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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馨香四溢




第六章 赴京赶考
    今听到平时一向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不争气儿子竟说出了如此壮志凌云的话来,她真的良久说不出话来,顿了许久才道:“赴考你有几分把握”

    “七……七八分吧。”陶仲淮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开口。

    老妇人闻言挑眉:“七八分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去给你爹丢人。”

    陶仲淮紧了紧拳头,他母亲对他一向期望极高,宁可自己不吃饱也要让他读上书,偏偏他性情有些散漫,又领悟性较高,书读得差不多了便不爱再温习,只把心思投于“创作”上,然后再到处“讲经说法”,以显自己的惊人才华。

    可终究考得功名才是个正经事,他不敢辜负他母亲对他寄托,亦不敢辜负他父亲临终都未曾改变的期望,好在他对自己是有信心的。

    他从小虽不似传说中的“神童”那般过目不忘,却也是三岁能识字七岁会作诗的,若不是限于个人经济和身份,他应该早就参与过科举金榜题名了。

    再想想他的年纪也值弱冠,村里和他一个年纪的男子均是已经婚配,都是务农之人,条件大差不差,他也只是比他们从小缺个父亲,样貌上又像极了他姿容姣好的母亲,自然不是教人看不上眼的人,虽然在孩童和老一辈的眼中他是个瘟神般的恐怖人物,但村里也是有些姑娘中意他的,一直未娶自然他是志在远方,不愿受制于眼前的苟且才暂且选择了束之高阁的。

    只是既然决定让知识改变命运,那么就要踏上行程去迎接命运之神,毕竟俗话说的好三分天注定七分什么来着……

    总之就是需要一个冲刺或转折让他去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娘,我敢保证我不会落榜,除非我死在外边了!”想了许久,他突然信心满满的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母亲又是一愣,回过神来拉过他的手,竟从上到下的把这个高他一截的儿子好好的看了一遍,道:“就算真落榜了也不能死在外面……”

    “娘……”

    “以后这样丧气的话不要说。”

    “好……”陶仲淮反手挽住他的母亲道,“儿子一直不曾争气……这次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但我自当全力以赴,才不辜负您这些年的辛苦……”他顿了一下又说,“儿子隔日便启程,您照顾好自己。”

    她母亲轻轻点头,眼中似有泪水涌动。

    这是陶仲淮第一次向他母亲道别和承诺。

    他也不知道命运带给他的会是什么。

    ——

    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陶仲淮难得的又温习了四书五经还把这些必修书籍收进了行囊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人生大路。

    看着那红艳似火的朝霞,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他头戴方巾,身着襕衫。虽然衣服旧是旧了点,却是标准的书生打扮。

    走至一条潺潺的溪水前,特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整体形象。

    身高可以。

    气质可以。

    长相也可以。

    嗯,绝对的陶仲淮版宁采臣……



第七章 淄川名画
    一日一夜的脚程,陶仲淮到达了西接青州的淄川。

    他觉得淄川果然是个好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摆放着五彩缤纷琳琅满目商品的小摊,和时不时飘来的酒香。

    油酥火烧饼,高粱饴糖,晶亮晶亮的糖葫芦。陶仲淮左右看着,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颠了颠自己可怜的行囊,他最终决定绕远一些。

    “卖画了!卖画了!名家画作高度仿真,一副只要一贯钱!高度仿真啊,童叟无欺!仿的不像我白送!”一个摆满彩墨宣纸的小摊前,商贩放高嗓音吆喝道。

    陶仲淮一脸好奇的走上前,看着年似不惑丝毫瞧不出半点艺人文人气息的瘦矮商贩,疑惑的开口:“名家画作高度仿真”

    “是。”商贩转头笑脸相迎露八齿,但看到来人的穿着打扮时不禁又几分嫌弃,刻意补充道,“高度仿真,现成作品一手付钱一手取货,预约画作需支付八文押金十日内完成自己来提货交付尾款,过期押金不退。”

    “听你这么说,是任何名家的画作你都能高度仿绘”陶仲淮看着商贩摊上摆放的几幅看上去还有些样子的成品画作问。

    商贩点头,用余光看了眼陶仲淮道:“那是绝对!”

    “那,”陶仲淮伸手拿起摊位画桌上的一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神韵的海棠迎春图,细心端详,“杜拂亭的呢”

    陶仲淮这句不知不觉说出口的话话音刚落,不禁那卖画的商贩脸色一寒,就连原本热闹的街市都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商贩回过神来,一把夺过陶仲淮手中的画作,表情如同听了什么骇人之闻般声音颤抖却仍强作镇定的还不忘用方才那样鄙视的眼神看着陶仲淮压低声音道:“敢要杜拂亭的画作你你你……你活腻歪了吧”之后以绝对谈的上麻利的速度收拾了摊上摆放的画作和宣纸水墨同样麻利的一溜烟儿跑了……

    陶仲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由的摸了摸后脑勺儿。

    他……他没讲故事啊……!

    再看向周围在刚才听到他们对话沉默下来的路人和商贩,似乎……都在用惊愕又惊讶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被炯炯目光注视的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脚学着刚才那卖画的商贩一样麻利的动作一溜烟儿离开了这条长街……

    杜拂亭的画作是惊艳众生,天子都欲求的名作啊……杜拂亭是当今闻名天下的画师啊……仿他的画作有难度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听到这人的名字那卖画的商贩跟niào急似的跑了其他人都跟见了鬼似的这不正常啊……!

    陶仲淮边跑边觉得纳闷,决定科举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无目的的跑了一会儿,陶仲淮也不知道自己穿过了几条街巷。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向他投来异样目光的人都不在视线中了。

    停下来观察四周,自己竟进了一条窄巷。巷里不似街上那般车水马龙,却能看到青石砖盖成的一户户民房的房顶上都冒着的袅袅炊烟,和闻到被微风吹来各家时浓时淡时远时近的饭香。

    肚子又一次“咕噜咕噜”叫起来,他摘下背上的行囊,从中拿出一个硬呼呼的杂面干粮,蹲在墙角啃了起来。



第八章 桥洞遇险
    走了一天都没走出淄川城,陶仲淮在街上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门口徘徊了许久,眼看着日暮西沉,却没有可归之处。

    这已经是一路上问来价钱最低的客栈了,可一夜的价钱还是够他啃半月的馒头。他身上的盘缠勉强够一路上吃饱,怎么能这么奢侈的住客栈呢

    虽然很多民间的话本里描述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一般都是会睡桥洞睡破庙的,睡在那种地方往往还会艳遇狐仙艳鬼什么的,然后再来一段荡气回肠的跨物种恋爱……

    就算这听上去还颇为美好,可睡桥洞破庙或露宿街头真的不舒服吧况且这又是初春的气候,昼暖夜寒是真的,睡在外面会感冒也是真的,再不幸一点真的遇见什么狐仙艳鬼之类的垂涎他的才华或样貌趁他熟睡不防时让他失了身,可能或许应该也会是……真的。

    陶仲淮数了数手中的几枚铜钱,去留难定,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没钱认命的事实。

    这条街恰好临着河,街西头恰好有座桥,桥下面恰好有个桥洞。

    陶仲淮走到那桥洞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本就偏僻的街西古老石桥下,显得十分森然。

    他犹豫了片刻,在终于鼓足勇气决定要在此度过一夜的时候,忽然看到本就古老斑驳的桥梁上有用泥土涂上去的字迹。其字迹表达的几乎都是:xxx到此一游之类的云云。

    他见此忽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既然来了,也要留下点什么再走。于是乎走到河边,寻了颗土块沾上河水,又回到了桥梁前。

    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一定要将他的作品留下来,让更多人欣赏。

    意下便动“笔”在墙上写起了自己存于心中已久的“巨作”。

    正在他万般下神时,忽听一句:“呦,字写的还不错嘛!”年轻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回神手中的泥块落到了地上。他听到了那声音是在夸他,他一向不怎么经夸,正想要回头看看这位知己是何人,却连反射性的回头都没有来得及,左肩就被人一把按住,一道冰凉的寒光抵住了喉咙。常识性的分析,这应该是把短刀。

    紧接着,那持刀人又道:“要想活命,就给我好好配合。否则,我这刀子没长眼睛切人可不比切菜慢。”

    他霎时一身冷汗“救命”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没错,他被人挟制了。挟制他的人,还是一个女子。

    危险艳遇双丰收出门两天不到就遇到劫匪老天爷果然待他不薄。

    “姑姑姑姑姑……姑娘……”陶仲淮浑身发软,连舌头都伸不直了,颤抖着开口,“有有……有话……好……好说……小……小生身无长物穷的叮当相貌丑陋……你你……你劫我没用……你应该去……去劫城东那几个住店的……”

    “闭嘴!”女子语气听似微有愠意,音色却颇显风情,纠正道,“老娘才不稀罕劫你,你再说话老娘的刀倒不介意早些见血!”

    “……”



第九章 如见海棠
    听这女子话中的意思,好像要他的命是迟早的事儿。

    陶仲淮暗叫命苦,却出于怕死不敢再发声。

    就在他刚沉默下来的时候。远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动响。

    他正被紧张和好奇这两种情绪搅得一身冷汗,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女子以持刀相挟的落魄姿态强行带到了桥梁的另一面。

    冰冷的刀仍置于喉前,岸沿很窄,二人后背紧贴着桥梁勉强能站住。

    陶仲淮低头看着因初春解冻而激流的河水,想到了话本中形容的浑身浮肿苍白的水鬼,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抓过河的人为替身的桥段和自己如今的处境,真觉得是脑子抽了跑到这来过夜。

    不心疼自己果然会不得好死……

    远处窸窸窣窣的动响渐渐听得清晰,是一众人仓促的脚步声越发越近。

    听动静到了桥洞,只闻得一声怒骂:“他娘的!这小贱人是长了翅膀了!跑哪去了!”是个人的声音,哦不,详细点说是个男人的声音,其声音糙如碎石磨铁浑如暴风卷沙,一听就不像个好鸟。

    几人的脚步声并没有停动,陶仲淮只觉得他们很快就又出了桥洞,他很配合的没有再发声,皆须谢那持刀女子其动作的有条不紊。

    他仍是纳闷,虽然此时他非常应景的浑身发软,但理智还是有的,他很肯定那群人的目标正是他身边这位持刀胁迫他的女子。

    初春的河风凉飕飕,吹过淘仲淮襟前,终于再配合不了的:“阿嚏!”一声之后,他很抱歉的捂上了嘴,不敢看那女子的表情。

    “什么人!”只听刚刚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顿住,之后齐齐的朝这边奔来。

    淘仲淮一身冷汗,却还想再打一个喷嚏,然而还没有张口就被一个用力一脚踹到了冰冷的河水中,这当真是透心凉啊。

    ——

    “咳咳咳咳咳……”

    浑身是麻木的沉重和透骨的寒冷且伴随着不知根源的压迫感,陶仲淮困难的睁开眼,入眼是满夜空的星辰。

    想要捋清杂乱的回忆,却只觉得头痛欲裂。

    揉眼,起身,大惊。

    “……你……你是”陶仲淮低头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紧闭着双眼的红衣女子,没错,是个女子。

    原本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陶仲淮想起自己原是在桥洞下创作,却不幸被人劫持了,而劫持他的人,也是个女子。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那么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个劫持了他,且将他一脚踹下水的女子。

    “卧槽!”回过神来,陶仲淮一拍手掌,随后试图推开躺在自己大腿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

    胸口还有起伏,应该是活的女子。

    虽然呼吸轻微,体温偏寒,但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将女子从自己身上移下来后,陶仲淮借着月光看清了女子精致的轮廓,细白如凝脂的鹅蛋脸上紧闭着的双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高挺的小尖鼻下是樱桃一抹胭脂红,尖削的下巴上还贴着几缕湿发,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也不失娇俏。

    陶仲淮只觉得小心脏扑腾扑腾加速跳了起来,不得已捂住了胸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他在寻梅村,不!在整个岁寒谷都没有见过如此标致美艳的姑娘。

    脑海中再容不得任何多想,容不得就让它随机装些什么好了。

    陶仲淮附身,看着女子口上遇水不脱妆的大牌口红,鼓唇印了上去。



第十章 倩女幽魂
    书本上说过,有一种应急救人的方法叫做“人工呼吸”,其方法在没有任何救援设施的情况下是最为简单粗暴而有效的。

    于是乎,古话有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陶仲淮便想着就算是农夫与蛇的结果也要尽力而为之,至少,这是做了一件好事。

    被自己如此伟大的思想境界差点感动落泪,忽觉四肢麻木无力,浑身瘫软,好像身体被掏空,随后毫无反抗力的再次被人一脚踹开。

    这头朝天的一仰,只觉老腰酸痛老眼昏花,如跌落深渊般空虚。

    然而天要灭他,刚试图一看究竟,死也要死个明白,却被人扼住了喉咙,听到头顶传来女子愠怒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陶仲淮还未从刚刚重击后的晕头转向中恢复回来,百般努力也只见一个女子模糊的轮廓,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女子是因为他身边只有这一个女子,如此简单无需费脑的问题他还是挺有自信的觉得自己绝对是正确的。

    只是这女子似乎有点儿不正常,和他印象中对女子的了解完全不一样,明明女子是个柔弱的生物,力气是大不如男的,可这个女子刚从昏迷中转醒就一脚把他踹个头朝天,还掐得他喘不过气,这不是物种变异还会是什么

    “咳咳……咳咳松……松手……”陶仲淮几乎是垂死挣扎,暗叫命苦的同时顺便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某个话本中的男主角宁采臣转世,一个野宿的遭遇竟这般不同于众,乃至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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