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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雨良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饕餮_一响贪欢
“娘,高考取消了,俺不用再去学校哩。”,何大娘在园中削丝瓜皮,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准备着晚饭,瞧见谢雨,擦了手中沾上的丝瓜皮汁液,接过谢雨沉甸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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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书包,听见谢雨的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谢雨又说了一遍,不忍再看何大娘面上的神色,进了里屋。
晚饭时候,谢雨仍旧呆在里屋的床上,脑子里胡乱地闪过些杂碎的东西,何大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将谢雨的话告诉了谢大爷,难得的晚饭间,院子这么安静,谢荷谢俊俩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不明白爹娘面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神色,黄狗好像也感觉到了谢雨的情绪,趴在谢大爷脚边,垂着眼睛,耷拉着耳朵。
“雨娃子。”,何大娘轻轻地唤了一声,谢雨背对着她,没翻身,何大娘又唤了一声,谢雨才翻过身来,声音有些闷,握着何大娘的手,“娘,俺心里头乱。”
何大娘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谢雨心里头乱,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很多东西,她都不懂,但她看不得她的儿子这样难过,何大娘的手抚上了谢雨的脸,那双手是一双粗糙的手,布满了茧子皱纹,甚至有些指节都是弯曲的,咯着谢雨的脸,却温暖的,“该咋样活,还是咋样活,读书不读书,都要活。”,何大娘的话重了些,她怕她的大儿子想不明白。
谢雨看向何大娘的眼睛,因为年纪,眼睛微微凹陷,眼角堆出细密的皱纹,何大娘老了,谢雨看着,一瞬间仿佛什么也不怕了,那些对未来的担忧,对他和梁秋关系的担忧,都消失了,他只用等着,等着生活推着他往前走。
卷一完
第十九章:那群人
不用上学的日子,谢雨赋闲下来,整日同着谢大爷到田里,田里的秋稻快要割,乡里人的赋闲日子就要结束,忙碌的稻日子就要来了。谢雨站在田垄上,从手指的缝隙里瞧天上的太阳,热辣的阳光落在他的脸、手臂、颈子,在皮肤蒸出一层细汗,谢雨被晒得黑了些,一双眼睛亮得骇人,他想起一年前他旷学回家稻,挨了梁秋的训。
谢大爷用锄头勾开堵水的水道,让田里被晒得温暖的河水流出去,谢雨则在另一头,等着谢大爷的命令,从上头将冰凉的河水引进来,当时插秧丢下的几位鲤鱼泥鳅,如今应是大了,谢雨能瞧见那藏在稻根的鱼尾,泥鳅则是藏在哪处人瞧不见的淤泥里,舒舒坦坦的。
爷俩忙活出了一身汗,回到家院中的槐树下歇脚,到了夏天,家里的这一棵槐树,谁都喜欢,到了槐花开的季节,则整个院子都是槐花淡淡的香气,穿堂风一过,白色的槐花扑簌簌地落,掉到荷丫头的头上,黄狗的耳朵上,这时候,谢雨就会想起梁秋来。荷丫头在院子石桌上写暑期作业,瞧见谢雨,撒丫子跑到谢雨身边,拉着谢雨的手,指着习册上的圈出的题,要谢雨教她,谢雨就接过何大娘递来的汗巾,边擦汗边教,这天儿,就应该搁河里游泳,吃在河水里泡过的莲子。
何大娘正在灶房忙活,白色的烟气从烟囱里冒出来,消失在蓝湛湛的天色里,谢雨想着冰凉的河水,脆甜的莲子,就坐不住了,他的心都飞到了河面上,谢俊前两天犯了暑湿,此时正在里屋里睡着,荷丫头得写作业,谢雨带着黄狗,就出了门。
谢雨先扯了两个莲蓬,用力一掷,丢到了水深的地方,接着脱了上衣,身子像鱼一样滑进水里,拍着水面,招呼黄狗也下来,黄狗有些怕,见着谢雨下了水,又有些急,“汪汪”叫了几声,被谢雨半拖半拽地拉下了河,水面依稀可见它滑动的毛绒爪子,谢雨已经往水深处游去,将那两朵莲蓬抓在了手里,正慢悠悠地剥着吃,黄狗游到了他的身边,在谢雨身边游着打转,谢雨笑着剥了一颗莲子给他,黄狗这回倒是开了恩一般地嚼了嚼,又吐了出来,谢雨见着嘴边挂了一抹笑,伸手打它实实的肚子。
黄狗得了凉快,咧嘴露出它的牙齿,冲着谢雨是笑着的一张狗脸,在谢雨身边转圈,谢雨屏气扎了个猛子,往密集的荷花群里游去,那儿的水深正好,谢雨将半个身子都躺上了交错的嫩绿荷花茎子,浅浅的一层水漾着他的背,谢雨抬头看,大大的荷叶子已经将太阳都遮住了,身边满是荷花的香气,要说夏天的水乡,谢雨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方,荷叶挡着他,伸手就够得着莲蓬。他的身子被荷花挡住,黄狗一时瞧不见他,急切地叫了几声,谢雨从水中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放在嘴里“嘘”了响亮的几声,不一会儿,黄狗撞着荷叶的悉索声就来了,拱着湿漉漉的鼻子来蹭谢雨的手臂,不少的荷叶茎子被它撞断。
谢雨揉着它湿漉漉的脑袋,想起了梁秋,谢雨还有些少年心性,好的坏的,都想跟梁秋说,让梁秋也晓得,“不过老师好像不会水哩。”,谢雨望着黄狗的眼睛,自言自语,接着又笑了起来,“不会俺可以教他。”,水下的功夫,谢雨很自信。
谢雨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冰凉的河水将体内的热气都带走,他才再次游动起来,拨开更加密集的荷叶,摘了好几朵荷花,那是给荷丫头的,也是给俊小子的,俊小子这会儿肯定难受,瞧见这荷花说不准会喜欢,谢雨在心里想着,领着黄狗上了岸,一上岸,黄狗就迫不及待地甩起身子来,细小的水珠都溅在了谢雨身上,一溜烟地跑了,谢雨扯了一朵荷叶遮着头顶,终于是在身上的水珠没被晒干的时候,进了院子,坐在了槐树下的石凳上,将荷花给了荷丫头两朵,进屋瞧谢俊。
午饭何大娘弄了些清淡的,素炒四季豆,香煎小鱼,就着晾凉的粥,井里还吊着甜瓜,镇在冰凉的井水里,待会儿吃完饭吃。谢雨跟着谢大爷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又下了水,吃了午饭,连甜瓜也来不及吃,就困了,进了里屋歇觉。
谢雨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了梁秋,是槐花开的五月份,他教梁秋会了水,梁秋第一次下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白净的脚在水里蹬着,新奇又高兴地游着,他们一同躺在荷叶茎子上,梁秋的眼睛挂了水,在梦里十分好看,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尾游动的鱼儿,游到了谢雨的手心里。
谢雨是被何大娘叫醒的,说了乡里的广播说了,要全乡人到乡东头的大槐树下,有事要说,谢雨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四点半,原来他竟然睡了这么久。被打断了梦,谢雨有些不高兴,谢俊还是蔫蔫的一张小脸,被何大娘抱着,眼睛红红的,淌着水儿,何大娘瞧着心疼,心里头也怨,可广播里说的明明白白,无论大人小孩儿,都得来,何大娘只能哄着谢俊,说等完了事,就给他在公社商店里买糖果吃。
大槐树下已经乌泱泱地聚了许多人,吵嚷嚷的,话里话外都有些怨,将近五点的日头,仍十分热,那儿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个木台子,原来乡里人用来乘凉的粗大树根,已经被木板子盖住了,上头站了些年轻的学生,不是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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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谁家的孩子,而是生的面孔,手臂上带着红条子,像是红色的袖章,谢雨瞧他们,他们也瞧谢雨,冷冷的。刘乡长正在台下不知跟谁交谈着,谢雨瞧清了,那是一名女娃子,看来是他们那群人里说话的,谢雨从没见过刘乡长这幅恭敬的样子,平日他就是管乡里的,都到哪儿都扬着脑袋,现下却低着脑袋跟那女娃子低声说话,面上挂着讪讪的笑,而那女娃子却是板着脸,对上谢雨的眼睛,也不低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谢雨用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位女娃娃。意外的,谢雨瞧见了站在那女娃旁边的赵进曹元,他们也瞧见了谢雨,眼里好似也带上了几丝那女娃子的盛气。
自从高考取消的通知下来以后,谢雨边多半时候待在家里,跟着谢大爷拾田里的活,鲜少去找梁秋,谢雨有些好奇,指了指台上的那些学生,问何大娘:“娘,台上的那些学生是打哪来的,怎么连刘乡长都得敬着。”
何大娘却是紧张起来,拍了谢雨的手,“别指,那是上头来的,听说是北京大学来的学生哩,娘也不太晓得,连刘乡长也得听他们的哩。”,谢雨听着何大娘的话,觉着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头,是那名跟刘乡长说话的女娃子,谢雨没见过那么大胆的女娃,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也不闪不躲,仿佛要将你看穿看透,谢雨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低下了脑袋,好一会儿,顶上的目光才消失。
又等了许久,刘乡长才大喝一声“安静!”,开始了讲话,对着汴乡的乡民,刘乡长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盛气的样子,直到那位女学生喊了他一声:“刘远”。刘乡长顿时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盛气下去,恭敬上来,轻轻地把喇叭放到了那位女学生手里。
接下来的讲话是激昂的,却丝毫打动不了台下的乡民们,其余的男女学生,则站在那位女学生后头,板着脸,仿佛这木台子,是将要处死强奸犯的刑台。他们仿佛不是在讲话,而是在宣告着恶人的罪行,用着激昂愤慨的声调。何大娘一面听着,一面哄怀里的谢俊,乡里的人除了刘乡长都没见着这阵仗,也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谢雨瞧着台上的那名女学生,心底的不舒服越来越重。
这一讲就讲到了天黑,那名女学生像是不会累,刘乡长在木台子角落里站着,谢雨能瞧见,他那双和肚子比起来,还算纤细的腿,在微微发着抖,热汗从刘乡长的脑门落下来,他都没擦一擦,直到蚊子咬了那群一直在背后站着的男女学生,其中的一名打断了讲话女学生的话,跟她耳语了些什么,才解散了这一场激昂的演讲,至少在谢雨心里,是这样想的,这是一场演讲。
回家时,谢雨没跟着何大娘谢大爷一起回去,寻了个借口说是去找廖云,却走到了乡东头,梁秋的宿舍,意外的是,一排的屋子,只有梁秋的灯亮着。
那群学生来的第一天,梁秋就瞧见了,梁秋看见了他们手臂上的红袖章,他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没去,这些天的广播里,播放的也是关于这场运动的,所谓运动的盛况,梁秋索性连音机也不听了,每日侍弄他的月季花,看些书。
梁秋瞧见谢雨,有些意外,前些日子,谢雨好似因为高考取消的这件事事,有些躲着他。
谢雨一进来就抱住了梁秋,下巴倚着梁秋的肩膀,叫他逃也逃不开,好似到了梁秋面前,谢雨就变成了一个孩子,巴巴地唤了一声:“梁老师。”,他有些日子没来找梁秋,他不能上扬州师范,他就不能向梁秋要一个答应,所以,有些焦躁罢了。
梁秋有些面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揽住了谢雨的腰,小声地唤了一句:“谢雨。”,谢雨听着就抬起脑袋,低下了头,咬住了梁秋的嘴儿,谢雨总是这样,叫梁秋猝不及防,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舌尖探了进来,温柔地舔舐他的上颚。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梁秋有些无力地抓住谢雨胸前的薄衫,听谢雨在耳边温柔地问:“梁老师为什么没去大槐树那?”
“那群人,你不要接触。”,梁秋将脸埋在谢雨胸前,这儿是温暖的,梁秋有些贪恋了。
谢雨抚着梁秋的耳朵、眉毛,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太久没瞧见梁秋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睛很亮:“俺晓得,俺瞧见那群人,心里头也不太舒服。”
梁秋听着,稍稍放下心来,天色已经很黑了,像一团被泼开的墨,谢雨临走前,梁秋犹豫了许久,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掌,手指紧了紧,小声道:“以后少来些。”
第二十章:萧灵
谢雨不太明白梁秋为什么让他以后少来些,直觉与那群人有关系。梁秋的许多话,谢雨都是听的,梁秋让他少去些,他就少去些。
谢雨回到家中时,何大娘谢大爷已经睡下了,黄狗伏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嗅到谢雨的气味,起身摇着尾巴,谢雨没直接进屋,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摸着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要说谢雨的心里不焦不燥,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想着他以后的出路,这种对未来出路的担忧,盘绕着谢雨的心,偏偏他又不能和谁说起,只有在他做着什么时,这种浮出的焦躁心情才会沉下,所以,谢雨每日跟着谢大爷去田里。
谢雨待在凉如水的院子里,坐了许久,直到自己的心慢慢淀下,他才回屋歇下,谢雨没看时间,应当是很晚了,院子里的夜色,就像是浓稠的墨汁在流淌着。
第二天,谢雨难得起的晚了,许是昨夜想的事情多了些,谢雨有些头疼,坐在屋子里看书,何大娘正在灶房里忙活,谢大爷在抽水烟,荷丫头携着俊小子出去玩了,院子里难得的静,木门没有征兆地响了一声,接着院里的黄狗吠了起来,院里来了客人。
谢雨放下了书本,意外地瞧见昨天的那位女学生,和着几位跟她一样穿着的学生,有男有女,谢雨没有动作,冷冷的对上他们的眼睛,何大娘谢大爷却是紧张起来,谢大爷将手中的水烟筒放下,何大娘则招呼着,让他们坐下,这是连刘乡长都得敬着的学生,何大娘谢大爷自然也不敢怠慢,让那群学生坐着,他们反倒站着,谢雨看着何大娘面上紧张而又僵硬的笑,走近揽了揽何大娘的肩膀,对上那位女学生的眼睛,平淡地开口:“你们几位有什么事?”,谢雨不知道他们的来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们这一群人来到汴乡是要干什么,这样的一句开场白,他觉得十分合适。
那位女学生,见着谢雨的这幅模样,弯嘴笑了起来,谢雨面色却是不变,这位女娃娃虽是笑着,眼底却还是盛着盛气,他瞧得清楚。何大娘见着那位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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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紧张倒是消了不少,朝着谢雨:“娘去给你们倒几杯水,你们聊哩。”
“谢同学,这些都是你的同阶级兄弟姐妹,别紧张。”,那位女学生仍是盯着谢雨的眼睛,熟络地说着,谢雨却十分不舒服,这种只有在历史书上才读到的字眼,从眼前的这位女学生嘴里说出来,带着些世故,带着些目的似的,明明,眼前的女娃与自已一般大,见着谢雨眼中更深的戒备,这位女学生拍了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开始介绍起自己,以及她身旁的那几位女生,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萧灵。
谢雨仍旧是那平静的面色,盯着他们一行人,揣测着他们的目的,这时候,何大娘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放着个木盘子,上头是几杯茶,何大娘觉着白水太过简陋,烧了热水给他们泡茶,正要把茶水放到石桌上,那位女学生萧灵就开口了,“大娘,我们不搞那些资产阶级的派头,白开水就行。”
这是谢雨今天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阶级”二字,她好像常常说,所以说得十分熟络,谢雨却是觉得刺耳。何大娘愣住了,拿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放回托盘里也不是,一时那张布满皱纹的面颊浮上了窘迫,谢大爷听着也抬起了头,直到茶水的温度烫着何大娘的手指,她才讪讪地笑了起来:“哎,俺这就去倒白水去。”,说完就匆匆进了里屋。
白开水上来,他们才慢悠悠地喝着,并没有因为刚刚劳烦了何大娘而有任何的谢意,谢雨心里的不舒服到了顶点,萧灵却慢悠悠地开口了,好似觉着谢雨是乡里人,也就简单地说了几句,最后来了句:“我们是来奉上头的命令,来汴乡揪出反革命分子,想要你加入我们的工作。”
“俺每天得忙着田里的活,还得看书,实在是没有时间哩。”,谢雨听得清她话里的轻视,索性将乡下人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况他根本不认为这乡里有什么反革命分子,都是乡里乡邻的,果然瞧见萧灵微微蹙起的眉头,本来来到这偏僻的乡下,就令她不太满意,班里其他的同学都去了上海,或者留在北京革命,只有他们几个来了这里。
不过那蹙起的眉头只维持了一瞬,就缓了下来,萧灵对谢雨还是有些耐心的,因着谢雨的出身,刘乡长都跟她说了,谢雨家里三代贫农,本来今年要参加高考,成绩也十分不错,是最好的人选哩,萧灵考量着,他们虽来了汴乡半个月,但此地的乡民没什么文化,自然不能个个像刘乡长一般,自然需要乡里出身好的学生协同,揪出反革命分子的工作,才能更好地开展,想到这里,萧灵反倒笑了起来,示意身旁的一名同行的男学生,唤作陈逸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袋,放到了谢雨面前,道:“谢同学,你再好好考虑,想一想你的家人,弟弟妹妹。”
萧灵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意味深长,谢雨听着心底升起一股火来,自然没去送,何大娘却是站起了身,笑着要送他们出门,萧灵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何大娘的好意,院子里陷入了长久了沉默,半晌,谢雨才伸手打开布袋子,在他的意料之中,里头是一套衣服,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装束,袖子上的红袖章,格外地扎人眼睛,三个人,谁也没去挪动那个袋子,心头仿佛拢上了一层阴云,如果那位女学生是来震慑他们的,那么她做到了一半。
那个布袋子就这么一直躺在石桌上,到了傍晚,刘乡长意外地来了,一进门,便将门关住,进院就直接走到了抽水烟的谢大爷身边,生气地喊道:“谢叔,你糊涂啊!”,何大娘正在灶房里炒菜,听着刘远的话,心里一个激灵儿,紧张地开口问道:“咋了乡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午那群学生来了,怎么您也来了?”
刘乡长还是那副生气地样子,声音却是压低了,望着何大娘,“那群学生是什么来头?嗯?那是上头派来的!连我都得敬着,雨娃子倒好,竟敢拒绝他们的好意。”
何大娘一听脸都白了,望着石桌上的布袋,哆嗦着嘴皮子:“乡长那可咋办?”
“还不让雨娃子穿上,我去给他们回个准话,何婶,这可是关着人命的事啊!你知道北京这一年死了多少学生!”,听到“死”字,何大娘腿有些发软,红着眼睛去望谢雨,谢雨则看着桌上的袋子,眼里是明显的厌恶,何大娘瞧一眼就哑了嗓子,唤了一句:“雨娃子。”,谢大爷则是用水烟筒敲了敲地板,抬高了声调:“穿上!”
谢雨不动,院子里的气氛一时僵持着,直到何大娘又唤了他一声,何大娘的眼睛里,水儿淌了下来,谢雨再也瞧不得,扭过了脸,哑着嗓子道:“俺答应了,刘叔你去回话吧。”,谢雨拿着桌上的袋子,进了里屋。
直到吃晚饭时,谢雨才出来,有一碟青菜炒焦了,那是何大娘出来时,没照看到,才炒焦的,看着它,谢雨就会想起何大娘的眼泪来,想得他要喘不过气一般,像是有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谢荷谢俊看到何大娘微红的眼睛,难得的没有吵闹,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一顿饭,在五人的静默中吃完。
第二十一章:吴芸
谢雨虽然答应了他们,那衣服到底还是没穿上,谢雨亦在乡里碰见过几回萧灵,见着谢雨没穿上那身衣服,她不奇怪、也不恼,见着谢雨依旧是笑,甚至亲切地同谢雨打招呼,她笃定谢雨会在某一日穿上,所以她不急着。
乡里的广播又来通知了,要各家各户到大槐树的木台子前集合,谢雨不想去,可何大娘却不答应,刘乡长的一番话将她吓住了,她活了四十几年,那群人会做出什么事,她清楚地很,那是一群说得出,就会做得到的人。谢雨不忍拂了她的心,令何大娘提心吊胆,他不情不愿,却还是去了。走在乡间的路上,何大娘跟着乡里的熟人打招呼,谢雨望着路过的形色面孔,想起梁秋的话来,他多少明白了,梁秋那天不去的原因,他还是违反了答应梁秋的事,和那群人接触了,有些事情,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到了大槐树那,谢雨一眼瞧见了台子上的吴芸,她比从前更瘦了,胸前挂着大大的木牌子,上头写着“反革命分子吴芸”,这让她支撑不住地弯着脊背,谢雨一下子就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吴芸会在上头,他抓着何大娘的手,急切地问:“为啥吴姨会在上头?为啥!?那群人要对她做什么?”
何大娘躲着谢雨的眼睛,紧紧抓着谢雨的手,眼里带着些哀求:“娘也不知道为啥,刘乡长抓的人,雨娃子,咱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答应娘……”,吴芸被关起来已经半个月了,她瞒着谢雨,就是怕谢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当娘的私心,就是要谢雨啥事都没有。
“是不是吴姨到城里卖身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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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都知道,是不是!?娘!是不是!”,谢雨急切地说着,憋红了脸,手足无措让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
何大娘心里“咯噔”一下,望着谢雨低垂的脑袋,沉默了半响,上下两片嘴皮子磕碰着,小声而又悲切地说:“不是。”,刘乡长对吴芸做的那些,乡里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他们没有立场去管,也管不了。
谢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突然明白了来时路上,乡邻面上惶惶的面色,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他想要去跟吴芸说话,何大娘却紧紧攥着他的手,谢雨微红的眼睛,对上了台上的吴芸,吴芸还冲他笑了笑,谢雨望着吴芸浮肿的面颊,他直觉地晓得,他们那群人打她了。
谢雨远远地瞧见赵进曹元,两人拿了一块木牌子站在台上,两人穿上了和萧灵一样的衣服,面上挂着谢雨不明白的笑,木牌上写着大大的字:“反革命分子吴芸批斗会。”,旁边还立着几张别的木牌,是“打倒反革命分子!”、“打倒阶级敌人,让他们永不翻身!”,在谢雨还没明白这些字眼的意思,批斗就开始了。
要揪出反革命分子,汴乡里先要查的,就是刘远,刘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为了万无一失,就是他亲自揪出一个反革命分子,以表明立场,他想到了吴芸。自从王家的疯癫儿子死了后,吴芸就被王家赶了出来,靠着到城中卖身子过活,这是乡里人都知道的事情,王家的疯癫儿子给他吐过唾沫,他一直记着,吴芸有没有做过反革命的事情,这不重要,他刘乡长说有,它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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