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这是个雨天,天色暗着。车又驶到了树荫下面,更幽暗了些的天光流淌进来,勾勒出他的背影。
他的肩背线条很薄又很直,是一种矛盾的既脆弱又坚定的形象。
这种矛盾感常常揪着人的心,叫人心猜量。
明楼突然说道:“停车。”
这里较为偏僻,天气又不好,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
明诚将车停下后,明楼又接着说了第二句话:“到我身上来。”
这句话的意味太过暧昧,不像是明楼平常会说的话。所以,明诚并没有立刻动作。
明楼便将命令说得更清楚一点:“爬过来,到我身上来。”
第7章他对过去的那个人有多喜爱,对现在的这个人就有多憎厌
明楼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自然再没什么可质疑的。
明诚便不犹豫地照做了。这个要求或许会令一般人窘迫和抗拒,可对他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他所待过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地方,他做过比这过分得多的事情。
他把一件本来会显出卑猥的事做得赏心悦目,极富美感。
像一截弯扬的柳枝,柔韧的腰线是单薄的,却蕴有力度,似是拧折不断。
他轻松地避开那些边角,穿过前后座之间狭窄的间隙,来到明楼身上。
明楼捏住他尖出来的下巴,拇指徐徐抚摸他带有伤痕的嘴唇。
“今天你跟汪曼春的话,说得不错。打蛇打七寸,你将要点抓得很好。”明楼这么说。
明诚笑笑:“是明长官教得好。”
明楼不接这碗迷魂汤,只是将脸更挨近了他的颈项,一股似有似无的淡香漫过呼吸之间。明楼慢慢说道:“我教了你什么?”
明楼顿了顿,问道:“是你身上的这种味道吗?”
“您以前稍微指导过。”他指的是制香,明家每个人都会有所涉猎。
“是吗?”明楼语气淡淡的,“它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比翼双飞?”
明诚微怔,旋即微笑回应:“汪处长当时问得急,所以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明楼并不放过,“这里面蕴含五种香味:熏衣草、雏菊、依兰花、白松香和龙舌兰。我说的可对?”
明诚心里一沉。明楼当然能辨认这些香味,但他这么清楚地一一说出来,自然不是为着炫耀自己的辨识能力。而是在告诉他,他还记得。
这是他疏漏了的一个点,源自于十几年前的一个小礼物。
将它制出来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
那时他和明楼之间的关系早已消亡,是全无关联的状态。但到底留了点东西下来。
这种香味一直伴随着他,从中国到法国,从法国到苏联,然后,又回到中国。
在最深沉的黑暗里,在那些无限濒临死亡的时刻,它一直在。
他糅出这些味道的时候,并没有估计到明楼依然还会记得。
那对明楼而言,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明楼显然并没有忘。
明楼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你的记忆力很好。可是,毕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况那时你又还小。正常来讲,记忆都该模糊的,不是吗?”
有那么短暂的一会儿,明诚没有说话。以明楼的推理能力,一点也不难得到最后的结论。所以,他现在说什么,其实都是不重要的。
明楼会条分缕析,将真相一点点剥落出来,就像把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掉,终至毫无遮蔽。
他定了定神,迅速在意识空间里将瞬间纷乱了的情绪调稳拨正。这是必修课,任何时候,都必须要保持情绪的平稳。过了一两秒钟,他已经变得很平静。
他向明楼问了个问题:“为什么……你还会记得?”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浮动的情绪,好像这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明楼看着他,眼睛里带一点赞赏的意味。
“有个孩子,小时候只肯让我抱。”明楼轻轻投下一枚炸弹:“但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床,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睡过。”
明楼慢慢说着:“他跟一般孩童不同,不会缠人,不擅说话,当然,也不懂撒娇。但是,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记得住我喜欢的每一篇文章。”
他问他,温和地:“记得吗,我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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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那篇文章是什么?”
“少年中国说。”明诚不假思索。
明楼笑了笑,说:“现在的你应该能够猜想得到,当时的我是什么样的心境,在渡着每一天。那么多的乱象在身边,自身又力量微薄,且并不清晰哪条路才是正确的。明家是世家,很多事情,不是轻易就可以冲动的,要思前顾后,反复斟酌。”
明楼回忆着:“那些话我不能对谁说,只能埋在心里。那时候,只有一个人能陪着我。他会安静地听我读书,认真地提出问题。当我解说文章要义的时候,他也不是全盘地接受,而是提出疑义,以一个孩子的思维,从我未曾料想到的点出发,使我在心中自己跟自己辩论,无形中想得更深一层,也对自己的信念又更坚定一分。”
“开始时我会担心,孩子一般没有定性,喜欢玩耍,不爱听那些多少有些枯燥的东西。可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我读什么,他都很爱听。他那么爱听我说话,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我最重要的世界观,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逐步建立、慢慢深化的。而我也知道,有一个人,他的心跟我是一样的。因为,构筑他世界观的地基就是我搭起来的。”
“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只怕也没什么人会相信,那时候,他是我最大的安慰,难得的安然。”略顿一顿,明楼说,“所以,我当然会记得他的事情。”
明楼说的话是真的,一切的微表情都在说明这一点。
原来那时候,他对明楼也是有作用的。并不只是单向的索取。
但明楼为什么选择把它说出来?他不觉得明楼会想要跟他交心。
毕竟,关系断绝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是了,明诚突然抓住了这个点。
在明楼的陈述中,一直用的称谓是“他”,而不是“你”。
也就是说,明楼把他们当成两个人。
他喜爱那个单纯地信赖和喜欢他的孩子,却不喜欢现在这个已经被浸得一身黑色的明诚。
他对过去的那个人有多喜爱,对现在的这个人就有多憎厌。
就像他不会对那个孩子说一句重话,却会叫明诚爬过来。
在明楼心里,有着清楚分明的分界。
知道了这一点,如果他是一个脆弱的人,大概会十分伤心。可惜他不是。
这事情归纳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他对明楼情根深种而明楼对他不以为然。
但这又算多大的问题呢?
佛家有云:求不得苦。既如此,那就不必去求。
他不曾存有任何期待,没有抱持任何幻想。
就连比翼双飞这个颇有旖旎意味的名字,他起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想着,仿佛飞鸟一般,能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将炸弹丢完,明楼又平静地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你没有模糊记忆,意味着对我长久思念。那个名字,你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积虑已深。”
明楼慢慢分析情况:“你不承认这个名字,是为了遮掩它背后隐藏的东西。这种香味的配搭,你总不能告诉我,你是想着别的什么人而制出来的。”
明楼将声音放得既轻且慢:“我早该想清楚这点的,是不是?”
他抛出那个最终的结论:“你疯狂地喜欢我。”
“抱歉,让你知道。”明诚态度从容,语声轻柔,真心诚意。
他已经想明白前面一大段的铺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缓和后面的这种赤裸裸的揭穿。
这么明显的软肋和弱点是不应该被放过的。
他不需要和明楼解释自己的具体心境如何,只要承认这事是有的,就可以了。
而他也很理解明楼的选择。
明楼困在黑色的漩涡中无法抽身,那么多的事情要去想、去算计,那么多的人要去筹谋、去利用,当真是十分辛苦。
他或许偶尔会忆起从前,想起曾经纯真的过去,对现在的模样大概也不厌弃。
但他不能不去做,为了在险恶中生存,为了楔在敌人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只能让自己变得冷酷。
明楼自己浸透了黑色,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不喜欢黑色。
明诚轻轻叹了口气。
比起从前身上只带着海芋香味的明楼,他其实更喜欢如今充满了血腥味的明楼。
因为,这样的味道,是要经历不知多少次艰难的困顿、多少次痛苦的磨砺、多少次自我克制和伤害之后,才能染上的。
在他与明楼重遇前,他只知道,在过去所有有知的日子里,他都喜欢这个人。
而在重遇后,他却进一步知道了,还会喜欢这个人多久。
一生。
他的世界很大,也很小。大得能装下一个国家,小得只能容下一个人。
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没有常开不败的花朵,人更是变化无常。比之从前,他的确变了很多很多,但只有一样是不变的。
他唯一容许进入他世界的那个人,仍完完整整地搁在那里。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什么人,即使生命终止,也不会断绝。因为就算要死,也是可以设置后着的。
会这么想,当然十分暗黑,十分不可爱。
但变成这样,并不一定是坏事,如果还是纯白之色,便不可能有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的力量。
然而,这归根结底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心情,不需要谁来回应。
他从未奢望被谁所爱。
明楼问:“要知道我的答案吗?”
明诚笑了笑,说:“不用。”
明楼又问:“因为你已猜出答案?”
明诚扯谎不眨眼:“先生的心思,一时半会我怎么猜得出来?”
明楼是深沉之人,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但明诚知道,他其实颇为自负。心底只怕时时想着:天下只有我算人,几时轮到人算我。
所以,自然要让他占着上风。
点到为止,明诚知道什么时候该适时地装笨。
装完笨,还得解释,否则不能加强说服力。
明诚说:“我不爱做白日梦,所以,并不敢抱有期待。”
这话却是真心诚意的。
他太习惯被冷待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人,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给予了他冷漠、仇视,甚至是身心上极大的伤害。当年,如果不是明楼注意到他,给他读书的机会,让他很多时间待在明家,他可能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已经被养母折磨致死了。
但明楼可不会容许他这么说。
明楼拉过他一只手来,缓缓抚触揉捏,似是有情。
明楼微笑道:“难道你觉得,我不够喜爱你?你小时候就懂事,长大了更是加倍的懂事。我为什么就不会喜爱你呢?虽然比起你的喜欢还有差距,但我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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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一点难过的。
他并不能遮住眼睛,蒙蔽心智,使自己一无所知。
明楼的言辞很真诚,但无论是他之前大段陈述的方式还是现在的表情,都不是全无破绽的。明楼虽然能控制面部表情,使得眼睛和嘴唇同时显出微笑的样子,蒙蔽九成九的人没有问题,但若与他从前真心微笑的模样比起来,肌肉状态是有微妙的差别的。
明楼待人,可归为三种方式:关切、利用、消除。
归在第一类的只有两个,明镜还有明台。归在后两类的则到处都是。
很明显,目前他被明楼归在第二类。
明楼不会把情爱太当一回事。
若论情感之浓烈炽热、外放显明,谁比得了汪曼春?自残自杀都是整过的。
但明楼骗起她来又何曾眨过眼?
明楼不会因为情爱而感动,比起所从事的事业来,它的价值太低。
何况他也没做什么叫人感动的事,顶多就是将人记得深了一点。
再加之他先前诱引长官的行为实在可称之为放浪形骸,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良善人,明楼利用起来自然更没什么负担。
在明面上,明楼不想让他失望。
因为人在求而不得时,往往会伤心失落怨愤,进而可能做出些非理性的事情来报复。
明楼当年跟汪曼春说分手时,汪曼春先是在肩膊上弄了个伤,后来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整出无限风雨不说,满腹愤懑憋屈之下,后来干脆投身汪伪当了汉奸,用满手淋漓鲜血来作为发泄。
他若也失去理智,明楼自然少不了麻烦。
明楼不相信有人会毫无怨怼地安静接受。
再者,不管他现在为谁工作,喜欢明楼这一点,都是个能利用的弱点。
明楼没理由放过这个能拿捏他的机会。
很多事情上面,明楼都是需要人帮手的。而他的能力还不错。
他的心并不是铁石做的,知道对方的企图和构想后,在最初自然也有些平常人的伤心和惆怅,但他不会容许负面的情绪控制自己的心智。
他不是汪曼春,不会因为得不到而变得尖刻暴戾。
小时候,明镜已从故事里告诉他: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要喜欢你。喜欢,从来不是一件可以等价交换的事情。
如果一切可以算得这样明白清楚,那么故事里的小人鱼就不用死。
所以,自己喜欢着就好了,不必奢想回报。
一切,只为对得住自己的心而已。就算终生得不到,又有什么关系。
明楼要演,那便陪着演罢。这本来也就是预定工作的一部分。只是设定上有了些偏差而已。
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可撇除多余的情绪,抽离现实,即刻入戏。
明诚低声说:“我只是不敢想。”
“那你就试想想。”
明楼把他的扣子解开,先是西装,然后是马甲,最后是衬衫。
明楼没把它们脱掉,只是将他胸口露出来。
在车厢里面幽淡的光影中,明楼凝视他的身体。
白皙光洁的胸膛像春天的湖面,淡红色的两点如同浮在上面的小小莲尖。
氛围和之前很不一样。
之前,明楼只用演出有欲,而现在,则更多要演出有情。
一个好的演员,不用台词,仅仅是运用肢体语言,便可实现气氛的调控。
明楼的目光是有温度的。
这样的目光是可以让很多人情愿为他去死的。
明楼凝视他,然后慢慢低下头,吻他。
柔软而潮湿的舌头滑过他的身体。
从胸口,向下,沿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到一个小小的圆涡。
漂亮的、水滴状的肚脐。
舌尖抵了进去,像蛇信潜入。
无限清晰的湿润的温度。
被侵犯的错觉。
明楼把他抓得很紧,他特别喜欢这样,以双手钳握一般的扣住他的腰。
这应该算是明楼在性事中的习惯。
掌控一切,掌控他。
这个吻很长,温度和湿度都很绵延。
津液溶进凹陷的肚脐里,暖嫩的孔隙被一点点浸湿,拖出湿漉漉的痕迹。
舌头挑动、舔噬、辗转,有时在浅表流连,有时深埋进去,像是一种插入。
津液润得太多了,到后来,舌头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出细微水声。
异常暧昧的声音。
这是贯通着内脏的部位,无论是谁皆十分柔软脆弱。
被迫暴露出自己,然后被人侵入的感觉。
仿佛一场绵长的性爱。
短得只有几分钟,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把他舔得足够湿之后,明楼才抬起头,去咬他乳尖。
用牙齿叼住,轻扯。
这是有些疼的,几番之后,小巧的乳尖便略微肿起。颜色亦从淡红变成了潮艳的绯色。
“问个问题。”近乎气声的声音轻轻拂动明楼的耳朵。
“嗯?”
“有人盯着?”
“为什么这么想?”
“车厢,不是一个你会选择的场所。不管从安全性还是舒适度来说。”
明楼略微用力地在他乳尖上咬了一口,抬起头来:“只是我的估计。你知道,有不少人盯着我,要揪我把柄。那就送个给他们。”
像这样的桃色事件,正是个无伤大雅的把柄。叫人拿着,可使人得到安慰,却又不会致命。算是不错的选择。
“我想,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到此结束?”坐在明楼身上,明诚这样问道。
明楼没有反对的意思,明诚就自己一颗颗将扣子扣回去。
柔软纤长的手指安定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不是说明楼做得不好。恰恰相反,明楼做得非常好,没几个对手能做成这样。将简单的亲吻处理得像性交。一般人大抵都会因此意乱情迷。
但明诚所受的训练使他习惯性地时刻自我克制,在任何时候都要保留澄明在心。如果他不要,就根本不会让自己硬。
尽管他已经被舔湿,乳尖还肿着,他都可以控制自己。
入戏之后,还要适时地抽离,回归本身。
如果分不清戏和真,就不是一个好的演员。
他态度从容,但神情是柔和的:“这个点已经是饭点了,需要我载您去哪里?”
第8章这事和喜欢或者讨厌都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一种需求,一种焦躁的需求
明诚问了那个问题之后,明楼略想了想,说:“回市政厅吧。”市政厅是配有小食堂的,供应中餐。
明诚说:“但厨师已经下班了。”
明楼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你?”
“原来先生打算蹭饭?”
“怎么?不给蹭?”
“先生想要,自然要给。”
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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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置可否地一笑。
虽然并不想要,但即便我想要,你就会给么?在你身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明楼坐在后座上,平复腿间的欲息。
他的确只是打算作个态,没打算在车上真怎么样。但明诚忽然抽身,仍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他向来不难把握人的性情,但他不认为,自己掌控住了明诚。
同样是喜欢自己,他可以轻松地拿捏汪曼春,却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明诚。
他从前喜欢汪曼春时,便知道她性情骄纵任性,凡事多从自己喜好出发,少有顾虑他人,行事全凭自己高兴。
但她非常美,艳若玫瑰,且又天真活泼,在阴霾的旧辰光里,似一枚灼人烈日,叫人欢悦。
他那时心情常年沉郁,对这样的美无从抗拒。
到后面去了法国,确认信仰,理想坚定,便几乎没想起过她。
想来,大姐拆散他们,倒未必是不对。
回国后再见,她其实并不算性子大变,只不过是将从前的种种做了升级。骄纵变成了压制,任性变成了一定要较出短长,所以,好权位,喜争功。
见面前,他还存有一丝幻想,是否有导她向正的可能。见面后,就知道,一切源自本性,只不过适逢找到了途径宣泄,所以,难以更改。
于是,便只剩下利用。
拿捏她,不难。给她情感上的肯定,给她功劳上的认同,给她地位上的争取,就可以满足她。稍微引导一下,便能叫她为自己所用。
但明诚不同。
他成长了太多太多,全不能以昔日印象去论断。甚至也不能套用任何一种自己所习惯的公式。
回想往日岁月,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明诚杀死了那个孩子,变成了另一个人。
时间消弭了一切。
他再不会像旧时那样,趴在他胸口,睁着漆黑晶亮眼睛,全心全意地仰头看他。
对敌斗争的这些年,他越来越擅长隐藏自我。
他跟美色周旋,但并不以其为美。
他取钱财,然而不用作自身用度。
他谋求高位,也只是为了更方便开展工作。
人皆有七情,可是他也不能流露什么情绪,喜怒忧惧都要经过计算之后,有必要的价值时才会外现。
如果说还有谁会跟他相似的话,他觉得,是明诚。
所以,他不可能喜欢明诚。这样跟自己同质的黑色。
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可以说,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同样是缺乏欲望和情绪,他们的内核又有所不同。明诚并不像是将一些东西藏起来,而像是本来就没有那些东西。
他的态度始终从容,眼神一直平静,勾引诱惑得心应手,算计起人来不眨眼睛,被拆穿时也就是那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股香味,他甚至无法确定,对方是喜欢着自己的。
但就连这份喜欢,他也是没什么执念的。
他似乎并不希求,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但怎么会呢?假如你用生命里大半的时光去喜欢一个人,你怎么会不希冀有所回报、不渴求那个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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