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玲珑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乾凌踏月
青衫人奇道,“牙怎么酸了?”
少年摇头,又加了块肉送进口里,天真烂漫一笑,“软筋散加上凝香堂的脂粉,再配上红惨惨妖里妖气的衣服,用一袖子兰花熏着,是你你也酸。”
青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谁叫你非要用那种方式。”
少年叹气,啧啧道,“可我不去又有谁能去?谁去都会死在里面。”
说罢,又挑了筷子敲碗,不满道,“还有你,让你给我多找些兰花,最后拼木板的时候就剩了一根,不能有始有终,不够风雅。”
青衫人缓缓抬起眸子,看了眼少年,并未纠结兰花的问题,只皱眉道,“你去贪欢楼找高手,见那两个人,我都可以理解,我只是想不明白,最后你为什么还要帮一把莫云简的儿子。”
少年这回倒是沉默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抓起一块饼,眯眼瞧道,“因为他今年还没满十一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跳票是因为上了一天雅思...崩溃中
第31章第31章
若让宋雪桥说,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是什么,放先前他一定挥挥手,吐出三个字,“书呆子。”
因为十七岁那年回家之后,宋焰亭不忍看他成日里游手好闲,便动了让他祸害官场的心思,一鞭子绑起来丢进了学堂,连着《论语》,《孟子》,《中庸》,《诗经》也一并都丢了进去。
学堂是个老学究开的,曾中过金陵的解元,教出的学生里还有不少上过金銮殿的,最高一位官拜朝廷户部尚书。
因此老学究常年满面春光,才名远播,佣金也得相当惊人,故来这里的都是一心要中的文化人。
从前在武当考剑谱,还有裴无念和司空月瑶帮他在桌子底下作弊,手心写答案蒙混过关。
真正的书呆却是毫不留情,文人傲骨在一次次考试中乍然而现,每当他求救之时,只甩一个高傲无比的鼻孔给他瞧,气得宋大公子七窍生烟。
一个老书呆子带着一窝小书呆子,草舍竹屋之乎者也,憋了半月有余,他终于撒手不干。
故宋雪桥不喜欢书呆子。
现如今问他什么最恐怖,书呆子前还得加上一个字儿。
小书呆子。
小书呆子不是旁人,是裴无念的表弟,准确来说算是姨弟,但书呆子觉得姨哥不如表哥好听,打死不从。
宋雪桥一路抱他摸回来,酸着胳膊思忖半天,觉得叫表哥其实也无妨,便由得他去了。
不料小书呆子忘恩负义,一到客栈,便投入了裴无念的怀抱,正巧用过午膳后,吵着要看书。
桌子被四书五经和小书呆子占了半个,正津津有味的听裴大师兄给他讲典故和个中寓意,佟春临哆哆嗦嗦一夜未睡,等到他们回来才抱着剑出来占了另外半边,正喝着提神醒脑的苦茶。
宋雪桥无处可去,只能撑着下巴翻身上榻裹着被子叹气连天,捻着兰花想兰公子。
兰公子颇有几分风骚,也是个墨客,信上白纸黑字把一切都说的很清楚,清楚到让人发指,脊背冒冷汗。
若是武当的姑娘们知道了,怕是又会出现一册册腥诸如《xxx秘史》,《xx全传》的腥风血雨宫闱斗争佳作。
小书呆子是朱运和莫云简的儿子,裴无念如假包换的亲戚。
至于如何被生出来,各种原因实在复杂。
安王和安王妃委实恩爱得很,安王不纳妾,不嫖赌,不嚼烟草少饮酒,还日日回家陪老婆,金山银山,珠宝首饰,忙不迭往里头送。
久而久之,连洛阳主妇骂自家男人,都会蹦出一句,“你学学人家安王爷!”
朱运可谓被捧为了一代好好男人,一代好好男人换来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王妃许是耐不住寂寞,许是移情别恋,学习莫云简她亲姐,一枝红杏灼灼盛放。
红杏没出墙,还长在王府里头,和王妃裹上的,是乌龟王爷的勇猛的小侍卫,温孤天玄。
干柴烈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没有不散热的道理,自此,王妃被软禁,温孤小侍卫下狱。
不会喝酒的乌龟王爷倒在卧房,喝了个稀里糊涂。
莫楼主知道她爹婆婆妈妈又心软,是真爱那朵红杏,即便脑袋上绿的发光也不一定能对二人下毒手,那一晚上,便携了酒想去找乌龟王爷想开导开导。
可能是安王爷生的过于俊俏,也可能是莫楼主这位豪放美人心里哪根弦儿拨错了,开导开导便开导到了床上,一夕巫山,颠鸾倒凤过后,安王酒醒了,人也彻底懵了,整个安王府全数乱了套。
莫楼主当天便拾了东西,离开了家。
后来便是王妃被休,温孤天玄自尽于牢中,洛阳迎来了贪欢楼风云无双的整整十三年。
莫云简没有再回家,在她二十九岁时,安王府已然逐渐落败,朱运担心自己也时日无多,终究是不放心这个“女儿”,在护城河畔,红楼廊下,绵绵细雨里撑着把伞等了三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那一袭红衣。
敞开心扉过后,是再完满不过的结局。
偏偏老天不喜欢圆满,莫楼主在三十岁那年生下了小书呆子朱采瑕,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彼时,朱运正在皇宫述职,快马赶回来时,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三日,一座绚丽的楼成了嶙峋焦黑,他发疯一样冲进去救人,除了落下满脸烧伤,再没捞出一块骨灰或是一截红纱。
谷长老是唯一逃过此劫的人,自己瞎了一只眼,却在把凶手灭门后,抱着一个刚刚睁眼的婴孩和一只白玉棺,重伤找到了同样重伤的安王,道出了那两个差点让他们葬身地底的遗愿。
自此朱运重建贪欢楼地宫,护着莫云简的舍利整整十年,而谷长老则以爷爷身份在普方寺外不远处的草屋里照顾朱采瑕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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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末尾还装模做样的写了一副对联:兰花悠悠兰草香,血债累累血亲偿。
横批:表哥留步。
所以表哥留了步,带回来一个小书呆子。
小书呆子说他小便习惯爷爷神出鬼没,每次都自个儿读完书,自个儿洗刷完,自个儿上床睡觉,今日迷迷糊糊睡到天亮,便被一个漂亮哥哥从被窝揪了出来,挂上牌子,塞了信,丢到了那块地方。
漂亮哥哥说爷爷出了远门,会有个表哥来接他走,只要在这条道儿上跪着不动,但凡见着一个比他还漂亮的哥哥,就是你的表哥。
小书呆子听爷爷走了,先是哭了一会儿,听到表哥二字,从没见过其他亲戚的小书呆子又彻底振奋了。
宋雪桥虽然不喜欢书呆子,但对小书呆子朱采瑕的慧眼还是相当赞赏,起码承认了他比兰环好看上些许。
隔壁又是一阵念经一样的之乎者也,但好在小孩嗜睡,诗经念了半本,便流着哈喇子倒在了裴无念身上,佟春临灌了三壶茶,也跑了三趟茅房,还是没能赶跑瞌睡虫,也飘着步子回了隔间。
宋雪桥十分惆怅得从床上爬起,三两下扒了朱采瑕的外袍,直接塞进了被他捂得暖烘烘的被筒。
小书呆子颇为舒服地砸了两下嘴,翻了个身。
宋雪桥不满道,“忙活了一天的是咱俩,到最后,两张床还是他们俩小屁孩占了。”
裴无念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也被折腾得够呛,但他还是坐回了桌旁,喝了两口苦茶道,“你要是困了就陪他睡一会儿,反正这间床大。”
“我说大表哥。”宋雪桥不爱喝苦的,便去泛四书五经提神醒脑,翻了两页中庸果有奇效,困没
了,只剩下乏。
乏了便叹气,他叹道,“谁也别捱着,我困你也困,困了既然都不睡,咱就出去解解乏,如何?”
裴无念侧目看他,连茶杯也顿住,古怪道,“你不会又想去妓院吧?”
此话一出,宋雪桥差点没把中庸撕成两截,抬起脑袋,一张脸比苦茶还苦,“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热爱妓院啊?说了不污你的眼就不污,说了不去就不去。”
裴无念满意了,又道,“那你准备去哪儿?”
“去喝酒啊。”宋雪桥小声道。
床上突然一阵动静。
两人同时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小书呆子又换了个姿势,口中低低两声梦话,“夫子曰......曰......”
夫子曰了半天也没曰出个所以然来。
裴无念回过神,淡淡道,“喝酒?”
宋雪桥声音压得更低,“昨日花雕不过是个小头,我曾喝过洛阳的一种酒,名为不醉,牡丹花心所酿,醇香百余里,江南之地许久未曾找到,怪想的,你就陪我去找找呗。”
裴无念道,“想不到你这种情愿老死江南的人,竟然来过洛阳。”
宋雪桥回道,“我不喜出门,这是在下第一次来洛阳。”
裴无念放下茶杯,了然道,“我都忘了,宋公子有色鬼朋友,自然也有酒鬼朋友。”
宋雪桥长叹,“在河南这一片玩的,可不一定是酒鬼朋友。”
裴无念还是被他给拖了出来。
走之前宋大公子龙飞凤舞地给佟春临留了张字条,让他醒了便去隔间照看小书呆,大师兄老母鸡病发作,还不忘嘱咐伙计看着些,好在伙计名叫小伶俐,拿钱办事也很伶俐,拍拍胸脯保证后,略奇怪道,“怎么您二位出门一趟捡回一个?要再开一间不?”
宋雪桥干笑道,“不用不用,没第三个了。”
小伶俐点点头,还在想为什么。
他已伸手扯了裴无念往外逃去。
客栈后头就是一排酒坊茶楼,一路问过去,竟没有卖不醉的店家,裴无念也不着急,任由他拖着
闹腾,走着走着天也见了黑。
街角有间红幡飘摇,修得金碧辉煌,酒香四溢的店子,一看便是销金窝,门口的柜台筑得很高,瞧不见人,只能看到一只翘起的毡帽。
宋雪桥三两步跑上去,敲敲柜台,“掌柜,你这儿有酒叫不醉吗?”
柜台后一阵响动,即刻探出一只脑袋,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笑道,“公子倒是好玩,旁人喝酒是
为了买醉,公子倒是为了不醉。”
宋雪桥眨眨眼,“哪是没有喽?”
“不醉没有。”山羊胡子掌柜挑起眉毛瞧他,故弄玄虚,“但...这儿倒是有酒名为不归,不醉不归,公子意下如何?”
宋雪桥笑眯眯道,“那要看怎么个不归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伙计名叫小钻风也不错......(走开
第32章第32章
山羊胡子掂掂帽子,指指隔壁一间灯火通明的高大花楼,“隔壁名为枝上广寒,我这儿名为桂花楼,桂花树下酒酣毕,广寒榻前嫦娥欢,你说为什么叫不归?当然归不了了!”
“咳咳。”宋雪桥转头去瞧裴无念,心道自己这是和妓院杠上了。
裴无念正负手站在一排写着“酒”的灯笼下,没有半点要跟过来的意思,面上虽覆着一层红纱一样的红光,眉眼却仍旧清冽淡泊隐着一层飞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转头,略带疑惑地往这边瞧了一眼。
宋雪桥略心虚地朝他咧嘴一笑,又转头去瞧老板,奇道,“桂花楼这名字倒好,难不成为了和枝上广寒凑一对?”
山羊胡子笑得眼眯成了缝,“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宋雪桥也朝他笑,“我打江南那边来走亲戚。”
“怪不得不晓得我吴老板大名。”山羊胡子一脸高深莫测,抬头望月,“叫桂花楼也简单,因为老朽姓吴名刚,最喜欢的便是隔壁枝上广寒的嫦娥。”
宋雪桥感叹,“你倒是个有情之人。”
山羊胡子默默垂首,又是一脸的惆怅惘然,“可惜当年那老娘们不喜欢我,嫌弃我大男儿不以事业为重,所以我一怒之下跑回来潜心酿酒,结果造出了这不归。”
宋雪桥笑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说法,看来不归的确是好酒。”
山羊胡子摆摆手,笑得牙花子尽显,“所以来洛阳不喝不归不尽兴。”
宋雪桥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胡话,扬手在柜台上拍下一锭银子,“那就先来三坛,楼里可有好座儿?”
山羊胡子乌溜溜的眼转了两圈,旋即伸手将银子塞进了袖子,咬着舌头道,“近来中秋,人人爆满,不过老朽这里可有个上好的赏月台,如何?送二位上去?”
宋雪桥不置可否的点头,扇子一扣,低声道,“座儿可通风?可风雅?今儿我兄弟心情不大舒坦。”
山羊胡子瞪眼,“我做的是大买卖,从不欺外地客,酒是最好!座儿也是最好!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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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广寒宫差!”
说罢,挥了挥手,招呼道,“嫦娥,出来带二位去赏月台!”
酒的确是好酒,座儿也是好座儿。
一方露台,几架桌椅,竹帘挡住了霜深露重。
天上皓月当空,地下的洛阳夜市,红光满街,人群熙攘吵闹,上面一盏红泥小炉暖着一坛不归,落霞瑶琴悬壁,檀香桂香交加阵阵。
老板娘嫦娥杨柳小蛮腰,脸蛋赛花娇,抱着一只死鱼眼兔子,三瓣嘴嚼萝卜嚼得欢,怎么看都像极了天上的真嫦娥。
可惜年纪比得上峨眉师太,一笑慈祥无比,圣光万丈。
满上酒退下前还指指珠帘上垂下的一条线,贴心地吩咐一拉便成,线下挂着铃铛,她能听到。
裴无念垂着眼睛,看着底下人潮,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儿好,安静。”宋雪桥扭头搭话。
裴无念接过桌上一杯酒,看也不看就灌了下去。
“你慢些喝,这酒虽然性温,灌快了也是要辣肺的,今天管够。”宋雪桥笑着将那一小杯又满上,还补充一句,“但也只限今夜,明儿个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儿了。”
裴无念轻笑一声,托着下巴不语,那点酒映着月亮,纹丝不动,犹如镜面。
“不想说话就不说,想喝酒就喝酒,想弹琴就弹琴。”宋雪桥一杯酒缓缓喝完,筷子敲碗,自墙上取下琴,一通乱拨,音调凄然诡谲。
裴无念皱眉看他。
宋大公子浑然不觉,手下拨的越发欢快,穿云破月,却毫无曲调可言。
持续两三阵过后,裴无念终于忍不住道,“宋公子,这曲子我听倒无所谓,只是万一给楼下的听到,上来赶人如何是好?”
宋雪桥满不在乎,“无妨,人生得意需尽欢,少爷心情好,乐意如何便如何,他们不赶我我便弹,赶我走我便换个地方弹。”
裴无念摇摇头,苦笑道,“来洛阳一趟,有用的一条没找到,倒是挖出了不必要的,隐谷之后,又多了个兰环......”
琴弦悄然一绷,一曲如月光倾泻,自指尖化成一涓细流,缓缓流淌而出。
宋雪桥笑道,“今夜不谈别的,只听琴喝酒,某些人的心结自己解不开,我只好帮一把。”
裴无念将酒喝尽,叹道,“我能有什么心结?”
宋雪桥道,“没心结又为何叹气,我反正常年都过的这闲散日子,你是忙里偷闲,如此难得,就放舒心些,管你姨娘是谁,裴来是你爹,张老头是你师父,月瑶是你师妹,少爷我是你朋友,这些还不够?”
面上看得开,心里头不一定掀得过去。
何况裴大师兄闷葫芦一只,不敲不倒。
归根到底,进贪欢楼是他的主意,歪打正着找到姨娘得知半个难以启齿的身世也是他的错,宋大公子没有办法,只能骗他天台喝喝小酒谈谈心。
手下曲子仍在继续,一如花灯夜市,轻快流畅。
裴无念放下酒杯,也不看他,语气淡淡,“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但有一点说错了。”
宋雪桥浑然不觉,《流水》弹毕,想换《绿腰》,却怎么也记不起谱了,干脆将琴重新挂上去,喝酒看月亮,挑眉道,“哪里错了?”
裴无念笑着指酒坛,“你喝,喝完这三坛我便告诉你。”
不归确是酒中名品,一坛解忧,两坛神游,三坛下肚直接脚下腾云飞升上广寒。
宋雪桥喝酒不显面皮,加之不归性温,甜丝丝如蜜,等真正上了头想住口时,人已经抱着酒坛趴在了桌上。
裴师兄似乎忘了这一点,并没阻止。
宋公子迷迷糊糊中才恍然想起,好像前些年武当一场酒宴,张仲逑厚着老脸了陆林林的一捆山参,伙同无沣无渺还有他一行想将大师兄灌醉套套他的真心,看看能不能跟印水山庄结个亲,结果是大师兄不仅没被灌倒,还风淡云清地作揖离席,留下一桌子东倒西歪的弟子师父红着脸蛋把酒问月,境况凄惨无比。
他也不省人事,但还记得师傅交代,抱着酒坛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揪住了裴无念一截袖子。
问题问也问了,裴无念答也答了,可就是不记得说了什么,因为刚看到那张倾国倾城颜,,听到半个朦朦胧胧字,自己便一个倒栽葱,睡过去了。
一通银铃响,中年嫦娥抱着死鱼眼兔子翩然而至,边拾还不忘抱怨,“我说这位公子你也没个分寸,这酒虽好,也不能啥都不垫巴猛喝一通,现在倒好,晕了吧?”
裴无念叹一口气,自然是无话可说。
架着拖油瓶出桂花楼时,街上人已越来越多,他生的扎眼,还架着一个软绵绵的,更扎眼,几通狐疑的目光扫过来,纵使裴大师兄脸皮再厚,也不得不咬咬牙绕进了小道。
刚进一个巷子,酒气冲天的拖油瓶就嘀嘀咕咕问了句什么。
裴无念一僵,止住了步子,垂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你说什么?”
“哪点......错了?”拖油瓶抬手不知道要指什么,伸到半空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裴无念叹气,“你可真是个不吃亏的。”
“快说!”拖油瓶虽然神志不清,却依旧张牙五爪神气活现。
裴无念眼中微微一动,瞬然将拖油瓶压至墙角,不归的甜香味道凑近了闻倒有些烈,宋雪桥终于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裴大师兄笑意浅浅,“是你让我说的。”
宋雪桥迷迷糊糊一笑,点了点头,手还不忘往他肩上敲一敲,“说~!”
双唇倏忽被堵住,不比上次还有反抗的余地,宋雪桥此刻已醉成了一滩烂泥,只知道自己被牵着鼻子走,让张口便张口,让纠缠便跟着纠缠。
口中是今晚醇醇的烈酒还是大师兄温软的舌头他早就已经分不清。
吻很轻柔,柔到他最后竟真迷了心智,软了骨头,彻底踏着祥云上了天,死死睡过去。
臂弯倏忽一重,裴大师兄才稍稍回过神,云山剑不在手,他不能把自己戳醒,只好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重新将拖油瓶架回自己的肩膀。
宋雪桥呼吸匀长,眉眼微微颤动,难得敛了平日的神气,安安静静地靠着。
裴无念怔了一怔,又鬼使神差地低了头,蜻蜓点水般在他有些发烫的额前印下一吻,这才摇摇头拖着人往客栈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h无能.......顺便求问飙车情节应该怎么放??
第33章第33章
小书呆子不呆,盘着腿坐在榻上,左手一方砚台,右手一支毛笔,面前一光洁的画布,下笔流畅,几招之内,丹青画就,画完了还颇为自得地点点头,又添上了横横竖竖几笔。
画布突然不适地动了动,侧着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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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换了个方位四仰八叉地躺开。
小书呆子一喜,盯着另半边光洁的画布,下笔如有神助。
面上一通痒,宋雪桥猛然睁开了眼,下意识扣住了一只还在乱动的手。
小书呆子手一抖,毛笔“啪”地落地,被子上即刻开出一朵墨梅,伴随着狼嚎,“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小表弟,一大早的你就开始吟诗作对也不嫌累得慌。”宋雪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放了手里的手腕,揉揉自己的额角。
朱采瑕眨眨眼,捂着自己的手腕,将砚台藏到身后,“都日上三竿了,你还说一大早。”
宋雪桥道,“你表哥呢?”
朱采瑕继续眨巴眼,“和春临哥哥买马去了。”
“买马?”宋雪桥这才恍然想起,要把裴无念他姨娘送到少室山供起来,洛阳到登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佟春临又死活不愿回峨嵋,只能跟他们一道,总得有匹马使一使。
朱采瑕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三两下套上自己的鞋,跳下榻,往门外喊了一声,“小伶俐叔叔!”
“来了来了!”楼下忙活的小伶俐回喊一声。
他声音高亢,得以瞧见这两天得的油水颇丰,要间灰布缠着的铜板足足多了两圈,麻溜抱着洗脸盆和一盘子饭菜上来上来招呼。
门一打开,正巧和宋雪桥打了个照面,两两相望过后,一人不知所以,一人“扑哧”一声,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我说公子,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宋雪桥眉头一皱,旋即伸手夺过洗脸盆,脸上两只活灵活现的乌龟,一左一右,十分对称。
朱采瑕跳上凳子,小口喝着粥,一脸无辜,小伶俐笑够了,屈着身子咳嗽着走了。
宋雪桥看着一盆乌黑的墨汁,狠狠地把筷子戳进了面前一个冒着热气儿的包子里,朱采瑕一愣,装作没看到。
宋雪桥阴恻恻道,“小表弟,你这圣贤书读的倒好,孔夫子知不知道你喜欢在人脸上画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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