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明诚审视了一下近乎直立的地形:“那时候还在读书吧?就能攀援上来?”
“不算什么事,简单得很。”
明诚轻笑。明楼当然是自负的,只是通常不会表现得太明显而已。学生时代没有过专门训练,不会有多轻松。但明楼会希望在他面前无所不能,任何时候。
他只问:“要是中途体力吃紧怎么办?”
“找个方便受力的位置略为休息一下,然后想着,我得快一点,家里还有个小家伙等我买糖回去。”明楼拉过他的手来,轻吻了下。
那时候,他给他买不同的软糖、水果糖、奶糖,然后看他含着糖、腮帮鼓起来的模样。
带着棱角的软红薄唇沾着一层黏黏的糖汁,各种颜色的,生鲜又甜蜜。
“为什么总是买糖?”
“漂亮的孩子,谁都会想要哄他的。”
“从年纪上来说,明台更小,也更可爱。”
明楼微笑着摇摇头:“你最漂亮,也最乖。”
明楼第一次知道他很乖,是在看到他手上擦伤的时候。
他和明台在一起,穿着学校夏天的西式制服,短裤长筒袜配小白衬衫,细胳膊细腿的,肘弯红了一块。
“手怎么了?”
细白的牙齿在下唇轻轻磕了一下,明诚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明楼不动声色地端详两个孩子脸上的神色,心里有了数,但并不戳破,只说:“下次小心些。”
到了屋里,他给他上药。
纤细的手臂白生生的,皮肤细腻微潮,有了点什么伤就特别显。明楼略微侧首,看了明台一眼。
等到明诚走了,他才向明台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方子毅嘲笑我。”明台嘟囔道。
“说你什么?”
“他说没有哪个家里是仆人和少爷一般用度的,衣服吃食文具都是一样两份,这哪是仆人,分明是家里给我备的童养媳。”
童养媳?明楼微皱一下眉,小学生已经会用这种词汇嘲人了?
“所以明诚去找你的时候,你向他撒气,把他推地上去了?”
明台抿紧了嘴唇。
“除了推,你有没有骂他?”
“只说了句丑八怪才不是我媳妇。”
“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不对。”
“错在哪儿?”
“不该推人,不该骂人。”
明楼笑了笑,说:“这是其中一个问题。我们明家的庭训是,任何时候,不可仗势欺人,即使是仆人,我们也要以礼相待。何况,明诚并不是仆人。他忍让你,自愿为你遮掩,这不是理所当然,而是人家的教养。作为明家的少爷,本该是你在礼仪上比他做得更好才是。”
明台若有所思。
明楼又说:“不喜欢被人嘲笑对不对?”
明台点头。
“那么就反击回去。但是,得要是那种有效的反击。你向明诚撒气,于事无补。方子毅不会平白无故惹你,你是不是占了他什么东西,荣誉或者是喜欢的物事?”
明台想了想,说:“今天王欣送了我一盒饼干,说是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分我一份。方子毅平日里怪爱围着王欣的,但人家没给他。”
“打蛇打七寸。明白对方的弱点在哪,就不难知道怎么加以反击。将所受的气原样奉还,甚至加多一筹。明白吗?”
明台眼睛一亮,说:“明白了。”
明台出去后,明楼想,明台很聪明,就是孩子气性大,有时会没心没肺。
明诚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就懂事得多,几乎不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不该有这样的克制和胸怀,可爱得叫人心疼。
得对他好一点。
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容易高兴,但是,第一次送糖果给他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含进嘴里,抿在舌尖上,眼睛亮晶晶的。
他喜欢这个。
所以,明楼每到一个商铺,必然要问有没有什么时新的糖果,然后买了带回去。
有花朵形状的,有植物形态的,有蝴蝶,蜻蜓,还有长长的丝带样的……
想让他开心。
那时候,他还没有百炼成钢,是个小人儿,秀气而柔弱。
小仓鼠般鼓着腮咀嚼的样子像是一幅画,生动极了,鲜活极了。
叫人想一直看下去,不计年月。
世道纷乱,非一日之寒,可看着他,却像是春风和暖,桃红柳绿。
小小的世外桃源。
“现在想来,我是有私心的。”迎着山风,明楼喟叹一声。
“什么私心?”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像喜欢一个好孩子那样喜欢他。但事实上,他不会对别人这样。
那些做派,其实是下意识的,要那个孩子依赖他,喜爱他,始终忘不了他。
“我记得你,很重要吗?”
“如果不考虑我的身份,”他望向明诚,“它就是最重要的事。”
头顶星幕低垂,脚下万家灯火,是倾力守护的存在。
“我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可生命不光是呼吸,还得感觉到自己活着,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在我而言,所有的声色滋味,没有你,便都没有。”
明家在山顶有个别业,木质的房屋里,壁炉里烧着木柴,温暖和煦。
在温软的白色羊毛地毯上,他们肢体交缠。
明楼压住他,温柔地吻他,腰上却顶得极狠。
明诚顺应他的节奏,慢慢缩身体应和,下面是湿的,睫毛也是湿的。
这是一场漫长的情事。
明楼咬住润软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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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喃道:“就这么一直做下去,到老,到死。”
直到一轮红日陡然占满了落地窗,世界骤然明亮起来。
第二日,明台下定决心,在联络点华东影楼布置任务。
“郭副官,你负责司机。”
“是。”
“于曼丽,你负责支援及补枪。”
“是。”
“明楼,我自己动手。”他用粉笔在明楼照片上画了个圈,然后将粉笔头弹进了黑色垃圾桶。
周佛海公馆会议室,南田洋子做着报告,汪曼春喝下明诚泡的一杯香茶。17分钟后,药效发作,汪曼春晕了过去,明楼托辞她有心痛病的老毛病,将她扶去客房休息。
明诚找到南田,以发现了毒蜂踪迹为由,将她带去武康路137号公寓。南田的车事前被动了手脚发动不起来,只能坐他的车。
南田拉开窗帘的一刹那,街对面的28号公寓里,明楼架好的狙击步枪射出子弹,准确地命中了掩护她的明诚。
他的出击理所当然地被认作毒蜂。
明楼攀墙撤离,由76号电讯组潜伏人员夜莺接应,乘车回到昏迷的汪曼春身边。
明诚拿到南田给出的特别通行证,被送往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手术室。
南田继续坐他的车,去梧桐路追捕毒蜂。
梧桐路岗亭,埋伏的明台小组击毙从明楼车上下来的南田洋子及其随从。
陆军医院里,明诚起气息微弱状,掀开身上的白布,利落地抬腿下了担架车,开枪结果手术室里等待治疗的中共地下党叛徒许鹤。
武康路公寓的痕迹被安排好的人手清理掉,并住进新的住户。
沉睡的汪曼春醒来,面前是握着她的手似乎刚刚睡去的明楼。
南田和高级病区的病人同时被枪杀,自然是天下大乱。
但一来汪曼春是明楼的不在场证人,二来特高课截获的军统密电上明明白白写着袭击明楼座驾清除明楼,无形中他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受害者本该是他,汽车坏了临时征用他座驾的南田是代替他被刺杀的。
这一天很忙,有日程中早排好的记者招待会,又有事件爆发后特高课藤田芳政的叙话,明诚始终跟随相辅。
他把一切做得妥帖周到,毫无迟怠。
没人看得出,他的身体曾经被射穿,鲜血四处喷溅。
然而,若是仔细去看,却也并非毫无端倪。
雪白的衬衫领口所束之处,他的颈子湿了。
只要是人类的身体,便不可能不疼的。
明楼在短暂的没人的时候,低声向他说道:“让你受苦了。”
明诚微微一笑,眉目间丝毫不显痛楚神色:“不要紧,子弹没留在里面,我简单处理了一下。”
明楼侧首看他一眼,和煦的春日阳光从窗户漫进来,那双眼睛里映出自己的倒影,粼粼的波光里是柔软的亮度。
若然可以,想被这双眼睛一直这样望下去。
岁月不辨。
明楼简短地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走出去,面对自己的战场。
黄昏时分,一天的伪装结束。
明诚说:“我想陪你回去。”
明楼想了一下,说:“好。”
明公馆是下一个战场。明台接到的命令是清除明楼,实际车上下来的却是南田。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这是出自明楼的设计,而发出这道命令的上峰,一直不肯露面的毒蛇,就是他的大哥。
被蒙蔽了这么久,这次行动又受着心理上巨大的煎熬,明台的郁气不可能不发出来,必然要不依不饶。
进了屋,就是一场乱架。沙发、花瓶、茶几、水果,包括墙上挂的相片框,被撞击、砸翻,无一幸。
“我之前以为,敬老爱幼是明家的传统。”看着明台宣泄过一阵子,气已经撒了不少,在鸡飞狗跳的满室乱象中,明诚忽而这么说道。
声音不大,但足够乱战中的人听到。
混乱的战局暂停一下。
“谁老?”明楼反对。
“谁幼?”明台不满。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明诚没理会抗议,只向明楼说道:“别太欺负孩子。”
看似站在明台一边,实际上正戳中明台的软肋。在他这样的年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当长不大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子!”明台辩驳道。
明诚堵住他:“是不是小孩,嘴上说的是不算的,要看行动如何。如果真是大人,就用成年人的方式,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明台终究是抱着满腹怨气,在跟明楼的互呛中解开了所有的疑惑。
他知道了,他进军统,明楼有多么痛苦。
他知道了,电令只能被写成那样,不能明白地写出“袭击明楼座驾,清除南田”,否则一旦被截获破译,明楼就会万劫不复。
他知道了,明楼原本打算用另一组完成任务,但那个小组临时被日本人清乡打散,明楼实在没有办法,才启用了他的小组。
当一切水落石出,他其实没有任何抱怨的理由。
他注意到明楼鼻梁上少了眼镜,是打架中被打落的,抿了下嘴唇,主动帮他把眼镜拾了回来递过去。
看着他局促的模样,明诚走过去,问他:“抱一下?”
修长纤细的右手手臂舒展,简洁安然地圈住肩膀。
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以后要跟我们一起战斗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动作轻舒,但散发出的却是跟平日里的柔软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霜刃出鞘。
明台忽而一震。
原来他是一把这么锋利的刀。
当刻意的伪装褪去,仿佛能够闻到血与火的味道。
在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才会有的气息。
那么,自己要战斗多久,才能变成这样呢?
明楼戴上眼镜,看到满地狼藉中一处有血,立刻问道:“你身上伤口裂了?”
明诚走回来,说:“没事,进门的时候被他扫堂腿带了一下,摔裂了。”
明楼深深看了明台一眼,转回来向他说道:“先处理伤口,到我书房去。”
路上,明楼低声问他:“你抱他干嘛?”
明诚悄声回道:“他被你说得灰头土脸,无处是从,小孩子是需要鼓励和肯定的。”
明楼低哼一声:“我看他凶猛得很。”
知道他这回被明台顶撞得狠了,还在气头上,明诚也不跟他辩,只是用另一种方式终止了口舌之争。
他无声地靠过去,低喘了一声,轻轻说道:“我疼。”
第48章若将其破译出来,无非是四个字:“心甘情愿。”
这句话一出,自然是别无二话,一切以处理伤势为先。
明楼拉着明诚坐到床边,拿了医疗箱过来,抬手把他西装外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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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又解了衬衫上几粒扣子,柔软的织物半褪下来,露出一截单薄的肩膊。
他从左肩到胸口俱缠着绷带,白色纤维上面,深色血污是日间若无其事挨了几个小时的痕迹,鲜色的艳红则是方才被明台踢到而摔裂新渗出来的,浸湿了一片。
“臭小子,不该对他手下留情的。”明楼本就阴沉的脸色又暗下一分。
明诚摇摇头,笑了笑:“你们俩要是真打起来,还不得把明公馆给拆了?”
“那也得给他多留点教训。自己捅的篓子,要别人去善后,动起手来还这么不知轻重。”
“他毕竟只训练过一个月。再说,”明诚微微一笑,“你是他大哥,你不疼他,谁疼他去?”
明楼慢慢将缠绕的绷带一圈圈解开,口中说道:“我看,你就挺疼他的。”
“不行吗?”
“不是不行。”明楼衡量着用词,“不过,也不用对他太好。”
好歹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怎么也不该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的。
并非是不知道原因。
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他一直快乐,连同他身边珍惜的一切都用心去照拂。
他一直被这样喜欢着。
然则,虽然明白这种方式,但对大多数的人而言,感情总是伴随着掠取和独占。
会希望对方的体肤、头发、眼睛,所有的一切,从发梢到脚尖,每一寸每一分都是属于自己的。
到尽头时,便用来殉葬。
下到地狱,也并不需要什么别的东西。
绷带全解开后,伶仃肩头上是一片血肉模糊。
视觉上感觉脆弱,似乎触之即碎,但漆黑眼睛里沉静而明亮的光将外在的观感无声拂去。
明楼没说什么多的话。他既然受得了,便无需旁人再去矫情。
“得再用酒消一次毒,然后缝合起来。”明楼下了断语。
明诚点点头。
酒蘸上去,如同火焚,他身体微微一颤。
明楼略微停下,问道:“很疼么?”
明诚抿一下嘴唇,轻声答道:“还好,不怎么疼。”
淡色的唇是蜿蜒的水岸,江南的岸,柔软温润。浓秀的眉如柳,又似杨,却是坚执的。
明楼凝视他片刻,左手握住他未伤的那边肩头,在白皙的额头上一吻。
吻往下落,嘴唇贴上耳根,便转为耳鬓厮磨。
与此同时,右手的动作始终继续,将酒上完。
明台推门进来,然后骤然觉得,做个瞎子挺好的。
门内的两个人明显正在进行着上药之外的接触。
被大哥按着的人衬衫半褪,现出单薄的胸口和染血的肩膊,瓷一般的肌肤,淡淡粉红的乳尖紧缩挺立,流露出一种带着鲜妍意味的脆弱。
水色的柔软嘴唇微微地张开,散出诱发黑暗的气息。
鲜活的温度和湿度,无声地煽动着墨色的暗流,关于蹂躏、摧折和撕裂。
若没人进来,后续会发生的事可想而知。
虽然知道他们是那种关系,但在眼前上演还是太超过了。
这样怎么让人健康成长嘛?
明楼问:“进来怎么不敲门?”
“忘了。”
“会缝合伤口吗?”明楼这么问。倒不是有叫明台动手的意思,这是不可能允许的,而是因为他清楚,才一个月的学徒必然是不会的。
明台摇头。
明楼低哼一声,道:“现在的军统培训班真是滥竽充数。”
明台忍了下来,说:“我想跟您谈谈。”
“以什么名义?”
“毒蝎。”
“那就了,回去等嘉奖吧,任务完成得不错。”
“大哥……”
“叫我大哥是吧?那就出去跪着。”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明诚轻声说道:“我饿了。”
明楼不难辨识出他的真意。
他有什么捱不得的?不吃也无妨的。挑了这个当口说,无非是为了给明台说情。
不过,虽则知道,到底是不想他饿着,明楼改了口:“出去做饭。”
等到明台走了,明楼开始给他缝合伤口。
针线穿过皮肉,自然是疼的,但明诚只微微皱眉,并无其他表达,只向明楼问道:“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他揍我时,下手可没有留情。”
“被骗得那么狠,谁能没有火气呢?”
“那么,如果……换成你是他呢?”明楼只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
你若骗我,自然有你的理由。
因此,我会接受。
而且,我相信,你不会乐意那样。
你会难过,要做并非自己本意的事情。
所以,我不该抱怨,只应体谅。
心里这样想着,明诚却并没说出来。
说了,明楼对明台的火气更不容易消。
他委婉地说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处理事情也就有不同的方式。但怎样的方式更好,在事情结果出来之前,并不是那么好判定的。”
明楼想,这番话背后的答案其实是很显明的。
避而不做正面的回答,无疑是为了护卫明台,因为他的答案会让自己对明台的郁气更甚。
若将其破译出来,无非是四个字:
“心甘情愿。”
明台了跪,在厨房里做饭。
于外出求学的年月里,他学会了做饭,因为有天分的缘故,做得还不错。
今天忘了买菜,所以只能找出面条来下,剁些肉末煸香了码在上面。
以前温课饿了的时候,明诚也会下厨做东西,各种各样的点心和小食。
简简单单的炸酱面也非常好吃,所以他忍不住会把另一份上面的码料都扒过来。
后来,不用他动手,明诚会给他弄双份的肉末,自己吃阳春面。
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仆人让着少爷,本该如此。
包括很多其他林林总总的事也是一样。
好几年。
现在想起,如果易地而处,自己大概很难不心怀戾气。
就像被人踢到而摔裂伤口,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不可能会没有怨气。
然而并没有。
明诚依旧只是帮他。否则这会儿他还得跪着。
一直被宠爱。
面端上桌,明楼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明台便知道,这一关基本过去了。明诚应该劝过大哥了。
“挺厉害的,色香味俱全,什么时候学会的?”明诚问道。
“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我去了之后,大哥就把保姆辞掉了,由我来做饭。”
“所以说你不会了?”明诚转头问明楼。
“什么都做,不怕我累死?”明楼轻松地转移话题。
“那明天我来做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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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吁一口气,说:“我来做。”
“你会吗?”
“不会也得会啊。”
明台埋头吃面,感觉做个聋子挺好的。
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后,明楼就在书房里看书。但他手指轻轻点着书页,其实没有怎样看进去。
这时间未也太长了。
明诚不是拖拉的人,洗澡理应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明楼放下书,起身出了书房,向浴室走去。
轻叩门板之后,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明楼皱起眉头,扭开了门把手。
浴室里浸润着薄薄的雾气,是茶香沐浴露的味道。
里面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瓷砖,白色的浴缸,还有浴缸里面白色的人。
明诚头略微低垂着,头发已经洗过了,潮湿地贴在前额上,遮住了眼睛。白皙的手搁在浴缸边沿上,被水浸过之后,水葱一般。
顾虑到包扎的地方,水没放得太多,只到胸口以下,但身上都是湿的,晶润的水珠在细致的肌理上流连。似青瓷浇过一道水,莹洁无端,仿佛微微透明。
但跟冰冷的瓷不同,肤触是温热细腻的。
手指抚上去的话,会像要被融化。
明楼压住身体深处的暗火,拨开他浸透了湿气的额发,沾着细碎水滴的睫毛下面,漆黑的眼睛是闭上的。
他睡着了。
这一天下来,身体和神上的负荷都不小。
明楼没叫醒他,只是放掉了水,拿起边上的浴巾把他裹了起来,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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