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交手过几招之后,明诚便确定了来人身份,但并没停下来。
一个人是需要对手的,而她在搏击上面正是个很好的对手。
如同过往的很多次一般,他们拳脚相接,无人容情,因为知道对方撑得住、接得下,不用留手。
过了几十招,明诚抓住她动作之间的一个微小的几乎不会被人发现的空档,打断了她的节奏,然后退后一步,拉亮了灯。
来人也就不再继续出手,只站在原地,微笑着叹息了一声,道:“还是打不过你。”
是尼娅。
明诚一笑:“你也很不错。”
尼娅嫣然道:“这里跟国内的环境大相径庭,挺不习惯的,幸而还有你在。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明诚微一摇头:“你确定这是件幸运的事?”
尼娅眨着眼道:“你这是在暗示我,这几天我身上发生的事你也有份参与?”
明诚没有正面回答:“你觉得呢?”
尼娅想了一下,微笑道:“你不用抢着出来扮坏人,因为我不会信。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我想,你参与的部分,顶多就是帮他找到我在哪,对不对?”
明诚笑了笑:“这么相信我?”
尼娅凝视他:“我不相信别人,被放弃或者出卖都不算难接受的事。但你一向有自己的坚持,所以,我只相信你。”
明诚语声和缓:“别这么相信人,对你比较好。”
她轻抚身边的书架:“你这样说话,存心要我误解,更可见你是真的没有实质地参与其中。人心怎么样,不是一朝一夕看得出的,就像木质家具,要放久些年月才知道好与不好。我们一起在红房训练三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老实说,我现在还经常想起当年那些受训的日子,感觉上,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你呢,会想起来吗?”
明诚叹了一声:“当然不会忘。”
那是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蜕变的三年。在伏龙芝的第一年末,他通过红房的考核成为那一年伏龙芝合格的唯一一个,然后,和从其他地方选拔出来的英一起,进入神秘的红房基地。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从身体到心灵一遍遍地接受拷磨,不知跌过多少跤,受过多少伤,才能成为今日的模样。
尼娅眼中露出回忆神色:“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看好你。还以为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最先被淘汰。”
这是很合理的想法。
红房的招范围不仅限于苏联,而是在全世界吸纳人才,对质素的要求非常之高,要参与考核必须先签署生死协议,因为大部分的人会在考核中死去或者伤残。能通过考核最终进入红房的,必然天赋不凡。
而且,进去了也不代表一劳永逸。每个学员都要排名,根据所做的任务和通过的考验来累积积分,每月一排。如果连续两个月排名垫底,对不起,只能被淘汰。
除了顶尖师资之外,基地中还有优质的设施和科技力量帮助学员快速成长,但不是无偿的,僧多粥少,能够获得的待遇跟排名息息相关。所以,所有人都会努力争取更好的排名。
在一众顶尖人才的竞争中还能够稳定地排名前十的,个个都是妖孽。
尼娅低低一笑:“结果,你让所有人跌碎了眼镜。不是每个人的经历都能被津津乐道成传奇的,而你的就太跌宕起伏,让人不能不去惊叹议论。一件件不可能的事都被你做了出来,不管是排名的跃进、任务的过程,还是你提前离开基地的决定。”
明诚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才离开的。”
尼娅凝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没有办法,你只是把有些东西看得比自身的得失更重。中国有这么多人,就算爆发战争,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回天的。但你却一定要回来。”
明诚没有看她,而是看向窗外纷扬的雪花,轻声说道:“你不明白。”
尼娅转开话题:“其实,回忆起这些过去的事情,我是想说,我很高兴,能适逢其时,看到有的人、有的事。所以,我之前想要杀那个男人,其实,并不是出于恶意。”
明诚一点头:“我相信,也明白。不过,你说之前,代表你现在放弃了,是么?”
尼娅承认道:“的确。这几天,他给我制造了一点麻烦。弄走了日方的一份秘密文件,然后将失踪的线索集中到了我身上。虽然宪兵队的那些人抓不住我,不过总是要突然冒出来,也是很烦人的。”
明诚捕捉到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你对他有了初步的认可?”
尼娅一撇嘴,道:“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吧。也不算太差了。”顿一下,又说:“是我漏了一件事,这里的环境跟国内不同。在那里,更看重单兵作战能力,而在这,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怎么样合理地利用和挑拨,只怕才是在这块地界上最深的主题。就算这里的人身手没法跟我们比,但玩弄心术上却更胜一筹。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武力上虽然没法多指望,但他应该可以用布局帮得到你。”
明诚没有多言,只简单地说:“在这方面,他恐怕比你想象的更厉害。”
尼娅淡淡道:“希望吧。”
除了把中国结挂在屋子里之外,尼娅还在饭店买了几个菜,这一晚居然并不冷清。
虽然人少,但是有烟花爆竹助阵,尼娅把鞭炮撕成一小截一小截的,一串一串地往天上丢,炸响成一片一片的流火。
她身手好,就算这样玩,也不怕伤着自己。
鞭炮炸完了,便点烟花。
在风里,在雪中,火树银花绚烂地绽放,天女散花一般。缤纷的光芒将人身上都兜上了一层流光,让里面的人不知有多么好看。
多么美的一刻,几乎有岁月静好的形容。
尼娅恒久地凝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知道,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这里其实不是适合他们的天地,比起个人的武力来,更多要靠心力,不可能像以往习惯的那样放开手脚。太多的束缚,相当于自断一臂。这样既是战力的减损,心理上也不可能多么痛快。
不过,这应该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吧,重要到不惜放弃提升自己的空间,也要去一意地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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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再多说也是多余了。
只是,走这条路,危险是倍增的。这一刻能维持多久?能维持到下一个烟花之夜么?
那个男人既然擅长玩心计,那么,也算是聊胜于无。
放过了烟火回到楼上,刚进门,就听到了电话铃声。
明诚接起电话:“喂?”一贯的低沉柔和的音色。
除夕的夜晚是闹腾的,即使到了深夜,外面也依然断断续续传来烟花爆竹声。但这道声音一出,在无边喧哗中,却生出无由安定的味道来。
明楼静了一会,没有立刻出声。
听着呼吸的声音,明诚轻轻问道:“是先生么?”
积压了一个晚上的郁火,在听着这样声音的时候,悄悄地静然散开了。
明楼的声音响起:“嗯,是我。”
明诚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外面一朵朵的雪花,想象着明楼现在的样子。
他想,明楼现在应该并不开心。
今天是除夕,佯装成还在读大学、事实上却在上海活动的明台应该会找借口回家。明台刚进入特工生活,各种思想交锋的端口,情绪不会怎样稳定。
他年轻气盛,怎么容得下一个当汉奸的哥哥?就算不翻脸,各种言语挤兑试探也是少不了的。
大过年的不能伤了和气,明镜又偏宠明台,明楼多半得耐着气性做出个合家团睦的顺应样子出来。而且,不忍着还能如何?难不成还跟个小孩子去急赤白脸?
既然以伪装身份生存于世,便不了要面对这些。只不过,当它来自自己最珍视的家人时,心情会与别不同。
虽则如此想,但明诚并不直接道出,他只是将声音又放柔一分,问道:“有事?”
明楼望着窗外盛放的花与焰,擦得通明透亮的玻璃映出一个孤单的影子,跟办公室窗户上的交影成双是另一番样貌。他语声如常:“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在做什么?”
明诚温声答道:“刚放了烟花。”
明楼眉头动了一下:“一个人?”
明诚轻笑道:“那倒不是。”
尼娅弯下腰来,在他面上亲了一下,耳语道:“我走了。”
亲吻的音量适如其分,刚好能让电话线对面的人听到的程度。
明楼心下当即有了底,问道:“是尼娅?”
明诚身体往沙发后背靠去,说:“是。她一向喜欢开玩笑。”
但这样玩笑,她恐怕只对你开。明楼如此想着,不过当然不会明言。
他想着他说话时的眉眼和微笑。致的面目上面,眼角眉梢含而不露的味道,从骨子里透出股谜一般的诱陷,是这时代早已失落的属于故纸堆里的风情,要去水墨画里找的笔端风流。一双眼睛看谁都像是有情的,若勾了谁失魂也是情理应当。
心知这笔风流账没处算去,明楼语气平静:“美人香吻,良宵正好?”
这话说得很刻意,明诚当即听出里面的意味来。他知道明楼不至于误解,但多少有些心气不平。他也不着慌,只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唤道:“先生……”语气中含了三分求恳的意思。
隔着空,明楼竟然震动了一下。对面的玻璃上面,像是凭空浮现出一双眼睛来。
这双眼睛面对他时,总是认真的。
在悠长的岁月里,从还是个小小孩童开始,便一直这样望着。
初时是孺慕,后来便成了深陷的情意。
只望向他,一心一意说着喜欢。
他涉过大洋,辗转于几个国家,再没见到过这样一双眼睛,恒久的无怨无悔,无忧无惧。
别人翻天覆地闹腾不休,他始终安安静静,自个儿贯彻经年。
叫人丢不下放不开,只想被这双眼睛一直凝视着,永远听他在身边温言笑语。
一瞬间,忽然很想把他揉进怀里,好好地啃他。
明诚的声音又从耳边的话筒里传出来:“若说是美人,我今日在街上倒是遇着一位,纤合度,温润娴雅,我就带了回去,放在您大衣口袋里。”
“稍等一下。”明楼放下电话,走去衣架边上,果然在大衣的深口袋里摸出一样物事来,是一盒烟。封面上是个气质典雅的美人,穿一件香槟色的旗袍,肌肤光润,眉眼秀致。
明楼转回来,拿起电话,问:“怎么不声不响买了这个?”
明诚和缓道:“典藏版,算是一份小小的新年礼物吧。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抽一根会好一点。”
明楼微怔一下。
他没有对谁倾诉求助的意思,他的风格不是这样。他一旦开口倾诉,背后绝对不是为着个人情感的宣泄,而一定是别有目的。所以,他在打电话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有提晚上发生的事情。
但,明诚这样说,分明是早就料到他今晚会情绪不好。
明诚平静地解释道:“我猜今晚明台应该会回去,大概会说些不好听的话。而且,我本来也想送您一份礼物,虽然送不起多贵的,但也是个祝福的意思。”他认认真真地,又说一遍:“新年快乐,先生。”
这时候,明楼无法回以一句简单的相同的新年快乐。
虽然不在身边,但明诚仍然没有一刻不在挂心着他的事情。
那些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明楼问道:“你总是想得这么多?”
明诚笑了笑:“倒是没有刻意去想,只是很自然地就会想到了。”
关心他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看得到和看不到的时候。不需要有意为之,也会第一时间想到。想着他会面临什么样的环境,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产生什么样的心境。如果境况容许的话,希望尽可能地帮到他。
在窗户上面,凭空映出电话线对面的人深刻的面容。
最奢侈的愿望是希望他可以一直微笑,不用悲伤,然而恐怕是不可能的。但,即使不能做到,至少也希望不要让烦扰的情绪在他身上持续下去。
第32章抱着人走在上面,像是百年好合的仪式
话筒里面的声音像是经年的陈酿,寂静而温醇地淌出来。
他说得很平淡,语调也缓和,没什么缠绵的意味,最深的温柔都在言语之外。
爱是这样一种东西,会对那个人本能地眷顾,时刻地念想,将它化成一种与生俱来般的习惯,却并不需要在嘴上去言之彰彰。
如同春雨,毫无声势,只是细致而从容地落下来,无声无息之间,润物细无声。
纵算是铁石之心,也被这般柔力绕得软了。
明楼手指慢慢抚摩着外封上的美人,的确是美,味道也特别,目光里尽是情意,却又不算多么招摇。作为典藏版,这样烟标是可以作为藏品的,而不只是用过就算的东西。
瞧着它,想见的是另一张脸,眉目更致几分,且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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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的眉目,一直望过来,凝睇似有情。
明楼轻轻笑了笑,问:“放烟花的时候,外面冷不冷?”
“雪没化的时候,不冷。”
明楼慢慢下着套:“今年大姐以为明台不会回家,于是只买了鞭炮,没买烟花。一年之末,少了这一桩,蔚为可惜。以你凡事留一分的习惯,烟花不至于都放完吧?”
明诚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微笑道:“这时候店铺都打烊了,纵然有钱也没处买去。所以,作为稀缺物品,它的价值您知道的。”
明楼顺着这个玩笑问道:“要价几何?”
“还余两个,就两根黄鱼如何?”
“要安静些的才成。家里人都睡下了,不能吵着他们。”
“没有问题,几乎没有声音的。”
所有的话归结起来无非就四个字:我想见你。
拒绝不了的召唤。
这个时间点,不用进明家,无需跟明镜相见交谈,那么倒是可以去。
他不好跟明镜正式见面,打个照面尚可,反正认不出来,但若要介绍姓名身份,事情就会较为麻烦。大过年的,不必整出事端来,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当年所不理解的那些谩骂,现在全明白了。明镜的确是慧眼独具的,养母其实也不算骂错。
明家是高门大户,不易生存,在受人恩惠的前提下,尤需谨小慎微。人家固然礼遇,但那是恩典。若因此忘记上下有别,便是不知进退了。
虽然明楼不让他以大少爷相称,但对明镜和明台,他始终称呼为大小姐和小少爷,绝不敢有失礼数。
但终究还是犯了错误,在不知道的时候。
离开上海的那一天,是明镜仁慈地帮忙买好了包厢的车票,并客气地送他们上了火车。
他起初以为真是养母家乡有事,才不得不离开。等到了车上,才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包厢里有两张床,养母坐在对面的床铺上,上下打量他一番,冷哼一声:“贱种就是贱种,改不了的。”
他已长成个少年样子,不再是幼弱孩童,再想打他没那么轻易了,所以多数时候养母都是用骂的。
他静静听着,面色平静。养母骂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些,除了咒天怨地就是各种跟贱有关的名词,没什么要紧的。
但那次却多了点新东西。她开始陆陆续续骂些狐媚、勾引、兔子、连累之类的话。
明诚慢慢听出了意思,养母家乡并没有事情发生,他们事实上是被明家驱逐了。而被驱逐的原因是不太光的。
那些难听的字眼一定不是出自明镜之口,而是养母气怒之下的心理呈现。明镜高贵典雅,教养极佳,就算动怒也不会说污言秽语。
但由养母的咒骂声中,却不难推断出明镜的戒慎和厌恶。
他想了很久,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却始终想不清楚。
他跟明楼一直是亲近的,从小就如此。骤然变成了罪过,一时之间,实在琢磨不透。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虽然对情爱没有多么深刻的认识,但或许隐隐间是有所表露的。所以会被阅过世情的眼看出端倪。
是期望过的。
想要一直待在一个人身边,跟他相谈,伴他笑语。
企图过甚,于是被视为僭越,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现在的情形,只证明了当年的一语成谶。
明家的铁闸大门已经打开,明楼站在内宅的大门前等他。
这身影跟小时候看到的是一样的,依然如同山岳,自有一种端正稳固的样貌,理所当然地存在在那里。一旦看到,视线便无法转开,自然而然地想去到他身边。
如果十二年前,便不自觉用这样眼神相望,那也难怪要被人视之为不堪。
虽然对明镜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不想错过。
他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但面上一些儿不露,只是平静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一个人静立的时候,明楼默默想着这些年来的事情。
对于过年,他是不怎样指望的。年关只代表着岁月流逝,又过了一年,又老了一岁。
然而要做的事情还那么多呢。只希望时间流得慢点才好。
可这会儿,却希望时间走快点了,那么,便可以早一点见到。
几乎有一点度日如年的意味,要见到了,才能吁一口气。
明诚的样子他是见惯了的,但现在不是上班时候,他没穿正装,却又是另一番面貌。在寒冷雪夜里,简直有点惊心动魄。
他穿一件黑色的大衣,灰色的裤子,极为素净,领子里露出一片白色的皮肤。大衣剪裁修身,裹在身上,贴服地勾勒出一个柔韧的身体,纤细得如同柳枝。但腰背、双腿却都是笔直的,走起路来,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样子。形体荏弱不胜衣一般,态度却透出凛冽。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来,眼珠又黑又润,莫名鲜妍。
明楼握住他的手腕,问:“穿这么点,不冷么?”
“不会,习惯了。”
烟花是好货,点燃之后,冒出了火花,却只有嘶嘶的声音,并不响,只是好看。
天空中燃起一朵牡丹,盛放到极致之后,雨一般的洒落下来。又一束火光升上去,变成了芍药。
接连几种硕大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地竞相绽放,像是不可辜负的好时光。
一整年殚竭虑筹措不休,就只这一刻,短暂安宁。
动荡的岁月里面,活着是一件这么好的事情。
但明诚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明楼原本握着他的手腕,只觉得他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有些站不住的样子,忙伸手抱住了,问:“怎么了?”
明诚知道自己是旧病复发,它来势凶猛地发作,像一片又一片的刀。若要撑也不是不行,但事后会更难过,便没有调动身体控制去强撑,借了明楼的力道靠住,气息略为不稳:“也没什么,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行。”
很疼,但他只抿住了嘴唇,并不出声,额上慢慢渗出汗来。
明楼想起他曾提过的后遗症的事情,高木留给他的馈赠看来应该就是这个了。
原来,他发作起来是这样的。那个人就算已经远走,留在他身上的伤仍旧悄然藏着,恒久存在,依然会不时冒出头来,要令他受难。
所有发生过的,都要留下痕迹。
他不是第一次如此痛苦,以后应该也还是会这样,只能一遍一遍地承受。
高木是那样犀利的猎手,他纵然扛得过高木的刑讯,但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明楼把他拦腰抱起来。
因为过年缘故,内宅门前一路都燃过了鞭炮,满地红色炮屑,一片喜庆。
抱着人走在上面,像是百年好合的仪式。
只是,以当前情形,自是不可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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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抱着,踏过了内宅前的长路,走过假山流水,打开一扇大门,穿越客厅之后,推开起居室的门。跟十数年前一样的一条路,只是中间已经横亘了太久的时间。
流年逝水,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
明诚仍是忍着的,就算疼得阵阵颤抖,也还是不发出声音,睫毛轻轻扑簌,渐渐湿了。
他能够忍受任何痛苦,一向如此。
但他单薄的身体是虚软的,莫名幼弱。
让人想起刚把他领到家里来的时候。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沉静得几乎不像个孩子,就算几乎被虐杀,也是不言不语,从不诉说的。
若那时候没对他伸手,都活不到能够离开上海的时候。
明楼想及这一点,胸口蓦然生疼,不自觉地在手上又加多了一分力气。
没惊动任何人,明楼把他抱到自己房里,安放在床上。
他真的太安静了,纵然胸膛不断起伏,显然疼得紧了,也依旧只是喘息,一径忍耐着。
明楼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修长柔软的手虚浮地落进掌心里,纤薄的一只手,骨头也是细韧的。明楼顺着指隙扣住,说:“别怕,有我陪着。”
他虽然倔强坚忍,但终究是人的身体,会受伤,会疼痛。
这样受难的样子,仿佛一个静静的薄脆糖人,像是会化掉一般。
若他的生命力略低一些,只怕连如今相对的时光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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