卷,另有前边贴着红纸表示紧急,至少有二三十份的催粮书,整张桌子仿佛都在散发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味道。
李伯简快要被这满桌子的文书给逼疯了。
东西总也批不完,批完了也未必有用,下头各处乡县都在打架,为着交趾围城,把左近农田、果树都踩得乱七八糟,从前的田界早就没了,不少房子也被烧抢得干净,更有许多百姓被掳杀,眼下交趾退了,原本都齐心协力的百姓开始争田的争田,抢地的抢地。
你说这一处田是你的,我却说这一处地是我的,更有死了丈夫、儿子的被婆家抢家产,死了妻子的要吞媳妇嫁妆,同村同乡的也许也许还有里正族老出来说话,若是沾着隔壁村、户,好了,两边乡里正好打一架
左右如今处处缺粮,打得赢了,还能抢点米菜回来。
从邕州被围到如今,从前守城守到绝望的时候,李伯简七八日里头只睡十来个时辰,而今好容易城守住了,他还是七八日里头只睡十来个时辰,事情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多了。
他浑身又冷又热,双脚发软,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之间,心中已是生出了一股冲动
不如辞官算了
这狗屁通判,谁爱干谁干
这般苦,再大的官也要有命当再大的福分也要有命享
再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死在衙门里头了
李伯简本以为自己烧了,可捂着头,额头的热度还没有手心高。
他一时不知道当时失望,还是侥幸。
若是病了,便能告假可如今一个萝卜一个坑,便是告了假,事情还是要等着自己回来做,到时候更多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可若是不告假,再时时对着面前这些州务,他当真要命不久矣
李伯简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发着痛,却忽然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小吏便冲得进来,叫道:“通判,潭州运来了一批粮草,周户曹叫小的来通禀一声”
李伯简头还发着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对方说的话,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道:“来了多少粮”
小吏忙道:“十万石”
李伯简登时全身都松了,正觉得得了喘息的功夫,却忽然醒了过来一般,急忙抬头问道:“哪里来的粮”
那小吏又道:“潭州来的。”
李伯简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怎么不是桂州
按道理,当时从桂州拨粮过来才对
他正要让那小吏把“周户曹”给叫过来,却是心中急得半刻也等不住,迈出步子就往门外行去,便走还便道:“去看看那纲粮,你在前头带路”
小吏连忙回道:“纲粮却是不在银狮巷眼下正在西门营地里头”
李伯简愣了一下。
那小吏又道:“来的是平叛军的粮秣,却不是桂州过来的粮周户曹叫小人来同通判说一声,看能不能叫平叛军中将那粮食挪些出来”
李伯简好容易得回了点力气,此时却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如果是半个月前,说不定还能同顾延章私下通个信,看能不能借点粮来用,可自上回平叛军中的都监张定崖从潭州带来了天子特遣过来,被交趾拦在半路的御医,陈灏的病已是大有起色,此时虽然仍未能回营,却是开始慢慢接回一应事务。
要去同陈节度讨粮
李伯简不禁咽了口口水,抬头见那天色渐黑,一咬牙,已是出得门,直奔着西门驿站而去。
还是找顾勾院私下说说情,看能不能帮着先行通融一番,再去与陈节度求情。
到底这一位要好说话些
听到亲随通传的时候,顾延章正在拟写钦州、廉州两地的重建章程。
不知是新来的御医得力,还是从前的医药终于起了作用,抑或是病到如今,已是适应了此地的水土,陈灏终于醒来了。
他身体恢复得并不快,可脑子却是十分清醒。
眼下交趾虽然已退,然则究竟后头如何打算,并未可知。陈灏便令张定崖带了三千兵马一路清扫左近州县,一则荡空交贼,二则也防备对方回马一枪,其余副将各有任用。
陈灏不单是武将,一般也是文官,他做过亲民官,也理过政事,着眼自然不会仅仅是军务。
他一听说钦州、廉州两城俱已被屠,城内焦土一片,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重建两城。
广南西路偏蛮之地,得用的官员都没有几个,朝中得了信,还能把事情扔给谁
自然是他这个节度使
陈灏手中尽是武将,于州务之上能用的,只有一个顾延章,此时便提前交代下去,要他预备好接下来协理广南诸事。




娇术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来访
顾延章听得李伯简亲自上得门来,一时也有些莫名,略收了收东西,便亲自出门去迎。
两人见了面,一番寒暄之后,便一齐进了屋,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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