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叁思
李意阑隐约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人骄傲非常,要想他好好说话,顺着他夸赞他才是上策,为了破案李意阑可以说是毫无脾气,官话套话张口就来,他说:“先生真是见识广博,让人佩服,就是不知这荚和莲子之谜有什么关系?”
杜是闲说着又翘起了二郎腿,舒服得好像这里就是他家一样:“大人莫急,且听全了前因,后果自然就明了了。”
“我在北川见过荚,不过在当地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知时节,因其每月从初一到十五,每天都会多生一片叶子,从十六到月末,又会每天落一片叶子,人们看见它,就能知道今天是初几。”
“不过荚的奇特不止于此,它的叶子晒干之后蜷曲成团,质地似麻布,不像寻常枯草那样易碎,拿火灼烧时也不会立刻烧熔,而是会先舒展开,释放萤萤微光,少倾之后才化为灰烬,是一种让人见之难忘的草木。”
北川地处迁淮山脉以北的茫茫雪原之中,那里飞鸟不飞、人迹罕至,川中人士多是多朝以前逃难过去的遗民,几乎与川外断绝了交流,因此众人不知道荚也情有可原。
然而李意阑还是听得立刻就变了表情,“微光”与“少倾”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一个细节,那就是白骨在现场里所写出来的绿色“冤”字。
于是他一下就骤生了好几条思绪。
比如,白骨写出来的来的“冤”,是不是就是这个原理?
快哉门为什么会拿这个问题来考他们,这是无意还是意有所指?
而假如是后者,那快哉门如此自露马脚的出发点又是什么?
江秋萍面色微妙,分别看了他和张潮一样,似乎也悟出了一些东西,不过这时杜是闲已经继续说道起来了,江秋萍只好闭了嘴。
杜是闲侃侃而谈:“故而以我的推断,火中生莲的原理,就是干莲子去肉留皮,辅以极细的铜丝,铜丝以缠线状绕成莲花的造型,再在表皮上黏贴染好色的荚干草,待干透以后将铜丝压扁,佐以细牛筋缠牢,在其底部粘一枚小小的铅弹丸,最后一起塞进剖开掏空的莲子皮中,以白桃胶粘好,再用同色的矿料勾缝,隐去莲子上的破裂痕迹,便能瞒天过海,造出假象来。”
众人皆是此门中的外行,饶是杜是闲说的齐全又仔细,大家还是听得一愣又一愣。
寄声听到后半部分,已经不知道这书生喋喋不休地在说什么了,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串在一起就成了鸟语。
李意阑等人都没敢错过一个字,这会儿等人说完了,都垂着眼在脑子里一步一步地拼接与思索。
屋里断了一会儿声音,杜是闲对大家这种措手不及的反应十分满意,晃了晃脚脖子,眼睛眯起来就显出狭长来,像只狐狸一样。
过了会儿,知辛率先打破了静谧,他大概理顺了当中的关节,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便看着杜是闲认真地问道:“之前来吕大侠说,他用手去碰,莲花就碎了,可取暖用的火盆并不足以将铜丝烧化,请杜公子指教,这个环节要怎么解?”
杜是闲愣了一下,自己也没想到这里说不通,不过他垂眸想了想,很快就答道:“这个确实有问题,那就改一改。铜丝分作小段盘绕,段与段之间用盐卤浸过的丝线缠系,这种线烧过以后,只要不以外力干扰便不会立刻就断,就能符合碰之则碎的条件了。”
知辛点点头,心悦诚服地笑道:“先生高明。”
杜是闲脸上得意地都掩不住,嘴里却还虚伪地谦虚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意阑适时也回过味来,和气地说:“杜先生,我也有个疑问。铜丝和荚装进莲子皮里之后,按理来说有正反之分,花瓣那端朝上即为正,茎端朝上便是反,比如我随手一抛,它落地时正好朝下,那铅弹引爆时它正反颠倒,呈现的景象不就是另外一番了么?”
江秋萍也正有此问,求知若渴地看着书生。
这个纰漏杜是闲也没想过,他摸着下巴继续沉默,半晌后才说:“盛炭火的是铁盆,那就在铅弹丸底部再粘一小枚慈石,慈石吸铁,便总是正面朝上了。”
李意阑颔首:“有道理。”
接着又是一小阵沉默,杜是闲将众人看了一圈,言笑晏晏地说:“诸位还有问题吗?没有在下可就领着赏金,先告辞了哦。”
一直没有开口的王敬元忽然插话道:“还有!江湖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我们有了,那样的莲子,公子交出一……不,两颗来吧。”
光说不练假把式,这书生就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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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了一张嘴皮子,可瞧他说的纰漏百出的,谁知道依照此法能不能成?而且,王敬元恶意盈满肺腑地想道,哪有这么好赚的钱!
杜是闲嫌弃地看了道士好几眼,接着视线调转回去,对着李意阑将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地说:“那我交不出来,所谓牙尖嘴利、笨手笨脚,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午时初,饶临衙门后院耳房。
王锦官将那卷筒捡起来,拆开缠线将其抚平之后,发现这是一个类似于匕首状的牛皮箭囊,应该就是知辛所说的,能拿来当做窃听工具的矢服。
为方便吹气扎口,这矢服上端的插箭口有些细,王锦官从那颈口往里看,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张叠起来的纸。
纸总是极易让人想到密函或信件之类的东西,王锦官迅速地将它倒了出来,吴金和吕川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眼巴巴的样子,他们都太希望能够有所发现了。
然而展开之后,王锦官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这虽然是纸,上面也有字,但它没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它只是一张一千两银票的凭贴。
谁藏钱都不稀奇,刺客更加顺理成章,本就贪财、上头赏的卖命钱、为了跑路做的准备等等,理由细想能有一大堆。
王锦官稍微有点失望,但这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她跟李遗都习惯了,无论案情如何没有进展,心态上都绝不能认输。
吕川的第一反应也是嫌弃,心想怎么会是一张凭贴,可当他的眼神不经意在票面上划过的时候,他的目光和呼吸就同时停住了。
只见凭贴的背面有一条极其常见但又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的手书小楷,那是银号背地里自己对账面用的附记,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一行附记所用的字,在吕川看来都很眼熟。
视阴而查。
第41章癞蛤蟆
王锦官见吕川神色不对,便捏住凭贴的一角悬在空中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吕川敛了敛震惊的神色,摊了摊手,示意王锦官将凭贴给他。
王锦官照做之后,接过凭贴的吕川将它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两遍,表情这才恢复如常,指着背面角落里的四字手书苦笑:“我回刚刚说的话,还是有点儿线索的,这是密语,我能解,但……不知道解出来对不对。”
吴金凑近看了一眼,觉得那一句读都读不通顺。
王锦官连忙去屋里找纸笔,古井无波地说:“不对也先解开,来。”
很快三人围坐到桌边,吕川边说边写,时不时还会抬头看两人一眼:“这是我以前在首辅门下的时候,同伙之间在银面上通用的一组密语。嫂子以前管押当,肯定记过账,账面的计法通常都是几月几日,入或出银多少两对不对?”
王锦官拧了下眉心,若有所思地看着吕川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四个字,指的是几月几日几两么……”
“么”字说到一半,她又觉得不对,语速不自觉慢了,心里琢磨起那三个“几”字里面的玄机来。
若只是几月几日和几两,那不过相当于银号的第二道账面,别人为了万无一失,自家不嫌麻烦,记一百道账也无可厚非,所以吕川说的密语,肯定不止这一层意思。
但因为没有接触过,一时她也想不出来,只好停止了无用的猜测,摇了摇头道:“对,不用问我了,你接着说。”
吕川笑了笑,眼底有抹掩不住的欣赏:“你猜对了一半,这密语有两层信息,先说第一层。”
“在银票行,每个大银号都有自己对账用的暗号,这家银号叫丰宝隆,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但它们用的暗语我还看得懂。这四个字,分别指的是月、日、钱数和自对暗号。”
“十二个月份所对的密语依次是‘谨防假票冒取,勿忘书章细视’,因此‘视’字指的是十二月。”
“同理,天数所对的暗语是‘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阴’代表的便是十六日。”
“银钱数值上从一到十,对的是‘生客多察达,斟酌而后行’,‘而’在第八位,说明这一单里出来的银票不止这一张,而是八千两。”
“最后是自对暗号,‘盘查奸诈智,庶几保安守’,第四个字在第二位。”
“所以第一层信息解开来看,就是十二月十六日汇银八千两,核实。”
吴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压力,这幕后者的智慧高他实在不止一点两点,案子要换了他自己来查,估计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他气馁却又激动地说:“那第二层呢?”
“指碰面需要的时间和地点,”吕川说着,提笔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十二月十六日,末时两刻,丰宝隆银号。
王锦官盯了片刻,不消吕川解释,自己就悟出了门道。
“而”在第八位,一天之中的第八个时辰就是末时,“查”在第二位,就是两刻……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假的伙夫本来应该这一天的这个时间里,去丰宝隆号干点什么?
念头甫出,王锦官就抄起那个皮质的箭囊站了起来,嘴角似翘非翘地说:“走。”
说是封城,连一只苍蝇都不得进出,可饶临的城墙和守备毕竟不是真正的铁桶。
这天清晨,一列既没敲锣也没打鼓的葬仪队早早就来到了西城门,为了方便检查以及不惊扰百姓,送葬的队伍人都没赶布置太多。
城门的官兵查得极细,连棺中亡者的鼻息和脉象都没有放过,家属纵然不忍与不满,但仍然默许了这些检查,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大家各自都退了一步。
正午时分,这九人的送葬队空车而归,蹲在地上查看车底板的都尉分明看到了一个人,可还是跟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站起来,挥了挥手对属下说:“放行。”
车底的人裹着一身接近木色的衣裳,包头裹脸的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此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因为得逞而发笑,只能隐约看见左眼旁边有半截紫色的胎记。
白见君是跟在吕川后面来的饶临,前后相差不过一顿便饭的时间,不过吕川轻松就过了城防,他却了一番周折。
饶临的城防确实比以前要严了许多,白见君行贿不成,只能找了个熟人。
那都尉是快哉门下一位老掌柜的儿子,虽然不认识他,但却不能不认识门主的玄骨扇,因此这进门的法子还是都尉谋划的。
马车无惊无险地进入了内城,白见君像只壁虎一样牢牢地吸在车底,一边还有闲情逸致,观察到八字墙下有一堆人,正在议论着什么莲子和五百两。
那些人七嘴八舌,加上马车离开城门后速度又快了起来,马蹄的“哒哒”声占据了耳膜,如此约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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炷香之后,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随着越走越深,嘈杂声才渐渐清净。
白见君在一个三岔口前悄然落地,两个横滚钻进另一条巷子,接着他站起来扯掉了满身的麻布,熟练地打成一个褡裢扔上肩头,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走到市集中的茶摊门口时,白见君看见了官府张贴的悬赏榜文,此间茶摊上的人正在沫横飞地闲侃,说是已经有人上官府领赏去了,真是让人羡慕云云。
白见君笑了笑,神色里有些意外的痕迹。
饶临官府如今主事的人倒是有些意思,挺会博采众长,但这种广撒网的方式一个用不好,就很容易陷入骗子满门乱窜的局面,希望这些人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他脚步不停,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制绳坊前。作坊里的人估计一直在等,门刚敲响就被拉开了,露出门扉后面雀跃的笑脸来。
快哉门在饶临的堂使是一名女子,模样温婉看不出年纪,左臂的衣裳上别着一排绣花针,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她未语先笑道:“我说守备严密,掌教却非不信,看,果然被拦在外面了吧。”
白见君没接这茬,也没接她拧好的热毛巾,端起盖碗喝了口茶说:“我让你找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他要找的人叫不通姓名,是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手艺人,也是饶临那个叫吕川的官差在扶江的堂口里亮出来的百岁铃的持有者。
那铃铛是五年前白见君随手送出去的。
当年他在西疆的边城游荡,不经意遇到一个手艺绝的扇贩子,出售的蒲扇都能堪当小弩,那时西疆外的世道正乱成一团,出疆的人都想方设法地多带武器,贩子的生意便还不错。
白见君引以为奇,想要招揽那摊主入门,谁知道那人冲他摆手,提起笔在蒲扇上写字,说是感谢赏识,但他无意于此。
那字苍劲又秀丽,摊主人也是一副面自粹润文人模样,可谁知道竟然不会说话。
白见君买了一把蒲扇,对他极有兴趣与好感,因为当时手边没什么信物,只有一颗挂在马脖子上的百岁铃,便摘下来送给了那个年轻人。
他说万一那人改了心意,可以拿着这铃铛到任何一家刻有扇纹的铺面上去寻求帮助。
那人推辞不要,但白见君转身就上了马。
然而好几年来,大江南北的铺面上都没有提铃铛者上门的消息,久而久之白见君自己也忘了这件事,他没想到百岁铃重新出现的方式,竟然会是一个大案的证物。
那个萍水相逢的哑巴,如果不是因缘际会流失了百岁铃,那就很有可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所以白见君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少部分原因是忌惮快哉门会被白骨案牵连,他的核心目的屹立了三四十年不倒,主要还是好奇心过剩,想来看热闹。
女堂使见他不领情,也就不再献殷勤,退了两步坐到另一把太师椅上,从臂上袖间抽出针线,边穿边说:“还没找到,依照你的吩咐,我叫人画了像,贫民窟、烟花巷,能想到的地方都叫人去打听过了,哑巴不少,但符合条件的没有。”
白见君喝了茶,自己拧了个帕子蒙住脸,声音从洗脸巾后面往外透:“那就接着找,这几天街上要是有人放九声炮仗,也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知道了,”女堂使穿完线,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香囊绣了起来,她低着头哭笑不得地说,“掌教,既然我门跟白骨案有了牵扯,越早配合官府调查才能越快摆脱干系,可我听唐叔说,你还给人出起难题来了。”
“火中生莲的玄机除了你和法门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你让官府那些外行们猜,他们猜破脑袋也未必答得上来,你这不是在得罪人么?”
法门是神仙戏术中的五门之一,所有的玄机全在道具本身,是江湖诸法中最为神秘的一脉。
白见君还仰着脑袋在熏毛巾上的热气,语气里尽是无所谓:“没本事的人,得罪就得罪了。官府要是连火中生莲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破,那白骨伸冤这一连串的案子,所用的技法不下十样,他们绝对破不了,我没兴趣跟酒囊饭袋合作。”
继杜是闲之后,虽然不一定准确,但吕川从凭贴上解开的暗语还是让众人备受鼓舞。
作为新出炉的揭榜人,跟谁都不熟的杜是闲在李意阑拐弯抹角的授意下,被谢郡守请到偏厅去接受表扬了。
知辛会意连忙起身要走,李意阑张嘴要留,却不慎岔了口气,登时咳得天翻地覆。
大家都有点发憷,因他早晨才度过一次生死大关,寄声眼下恨不得将懂医术和救过命的知辛挂在他六哥的裤腰带上,立刻狂招着手喊道:“大师来来来,快看看他。”
知辛被李意阑咳得胸口莫名发闷,寄声就是不说也没打算在这节骨眼上走,他过去给李意阑把脉、顺气,谁料不等那人完全平息下来,其他人见情况已经好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江秋萍一天之内听见两个进展,高兴得容光焕发,把吕川的臂膀大力拍了好几遍,满口赞他是好样的。
寄声也虚伪,对着吕川竖大拇指:“川哥我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
然后吴金也夸王敬元也捧,吕川被无视惯了,被这些忽如其来的友好和关注弄得不太自在,堆着眉头满脸都是怀疑。
李意阑受气氛感染,看昔日大开大阖的老朋友在人堆里束手束脚,被这个拍一下、那个推一把,跟被围观的猴儿一样,心情竟然报复性地轻松了起来,就好像某些压在上面的重量,这一刻都忽然消弭了。
屋里闹腾的不行,但却是那种不讨人厌反倒还想起哄的吵闹,李意阑靠在床头偷着乐,笑着笑着又想看看知辛这时在干什么,于是他将视线打转,不料知辛的目光也正好回来,两人刹那间四目相交,眼底印的都是对方在笑的模样。
知辛并非不苟言笑,相反他脾气好,即使纯粹是为了礼貌,嘴角常常也翘着,可李意阑觉得之前的所有片刻,似乎跟眼下都不相同,他觉得知辛在仿佛在发光,眼神柔润,里面只装了自己
也许情动就是这种滋味,会无端端地想起他、看向他,或者是触碰他。
一般的眼神相交,触过碰过便该移开了,并没有久久凝望的必要。
可是李意阑不对劲,知辛感觉陌生又古怪,这个人盯着自己,却又什么都不传达,眼里似乎闪动着很多的情绪,知辛本能地没敢往深处看,猛地眨了下眼睛,借着这个打断将头转开了。
如山的案情压在头顶,放松的笑闹便也长久不了,众人很快又进入正题,考虑到十六日还有两天,调查的重点便被放在了快哉门上,大家合计了半刻,一致决定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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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炮。
王锦官本来不同意让李意阑出去,可他太想去看后续了,就一个劲地往知辛耳朵边上凑,讲小话地让知辛帮他说服他大嫂。
知辛的耳朵眼里被他灌了不知道几道气息,又热又痒,躲也躲不掉,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不了李意阑这样突袭性的死缠烂打,还是因为这人现在高兴,反正是去替他当了说客。
王锦官十分信任知辛,见他都说出门没大碍,也就懒得管了,但是保险起见,她还是麻烦知辛随行了一趟。
一个时辰以后,李意阑披着大麾戴着风帽地站在路边,看着寄声在不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拿香点燃了摆成一排的炮仗。
九声爆响接连在主街在炸开,声音震耳欲聋,足以轰动大半个饶临城。
在迅速集结靠近的人群中,寄声甩了甩还没用完的香烛,看着同伴们说:“炮放完了,好多人都围过来了,哪个才是快哉门的人啊?”
江秋萍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等等看吧,答案总不能就是放九个炮仗,对方应该会联系我们的。”
这话说过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就在近处听到了男人咳嗽的声音,四面寻找了都没有,最后还是李意阑最先蹲在了地上。
快哉门的使者独树一帜,是一只叫声跟人咳嗽一模一样的……癞蛤蟆。
它趴在众人跟前的不远处肚皮起伏,背上绑着一张卷成筒的纸条。
“哇,”寄声惊奇地说,“它是成了?还是其实是一只长得像癞蛤蟆的鹦鹉啊?”
第42章胡椒
李意阑可能是被白骨案中的怪事荼毒多了,对这诡异的蛤蟆反应平淡。
毕竟死人骨头都能伸冤,牲畜说个人话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他手上的动作极快,那蛤蟆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背负的纸条就划出一道虚白影,被他夹在了指尖。
众人一阵愕然无语,既羡慕他是个武林高手,又怕那被人打劫的蟾蜍会突然唾他一口,虽然蟾蜍眉间的白浆毒性不大,但这小东西生的丑陋,喷溅出来的汁液自然也让人避之不及。
可这么大的动静下,那蛤蟆却像是通人性一样,始终趴在那里一声一声地咳嗽。
寄声越听越觉得有趣,就用肩膀撞了撞他六哥,寻求共鸣地说:“六哥,你觉没觉得它有点像你啊。”
这蛤蟆咳个不停,李意阑发病时也是那德行,寄声指的其实咳嗽的动静,可他自己明白,却又因为人不靠谱没有说清,以至于这话落进李意阑的耳朵里,直接质变成了最直观的相貌比拼。
被人当着心上人的面打击相貌的震撼非同小可,李意阑本来准备展开纸条,一听这话简直万念俱消,抬起头就去看寄声,想从自己的跟班脸上看出开玩笑的迹象。
可寄声俨然是认真的,那笑嘻嘻的神情李意阑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没作弄人,所以说,自己跟地上这位新来的朋友,是真长得……有点像了?
本来再好看的人,病入膏肓之后都不怎么样,李意阑久病没自信,但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从来没自诩自己有多英俊或者潇洒,但他再不济也没想过会沦落到和癞蛤蟆平分秋色的地步。
虽然是单相思,但没戏和被人嫌丑,感受还是大不一样的。
李意阑心情复杂,鬼使神差地看了知辛一眼,有点发怵知辛会露出赞同或看笑话的神色来。
好在知辛根本没看他俩,目光正专注地落在地上。
李意阑本来也想看知辛在看什么,但寄声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答话,不答还不知道这小子又会有什么惊人的言论,他回视线,抬手就给了寄声一个脑瓜崩,同时坚定地说:“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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