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多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hloec
“是啦。verymuch就是很,非常;ilovethemverymuch,就是说我很爱他们。”
阿诚不好意思说喜欢,自然更不好意思说爱,只觉得耳朵发红,在明楼肩膀上蹭来蹭去,为了掩饰,又道:“还有一句呢?”
“没啦。”明楼其实也没厚脸皮到真教他说那句,只是逗逗他。
“有呀,myelderbrother那句。”阿诚现在聪明了,糊弄不过去。
“你听错了。”
“我可没听错。”
“我记不得了,你肯定记错了。”明楼笑道。
“我没记错。”阿诚执拗起来像条小黑犬,他靠着回忆重复了一遍明楼的读音,又推他,“就是这句,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就明天问赵先生去。她也会说英文的。”阿诚说着从沙发上跳下去要回房间去。
“诶诶诶”明楼连忙拉住他,关起门来逗逗弟弟就算了,丢人可不能丢到外头去。长辈面前,他总还顾惜自己少年老成青年俊杰的名声,“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行么?”
“不用你告诉我,我也能猜到。”阿诚见他这样,脑子转得很快。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myelderbrother是我的哥哥,就是你。你哄我说,又不告诉我,又不许我去问别人,肯定是夸你自己。”阿诚手指点着下巴,“大姐说了,你老觉得自己又聪明又英俊,谁都不放在眼里。肯定是夸自己聪明又好看。”
“这么快就糊弄不了你了,小孩子果然懂事了就不好玩。”明楼被说中,有点脸红,但又不愿在他面前丢了哥哥的尊严,于是把话题岔开,故作难过地回忆道,“唉……我还是喜欢你和明台都是两个小笨蛋的时候,一骗一个准。”
阿诚以为他难过了,连忙道:“没有啊,你现在还是一骗一个准。”
“你们都聪明啦,我还怎么骗你们?”
“可我相信你啊,再聪明也没用。”阿诚摇摇头,去抓他的手,“你现在还能骗我们玩的。”
明楼忽然觉得小孩子都是哲学家,总能说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但他又不愿叫阿诚那样想,微笑道:“我就是逗你们玩玩,大哥怎么会骗你们呢?”
阿诚见他又笑了,知道又在逗他。之前他总是会生自己的气,每每着了他的道,被哄了说许多好听的,下定决心再不听他的。然而每次明楼逗他,他还是要上当。一来二去,倒也不气了,只踢踏着拖鞋,也不管他说得什么要着凉的事。
兄长的话总是有理,冬春交替时候,光脚在家,总是要生病的。他这一觉睡得昏沉又漫长,难过得想大哭,又憋在心头哭不出来。他感到浑身发冷,在打颤,仿佛又穿不暖和就被赶出去做事。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早不是这样了,就喊明楼,他却不认识自己,只是遥远地温柔地笑着。这温柔因遥远而显得格外渺茫,叫他哭也不敢,怕声音大了就惊破了这个泡沫。只隔着眼泪和泡沫去看那镜像里的明楼,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美梦。明楼沙发边的那个位置,他书桌前的特设的高高的椅子,都不是他的,却都是要他一早起来去擦干净的。
他感到自己枕头都湿了,然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生气得很,想叫那人小声些,不要惊破他的美梦即使能看着他也觉得开心。
那人却不停下,用手摸他的额头,然后把他抱起来,穿好衣服。他醒了一阵,在明楼背上又睡过去,迷迷瞪瞪问他是不是要去上学。到了医院被刺鼻的药水呛醒才知道要打针,想扑回到明楼怀里去,他却只是握住自己的手。一针下去,再不清醒也醒了,却又闭了眼睛,死不承认自己方才要哭。
坐在汽车后头,裹着明楼的大衣,躺在他腿上,阿诚觉得眼皮打架,脑子里头也在打架,糊里糊涂问他:“我要倒大霉了?”
“倒什么霉?”明楼摸了摸他的额发。
“倒霉生病了……我把运气都用掉了……”
“说什么胡话?看你是烧还没退,带你回去再打一针?”明楼笑笑。
“不要!”阿诚拧了一下身体,“我总想着自己的运气什么时候用光……现在用光了……”说着又哭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这样伤心。他记得大人讲的故事,人这辈子好事坏事都是恒定的,运气用光,好事也就到头了。原先的日子已经淡得只剩一个水影,他只记得是苦的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8
,却也说不出多苦,真要他再回去做活,他也没什么好怕。可他实在舍不得明楼,也舍不得明镜和明台。一时间分不清梦和现实,只觉得那是个预兆,又或者他现在才是在做梦。就算是做梦,也好呀,让他痛痛快快哭一场,就把脸埋到明楼的毛衣里,哭得一塌糊涂。明楼不知道他怎么哭成这样,心里难过得要命,轻轻地抚着他的背,等他安静下来。
“你的运气要是用光了,我把我的分你一半好不好?”明楼只好这样安慰他。
阿诚却没听见,他哭得累了,药性上来,早睡过去。
再醒过来,明楼带他去见了自己房间那张新的小木床。此后,也就一直睡在那里。起初晚上咳嗽,明楼总是翻来覆去睡不好。他也知道,就悄悄溜回自己原先的房间去。谁料没有动静,明楼更是立即就醒了,见床上没人,鞋也没穿到处找,最后把他又提拎回来。待得他病好后,也没有搬回去,只说要耳提面命。明楼却也不敢提,自己是怕他再生病,被医生骂“若是早点送来也不用受罪挨那一针”。
一晃几个月,汇演成功得很,明镜特意替已经上学的阿诚和明台请了假,一并带去看了,两个小家伙在下面恨不能脱了鞋子连脚也用上。明楼扮相俊美,演先知再合适也没有,不过阿诚却也不得不承认邝立新被叫做戏疯子是有理由的。画足了全套的妆,漂亮得叫满场的灯都失了颜色。身段轻盈,台词也念得好。阿诚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是随着他的舞蹈和台词,忍不住也被牵引着感情,恨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双舞蹈的赤足。落幕后,他感到十分失落,说不出为什么。整部戏就断在那里,不问前因后果,只断在他捧着明楼的头,时间空间都凝滞在这里。大约是考虑到家长的情绪和学校的反应,这出戏最后没有像剧本里那样吻上已经冰冷的双唇,而是捧住他的脸就落了幕。
演出完,大家合照,明楼他们要去毕业吃饭。明镜嘱咐他们少喝些,明楼却摆摆手道:“怎么可能少喝?左右摸得到回家的门就是了。”
喝到后来,只觉得是夸下海口。明楼之前请了蔡先生来做演讲,大家如今要各奔东西了,却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演讲来,一个个酒也喝个没有数,仿佛喝醉了,便不去想这国家和自己的未来。邝立新问明楼有什么打算,明楼只说要考学,等北大招生了要去北京,不过南京也想着要报,毕竟离家近。阿诚刚上学,他就是学习再忙也想去接他,怕叫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要难过。
“你呢?你肯定要去南京了……国立的话剧社是全国有名的。”
“我可不知道。”
“谁能拦得住你?”明楼笑了,“不叫你演戏,你就跳起来要打人了。”
“我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着学戏剧去。”丹凤眼垂下来,红得像是妆还没卸干净。
明楼虽然半醉了,但还记得他同自己说过家里的变故,便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叫他宽心:“伯父会好起来的。”
“那是自然。”他抬起头来笑笑,“将来有机会,我还想去百老汇呢。”
“好啊,我去给你捧场。”
“捧场怎么够,明大少爷要包场才有诚意啊!”
“好!我包场去看你演出。”
“说好了?”
“说好了。”邝立新笑了,“你别忘才是。”
第05章
明楼本来存了去考北大的心思,快到天津的时候,吴佩孚同张作霖打了起来。上海各种消息都有,明镜担心,急电叫他回去,不要学没上成,送掉命去。又说国立也好,离家近。明楼架不住她劝说,就又一路风尘仆仆地回了上海。
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月台上等他。几日不见,阿诚同明台似乎都长高了。明台壮实了些,阿诚还是瘦。明台见到明楼,忽然哇得大哭,惊得明楼以为他怎么了,放下行李,把从天津买的祥德斋糕点拿出来也哄不了,最后虎着脸叫他别哭好好说话,才知道明台听大姐给他打电话,以为他出了事,担心得不行,见他安然无事,反倒如释重负地大哭起来。心头酸软温热,一时间也有些感喟。只听明镜又教训他,说叫他好好待在家里,做弟弟们的榜样,谁知道尽会惹人担心。
“明明原先也是答应了我去考学的,如今倒成了我的罪过了。”明楼觉得十分无辜,他望向阿诚,阿诚正哼哧哼哧地搬他的手提箱。他个子矮,为了把箱子拎起来,整个人都拼命往后仰。明楼连忙把箱子接过来,谁知道小家伙力气大了,居然一把没拿过来。
“给我,你可拿不动。”
“我拿!我们回家吧!”阿诚不肯放手。
“我回都回来了,又没车,行李给我,我也不会跑。”明楼知他心思,笑道。
阿诚犹豫了一下,才力竭地放下箱子,又去接他另一只手里的帽子。
“好,给你戴。”明楼顺手把帽子反扣在阿诚的头上,看上去像个小粉刷匠。
回到家里,明楼在房里拾行李,阿诚跪坐在床上,把他团成一团团的袜子都解开,有的还凑到鼻子边闻一闻。
“都是臭的,你没有洗。”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明楼。
“我可都洗了。”明楼觉得半个月没见,阿诚的脾气大多了,“袜子哪有不臭的嫌臭你还闻。”
“臭得都要洗了,这些、这些……”阿诚小小年纪居然有了几分管家的样子,“你把那些臭衣服又挂回去,别的衣服都臭了。”
“那等下一起叫吴妈洗了。”明楼听他一说,觉得似乎是有点晾不干的臭味,就索性把那些脏衣服都丢回到箱子里,道,“去,别在这里杵着,把你作业拿过来,我要查。”
“我都给大姐查过了。”
“几天不见,你本事大了。”明楼扬了扬眉毛,“快去拿过来。”
阿诚从他床上跳下去,跑到书桌边的书包里,把作业同家长联系簿来过来。明楼先翻作业,国文和英文不错,算术也有进步,学校开始教画画了,画得倒也是有模有样,色斑斓,就是比例不太对。然而家长联系簿里问题可就大了。
“你在学校跟人吵架啦?”明楼扫了他一眼,在床边凳子上坐下,叫他站得近些,“说说吧,为什么呀?”
阿诚低头不说话,只玩弄自己的衣角。
“别乱动,好好说。”明楼伸手将已经揉成一团的衣角从他手里解放出来。
“大姐跟我和明台说,不要以为你们大哥走了,就没人教训你们了。如果不乖,我立即叫他回来拾你们!”他学得惟妙惟肖,明楼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走了之后,一概唱红脸的明镜终于要端起架子跟两个小家伙立规矩了。
“你想我回来啊。”明楼放下联系簿,低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9
下头去看他的眼睛。阿诚的头都快埋到领口里去了,不用瞧也知道眼睛早就蒙了一层水气。
“我和明台听见大姐和你打电话了……”阿诚的嘴埋在衣领里,闷声闷气道,“……我们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那我要真回不来呢?”明楼忽道。
“别乱说。”阿诚忽然抬起头绷紧了一张脸。
“我不乱说。”明楼笑笑,“我这不回来了么?”
“那你回来,能不能就别走了?”阿诚扑到他怀里,搂他的脖子,小声求恳道。
“可我总要出去上学啊。”
“你们都要出去上学。”阿诚松开他的脖子,推开他,“赵先生的女儿也是要去上学,她也很难过。”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另一个的。你长大了,也不会总陪着我,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啊。”
阿诚叹了一口气,神色像个小大人。明楼正要安慰他,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便道:“谁啊?”
“大少爷,外头您的同学找您,说姓邝。”
“立新?”明楼想了想,拍拍阿诚道,“把作业和联系簿起来,早点洗洗上床,我等下回来接着讲走之前讲的那个故事好不好?”
“好吧。”阿诚点点头。
邝立新站在门厅里,见到明楼来了,眼睛也亮起来。他拿着帽子,围巾都没去掉,鞋也不曾换上吴妈给他拿的客人拖鞋。
“进来说话呀。”明楼伸手拉他。
“不进去了。我两个小时后的夜船去浦口。”邝立新摆摆手,“听说你今天回来,我却今天要走,本以为见不到了。”
明楼觉察出他想说点什么,随手取了架子上的风衣披上,换了鞋,同他出去。
“令尊……”
“都办好了。”邝立新疲倦地点了点头,“我把东西清点了一下,折去债务,还有一些剩下。”
“钱的事情其实你……”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邝立新停下脚步,打断了他的话,“大学我也不打算上了,弟弟还有两年才读完小学小学总要让他读完吧。我想着老家也没什么不好,他兴许更习惯一点。”
“立新。”明楼望着他,“如果你考虑好了,那自然好。只是,作为朋友,我只能说,明家在上海,还是能帮衬到你的,你真的不留下来了?”
“说得这样凄惨,真不像你的风格。”邝立新挑起细长清秀的眉毛,“蔡先生怎么说的?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你还应了要去百老汇瞧我呢。”
“是……”
“好了,我只是想来瞧瞧你。”漂亮的丹凤眼借着月光一遍遍地描摹着明楼的影子,“我听说北边打仗了,你倒命大没死。”
“我死了谁包场去瞧你?”
“有的是人。”邝立新得意道,又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只是他们都没你俊俏就是了。”
这话说得明楼有些懵,他呆立在月光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看着这个戏疯子又入戏一般笑道:“啊呀,如果不是学校家长那群老古董,你说我真的演成iwillkissthymouth,好不好?”
他伸手去摸明楼的脸,俊美的眉骨和鼻梁,凑上前去,忽然又扑哧一声笑了,放开呆若木鸡的明楼:“你真该瞧瞧你的表情,和你家弟弟一样,都傻兮兮的。”
“立新。”明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知道知道。”邝立新戴好帽子,装模作样叹一口气笑道,“将来你要后悔了,可别来找我你们这些贫贱之交,我可不认。”
他忽然有些懊丧自己的鲁莽,又恨这月光皎洁,定瞧得见他的脸红。他低头重新裹了围巾,借机喘了一口气,把大半个脸都围住了,然后倒退着含混地说了再见,又说着急地说船要开了。他说了好多话,全闷在围巾里,一个字明楼也没听见。然后转过身,快步走出了巷口。明楼也没有跟上来。这时候又后悔起来:“早也想到这结果,倒不如先亲亲他,也算留个念想。”又苦笑着摇摇头,追着自己的影子往码头赶。
明楼在花园立了一阵,整理了心情,回房间里,灯还亮着,阿诚也还没睡。
“怎么不睡?”
“我瞧见你们了。”阿诚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他。两张床间,隔开一条银河。这头是他,那头是他不理解的,大人的世界。
“过来。”明楼向他招招手,“到大哥这里来。”
阿诚乖巧地爬到他的床上,脚冷,躲进了被子里。
“你瞧见我们?”
“我瞧见他想亲你。”
“是。”明楼点点头,“他是喜欢我吧。”
“你喜欢他?”
“作为朋友,是。作为爱人,你看我有亲他么?”
阿诚摇摇头。
“是啦,你喜欢一个人,自然想去抱抱他,亲亲他,无可厚非。你喜欢的人,有可能喜欢你,也有可能不喜欢你,你如果真喜欢他,得尊重他的意思。你方才瞧见的,就是这个意思。”
“可他是个男的,你也是个男的。”阿诚皱了一张脸,“这不对。”
明楼想了想,从床头取了那本童话,道:“记得我之前讲的夜莺和玫瑰么?”
“恩。”
“你喜欢那个故事么?”
阿诚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明楼不由地笑道:“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喜欢又不喜欢。”阿诚道,“喜欢夜莺,不喜欢结局。”
“我也喜欢夜莺,结局我也喜欢。教授的女儿和其他人一样都觉得珠宝华服是美的,将玫瑰丢在阴沟里。谁知道他们才是最丑的。这世上大家都认可的观点,有时候未必是对的。就像写这故事的人,他有妻子,但他也有一个男性的爱人。”
“有了妻子,再去爱旁人,这可不对。”
“是啦。这是他的错处。”明楼点点头,“我只想说,每一种爱都有他生发的可能。爱本身不存在对错,当然我们的行为是有对错的。去爱一个人,他可能是个男人,可能是个女人,这感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这话已经说得深了,阿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但行为有?什么意思……就是说,爱谁都行,但……”
“但要尊重对方的意思,也要为他,为旁人考虑。爱本身是很美好的事情,但最后伤害到了人,就得不偿失了。明白了?”
“明白了。大哥晚安。”
“晚安。”
第06章
明楼在国立的三个室友,有两个是南京本地人,一个是苏州人。赵存中是学数学的,钱国强是学物理的,苏州人孙瑞跟他一起学商,不过他想走会计方向又或者家里叫他走会计方向,将来回去算个账,接手家里在苏州的纺织厂。赵和钱都是本地普通人家,赵的父亲
[楼诚]许多年 分卷阅读10
是中学老师,钱的父母是银行职员。
男生的友谊总是来得简单,跟对面宿舍踢了几次球,就已经培养出了革命友情,勾肩搭背地出去喝酒吃饭,蹲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喝鸭血粉丝汤。明楼有时候想,真叫明镜知道他如今日日穿着校服坐食堂里,定然会笑他境况凄凉,不过他倒也乐在其中。
学校附近有个邮局,到立新的第一封信是在雷峰塔倒掉的半个月后。他将幼弟和老母安排回了承德,在北京政府讨了一个翻译文员的活计,薪水虽然不算丰厚,但承德物价低,他在北平一个人又年轻,没什么不能对付,居然也能节余不少。
说起雷峰塔倒掉,他又写记得当时学校组织去看白蛇传,那旦角身段好,只是唱腔不行,说起他在北京听了荀慧生的,好得没话形容,叫明楼有机会定要来听。
结尾又说起北京稻香村的糕点,说猪油夹沙蒸蛋糕好吃,他上次给弟弟买过,十分喜欢。他还记得阿诚,要寄吃的给他,又怕“你素来不怎样友爱,一定吃了去。路上又多颠簸,只怕会过期,最后你吃坏肚子反来怪我。”末了控诉了一番明楼的劣迹。诸般不易只字不提,那晚的尴尬也仿佛不存在一般。
这封信叫明楼放下心来,将信折好,塞回信封里,放进桌子右手边第一个抽屉的铁盒子里。这盒子原先是装饼干的,阿诚学了画画后,画了一幅他们放烟火的,满纸颜料,其实辨认不出五官,自己却觉得好看得很。明楼把盒子洗干净,用浆糊把这画贴在上头做招贴画,来南京的时候也带了过来。
里头已经有阿诚的第一封信了。阿诚刚学写信,老师让他们给父母写一封信,还特特从邮局寄到家里。他的阿诚直接把信写给了他,寄到学校来,地址居然没有写错。内容无非是老师要求的,说说今日上了哪些课,背了哪些课文。最后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不过几十字。阿诚在后头补画了四个小人头。明楼已经了解阿诚笔下的人物怎么区分了。卷头发的是大姐,红脸蛋的是明台,剩下的两个五官差不多,头小的是阿诚,头大的就是他。
他把信理好,拿了衣服出去。大一的时候其实很闲,同学们会彼此约了出去爬紫金山,或者去玄武湖划船。明楼要赶回上海。他周六和周一都没有给自己排课,于是周二到周五的课从早上一路排到了夜里。宁沪铁路要坐上五个小时才能回上海,再加上路上的奔波,每次回去要七个小时,来回就是十四个。回家去也不能停下,洗了澡,换个衣服,去接阿诚。如此这般,除却期中要复习的时候,他只要放假都在家里。
坐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回去,接了阿诚回来,小家伙这次并不显得如何高兴。
“我回来,你不高兴啊?”坐在西餐厅里,明楼合上菜单,“这家馆子你不是最喜欢嘛?”
“我上周和大姐还有明台去医院看赵先生了。”
“赵先生?”
“她认不得我了。”阿诚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我叫她,她也认不出我,也不同我说话。大姐和明台她也认不得了。”
明楼不明所以,只是摸摸他的头,安慰他兴许过段时间她病好了,就能认出来。阿诚点点头,又复笑道:“大哥,南京好玩么?”
“好玩,等你放假了,带你过去爬山。”
晚上回去查了他同明台的作业,阿诚倒是一如既往地拿着优,明台这功课就随心所欲了很多,学得好的拿优不算,老师还在边上加个星,学得差的直接在联系簿上请家长了,想来明镜也是跑了许多趟老师办公室。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