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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他觉得,这背后存有计算,包藏陷阱。
可现在他知道,事情不是这样。有一个他未知的世界的价值体系,是他完全不了解的。
在那个世界里,施与受不必划上等号,无需追求公平,甚至前者是负也无关紧要。
他们之间,充斥着太多的谎言和伪装。
所以,他说他好看时,他只会说这是说笑。
说他手美时,他也只是似笑非笑,并不怎样相信。
毕竟,依据他们的身份,每一句话后面都理应有目的,不会有无的放矢的废话。
他说“没有期望”,说“并不需要”,背后都只有一个原因。
他太聪明,足以看透一个事实,自己不可能喜欢他。
他是个活人,有血有肉,并非铁石一块,那么当然会伤,会痛。
他只是不怨怼不愤怒,安然接受而已。
纵然他以为这伤痛十分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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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无形中深入骨髓,能叫许一霖感受得出来。
因为,即使底色不一,他们在骨子里,仍有相似的灵魂。都肯为了不爱自己的人,慨然赴死。
第14章这个晚上所认知到的一切,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将粉饰的太平切割开来
明楼带着许一霖走回场边,只见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待看清脸,明楼眉头又是一挑。
一桩怪事发生一次,已算是奇遇。发生两次,又该说是什么呢?
这男人面貌居然与他有七八分相像,只是显得年轻些,一双眼锐利深邃,看起来也算是个人物。
男人伸开手臂,许一霖便亲昵地抱住他腰,像小猫般将头埋进他胸口:“荣大哥……”
明楼眉头跳了跳,情侣恩爱没什么出奇,但这两张脸搁在那,便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家一霖刚才劳烦你照顾了。”男人这么说。
话是说得客气,但话语中的领地意识显露无疑。
明楼不以为然。太显明地将自己的在意表露出来,既不成熟,更不安全。旁人都知道你的软肋在这里,若得了机会,还不加力由此入手进攻?
明楼微一颔首:“客气了。”他伸出手,说:“明楼。贵驾尊姓大名?”
男人跟他握手:“荣石。”
“跟荣帮有关系?”
“一点小小的营生。”
原来是荣帮少主,倒是比想象中年轻。明楼想。
客套完毕,荣石心神便放回许一霖身上,低头柔声问:“累不累?”
许一霖摇头,轻道:“挺好的。”
“不要勉强。”荣石又再强调一遍。
“不会。”鹿眼温水一般。
“我们走吧。”荣石拉起他的手。
许一霖疑惑道:“但你的事不是还没做完?”
荣石微微一笑:“有几个人都已打过招呼,没事的。”他低声说:“你不能累。”
“可是……”
荣石略拧起好看的眉头:“你不听我话?”是做态,也是手段。
许一霖自是立刻乖乖道:“我听你的话。”
荣石低笑:“那还有什么问题?走吧。”
明楼看着他们走远。
看来是不平等的关系,其实,又很合理。
虽然只是短短的会面,但他已能对这两个人做出评估。
许一霖像随时会凋谢的兰花,又羞怯内向,必须要人无微不至地爱护。
这个男孩身上有种柔弱的清丽气质,不自觉地惹人怜惜。
而爱护他的过程,会让男人心理膨胀。
荣石锋芒毕露,虽然对许一霖十分温和,但森冷是蕴在眼底的,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可见在其日常中只怕不乏心狠手辣。
恐怕只有许一霖能安抚他。
会走到一起的人,往往因为互补。他们之间,其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十分合拍。
明楼视线在场中梭巡一圈,很快发现明诚的去向。在庸碌的人群中,他太好辨认。他跟一位衣着考究的女士跳舞,一望便可知身份不凡。
他的交际才能一贯出色。
明楼笑笑,转身去寻人结交。
明诚以恰到好处的手法带女伴跳舞,眼神专注,举止温柔。
女伴已经有些年纪,即使敷着厚厚粉妆,脸上依然可见出一点松弛。
她的丈夫理所当然会喜欢更加年轻的身体和容貌,很有可能连她的手都懒怠握。
而现在她的手被温柔地握住,没有敷衍,没有矫作。
如是的交际场,她当然经历得很多。这样的舞,也跳过不少。
她的舞伴总是礼貌的、客气的,又带些贪婪。
她的家族很有钱,她丈夫亦然,所以他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就算貌合神离,亦使双方在经济上得到裨益。
她习惯别人三言两语间就往生意上转,因为她能提供给人利益。
但这个年轻人并没问她任何问题,反是要她来问。
她问:“你在哪里做事?”
明诚笑笑,说:“供职新政府财政办公厅,秘书。”
“那么应该很辛苦了?上海经济是一摊烂账。”
“端看你怎么想了。”
“那么,你怎么想?”
他看着她微笑:“人生苦短,能做一点事,总比不能做的好。”
浅浅一笑时,他的眼睛像两片桃花瓣。
她怔一下,找了个问题来问:“听说财政司的新官长颇为铁腕?”
明诚滴水不漏:“明长官在经济上是行家,所行政令都有其道理。”
她又问:“秘书的薪酬应该不高?”
明诚淡淡答她:“也不算太低,所得与付出相合。”
“甘居人下?”语气是柔的,但问题是尖锐的。
“有何不可?一样是做事,各人有各人的位置。”温和沉定的声音。
他轻轻搂住她腰,手上似有电力,带她旋转。
他令她感觉像个异性,有股玄秘的吸引,不仅是个交际对象。
她忍不住说:“你气质不像秘书。”
他谈吐有度,周身散发出优雅的气息。
“那像什么?”他轻笑一声,这样问她。
这句话没什么出奇,也没什么暧昧,但不知为何,就是有股说不出的诱惑。
她正对着他胸口位置,她望一眼他胸膛,突然很想将脸贴到那上面。
大厅内忽尔有枪声响起。明诚抬眼一望,是白色衣服的侍者从托盘下拿出了枪来,朝大厅中射击。
这侍者有双极其明亮有神的眼睛,一望之下,就印象深刻。
但看其开枪手法,就知道还是个生手。应该是民间的杀手,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
明诚心中有了计量,他将手紧一点,低声说:“小心!”
他把她带到就近的大立柱后躲避,以手臂和身体护住她。
大厅内一片尖叫声,人们四散奔逃。
侍者解决掉他的目标,迅速离开。
等凶手离开了,大家才定下神来,开始查看现场情况,并纷纷抱怨着,肯定又是那些抗日分子,净搞这些暗杀的事,防不胜防。
她看清他左肩上有血渗出,睁大了眼睛。
明诚立刻安慰她:“没有关系,只是一点擦伤。”
她定下神来,问:“刚才为什么保护我?”
明诚这样答她:“女性和孩童应该得到优先的照顾。”
他适时地显露一点痛楚神情,向她告辞。
他找到明楼。
他身上沾了些灰和血,但背脊仍是挺直的,似乎已习惯了这样恒久的姿态,好像身体上并无丝毫负担。
明楼望一眼他肩头,眉头微皱:“怎么会受伤?”
暗杀者的技巧并不成熟,有好几枚子弹落空,明显还是雏儿,明诚没理由受伤。
明诚解释:“一时不小心。而且,就是一点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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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看他一眼,半个字也不相信。
这里人多眼杂,明楼说:“先离开这里。”
到了车上,明楼才开口问:“是为了保护那个女人?”
明诚微笑道:“先生慧眼如炬。”
明楼手指在大腿上轻磕几下,说:“就算这样,你也不至于受伤。那个杀手太嫩了,别告诉我你躲不过去。”
明诚不答反问:“先生以为,是什么缘故?”
明楼冷哼一声,嘴里吐出四个字来:“假戏真做。”
危急时刻,能保护人,已足够使人感念。若还因此受了伤,效果更是锦上添花。适逢杀手是只菜鸟,局势能够轻松掌控,正可以略为利用一下场上形势,受点轻伤。
明诚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若在以前,明楼心中会有些厌恶,觉得他不择手段、阴险毒辣。
但现在,明楼却品出他将自己当作物品看待的态度。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纯然地去做一枚棋子,不计缺失。
他非常坚定地坚持着一条路。
这事没什么可说的,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所以,也毋须外人去审核,去同情。
他的心智足够支撑他清楚地体认到,这样做最终的结果极大可能会是什么。
无非是个死而已。
抱着这样的心态去设局,太多会引发死亡的状况和可能了,在这个步步荆棘的恐怖世界里。
稍一不慎,烟消云散。
但死亡的恐惧也无法侵害他所认定的东西。
在极度的复杂之下所隐藏的,其实是这样的简单。
掀开黑暗的外壳之后,是最纯粹的内核。
明楼的心很硬,善感的人干不来这一行。
但是当他终于剥开明诚身上繁复的伪装,知道那下面埋藏的是什么之后,他无可避地要直面些东西。
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过“他会死”这件事情。
但他现在知道,明诚其实是随时随地在准备着进入那种状况。
那种狠狠的姿态。
不是负气,而是基于清晰的认知。
民族的兴亡,国家的存续,当然要有牺牲。
可通常不会是这样一种,类似献祭般的追逐。
飞蛾扑火一般。
以身殉道的领悟,明楼有。但那不是任何时刻的。他有牵挂,他有大姐,还有幼弟,他们不会希望他死,所以他会尽量让自己不死,除非到了不得不就义的时候。
而明诚不然。这种无时不刻的决绝像是悠忽而生的藤蔓,轻盈地、舒缓地、却又无可抗拒地悄然挽了上来,让人举步维艰。
这并没有妨碍到他的生活。但正是这种不妨碍,让他意识到,他其实是被怎样地理解着。
爱是一种桎梏,是以爱为名的勒索。他以前一直这么想。
可是有一种爱,只会顺着他的思想和意志,小心地延伸、舒展。
温柔都在别人身上,狠却在自己身上。
是真正的一无所求。
原来,爱可以不是征服、掠夺、强加、硬塞,不是患得患失、锱铢必较,而是一种恒久的宽容和自我奉献。
明楼无声地叹了口气。
感情是极其不可解释的东西,跟严酷的生存环境和理性的工作状态是相抵触的。然而,这种人类自古以来就有的最通俗最朴素的情感是会潜移默化地生长和蔓延的,你可以克制它,压迫它,但是,一旦有了一丝缝隙,种子就会无视打压顽强地冒出芽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枝生叶蔓。
他感觉到丝丝如缕的痛苦。
这个晚上所认知到的一切,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将粉饰的太平切割开来。
他不是无欲,更远非无求。它们只是被压制了下来,而不是消失。
他知道,他不能错过这个人,在这近乎永恒的长夜里,仿佛无尽的寒冬中。
尽管他并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磨砺内心,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无视施与受的平衡法则,长成这样纯粹而温柔的模样,但他无法否认心底勃发的欲求。
想要占有。
不是身体上的占有,而是由里到外的吞噬。
然而,感情这种东西,以他的身份而言,从来都不该成为决定因素。
他的任何考量和决策,都不能单纯地从自身出发。
他依然只能佯装不知道,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
干这行的人,不能有爱情。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一天都在斗智斗勇,随时可能暴露,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而不是被感情冲昏头脑。
在未知的命运面前,个人太渺小了,不能有任何的疏忽,丝毫的侥幸心理。
尤其是在他这样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更需要严苛的克制。
他是个戴着三重面具的人。在需要的时候,他或许可以向对方揭示自己军统的身份,但他最贴近面目的那层面具,却是不能揭下来的。那是必须掩藏起来的真面目。
明诚属于中统。中统是做什么的呢?跟军统偏重绑架和暗杀不同,中统侧重的是情报搜集和身份审查。情报搜集既为了抗日,又为了审查。审查什么?审查你是不是潜伏的异端,其本质就是防日伪和共党渗透,监视的性质。
戴笠有反共之心,但不是反共高手,中统才是。戴笠的那一套对付军阀政客是无往不利的,但因为怕被赤化,无论是他本人还是手下都对中共的理论不熟,所以他们鉴别起共党来一向不得力。但中统的人员却很了解中共理论,他们巧舌如簧,光用一张嘴就能说动基层的党员信仰动摇,从而制造出叛徒,再由此顺藤摸瓜。非常可怕。
所以,这是个他绝对不能暴露最真实的身份的人。
他们不是同路人,而是……敌人。
说不定,有一天,还得亲手杀了他。
比起信仰来,个人的这一点感情,又算是什么呢?
他的心绪又回到工作上来。
在这个晚上,他进一步确认了和平大会的信息。
这次会议确然将要召开,那么,就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
可以将众多日本高官一网打尽的机会。
他无可遏抑地兴奋。
这种激荡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要有周详的计划,密的布置,才有可能完成这个前所未有的宏伟的目标。
虽然在一天的工作之后,身体稍感疲惫,但他的神却被高度调动了起来。
他已经全然将明诚从头脑中摒除了开去。
到达酒店的时候,明诚停下车来,解开袖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指微动,将腕表解下来,递给他。
他的手非常美,是看到就能叫人有欲念的那种,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似乎符合韵律的优雅。
何况他还受了伤,格外有一种荏苒的美感。
像珍贵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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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会想要加以珍藏,但明楼的目光一片平静。
除了平静,他不能有别的表达。
他不能占有他,这不是能够属于他的东西。
他已经习惯了理性,在旷漠的时光里。
感情是个奢侈品,早已跟他绝缘。
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一句:“真的不要?”笼络还是必须的。
“谢谢先生。”明诚简单地回答,将表放在他手上。
明诚的指尖在他掌心上倏忽地一触,然后分离。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不能需要,不能贪求。
明楼打开车门走下去,眼神是沉而冷的。
明诚开车回到自己的住所。
这里陈设简单,没有多少个人物品。因为随时可能要舍弃。
他用职权捞了不少钱,但并不用在自己身上,中共的经一贯是紧张的,像无底洞一样需人去填。
他脱下西装,半解开衬衫,露出肩膊,给自己处理伤口。
虽然只是一点轻伤,但为了保证手最大限度的灵活,还是要好好对待的。
房间里面静得好像听得到呼吸的声音。
明诚突然开口道:“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空气中似乎现出细微的波动。
明诚又说:“你以为,一个开惯了车的人,会无法发现有人一路躲在后备箱里吗?”
空间中有了凝滞感。
明诚继续道:“如果我真要揭穿你、检举你,在鑫公馆时就不会发动车子。”
一个人从窗帘后来走了出来,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正是晚上突然发难的那个侍者。
他眼中有一缕森冷的杀意。
第15章不爱他,需要极大意志
侍者问:“你怎么会知道?”
“问人问题前,先介绍一下自己应该算是基本礼仪。”
“我不会告诉汉奸自己的身份。”
“你忘了一点,如果不是我这个汉奸把你带走,你这位义士现在恐怕是不能在这铿锵有力地说这些话的。”
这人略一踌躇,说:“白玉兰。”
“这是你给自己起的代号?”
“真名不便透露。”
明诚微微一笑。这么一句话就暴露不少信息,看来没受过系统训练。这代号的确是他给自己取的,他没什么正式组织,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自己捣腾。
明诚并不深究,只说:“你过来。”
“做什么?”
“我只是个文职,而你是个杀手,你还怕我吃了你?”
白玉兰走过来。
明诚把纱布丢给他:“帮我包扎,我一只手不好使力。”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伤是你造成的,也因为是我把你带出来的。”
白玉兰帮他包扎,但因为心中不满,格外多用些力气。
明诚轻轻喘息一声:“疼。”
“你也会疼吗?”
“我为什么不会疼?”
“这么多中国人在日本人的铁蹄下痛苦挣扎,而你却在为日本人做事。”
“上海已经沦陷,但是,留在这里的中国人却还要生活,还要吃饭。新政府背后的确是日本人,但新政府的经济政策目的是让中国人活下去,至少经济部门所做的事是这样。你希望这些人活不下去吗?”
“巧言令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白玉兰不以为然:“我不会自甘堕落。”
他以为他纯粹是为五斗米折腰。
明诚只笑笑。类似的歧视天天能见,没有任何出奇。
早就习惯的事情。
他不解释,只说:“我的钱都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
“为什么告诉我?”
明诚淡淡道:“你脱身出来,不趁机远走,却跟我上来,无非是为了杀了我然后拿走钱。反正,日本人的走狗,杀了也就杀了。”
白玉兰一怔,既为心思被说中,又为他这样贬损自己,脸色丝毫不变。
“你真是个怪人。”
“人都是惜命的。”明诚解释给他钱的理由。
白玉兰打开抽屉拿到钱,明诚说:“钱不算多,大概够你用二十天。”
“不怕我拿了钱再杀你?”
“非常害怕。”
白玉兰看他一眼。
混乱的世道,肮脏的人事,每日所见都是这些。
乱世中的个人太渺小,因为总是被剥夺,总是在失去,每个人都益加想要抓住手边的利益,深陷泥沼中不可自拔。
可他看不出这个人会在意什么。
他身上的一切都很淡,不管是肤色、唇色,抑或存在的气息。
临走前,白玉兰问道:“像你这样的人,会不会做噩梦?”
说完,就由窗口一跃而下,他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他心中已有定论。
亏欠良心的人理应噩梦缠身。
明诚笑笑,他的确不曾与噩梦断交,只不过不是因为自我谴责。
半夜,他在床上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闭着眼睛,手指拧绞进被单里。
他的牙齿嗑在嘴唇上面,将淡色的唇咬出一道白色的月牙痕迹。
他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他非常习惯忍耐。
发生过的,必然在人身上留下印记。尤其是,那样暗无天日的十年发生在他心智尚未成熟、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何模样的年月。
后天的磨砺可以让他对抗它,却不能把那段时光抹消。
于是,在梦境里,意志对身体的控制最为薄弱之时,它重新出来,展露狰狞爪牙。
在不断重复的轮回里,他仍旧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等到终于从梦中醒来,意志控制身体,才转为平静。
他坐起身来,看了眼钟。
绝佳的视力在黑暗中辨认出时刻。四点一刻,还很早。
在一片漆黑的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他略为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梦。
还是那些旧东西。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影响也没完全散去。可见修炼还不够。
也许,还需要一些时光沉淀,才有可能忘却。
他走到窗边去,点了根烟,静静燃起的烟雾轻轻亲吻他的面颊。
和平大会要召开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各方抗日势力应该都会有所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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