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季清菱听得他的释义,对着一一看了,果然都明白了。再看秋月,只便是有人指点,也只听懂了五六分。至于秋露,一张脸简直茫然惊惶,看一下季清菱,又看一下秋月,那模样可怜极了。
对着同一份东西,先前又俱是都不懂的,眼下又是听得同一人解释,旁人多少能听明白几分,独她一个当真是每个词都认得,松节说的每句话都能听清,却全然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
秋露一人攀着秋月的手,小声道“秋月姐,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秋月便安慰她道“我也不怎么懂。”
可你方才明明就是听懂了的样子
秋露哭丧着脸,看了秋月一眼,眼神里满是控诉。
从前两人一起学算账的时候,账房先生教了一回,她听不懂,秋月姐也说不懂,谁知次日再去,自家还是不懂,秋月姐竟是已经对答如流。
眼下就仿佛当时的情景重现,叫她忍不住想了起来。
一主三仆在此处围坐着研究了一晚上,松节倒是没有骗人,他确实只是一知半解,等到夜色深了,人人头大之余,其实还是弄不清楚。
季清菱便不再浪费时间,叫众人各忙各的去,她则是进了书房里头。
此时顾延章已是在翻阅宗卷,见得季清菱进来,抬头笑道“去得哪里了方才想要找你,也不见人。”
季清菱道“我拿了宗卷,看不太懂,也不好吵你,便叫了松节来问。”
顾延章把手中书册倒扣在面前的桌案上,道“找他也没用,十有八九不怎么看得懂,倒不如来问我。”
季清菱摇头道“时间这样紧,我才不耽搁你。”
她见一旁的花名册当中夹了不少书签,知道顾延章必是已经看完了,便拿了起来,边翻边问道“里头可有什么得用的人”
“只瞧这个瞧不出来什么。”顾延章索性站起身来,给季清菱拖过来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了,“都水监同旁的地方不太一样,其中最要紧是水工,只是水工水平高低,光看花名册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另几册宗卷,道“我本来是想和着这几年都水监当中的考功簿一齐对着,总能从中寻得出些端倪来,谁知数年当中,也不曾做得什么大事来,都是平常维护、修葺之事,显不出人。”
季清菱翻着手里的花名册,因听说水工最要紧,便去看水工,然而点来点去,却是有些奇怪,问道“五哥,水工是不是极难得的”
顾延章道“好水工难得,水工却不难得,怎的忽然这样问”
季清菱把手中花名册翻得回去,又点了一回,才指着上头的人名道“我数着好似比定编少了两个。”
顾延章倒是不曾留意这个,便坐了过来,同她一起数了一遍,果然少了两个。
他也觉得奇怪起来。
今日引荐之时,倒是带了几个水工过来,他按着人名对了花名册,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只是听得那都水监中主簿说他自己极缺人手,断没有空着定编的道理。
他把此事记在心上,道“我明日去问一问。”
季清菱又道“我方才去数了一回这二三十年来都水监丞的名字,本以为能辗转托一二熟人去问一问,谁知道大半都不在京中。”
顾延章笑道“若是有能问几句话的自然好,然而这样的事情,便是往前数个十年,也无人得做过,最多问问流程、运作,至于此事是否可行,倒是十有八九问不来。”
又道“先生倒是给我送了从前巡看汴河、洛水、黄河的手札来,只是黄河年年改道,汴河也不知跟着改了多少回,他从前的手札,几乎全无可用的地方,倒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
听得说起柳伯山,季清菱倒是忽然想得起来一个人,忙道“五哥,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在那祥符县中遇得许师简许参政之事”
顾延章点头道“自然记得,怎么了”
季清菱道“上回见得此人,又听说他躲着不肯接太皇太后的诏令,我无事时去查了他们那几岁的同年录,若是没有记错,许参政当年好似在都水监里头任过主簿公事一职,好似也呆了有一阵子。”
她说着掰着手指数了数,道“足有五六个月,虽说未必很熟,多少也认得几个人罢”
顾延章笑道“若是他,倒还能搭上几句话,只若我没记错,许参政在都水监中任职,那都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水工也未必还在。”
季清菱满不在乎地道“管他的,左右也不费什么力气,便是他熟悉的水工已然到了年岁,不在都水监中做了,多少也认得几个后来人罢有熟人在后头问一句,好过五哥在前头花得半日功夫研究咱们又不是专做水利之事的,全是赶鸭子上架,比不得旁人。”
这话却是不假。
顾延章便也记了下来,道“明日我便请先生帮着问一问,看他甚时有空若我去问,十有八九是不肯理会的。”
许师简的性子随心所欲得很,又因才推了太皇太后的旨意,纵然也常常在外逛来荡渠的,可若是有不熟的人贸贸然送了帖子说欲要上门拜访,他是断然不愿意见的。
虽是早已致了仕,可比起当权的宰辅们,他倒是更难叫人面见的样子。
幸而还有柳伯山,他与许师简从前很有一番交情,顾延章托了他一声,当天便把人死命拽了去。
许师简到了柳府,才喝了几口好茶,等到见得顾延章进去,登时便悟了,转头对着柳伯山道“你这老头,十分不厚道啊为了个弟子,连骗人的活计也要干了”
柳伯山眨了眨眼睛,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我哪一句骗你了只说了有话要问,却没说那话是谁问啊。”
娇术 第八百八十九章 度考
一时许师简也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三人重新落座,下头小厮又换了茶,顾延章便将都水监中情况简单说了。
许师简听得是问水工之事,凝神想了想,懒洋洋地道“已是许多年前了,若要细说,当真不太记得清。我不过是去挂职,其时差遣仍在三司门的计司其中,也极少去当班,只每日应卯而已。”
他说到此处,见得一旁柳伯山已是竖着眉毛盯着自己,复才正经些道“倒是有一回,听得是水工三年度考,有一人只错了半题,另有一人错了两题,把都水监上下都惊到了。”
一旁柳伯山便向顾延章解释道“从前都水监中每隔三载度考一回,只要能入前三,考核当年岁评无差,便能迁秩升官。度考题目多是水利、水工之项,不仅题量甚大,难度也极大。”
顾延章忙问道“不知那二人唤作什么名字,眼下可还在都水监中”
许师简摇了摇头,道“我都许多年不曾入京了,同他们也并不相识,只是偶尔听的此事而已,如何记得”
顾延章便道“虽是如此,却也是帮了大忙。”
口中说着,他郑重向许师简道过谢,等问得并无什么其他线索,才告辞而去。
旁的地方不论,都水监中不少人都时时同水利之事打交道,能叫他们人人皆惊的,想来必有其长处。
顾延章一面往都水监回赶的时候,一面在心中也起了个想法。
若是当真寻不出来好的,倒不如学从前那三年度考,出得卷子,给上下水工做上几回,谁人等次高,便择了谁人的话来听。
这般想着,等到进得公厅之中,他便把都水监中的主簿叫了过来,问道“上回问得都水监中水工,你荐了三人,此三人可俱是在此处”
那主簿正是当日张瑚用浚川杷通渠时,一并站在船上的何主簿了,他听得顾延章发问,连忙道“俱是在,都是都水监中的老人了,一人姓张,一人姓周,另有一人姓田,监中习惯,俱是在姓后头加得一个工字,公事若是要见,我把他们叫得过来,便唤作张工、周工、田工便是。”
顾延章倒是不急着见人,复又道“听得说何主簿在此处已是二十余年了,想来历事甚多,上下皆是十分熟悉。”
那何主簿陪笑道“不敢自夸,只是这都水监同旁的监司不太一样,倒是与钦天监、太医院等处有些相像,进得门来,再难出去,只能老老实实在此处做了,时间长了,多少也识得几个人,知道几件事,公事若是有话要问,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延章便指了对面的椅子,道“且坐吧,也无什么要紧事情,只是我听得老人说,从前都水监中有三年度考,是也不是”
何主簿一愣,叹道“公事做得好功课,确实是有,只我进来每两年,便不再设了。”
顾延章便问道“为何不设”
何主簿眼神微闪,道“其时下官才进得都水监中,倒是不甚清楚其中缘故。”
他既是不知道,顾延章便也不再追问,只在心中算了算年份,提了出来,又道“那年你还在都水监中罢”
何主簿忙道“自是在的。”
顾延章又道“听说的当年度考,有两人甚是厉害,一人只错了半题,一人只错了两题,不知此二人姓甚名谁,可还在此”
何主簿本来坐在椅子上,面上还带着殷勤的笑,可不知为何,听得顾延章这句问话,那笑却是僵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此二人已是不在都水监中了。”
他本想敷衍过去,可一抬头,见得顾延章目光似剑,正正盯得自己,忍不住背后打了个寒颤,不得不回道“此二人一人唤作沈存复,一人唤作高涯”
时隔太久,已是找不到当日的考卷。
不过顾延章却是从宗卷房中寻到了那一年的都水监岁考录,果然上头记了当年度考的排名并各人情况。
可奇怪的是,明明上午听得柳伯山说,若是能在度考中得了前三,一旦岁评无差,便能迁秩升官,然而不知为何,这两人当岁都没有迁秩。不但如此,再去查核后头情况,许多年间,不过按部就班熬着资历,甚至比寻常熬资历的人还要升迁得慢。
一路查翻,却是寻到了去岁,岁末考评当中,还有二人事迹,年岁才开年几个月,为何就不在都水监中了
再去看上个月报往流内铨与吏部的花名册,记为水工的那一列,上头还明明白白寻到“沈存复”、“高涯”两个名字。
何主簿就站在一旁,顾延章也不去劳烦旁人,便取了那宗卷下来,问道“此二人上个月还在此,才过得多久,怎的就不在了”
见得再瞒不过,何主簿只得道“因那浚川杷之事,那沈存复擅离职守,高涯则是行事当中出了纰漏,本来只是记了小过,叫他们好生检讨,谁知此二人气性太大,先后就不在来应卯了”
他说到此处,先是看了一眼顾延章表情,方才小心翼翼又道“其时还是张公事在,他听得说沈工、高工两个并无告病,便直接不见了人影,十分生气,说此事有违朝中规法,便叫下头去了此二人的姓名,正待下回报送去吏部并流内铨中”
顾延章并不置可否,复又问了几句话,便将人打发出去了。
他也不单听一个人的说法,从往年都水监递上中书的岁末考评当中,择出了二十年来的三四桩大事,复又招了几人来问,果然无论主持、主理的是谁,其中负责后头水事的,多是沈存复、高涯二人。
顾延章心中有了计较,复又召问了上下水工,先前众人还不敢说话,后头听他主动提起,个个都不再隐瞒,皆道都水监上下水利之事,此二人最为熟稔、擅长,从前自己但凡遇得不会的,多是跑去向其求问,尽能解决干净了。
上下问过一回,等到打听清楚其中内情,顾延章便着人把范尧臣原本递给中书的导洛通渠章程誊抄得两份,见得过了下衙的时辰,拿着抄本,便出衙而去。
娇术 第八百九十章 来人
京师的角门子外有一处小巷,唤作乌鱼巷。 大下午的,一名妇人拎着一篮子菜,匆匆忙忙地往巷子里头走。
她半低着头,已是尽量朝向无人的地方侧着脸,然而才行到一半,就被人叫住了。
“禾花她娘”
一个瘦婆子见得她来,远远就迎面招手道。
都是市井相邻的,对方都主动打了招呼,廖三娘也不好避让,只得笑了笑,同那人问了几声好。
她把脚步放得快了,欲要赶紧走过这一段,孰料已是慢了一拍,对方早叫道“嗳,禾花她娘,你别急着走啊,我正有话问你我听得东头张二家的说你家那口子给衙门里头辞了,是怎的回事啊”
她人虽瘦小,声音却是极大,一叫得出来,小半条巷子都传遍了,登时不少门户悄悄推开了半边门往外头看。
廖三娘无法,只得回头道“我家中事忙,改天再同你说。”
饶是她脚下步子已经放得极快,还是顺着风声,听到了后头那瘦婆子同其余人说话。
“张二家的说的,再错不了,他家原本还想说沈家那个小女儿,谁知道遇得这样的事,哪还敢上门依我说,这廖三娘也是命不好,当年多少人上她家提亲挑来挑去,择了这一个,一身的臭脾气,话也不会说,旁人都升了,独他一个年年坐冷板凳,只可惜了廖三娘这张脸嫁与谁家都不至于吃这个苦”
廖三娘只听不见,提着菜篮子快步回了家。
她推门而进,见得丈夫正坐在天井处洗望尺,拿块布擦啊擦的,擦来擦去只擦同一个地方,显然心不在焉得很。
廖三娘心中暗叹,面上却是笑道“当家的,我今日买了鲤鱼同羊头肉,要不叫禾花去喊她高叔叔一家过来吃饭”
坐在天井处的,正是当日都水监中的那沈存复,听得妻子说话,他才慢慢回了神,却是摇了摇头,道“别去他家拱火了,他那婆娘闹得正厉害,见得禾花,又要怪我了。”
“买都买回来了”廖三娘劝道,“姜妹子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口头说两句。”
沈存复却是摇头道“别叫了,他日间才去东山村里头给人看井,想来留了好饭吃,也没啥好叫的。”
见丈夫如此丧气,廖三娘也不好多说,因天色不早了,便把女儿沈禾花叫了出来,母女两齐心协力整治了一桌好菜。
买的时候预着多了数人分量,眼下人不来,鱼、肉却是放不得的,等到一应做好,早过了饭点。
一家人这才坐到桌边吃饭。
沈存复并无什么胃口,只把那打来的酒倒了一碗,就着羊肉吃。
廖三娘就劝他道“一桌子的菜,多吃点,平日里头都少回家吃饭,好容易眼下得了空,怎的只记得喝酒”
沈禾花也把面前的两个碟子给父亲推了过去,道“爹爹,往日你最爱吃这旋煎羊同黎冻鱼头,今日女儿做了,也不见你动筷子。”
妻女都这样体贴,沈存复纵然心中郁郁,也只好强颜欢笑,吃了几口,又夸了几句。
然而他到底难受,往日都要吃三碗饭,今日已是饭菜都凉了,那只装过一回的碗里还剩得一半没有动过。
一时饭毕,沈禾花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里头洗碗,廖三娘就给丈夫沏了杯茶。
沈存复叹道“我这样没用,倒是拖累了你们母女三个。”
廖三娘道“这是什么话,哪里又没用了”
沈存复便道“你这是给我体面,这几日我虽是少出门,却也知道左近人嘴里都在不干不净地说些闲言碎语确是我没用,也没叫你们娘几个过上好日子,回来的时候也少。”
他也不喝,只把那手中茶盏放回了桌上,道“我已是想通了,已是同高涯说得清楚,他这两日去东山村便是先去探路,我两个多少也有个手艺,从前在都水监中讨不得好,而今出得外头来,虽不至于过得多富贵,可讨口饭吃,倒是不难的。”
又指着厨房道“卖几把力气干个一二年,也给禾花挣个体面的嫁妆出来。”
廖三娘忍了许多天,一直不敢去问,眼下听得丈夫这样说,显然是再不打算回去了,一句话在肚子里头翻来覆去许多回,到底还是出了口,问道“咱们家倒是不要紧,有时就多吃一口,没时就少吃一口,只他高叔叔当真也回不去了吗我听得上回姜妹子说,他家二小子还想着这一二年间寻个机会进都水监做个吏员,眼下临走临了,能不能叫何主簿搭把手”
沈存复虽是回家了数日,然而一提起何主簿,那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骂道“那专养蛆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廖三娘见他发了这样大的脾气,如何还好说话,只得闭了嘴。
沈存复也醒得过来自己吓到了人,忙缓了口气,道“我已是将面皮都同那边撕破了,同他们也不愿再说话,高涯是个兄弟,与我同进同出的,日后有我一口饭,便得有他一口饭吃。”
然而他说完这话,面皮也灰了下去,不知想着什么事情想出了神,看着角落里头的望尺同千尺,痴痴地发愣。
廖三娘知道自己丈夫在都水监中做了数十年,实在有了感情,只是抹不开脸面,放句狠话罢了,她也不清楚其中究竟是什么事,也不好安慰,正要回得房中,却是忽然听得外头有人喊门。
“禾花她娘,有人找你当家的”
白日间那瘦婆子一面用力拍门,一面大声叫嚷。
这样晚了,还有谁人会来
莫不是那话头多的又寻什么机会来探头探脑了罢
家中出了事,廖三娘对这些爱传闲言碎语的本来就已是烦得不行,却是不得不上前应门,打得开了,正要问话,却不见那瘦婆子,只看得对面一人提着灯笼,问道“可是沈工家里”
那口气十足是都水监中的人,声音也是十分眼熟。
廖三娘定睛看了,倒是依稀有几分印象,好似也是都水监中水工,往日来家中吃过饭的,只是时隔太久,记得不甚清楚了。
她忙的点头道“是了却不知你”
娇术 第八百九十一章 白与
那人便道“我是廖旭,同沈工一般也是都水监中的,从前还来过两回,嫂子怕是不记得了。手机端 ”
他一面说,一面特地往一旁让了让,显出后头人来,恭恭敬敬地道“今日我是跟着顾公事过来的,也无什么事情,只是过来看看。”
廖三娘顺着他的指点看去,果然其人后头几步开外站着一名身长直立的男子,只是眼下天色已黑,瞧不出他的面貌。
丈夫在都水监中这许多年,下头的便算了,上头人的名字,廖三娘多多少少都听过,却从未记得有过一个姓顾的公事。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连忙把门让开,请两人进得去,转头同里头叫道“当家的,都水监中来了官人。”
又朝着厨房叫道“禾花,给叔叔泡茶”
正招呼着人往里头走,那瘦婆子已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出声问道“禾花她娘,这两个是来做什么的后头那个瞧那样子,很有些威风,莫不是你那当家的犯了什么事”
廖三娘原还想道谢,听得她这句话,连眼白都要翻了出来,老实不客气地将人请了出去,口中谢了,急急便把门给关上。
给这样一耽搁,等她进得厅中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下了。
女儿上了茶,手里捉着个托盘站在后头厢房门口,拿了半张帘子挡着。
廖三娘拉了拉她的袖子,道“且进你屋里去,此处大人家说话,不用你管。”
沈禾花小声道“娘,也不知他们找爹爹什么事,我在此处帮你听一听,若有什么不好的,你去同高叔叔家里头报个信。”
廖三娘登时哭笑不得。
当真有了什么不好,便是说了,又抵什么用
不过女儿有这样的心,毕竟是好,她也没有拦,跟着一齐站在此处听外头说话。
沈家并不大,也无什么正堂、偏厅的,只有一个大点的正屋又当正厅又当饭厅的。
沈存复也不认得什么顾延张,顾延闭的,虽是有廖旭引荐,因心中还有火气,又不知道其人来历,也懒得理他,只瓮声瓮气地同廖旭说话,道“都水监中那许多人,旁的都不敢来,你倒是胆子大,也不怕那张公事同何主簿寻你麻烦”
廖旭听得十分尴尬,支吾着干笑了两声,只好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顾延章,道“是顾公事寻了我一同来的,因我识得路”
沈存复只“哦”了一声,这一回,连廖旭都不再理会了。
外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廖三娘同女儿站在里头,俱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禾花小声道“爹他脾气怪得很。”
廖三娘斥道“莫要胡说”
外头廖旭等了一下,不见沈存复招呼,只好道“今日顾公事来”
“我今次来,是有事想要求教沈工。”顾延章接着廖旭的话,便开门见山地道,“我受了中书调令,眼下暂代张瑚张公事主簿公事一职,初来乍到,从前也不曾行过水利之事,因听得旁人说沈工、高工两人俱是精通水事,很该来见一见”
他话才说到一半,沈存复已是冷嗤道“我哪里又精通什么水事了且不见那新郑门外,正是因我疏忽大意,又不知事,才叫那浚川杷出了错”
顾延章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不去接,只当不曾听到,复又道“我到任晚,倒是不曾听说此事因今日才上任,又遇得范参政欲行那导洛入汴,都水监中杂务甚多,不好擅离,只能此时再来了,却是有些晚了,不曾打扰沈工罢”
他说了许多话,沈存复却只听到其中两句,本来还冷着脸,此时却是忍不住问道“什么导洛通汴”
顾延章只怕他不问,终于等到这一句,便把早准备好的抄本取了出来,自桌面上推了过去,道“正是此事,想来沈工也曾听过罢”
沈存复下意识地接过那抄本,正要翻开,然而才碰得手指,就像触了火似的忙将胳膊收了回去,自鼻子里头“哼”了一声,道“管你导什么,同我又有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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