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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玲珑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乾凌踏月
张仲逑看着宋雪桥,又看看裴无念了然地将那只手反握住,眼中讶然,胡子也跟着抖“你们……”
上官倩容微愕之色退去,旋即冷笑道,“今夜的好戏倒是一场接着一场,先是裴无念,后又是宋庄主,你们这武当,今日脸面也算丢尽了。”
宋雪桥朝她一笑,“师太明里暗里挖苦讽刺,逞一时言语之快,实在无大家风范,您还是先把自己的脸面捡一捡再来顾旁人的脸面吧。”
张仲逑此时已无心谈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他今夜受到的惊吓已然过多,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死活喘不上来。
裴来忽而面色青白,他抓住裴无念的袖子,“阿念……你和他……”
裴无念看向他的神情复杂,他想喊他一声爹,到最后话在嗓子里转了半天,终归还是咽了下去,他只能点点头,“嗯。”
裴来跌坐在地,耗尽多年设下的局,他的儿子,他一生的指望,仿佛在这一瞬间倾数崩塌,把他砸的晕头转向。
他能毁掉挡住裴无念去路的所有人,可如今断了裴无念后路的,居然是他自己。
只听一个峨嵋弟子冷笑道,“不管是断袖还是你们兄弟情深,宋庄主莫不是以为人你想带走就能带走吧?你当这里是玲珑山庄?由得你胡作非为?真当吾派怕了你们不成?!”
“那你倒不如试试看我能不能。”宋雪桥反手抽出司空月瑶身侧挂着的一把莹白长剑,云山出鞘瞬间剑光大凛,连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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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调都低了几分,“谁想阻我现在便可站出来,我不介意拆了他几根骨头。”
张仲逑扶住额头低声喝道,“宋雪桥!”
那人还想挑衅,一直没有动静的裴无念突然开了口,“上官掌门所言不错,此事因我而起,又死了那么多人,于情于理,我也避无可避。”
宋雪桥沉默的往身后瞧去,裴无念也正在看他,那样的神情他很熟悉,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即便是今日千夫所指,也是一派从容温和。
只有他死死抓住的那只手,冰冷至极,温度自他皮肤攀入每一根血管,他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是谁指使,是谁动手,都已经不重要了。”裴无念走至他的身侧,他有些脱力地扶住宋雪桥,似乎想找个地方靠一靠,“他们因我而死,自然也应该由我来还,无念只请在座诸位一件事。”
他突然放开宋雪桥的手,缓缓走向满堂宾客之中,随即,他掀袍跪了下来。
屋中所有声音骤然沉寂,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面上表情有惊讶,有得意,有幸灾乐祸,一个接一个,纷呈。
花邀酒站在一侧,握住那只月石坠的手微微发抖,他原先也想要裴无念死,也想要他去偿宋焰亭的命,可在裴无念跪下的瞬间,一向有仇必报的花谷主却突然不想了。
宋雪桥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看着眼前决然的背影,云山剑“哐当”一声落地,裴无念一生无愧于任何人,他只跪过师跪过父,如今他竟对着一群所谓大门大派的道貌岸然之徒颓然而跪。
“不论谁是在下生父,皆有教养培育之情,此情恩重如山,我本就无以为报,慧窗大师年事已高,种种过错皆已铸成,亦无力挽回,还求诸位留他一命,所有罪责,今日由我尽数还清。”
裴无念声音已越来越轻,话出口却果决非常,而他的脖颈之上蜿蜒出了几道青黑色的痕迹,那痕迹所有人都认得,当日武林大会,段无奕与琼茉儿颈后也是如此。
他们丧命于世上最阴毒的暗器之手,那是燕山墨冰针中毒过后留下的瘢痕。
公孙清宴面色骤变,他立刻走到裴无念身侧想去把脉,却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抢了先。
宋雪桥冲上前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喜服之下,裴无念的胸口,一点朱砂一样的血孔赫然而现,他茫然地伸手去碰,却有如被灼伤一般回。
未留下一点余地,直接将毒刺入了心脉。
厅中众人鸦雀无声,自裴无念袖中滚落一只墨色竹管,那枚竹管摔在地面上,发出一声空洞的闷响,旋即是张仲逑与裴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宋雪桥浑浑噩噩地抱着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眼中水雾渐盛,最终凝成一颗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
怀中之人却还能在这个时候笑着抚上他的脸,尽力擦去那一点泪痕,他气息衰微,“雪桥……说好今日事了,一起走的。”
山外大雪纷然,红梅如火,不远处山中飞鸟振翅而起,高空长鸣之声,掩去了那人最后的呼吸。
第89章第89章
江南,玲珑山庄。
桃花含苞,檐下已有鸦雀衔着嫩枝筑起新巢,明明已经是三月里入春的时候,天还是是飘着小雪,不甚阴冷,但容易迷眼。
廊桥之上更是风大,吹的那些雪花乱飘,原先声名远扬的湖上书斋已于正月重建,曾经的白玉莲台处已成了一方素净的莲花池,一座黑白的小亭位于其间,水面上用弯弯绕绕的木栈连着一圈雅致的房间,不似从前那般繁华,反倒曲水流觞,颇有意趣。
公孙清宴站在书斋厅内,将披风摘下递与一侧的使女,又抖抖身上的细雪,叶影束从他身后探出头,吸吸鼻子道,“你家庄主呢?”
宋雪桥不在庄内,倒是一件奇事。
自打那日绛雪阁语惊四座,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以来,他就鲜少再出现在江湖之上,成日把自己关在紫琅,玲珑山庄威名在外,门生倒还是照,可也渐渐也开始更重于商贾。
曾经只手遮天的江南第一庄,在人才辈出的江湖中磨去了锋芒。
“雪桥不在,叶姑娘何事找我便可。”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门边跳出,两眼笑成了弯月。
叶影束故意当瞧不着,叉腰四处看道,“找谁啊?我怎么只听见声音,瞧不着人呢?”
朱采瑕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拉她的袖子,“你又欺负我!我可长高了!”
叶影束低头捏他的脸,挑眉笑道,“高没觉得,胖了不少。”
气的朱采瑕朝一旁的徐伯努嘴。
徐伯跟在他身后,打着哈哈道,“少庄主是长高了,衣服俩月就要重做一次,不过胖也是真胖,也怪少爷什么都由着他,上回要吃苏州过了时节的槐花蜜,居然也派人去给找来了。”
“雪桥说我用功念书,什么都给我!”朱采瑕嘟嘟囔囔道。
叶影束笑着去挠他痒痒,“是啊,你们家雪桥连玲珑山庄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公孙清宴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等叶影束带着小书呆嬉笑着走远,他才朝徐伯稍一抬手,徐伯会意,将他带至一间房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中是同拢烟阁兰斋一样的素纱青帘,熏着悠悠地紫檀香,塌边花瓶中插着几支这个季节难见的红梅。
帘后的塌上静静躺着一个人,公孙清宴虽瞧不见,还是准确的地走至塌边,给那人把脉。
自绛雪阁一事之后,他跟着宋雪桥来到玲珑山庄小住,那些日子他几乎天天都泡在这个房间折腾,年后才得以空闲回到郢阳,裴无念当众给了自己一针,也给了那些人想要的交代,他们亦无话可说。
裴来见他自尽当场便疯了过去,好在张仲逑念旧,如今裴来被养在武当,虽衣食无忧却是浑然度日,而慧窗醒来之后,那位神出鬼没的“色方丈”寻饮突然现身将其带走,再也没了消息。
惠慈大师稀里糊涂回了少林,在一日清晨,他又在少室山下到了一个包裹,里头是失窃多年的少林秘籍,他又稀里糊涂的成了方丈,可惜惠慈大师资历虽老却是个只会拳打脚踢的武僧,成日挠着那颗光头让弟子习武打拳,搞得少室山叫苦不迭,闹出不少笑话。
陆家兄妹次日便回了印水山庄,陆林林避世不愿再见人,陆展沐倒是振作起来,着手重整印水一脉。
宋雪桥逞强一时,可在探到裴无念没了气息之后,还是气急攻心几乎昏死当场。
不过好在,当日他就在绛雪阁。
当初别离山庄一役,死伤无数,他将那些中毒的弟子接脉拼骨从鬼门关一个个拉回来都不在话下,何况区区一个裴无念。
“公孙先生,裴公子可有转醒的迹象?”徐伯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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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一事当夜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张仲逑日夜叹气仿佛老了十岁,宋雪桥顶着风雪在玄岳门前叩足了十个响头,才换得他松口放人,现如今,自他将人带回玲珑山庄也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公孙清宴将裴无念的手塞回被子之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已没什么大碍了,性命无忧,不过毒入心肺,能否转醒全看老天。”
还是一如往常的答案,老徐道,“那药还是照上次的煎?”
“多加二钱桉叶,一两八角莲,文火煎,等温了再给他灌进去。”公孙清宴淡淡道。
等老徐抹着眼泪带门出去,温文尔雅的公孙先生才睁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丢了文人雅士的皮囊,忍不住对着昏睡的人边叹边骂道,“小兔崽子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还有另一个小王八犊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小王八犊子去取酒了。”门外走进来一人,怀中抱着一只酒坛,身上碧色披风落满细密的新雪,他眉眼间笑意正浓,问道,“叶叶呢?叫来,我们在这一道喝一碗。”
公孙知他听到,假咳两声岔开话题,“天寒地冻的取什么酒,从前怎不知你酒瘾这样大。”
“这酒本是一对,一名不醉,一名不归,马小渔告诉我不醉是墓酒的诨名,喝了恐怕要去见阎王,可洛阳桂花楼为枝上广寒酿出的不归,的的确确是好酒。”宋雪桥将那坛酒轻轻放下,若有所思道,“我从前也不是太爱喝酒,千金佳酿都点到即止,说来也奇怪,只有这个像上瘾一样,忘不掉。”
公孙清宴也不客气给自己满上一杯笑道,“的确是好酒,香的很。”
宋雪桥走到塌边,看着不知世事的人叹道,“听到没?连公孙都说是好酒,你再不起来我就全倒进湖里喂鱼。”
公孙清宴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他放下酒杯,还是轻声道,“有件事我必须同你说,他躺了许久,虽性命保住,可……就算有朝一日转醒,也只能武功尽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也好,活着就好,本就不是他的错,他的债也还的够多了。”宋雪桥弯腰摸了摸那人如墨的黑发,并不惊讶,面上无悲无喜,“这样下半辈子,就换成我护着他,不用想着威震武林,不用想着应付各门各派,也不用想着怎么打打杀杀,江南是个好地方,不如就在玲珑山庄,给他开个小私塾,每天写字画画,也不错。”
公孙清宴眉间隐有恸色,他叹道,“倒是可惜了,张掌门大病一场,也属意无渺继位,无念原本……”
“他原本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宋雪桥笑着接道。
公孙清宴晃着手中香气四溢的不归,也了然地笑了起来,也是,裴无念若是在乎这些虚名,当初就不会把所有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还和宋雪桥一道把张仲逑气得半死了。
窗外屋檐上落下几点残雪,柔和的日光照进屋中,宋雪桥靠在床边,继续同裴无念抱怨道,“等这场春雪过去,你也该起来走走了,再躺,都快发霉了。”
他每日都要这样自言自语许久,今日自然也是无人理他半句。
公孙清宴走时,留下了那枚白玉筒,其中除了莫云简舍利,筒壁上还刻有裴无念的八字生辰,莫云简果真至死都不曾忘记这个孩子。
等到乍暖还寒,女儿节过去,宋雪桥赶早去了趟惜雾山瞧季玉霜,那株梅树已经落得剩下了枯枝,光秃秃的很是难看,但宋定涯墓旁多出一座小小的新坟,坟前放着几支沾着清露开着嫩粉花苞的桃枝,给惜雾山添了几分颜色。
他自然知道那人已经先他一步来过。
他带着裴无念回到玲珑山庄之后,花邀酒曾来拜访过,他站在廊桥之上,再不肯往湖上书斋多走一步,浅色长衫氤氲进沅山的薄雾之中,还是一如既往般讥讽的笑容,“你果然是个不省心的。”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他自然不与花邀酒假客气,“只是我想不通,你何时知晓是慧窗的?”
“自燕山墨冰针杀人起,我比谁都清楚不是你做的,但是我若跟着你,一定能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那夜我就在色方丈隔壁的花船上,我先你们一步到了洛阳,又一路查到印水山庄,我乔装混进去以后,才发现了顾望亭与陆衡中毒一事,本是想好意提醒你,却不料顾望亭选了自尽也把我吓得不轻。”
花邀酒负手看着湖光山色,如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玲珑山庄的地面之上,心里却空空落落,他淡淡道,“至于陆林林……我本是想杀她引蛇出洞,凶手想杀了印水派满门,唯独留了这个待嫁二小姐的性命,这本就不同寻常,若她死了,说不定蛇会自己爬出来,也是这点,让我发觉此事或许与她的准丈夫裴无念有关,后来便是你自作聪明去了寂光寺,我想到线索在武林大会的那群和尚之中,就抛下你先走一步,不料后来你竟中峨眉那小子的招。”
“而我也查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慧窗大师年轻时……曾经想过还俗,他在少室山跪了多日,然而彻静依旧不准,接着便是少林秘籍失窃,贺家灭门,此后种种不难猜到,我甚至觉得彻静大师也是察觉到了秘籍一事,才会窝在别离山庄直至老死。”
宋雪桥叹道,“花谷主还算有善心,终究让易风谣手,留了陆林林一命。”
花邀酒坦然一笑,看着碧波粼粼的湖面,“谁叫他是你的师兄,我原以为他愿意娶陆林林是因为他移情,若是陆林林死了,他定然伤心,可你就是个钻死胡同的老好人,他一伤心你就会伤心,你若是伤心了……她也会伤心。”
宋雪桥垂下眼看向他腰间,他自然知晓这个她是谁,那枚石榴色的月石坠子始终挂在那处,棱角在经年累月中磨平,被光照出最温和的色泽。
等到大暑悄悄爬过,天气转凉,湖上书斋的荷花也盛放过一季,瑟瑟秋夜里,宋雪桥难得大张旗鼓地给小书呆子贺了一次寿。
眼瞅着他的马小渔叔叔醉醺醺地掏出几卷沾着陈年老泥的秦汉竹简又颇为自豪地拍在桌上,小书呆则是哭丧着脸被逼着念那些生涩又难懂的字眼,马小渔还火上浇油,“今天念不出来,就不准寿星公吃烧鸡!”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
宋雪桥也斜斜靠在一侧看他们打打闹闹,划拳斗酒,难得的畅快轻松,也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等喝到昏昏沉沉,他才笑着避开众人,举着扇子摇摇晃晃绕至书斋一处无人的转角,捡了一块石头坐下。
月色洒在荷花池上的小亭子中,将黑白的颜色染上一层静谧的蓝,湖上凉薄的清风混着浓浓的酒意,他颠了两下,禁不住有些犯困,飞檐下灯影憧憧,一道身影在身前静静拉长。
他不曾回头,只迷迷糊糊自嘲一笑,“好像又喝醉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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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梦怎么坐着都能来了。”
身后之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他环住,那双手虚乏而冰冷,却在拥住他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雪桥恍然转身,双眼蓦然睁大,他伸出手颤抖着拂过那人的眉梢眼角,触手皆是滚烫的温度。
似乎发觉那并不是幻影,他突然阖上眼,死死抱住了眼前的人,无可抑制地流下了眼泪,那人只将他拥得更紧,几乎要融入骨血一般。
暖红的灯影下,依旧是九岁时此处初见那双含笑而清澈的眼,自他失魂落魄离开郢阳那日起,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的光景。
好在,他终究是回来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原本......真的想写be,但是我舍不得我儿砸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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