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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同行一路,先前不算,到了后头,全靠顾延章打点,众人才能少吃许多苦,又得早早到了此处,现下听得他无缘无故被整治,交头接耳一阵,大家都有些愤然。
“吵什么吵,想跟他一起去丙三区么”孙践眯起了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前这几十号人。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不忿是一回事,可若是同这人作对,便要搭上自己,谁也不敢。
“官人,且等一等。”顾延章上前两步,朗声道。
孙践冷哼了一声,斥道:“怎的,你这是要抗命”
“官差何在”他喝道。
站在公厅两边的,各有两名官差,他们手里俱都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杀威棒,听得孙践一声言语,纷纷举着棍棒向顾延章瞪眼望过去,十分的凶神恶煞,一言不合,便要上前把他按倒,就地打死的架势。
这阵仗一出,厅中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下头役夫们个个战战兢兢,连动弹都不敢,而陈顺,则是吓得两股战战,手脚都软了。
顾延章丝毫不为所动,只拱一拱手,又道:“且等一等。”
孙践怎的会听这样一个役夫的话,他眉头倒竖,冷声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出身,还敢跟我抗令”又对那几名官差叫道,“给我打”
他那一个“打”还未落音,只听得外头远远传来一人哈哈大笑,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另伴着人的说话声。
被孙践方才一番举动吓的,厅内甚是安静,倒是衬得那人的说话声越发清清楚楚。
“莫要说笑,便是全带走了,我也绝不二话难得都钤辖有吩咐,多大点事情,随意叫个人过来也便罢了,怎的劳动你跑这一趟”
那人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子亲热。
孙践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定姚山分属经略司管辖,来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名唤李容。
对方虽然甚少来定姚山,可一旦出现,自家还是要把面子做足了。
只是不晓得,这回是什么原因,竟把他给引了过来。
孙践走到了桌子前面,正打算出去迎一迎,不想这李容倒是进来得甚快,还没待他多走几步,已是进了门。
见到满厅的役夫,李荣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一面说着,一面环视一圈,口中道:“哪一个是顾延章”
他嘴上虽然是问句,可只扫了一眼,却是立刻便把不远处一个高大的青年看在眼中。
虽然穿着甚是普通,可无论仪表形容,那青年均是非凡,被周围一群质地粗劣的役夫一衬,越发地显得鹤立鸡群。
李荣粗粗上下打量一回,面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在此。”
顾延章朗声应道,上前两步,行了一个礼。
他礼仪举止经过季清菱熏陶,便是见惯士子的钱迈、柳伯山等人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更何况在这偏远边境之地。
毫无意外的,李荣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未曾想到,定姚山这样一个偏僻之地,其中一个鄙贱的役夫之中,居然能有此等人才。
他转头对着旁边的周青道:“都钤辖好眼力”
站在一旁的周青笑了笑,对着顾延章道:“在那处站着作甚,还不快过来外头人还等着咱们呢”
顾延章站在原地不动,却是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孙践,口中道:“在下身上的差役”
顾延章自进了厅中,只说过两句话而已,每句话都不过三两个字,语气是一般的镇定与平静。
此时他发了一个问,其实其中语调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差别,可站在他对面的孙践,却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嘲笑,口气中听出了轻蔑。
孙践的表情十分阴沉,然则碍于上官在此,却不能做甚反应,他按下心中的恼意,忍不住对着李荣提醒道:“知管,这是延州城的夫役,若是要调遣,是否要等延州那一处开了调令”
李荣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怎的这样没有眼力见。
然而没有等他发话,旁边的周青已是扔出了一份东西。
周青武将出身,手腕有力有准,随手一掷,直直砸到孙践的脸上。





娇术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脱困
孙践只觉得一股大力冲着自己的鼻子撞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砸得他的头往后仰了一下。
他“啊”的呼了声痛,捂着鼻子,却还记得弯腰去将那东西捡起来。
定睛一看。
是一份文牒卷轴,首尾处都是不细的竹轴。
孙践抖开卷轴,却原来是经略司发来的调函,上书借调延州城役夫,顾氏子弟顾延章至路兵马都钤辖司,待下听令。
调令向来言简意赅,连头带尾,不过是二三十个字而已,下头盖着州中的大印。
孙践只觉得那个红彤彤的大印,似乎化作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虫,对着自己一爪拍来,拍得他头晕目眩的。
不知是气的,还是方才被砸的,孙践鼻管一热,只一个呼吸的功夫,两条血就从鼻腔里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没等他来得及作反应,周青已是冷冰冰地道:“睁大了你的狗眼,这调令顶不顶用”
孙践鼻子被砸得生疼,心口则是被气得生疼,偏生面前这个赤佬是自家上峰带来的,虽不晓得是什么来头,可能带着州中开出来的调令,又是这样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
他捂着鼻子,忍气吞声地点头道:“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顶用顶用”
短短的片刻功夫,厅中的气势便为之一转,本来占着上风的孙践,此时卑躬屈膝,半点废话都不敢有,而被他视为可以搓圆搓扁,随意便能捏死的顾延章,却是莫名其妙又轻而易举地脱出了他的掌控。
顾延章冷眼看着这形势转变,自家从下风变成了上风,面上却是一点迹象都不露,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转头看了看桌后,那一处,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站在椅子旁,满脸惊骇。
顾延章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甚快,牙关也忍不住咬得紧紧的。
他记忆力甚强,虽然只远远见过那人一回,却已经足够让他此刻将其人辨认出来。
是顾平忠府上的仆役。
早已认定那一位族叔心怀不轨,也早已知道双方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此时见到,不过是叫他更确定了而已。
顾延章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缺的只是时间。
家中那一个还在延州,虽然已经做好了所有能做到的防备,可他依旧半点心也放不下来。
凡事没有万无一失,万一真的有一失,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用再继续过下去了。
顾延章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一个人,眼神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成一柄长剑刺向对方。
顾大被人这样盯着,哪里会没有知觉,他只看了顾延章一眼,立时被吓得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忙把头低了下去,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模样。
顾延章没有理会他,而是收回了目光,心中做着各种计算。
而在他身旁,周青得了孙践的自矮自鄙,也懒得同这只臭虫计较,从鼻子里哼出气来,同一旁李荣打了声招呼,带着顾延章便往外走去。
孙践和着李荣出门送行。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眨眼功夫,便走得干干净净。
孙践阴沉着脸,回了公厅,左右一看,想要去把顾大找出来,可偌大的公厅里头,除了五十个役夫,一个衙前,却是一个人影也无。
“那顾家的人呢”他骂道。
一旁的胥吏小心翼翼地上前道:“方才说是着急回延州,留了个口信,已是出去了。”
孙践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砚台被砸成了七八块,几片碎屑飞出去,溅到站在附近的役夫、胥吏的头上、脸上、身上,诸人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动弹都不敢。
然而孙践却也只敢生这一点闷气。
李荣此时仍在定姚山,他不敢随意放肆,因着这个,倒是便宜了陈顺,也便宜了这一干役夫,被草草打发出去,连盘剥都没怎么受。
孙践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把家中下人叫来,正要问个清楚,不想外头突然悄悄走进一个人来。
“你不是回延州给你家主子报信了吗”
孙践看了那人,阴测测地道。
顾大满头是汗,低声道:“官人,门口守了许多兵士,说是这定姚山里头有重要军资,若是没有州中公文,只能进、不能出,您这边有没有甚法子,给我们主家送个信”
孙践牙齿都要恨得痒痒的,他把面前的镇纸一把抓起,冲着顾大的头狠狠摔了过去。
两人距离并不远,虽然孙践准头不算好,没能砸到顾大鼻梁,叫他也同自己方才一样,流下两管鼻血来,却是砸到了对方的右脸。
镇纸方形,边边角角并不圆润,被那边角一刺,顾大的脸上鲜血直流,他不敢乱动,只得跪在了地上。
孙践已经骂将出声来,道:“你那主子要作死,不要拉上我什么叫不到弱冠,是个白身,半点背景也无什么叫只会舞棍弄棒,会两手三脚猫功夫什么叫只做过几年小生意把我当猴子耍吗”
他喘了口气,继续骂道:“他妈的姓顾的土冒傻财主,当老子是个蠢孬,骗着好玩吗那是能欺负的猫吗大虫都比他好对付”
顾大虽然方才在厅中已经察觉出那顾延章的不对,可此时此刻,听得孙践说了一通,却依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低声解释道:“那顾延章,却是没甚出挑的,只是个白身,也没个后台”
孙践气得七窍生烟,他站起身来,冲到顾大旁边,一脚冲着对方的胸口便踹了过去,怒骂道:“能靠着在营地里偶然一见,便叫一个殿直、一个都钤辖看上了眼,能帮着打点五千兵士的食宿行程不出纰漏,能百步之外射环十二箭箭箭中环,把那靶子都射穿了,能同兵马都钤辖就经注文章对答如流,得其激赏,这他娘的叫没甚出挑这是个毛孩子”
孙践喘着大气,压低了声音,阴测测地道:“顾平忠自己要死,叫他跳那延州城墙去我也不去管他,可这回欺负到我头上了,这是不把我孙践看在眼里,还是他得了谁的授意,要来算计我孙践”




娇术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障目
顾大听了孙践在耳边骂了半日,只觉得对方每个字他都听得清,可是合在一处,却是每个字都听不懂。
他是见过顾延章在延州时的行状的,像个驴粪蛋,只得个表面光而已。光长了一副好相貌,里面的东西半点拿不出手,其行为举止,较之寻常的武夫并无甚不同。
而方才在厅中那一个,一样的外貌,一样的人,然则仪表举止,同在延州城的“顾延章”相比,却是全不一样,仿若同一个躯体之中换了一个芯子一般。
顾大跟着顾平忠往来各处行商,也自诩沾着光远远见过几个达官显贵之子,世家贵族后人,其中出类拔萃者,与方才厅中那顾延章周身气势一比,竟似乎是还要弱了半分。
人总有种惯性,不是亲眼得见的,往往不愿意相信。
顾大虽然看到顾延章在自己面前如同脱胎换骨的转变,可叫他将其人同孙践口中所述的事迹联系起来,还是全然不能接受。
他不由自主地道:“莫不是莫不是哪一处搞错了”
顾大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孙践立时就想起自家方才腆着脸,弓着腰送人出去的场景。而途中那赤佬周青把那小子引荐给李荣之时,满口夸赞的介绍,更是叫跟在一旁的他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回过头把延州城里的顾平忠拽出来敲骨吸髓。
不过在蒲城县营地中过了一夜,竟能叫被安顿在同一个营地的殿直看上了眼,也不晓得那小子是怎的做到的,哄得对方相信他有能耐不算,还一股脑地拱手把五千将士食宿、行程交给他打点。
而那役夫,居然当真做到了
那可是五千人,不是五个,也不是五十个
孙践自己就是定姚山的库帐、人力管勾,定姚山中常年有数百号人,多的时候,一两千人也有过。
他这一身官皮是靠捐绢得来的,虽多少得了后头京城的靠山相助,可若是自家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能在这定姚山中作威作福,只手遮天
孙践欺上压下,却也是实实在在每年都如数甚至超额交上朝廷要求的矿石、铁器,这一番统管之力,便是放眼整个大晋,在同规模的矿山管勾之中,也已算得上是出色的。靠着这个,他甚至还得过州中的嘉奖。
与面前这个延州城来的商户管事不同,饱有经验的孙践再明白不过,要安排数千人的行进作息,是一桩多麻烦的事情。
手头有人,却未必都能用上。矿山之中一样也要分派人力,多少人挖矿,多少人选矿,多少人冶铁,多少人运送。若是选矿的赶不及挖矿的,运送的赶不及冶铁的,整个矿山的运作便要慢下来。
如何叫人力适得其用,不出乱子,其中学问并不简单。孙践足足花了十多年功夫才渐渐琢磨出经验来,刚开始当真是手忙脚乱,后来熟手了,才好过起来。
与矿山相似却又不一样,要安排数千军士急行军,更是要难上百倍千倍。
谁人先行,谁人后行,队列如何排布,住宿如何分派,怎样安抚那些个赤佬,叫他们觉得不受怠慢,在粮秣饮食不足的时候,如何靠着有限的材料,尽可能满足兵士的要求,果断拒绝他们不合理的要求,却又不叫他们恼火,这些问题,只是想想,就要叫人头大了。
虽然只是协理后勤之事,可哪怕是转运司中的寻常官人,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不出丝毫纰漏。
行军后勤、转运粮秣,哪里是那样容易打点的
犹记得一个月前,延州转运司还吃了杨奎的挂落,据说是早该运到前线的粮秣军需迟了足足半个月还没到,打发人去查问,发现因着大雪不歇,负责运转之人衔接不当,导致粮秣卡在半途之中,因着这个,差点叫前头的军士差点为了讨饷闹出兵变来。
而前一阵子,更是传过有上阵救援的兵士因着行军时饮食分派不公平,罢行的事情。
分管这些的,可都是专司转运的官人,都能漏下这样多疏忽的地方,可那小子一个不到弱冠的役夫,居然能有这等能耐
比起来,孙践觉得顾家小子其他的文武全才,都不算什么了。
再会读书又能怎样,被胥吏联手陷害到被流放、发配,甚至直接弄死的进士,难道还在少数吗
那等死读书的秀才,一心以为只要得了进士,做了官,便能飞黄腾达,天下任我闯,可直到下了地方,进了府衙,才会知道,这衙门里到底是谁做主。
官任三年,吏任一世,多少胥吏之职都是世代相传,祖父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孙子,祖祖孙孙在同一个地方厚植深育几十上百年,说句难听的,连衙门里头哪一块砖松了,哪一片瓦漏雨都知道。
他们看着那些个上半辈子只会读书,下到县衙里,还要拿着宗卷来学判案的新官,就如同黄鼠狼看着一只只肥嫩的仔鸡,无论咬哪一处,都能咬出满口肥油嫩肉,随意设下一两个陷阱,便能叫他们吃个哑巴亏。
不过能坑的也只是不知事的蠢官,遇上能臣,形势便会倒转过来,叫胥吏被官员整治得嗷嗷叫。
不怕读书人,只怕读书人会做事。
像那小子一般,初出茅庐,便能把几千人的行进安排得妥妥当当,不出丝毫纰漏,即便是天生之才,若是没个准备,突然之间一下着手也办不到
此等人才,还会读书,读书读得叫进士出身的都钤辖陈灏都赞不绝口,若是将来当真得了个出身,想要立功升迁,连脚都不要踮一下,就能把功劳摘下来。
这样一个人物,哪里可能是好相与的
说是哪一个世家精心养育的后人,本就满腹经验,此时不过出来历练,倒还有几分像
想到这里,孙践只觉得后悔。
自己简直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听了那顾平忠的谎言,把一匹牙尖齿利的狼当做一只刚出生的狗崽来对付,差点只收一千贯,便要帮他搭手对付那一匹狼




娇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瓮中
孙践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顾大,越瞧越是来气,他也不耐烦多做解释,只从牙缝里挤出声来,道:“你是说,本官的上峰,永安军中的殿直,为了一个区区的役夫,编造了那些话来骗本官”
他顿了顿,又道:“若是你想好生体会一下,那小子是不是当真这样厉害,我便把你送过去,叫他把你当靶子射一回,怎样”
听了这话,又回忆起刚刚被顾延章死死盯上的感觉,顾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利剑悬于颈项之间的寒意,叫他此时一想起来,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满头的冷汗,一是被踹一个重脚,心口痛得他喘不过气来,二是想到那小儿这般会演,而延州的主家把个大虫当成了猫儿打,如今八成尚未知道对方真面目,若是叫这凶兽当真有机会出了头,反过手来,估计自己主家这一边就是肉没吃到,反被钢刀蹦了牙了。
顾大的心凉了半截。
幸而他也不是刚出来办差的生手,顾平忠选他来盯着这一桩极要紧的事,自然是知道这个心腹能够随机应变。
此时顾大虽然惊慌,却不乱,抓着孙践的腿,忙道:“官人,如今人已经是得罪了,确是我家主家出了错,再说旁的也无甚用。所幸那顾家小子此时尚未出头,还有应对的余地,方才许诺之物,如今并不收回,只求官人想个法子,帮着把小人送出这定姚山,叫小人回延州知悉一下主家”
只是送一个人出去,便能白得那样一注大财,还有几间商铺,这事情办不办
孙践慢慢站直了身子,道:“若是旁人问起来,你是怎的出去的”
“小人买通了戍卫的兵丁,偷溜出去的小人到了延州,一定小心进城,报了信,便躲得远远的,不叫任何人瞧见”顾大想都不想,立时叫道。
孙践呼出一口浊气,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顾大一眼,对着外头叫道:“来人”
一个胥吏走了进来。
孙践交代了几句,又写了一张放行条,叫他带着那顾大出去。
顾大千恩万谢,匆忙跟着胥吏走了。
孙践独自坐在公厅之中,慢慢做着各色考量。
这一日发生了许多事,虽然小小得罪了上司,不过自家后台硬,也不算太严重;又往死里得罪了一个小子,不过对方尚未出头,就是出了头,等他长到能腾出手应付自己,还有许多年要熬,到时候自己早不晓得到什么地方享清福去了。
倒是这一注财,是实实在在得了的,不算太吃亏。反正自己只答应把人送出去,却没说不记仇,将来还要凭着这一回的事,好生敲那顾平忠一回竹杠,不撕下他一条腿来,自家就不姓孙
孙践把顾大送来的那一张银票放在桌上,细细看了一会,正准备要收起来,不想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等他抬起头一看,竟是方才那胥吏又把顾大给带了回来,两人俱是一脸难看。
那胥吏不等他发问,便低头禀道:“管勾,外头戍卫是保安军的兵士,说这定姚山中有军资重器,奉了都钤辖的令,要封山,等到东西运到前线了,此处才能解封,在此之前,只能进,不能出”
孙践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拿了我的令也不能进出”
那胥吏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说。
孙践只觉得从心底里泛起了一股凉意。
简直是笑话,定姚山中能有什么军资重器,不都已经被周青那赤佬一并带走了吗
可难道自己能跟门口戍卫的保安军去讲理吗那些个大头兵,拿着鸡毛当令箭,一言不合砍起人来,到时候报一个误伤,再说一声查觅不到,便是自己也死都白死了,难道还指望李荣给出头
而自己远在京城的靠山,先不说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出面,就是肯出面,等他知道,自家早已死得透透的,骨头都已经能拿来敲鼓了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桌上的役夫名册,最后那一排,三个小字排得整整齐齐。
“顾延章”
孙践恶狠狠地读道,心中却是涌起一丝悲凉。
要说周青那样一个只会扛枪上阵杀敌的憨大能记得封山,便是打死他也不会信,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的,除了那个顾家小子,再不做他人作想。
自己一个官场历练的老人,居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给算计了,不但从自家手里全身而退,还留着一堆兵丁在门口耀武扬威,仿佛在嘲笑他
就知道你要把顾家的人送出去,有本事你送啊
孙践闭着眼睛,把那一阵烧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没本事
且不说这边孙践、顾大二人被强留在定姚山中,而这一处地方如今已成孤岛,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另一边,顾延章跟着周青、李荣二人出了门,一面往外走,一面听两人说话。
周青指着顾延章道:“你莫看这家伙小小年纪,手头、腿脚劲力半点不输人,方才同你说他射环,十二箭箭箭正中,把那靶子都击穿了,这还不算,我同他摔了一回跤,只得个平手”说完,又点一点顾延章的腰,“还有那腰,我开始想见他出个丑,给个下马威叫他吃,便把青行马给他骑,他夹着马腹,不用缰绳,生生靠着双腿跟一把腰力,把青行跑了大半夜,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光了,最后只能老老实实任他跨,只可怜了我一匹好马”
李荣虽是文官,性格却也爽直,跟着笑了一回,又对顾延章道:“难得有这一回机会,好生立功,少年郎何愁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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