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玲珑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乾凌踏月
燕山玲珑录 分卷阅读42
了。”
温孤天玄但笑不语,灯笼浓重的红光照着疤痕,看得清那些狰狞的脉络。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
温孤天玄摇摇头,“我活得也不是毫无破绽,比如说茶室里的那只狮子,再比如......临天。”
宋雪桥苦笑,“佩服,前辈看得通透。”
“临天跟了我许久,有些习惯的确改不掉,比如说行皇家礼。”温孤天玄给自己斟满一碗桂花酒,“公子方才一直在看她,想必早就有所发觉。”
宋雪桥点头默认,“我姑奶奶曾经是你爹的一个侧妃,她行礼的样子比临天柔多了。”
温孤天玄并没在意那句“你爹”,抬了抬眉毛,纡尊降贵地亲自夹了奶糕放到裴无念面前,淡淡道,“裴公子好歹尝上一块,也不枉我这里厨娘忙活了一个时辰。”
又转向宋雪桥道,“我现在这样和化成灰并没有什么分别,你还是叫我温孤吧。”
裴无念神情一时有些恍惚,伸手去取那盘糕点又退了回来,撑着额头勉强笑笑,“这东西还是了吧,我现在就告诉您我的来历,也请您兑现承诺。”
声音已然有气无力。
“你下了毒?!”宋雪桥轻轻撤开手,皱眉看向温孤天玄,正待质问,但很快他也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浑身也开始发软,连带着额上不停地冒出冷汗。
温孤天玄笑道,“我以为你发作的会快一些。”
宋雪桥眉毛拧成了疙瘩,捂住心口厉声道,“你言而无信,明明承认过不会动他。”
温孤天玄一口酒,晃了晃碗,“稍安勿躁,他不会死。”
裴无念额上垂发几乎湿透,还是尽力一笑,“我不会死,可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所以快些结束最好。”
温孤天玄举着酒坛倏忽起身,两步踱到裴无念身侧,俯身仔细瞧他,眼中意味深不见底。
裴无念像是被人瞧惯了一般,尽力朝温孤天玄笑了笑,答得很果断,“我不满一岁时在郢阳菜市街被武当山拾柴火的老厨子裴来捡到,故我跟着他姓裴,蒙师父张仲逑赐名无念,单字净,四岁以前在门下打杂烧火,五岁上三清观习武至今,不知阁下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温孤天玄听他一言,竟笑得越来越大,连同那些疤痕都成了一团扭在一起的蚯蚓,叫人汗毛直竖。
“没了......”温孤天玄掏出那只白玉筒又抚了两下,踉跄向后退去,墨云般的身影跌坐在椅子上,低声呢喃,“果然,果然。”
“果然很像谁?”裴无念脸色愈发苍白,但还是要风度翩翩,语气不骄不躁,声音带着抖,“我有那么像莫云简么?”
温孤天玄好像已经完全聋了,连带着脑袋也越垂越低。
宋雪桥凛了眉头,衣袖胡乱抹去额上薄汗,扇子“啪”地一声敲在桌上,软地没有气力。
但他还是恶狠狠道,“身世说也说了,你解药也该交出来了。”
“不用了......”温孤天玄终于回过神般笑了两声,将白玉筒缓缓取出放到案上,推到裴无念手边,手指还不忘点一点,眸中那抹奇诡的光更盛,隐隐约约透着丝期盼,“你打开看看。”
不等裴无念有所动作,宋雪桥已然伸出扇子将白玉筒勾了过来,冷笑道,“你能下一次毒,谁知道有没有第二次?”
折扇扇头带针,手腕处稍稍一转,白玉筒便瞬时被掀开,分成两半散在了桌上,里面并无暗器,也无毒]药,只有一颗圆润发白的珠子,珠子上裹着几道淡色的裂纹。
温孤天玄凤眼深瞳中的意味愈发不明晰,指着珠子朝裴无念苦笑道,“你就碰碰她罢,她找了你一辈子,直到她死。”
裴无念自然不会去碰,他虽然气息微弱,脑袋却还相当清晰。
“这种时候就不必卖关子了,她是我亲人,我就带着她出去厚葬,如果她与我并无关系,我知道有关燕山道人的事情之后,自会离开。”
温孤天玄又开始看那盘奶糕,放久了,已经有些化开,甜腻的气味浓郁。
“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双胞胎女儿更不用讲,一丢丢一双,一个清贫地长大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妾,一个成了十郡主。”温孤天玄闷下一口桂花酒,抬眼看向楼下的亭台帷幔,自顾自道。
“可惜十郡主命不好,摊上个造孽的父母,所以她不得不出去闯荡江湖,闹到最后成了女魔头,女魔头自然想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
温孤天玄朝他们抬起两根手指,“共了两年光阴,她终于打听到自己姐姐的消息,两人相认,抱头痛哭一场,巧的是姐姐彼时刚生一个儿子,女魔头欢喜得不得了,常常带在身边,小公子娇气,什么也不爱吃,唯独爱吃这羊奶糕,她就日日让厨娘去做。”
裴无念面上平静。
宋雪桥却忍不住皱眉看了看那盘羊奶糕,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腹诽道,“裴无念没长牙的时候竟然爱吃这甜腻腻的玩意儿?”
“更巧的是,姐姐是个荡]妇,那个儿子是跟外头人生的,外头人提上裤子走了个干净,她留在那户人家怕地位不保,便狠心把孩子丢了在了菜市口。”温孤天玄叹出一口气,“女魔头得知差点没疯,想去找的时候,人已不见,往后的日子里,姐姐终究带着心结病死,女魔头翻遍了郢阳城,却什么也没找着。”
“众人皆以为被野狗叼了或是被人贩子卖了。”温孤天玄顿了一顿,“没想到...是上了武当。”
裴无念静静听完,摇头苦笑,“原来我还有这样一位姨娘。”
“你这位姨娘可比你亲娘还要亲娘。”宋雪桥道,“所以前辈只是想帮你女儿认个亲么?”
温孤天玄突然一阵让人齿风发冷的笑,“没错,亲也认了,我也该兑现承诺了。”
裴无念道,“请讲。”
“女魔头晚年不想造孽,便信了佛,这只白玉棺里就是她的舍利,她刚去世就恰好碰上贪欢楼一场大火,我赶到时,只救出了一个被火烤瞎眼的长老和这只玉棺。”
温孤天玄颓然叹气,“长老说,她到死就两个愿望,一是找到小公子,二是对丁墨白为她烧舍利道声谢,所以......这颗舍利就是燕山老贼所留,别的除了些暗器,再无其他。”
宋雪桥忍不住干笑,“我还说了不会带走莫云简前辈的遗骸,真是乌鸦嘴。”
温孤天玄恍若未闻,眼中癫狂,口中喃喃道,“生前愿难满,死后当尽心,所以你要陪着她。”
一只手将玉棺盖缓缓盖上,又推到了裴无念跟前。
安王爷朱运,人们口中的仁义王爷,已经成了个疯子。
宋雪桥心道,“到死都没提你这么个养父,如今看来倒是情有可原。”
“所以前辈是给我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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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选?”裴无念面色从煞白成了惨白,竟还能笑得出来,“一是我死在这里给我姨娘陪葬,二是我带她走。”
“不对,只有一条路。”温孤天玄眸中光四射,突然站起,竟单手扫过桌面,抡起桂花酒坛往一处庭院中假山砸去。
酒坛应掌风发出一声闷响,长眼睛一样冲着山石顶上一处凸峰飞落。
一道蓝影忽地自围栏跃下,不过顷刻的功夫,那坛酒又回到了桌上,蓝影端坐桌边,折扇扇起肩上一缕长发,还是那副悠哉的模样,声音清透,“这么好的酒,喂了石头岂不可惜?”
温孤天玄睁大了眼,想说话却再也说不出,今夜那块塞他口的擦剑布已被撕扯成了长条,恰到好处的在他双手上打了个死结,一把银光长剑正横在脖子上。
裴无念长身玉立,面上已无半点病容,面上春风和煦,“我倒觉得,比起第一条路,莫楼主她自己更愿意跟我这个侄子走。”
温孤天玄疤痕抽了一抽,面带惊色,“你们方才......”
宋雪桥“啧”了一声,掏出那只鎏金狮子搁到桌上,“你自己看看这玩意儿吧,能不能有些新鲜的□□,新鲜的词和新鲜的招数。”
温孤天玄双手捧过狮子,把玩两下,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旋即又笑道,“莫非公子觉得我药下在狮子上?”
云山剑身微动,裴无念缓缓站到一侧,笑道,“前辈如果够聪明,就不该下药。”
温孤天玄忽地一软,瘫在了椅子上,狮子也顺势滚落到一旁,他瞪眼怒道,“你们使诈?!”
狮子可怜巴巴地躺着,裴无念顺手捡起丢到案上,朝宋雪桥笑道,“杜维玉做出来的软筋粉果真好用,就是解药苦了点。”
“良药苦口,市井上的软筋粉哪里是那个老头的对手。”宋雪桥踱到温孤天玄身侧,抬起扇子给他扇风。
“前辈,你聪明,但并不够聪明,花茶我们不一定会喝,熏香熏散会让你自己也中毒,你进来后只碰过狮子和茶杯,知道我师兄在看狮子,但我师兄也知道你一直在看他,所以你定然不会刻意在狮子上下毒,下毒的地方就剩下三个机会。”
宋雪桥伸出三根手指在半死不活的温孤天玄眼前晃了晃。
“一是那两个香喷喷的小姑娘,但小姑娘也伺候了你,所以不是她们,二是临天,可临天给的黑布铁链藏不了粉末,所以,只剩下一个人。”
温孤天玄陡然睁大了眼。
宋雪桥呲牙笑笑,继续道,“兰公子算是个惊喜,就是那一脸的脂粉反倒画蛇添足了,虽说他走路确实像个软筋粉嗑多的。”
温孤天玄软筋粉效力已完全发作,只得有气无力地指指宋雪桥,只会重复一句,“可你们方才每明明......”
“王爷果然还是适合呆在王府颐养天年,江湖上三教九流的玩意儿可不止软筋粉这一种。”宋雪桥春风得意,“谁都有想偷懒不做功课的时候,装病丸我都用了七八年了,自然水到渠成。”
有句话他没提,当年为做这玩意儿,在逍遥谷帮杜维玉找了半月有余的毒虫。
温孤天玄哑口无言,却又狂笑出声,杜维玉的药向来猛,他笑着笑着成了咳嗽,宋雪桥的扇子扇得再殷勤,也没法扇掉那些豆大的汗珠。
“你们以为,反将一军,就能出这贪欢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废话略多哈(每章固定表白小兰兰),另外大师兄出身没这么简单......
第30章第30章
老王八即便被下了药壳也一样硬,何况在他自个儿的王八洞里。
小王八用花言巧语哄老王八出壳儿此刻也的确行不通。
折扇“啪”的一声起,扇头三寸长钉冷光乍现,抵在了温孤天玄脖颈。
宋雪桥仍旧挂着微笑,语气却冷了下来,“前辈可自如带我们进来,必然也知道如何出去。”
温孤天玄看看他,干脆闭上眼,往后一倒,四肢摊开,“你现在可以杀了我了。”
好好一个安王爷,不仅成了疯子,且作风十分泼皮无赖。
小王八咬咬牙,钉子缩回扇中,扇子插进腰间,迈着步子闪到裴无念身侧,摊开了双手,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你娘她妹妹的爹要闹小性子,晚节不保,在下没有办法。”
裴无念瞧他一眼,眼睛又成了弯月,“原来无赖也有对无赖没有办法的时候?”
宋雪桥怎么思量怎么觉得这句话不是好话,干脆点头道,“那正人君子有什么办法,给我见识见识呗?”
温孤天玄微微睁开了眼,却仍旧瘫软着,面上平静,一副视死如归的壮士模样,甚至看着云山,老眼中还有了一丝丝热烈的小期盼。
一副巴不得被戳死的虔诚模样。
“要杀悉听尊便。”
“我不喜欢杀人。”裴无念将白玉筒进袖中,抬眼瞧他,“如今两个遗愿都达成了,你觉得自己也该解脱了对吗?”
温孤天玄道,“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出入这里,你们已经杀掉了一个谷长老,再杀掉我,这才叫解脱。”
宋雪桥总结道,“这意思是打死不说。”
“不说也罢。”裴无念淡淡道,“我们往下走的时候,共走了两丈高上下,方才我看看了,这里的路不长,青石很平,直到这座阁楼才略有涨势,阁楼又不高,不足两丈,所以......”
温孤天玄眯了眯眼,“所以什么?”
裴无念拔出了剑。
温孤天玄声音里带着嘲讽,“你们还想挖泥出去?”
裴无念没理他,已然飞身跃上阁楼顶,宋雪桥晃晃扇子,自然也跟着飞身上去。
温孤天玄勉强抬头冷笑道,“如果有这么简单的话,贪欢楼就不叫贪欢楼了。”
但他马上再次成了哑巴,瞳孔骤然缩小,一缕初晨淡色的阳光自一个小小的孔洞洒了下来,整个灰蒙蒙的地底世界仿佛重新沐上了一层银白。
照亮了温孤天玄的眼,同样照亮了那片泥土上的一行字:
日出一刻,此路可通。
字以兰花拼成,风雅无双,看上去很衬那位主人。
宋雪桥取下一朵,转了两下道,“也得亏你能看见。”
温孤天玄突然面色煞白,旋即居然开始拼命挪动自己已经瘫软的身子,一声长啸自他嗓中逸出,目标俨然是那座向外凸起的山峰。
剑光凛然,将太师椅背直直打断,钉在了矮桌上。
温孤天玄还没能起身碰到栏杆边,便瞬然跌坐在地上,奶糕自桌上滚落,沾满了尘泥。
裴无念拔剑起身,话中毫无波澜,“这回我救你一命,算是还你对我姨娘的养育之恩,但是我走之后,你再做什么,与我并无干系。”
长啸渐停,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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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银铃之声,无数铁链涌动,裴无念旋即皱眉,再次跃上阁楼顶,想也不想便破开了那一层黑泥。
初晨,微风乍凉,幽兰香气浓重,两人已站在普方寺外很远。
晨光初见之地,仅需破开三尺便有一处暗门,暗门前同样有一处兰花摆成的话:叩门三下,小鬼抬轿。
没有办法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听话,这是无数江湖前辈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故宋雪桥抬手叩门三下,门果然缓缓弹开,露出一个小洞来,洞中端坐一只圆瞪怒目的恶鬼像,恶鬼脚下同样又是一行兰花字:
阎王闭眼,命回人间。
等抬手将恶鬼的双目缓缓阖上,他二人已经被翻上了地面,果真命回人间。
温孤天玄药性还在,无甚可能追出来杀个回马枪。
宋雪桥手里还抓着一朵娇艳欲滴,蓝中泛紫的兰花,啧啧道,“兰环兰公子,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裴无念掏出那只白玉筒,怔然无言,半晌才又拢回袖中。
宋雪桥拎起他的手腕,又将玉筒掏了出来,“按佛家之礼,这个还是找个骨灰塔供上吧,这儿离少室山不远,去找找慧窗大师,按他和张老头的交情,应当很方便。”
裴无念挑眉道,“你还懂佛?”
宋雪桥将玉筒转了两下,忍不住嗤道,“你要是和色方丈打赌输了,泛舟湖上这么两三天,听他每天讲的那些东西,你就能成大罗天仙。”
裴无念无奈道,“大罗天仙是道家的。”
宋雪桥正在开白玉筒,差点没摔一跤,有些尴尬道,“是吗......哈哈哈哈大罗菩萨,菩萨。”
裴无念见他手上动作,也不阻止,只道,“你这时候看我姨娘做什么?”
宋雪桥看了看又合上,将玉筒重新塞回他袖中,“你真相信朱运说的?”
裴无念苦笑道,“他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想杀他们,凭朱运的本事,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编出这么段曲折的身世。
宋雪桥遛弯般走在他身前,“也好,算是找到你娘了,你爹也着实不是东西。”
想起幼时,山上众女道每日不厌其烦的猜测裴无念的身世,从神仙下凡历劫到皇室托孤悬案,种种可能都猜了一通,甚至为此赌来赌去,哭鼻子乱呛的,拿着剑干架的,以此为蓝本创作整整十二卷豪门恩怨的,总而言之干什么的都有。
扒开真相之后,事实不过如此普通。
只是奸夫爹不要,亲娘不愿养,丢在了路边上。
宋雪桥没来由有些难过。
裴无念倒是一脸云淡风轻,“没爹没娘,这些年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并没什么分别。”
宋雪桥笑道,“你这人好处很多,不过最大的好处就是看得比旁人开些。”
身侧苍山翠林,泉鸣叮咚,土路旁居然有几座不大不小的矮屋,像是个村落。
宋雪桥指指篱笆矮桩,“去打听打听怎么回城吧,天上飞我认得,地上走就傻了。”
裴无念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但走进两步,宋雪桥就傻了,篱笆桩后既无鸡鸭也无人烟,屋顶黑瓦片已经成了野草的肥料,长
得郁郁葱葱,一根赛过一根生猛,晨露里,还有几只黄皮癞□□代替公鸡打着鸣儿。
简而言之,是个荒村。
要命的是,蛇虫鼠蚁遍地爬,更要命的是,蛇虫鼠蚁遍地爬之中跪着一个布衫的娃娃。
娃娃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一身青衫小袄,头上发包用只毛笔草草戳着,抱着块木板,脸上有泪痕,颠着瞌睡,脑袋一磕一磕,一脸的倦意朦胧。
木板上不是卖身葬父一类的通俗烂语,而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花体字:表哥留步。
荒郊野岭,路见不平,没有不拔刀相助的道理。
宋雪桥上前,弯腰轻轻推了一下娃娃。
娃娃抱着木板似乎和周公道了再见,缓缓睁开了眼,一张清俊的面容顿时在眼前放大。
玻璃珠一样的眼转了两圈,那块木板便被丢到了一侧,“砰”地一声落地。
“哇”的一声哭,嘹亮无比,响彻山林。
宋雪桥被吓了一跳,猛然前磕,脖子被娃娃用力一环,娃娃离他胸口还有些距离,这一环他差点没背过气,“大大大......师兄!救命...咳咳咳!”
裴无念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伸手想把娃娃拉开,那头却如同狗皮膏药般黏在宋大公子身上不肯撒手,还在嚎啕大哭,“表哥,表哥......”
宋雪桥脑子一片混沌,扒着指头半天也没想起宋夫人娘家什么时候给他添了这么个表弟。
“小弟弟,我不是你表哥......”宋雪桥无奈,又不能让自己的脖子被勒断,只能伸手将他抱住。
娃娃仍旧抱着宋雪桥的脖子,睁开眼泪眼朦胧的望他们,眼睛先是扫过裴无念,又扫回宋雪桥脸上,略带愕然,出口石破天惊,
“你们......哪个是我表哥?”
裴无念眼疾手快,自小娃娃哭闹中敞开一半的前襟里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别着朵同样娇艳欲滴的兰花。
洛阳清晨闹市,米粉摊儿粥铺排作一片,热乎乎的早点冒出腾腾烟雾,被缭绕的街头成了云海仙境。
仙境里头,是无数叫卖吆喝声。
“油饼炸糕~四文三个~”
“米粉五文,送独家红豆小米粥半碗,单卖三文~”
一个少年负着手缓缓晃过,审视地看过那些吃食,乌簪束发,面如冠玉,身上套着件儿暗灰描银的长衫,腰间还垂着些白瓷瓶穗子。
明眼店家一看便知是个肥羊,隔着白雾笑眯了眼,忙不迭捧过油纸包的酥饼,“公子,尝个鲜儿罢,刚出锅的,酥脆的很,保证满口生香!”
紫衫少年略好奇的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即刻挑起了眉毛,“好吃,再包五个。”
店家满面欣喜,忙不迭又打包送上五个。
少年咬着饼对着身后挥挥手,“阿啸付账。”
白雾中有人伸出手,一锭银子便落进了店家怀中,五个饼也被接走。
雾中人声音沉沉,身影比少年高出去不少,“这么多,少爷吃得下么?”
少年瞪圆了眼道,“不还有你么?”
店家低头在兜里翻找了半晌,也没寻到碎银子找,只得搓着布巾陪着笑道,“这位公子......现如今没那零钱可找,要不我遣人回家取些......。”
“不用了。”少年是个善解人意的,抱着饼微微一笑,三月桃花尽开,“你这里不还有米粉么?来两碗大的就成,多放花生别加辣子。”
“好嘞。”店家眉开眼笑,忙不迭拾出一张桌子,还不忘用肩上布巾在油木椅子上擦了又擦,“我这里米粉也是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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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绝!二位是贵人!今日再送一碟子红豆糕!”
少年虽穿的金贵,但也不嫌弃这疙瘩角的小铺子,掀袍坐下,慢吞吞啃完了饼,又拿着筷子筒当签筒玩。
雾中人不动,少年也不管,反正一筒抽不出个上下中来,热腾腾的米粉上桌,人影还是不动。
少年终于耐不住了,凉飕飕道,“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两大碗加五个饼全吃喽,看是你先耗死在那儿,还是我先撑死在这儿。”
青衫男子自雾中走进小铺子,无奈叹气,在少年对面缓缓坐下。
少年啧啧道,“阿啸,你不带锤子,真像个酸秀才。”
青衫人抬眼看看他,又摇摇头,“少爷你吃完这一遭,指不定又要往药铺去几趟,上次的教训恐怕恐怕早已忘光了。”
“上次红油抄手也好吃,再去药铺三趟我也愿意。”少年哧溜溜的吸米粉,斜眼瞅见一瓶醋,皱眉往边上推了推,“今天牙酸,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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