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维之旅

    自然界里可以借用的能量那么多，自己手脚那点力气当当撬动工具就好。

    整个过程里唯一称得上难点的，无非就是驾驭生物计算机庞大计算力和超大规模离散单元的混沌算法模型罢了——毕竟雷霆水母虽然看上去相当威武，但却是他脑门一拍临时捣鼓出的东西，没有预先准备针对性的总控工具。

    程斌倒也没想到这座他都感到有些扎手的研究基地，会从内部被轻易搞崩，甚至于他借由黑猫子体在基地附近留下的暗手全数消失在时间线变动中，所以他只能改变计划临时将雷云挪过来补窟窿——

    无论如何，那个穿越了时间线的怪物，绝对不能混在虫群里从这里逃出去，连一个细胞都不行！

    在基地某些黑科技和替身恢复控制、发挥作用之前，只靠人类军队是绝无可能完全封锁整片地域的，就算是核弹洗地，也无法保证能灭杀每一个顺风逃逸的怪物细胞，但用电磁能量与灵魂触须覆盖了整片区域的程斌可以。

    所以扫荡四散虫群的他，顺利抓到了自己非常感兴趣的那个目标，然后...他就麻烦大了。

    陷入麻烦的程斌甚至顾不上去管陷入混乱、消逝的雷霆水母，也没工夫再去关注研究基地那边的乱象，在随口应付了一下空条承太郎的疑问、告诉他东方仗助的情况和自己帮其在混乱雷暴中转发出来的消息后，他就断了联系专心搞自己的事情去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某个将怪物拉入这条时间线的红发男人，算是切实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从头到尾，某个究极生命都没空来影响他的行动，甚至都没能再和他打个照面。

    好在经历一了轮雷霆洗礼后，基地附近失去了指挥的虫群，已经无法在抓住机会攻击或逃离了，摆脱压制和混乱的人类们很快就扳回了天平、逐步控制住了局面，没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

    远离地面喧嚣的高空中，一枚以电磁力抛射上来的、禁锢着某只怪物仅剩核心血肉的半生物扁平椭圆卵囊在蠕动变形中撤去了浮空腔，开始沿着平滑的抛物线向着蔚蓝的海面坠落。

    在一段不那么自由的加速落体后，这个有着特殊空气动力学美感的长梭体积缩减了不少、在超越音速的寂静中来到了海面，并在一轮二段爆炸减速后砸出了巨大的水花，随即被水面下等待的海豚型生物一口吞噬。

    吞下运输目标的海豚眼珠转了转，在海面徘徊了一会儿后转头一个猛扎就潜入了水下。

    一边向海洋深处潜行一边改变形体的海豚，在抵达五百米左右的深度后，被庞大的意识灌注、彻底变成了一个人类亚裔青年。

    用不那么高效的轻改肺在水底试着呼吸了一下后，扛着巨大水压的程斌垂下目光，看向了海底逐渐上浮的白色事物——

    那是一个四肢蜷缩环抱、姿势近乎胎儿的惨白人形，但这个体型在上浮中不断缩小的“胚胎”，依旧有着上百米的长宽。

    这是“无限”——被紧急抽离了半融合血肉巨人躯体的神秘替身。

    与无限相互纠缠封印的“臭名昭著的BIG”，在程斌察觉到自己捕获的怪物身上的大麻烦后就即刻消灭了——在特定领域登峰造极的强大替身，在被击溃作为根基、载体的灵魂后也就毫无抵抗的彻底消散了。

    割肉般解决掉封印保留的研究素材后，程斌就毫不迟疑的向无限出手，分解掉了其赖以释放能力的血肉巨人之躯——如果不是他始终压制、引导着无限躯体的适应、进化，只将其当做研究场所而不让其往摆脱物质约束的方向跑太远，这次还不一定能将其轻松分解掉。

    “...对替身这种涉及自身生命灵魂的玩意儿留点心眼，果然是没错的...”

    看着体型逐渐缩小到一人高下的替身，程斌抬手从口中掏出一把被薄薄血肉包裹的匕首，另一只手制造出一点光亮来仔细打量了一下。

    包裹匕首的血肉，就是跨越了时间线的那只怪物在程斌初步拆解分析后剩下的东西，而其内部的那把匕首，其实和BIG一样，是一个失去了本体、只能依附灵魂具现化的特殊替身。

    程斌还真见过这个替身——在研究基地借助东方仗助的疯狂钻石进行替身觉醒实验时。

    成功觉醒者的档案里，有一位来自军方的人，其觉醒的替身外观就是这样的军用匕首，能力是解开“锁”。

    从怪物的初步研究分析结果来看，另一条时间线里的那位灵魂学专家，在后续实验里深入挖掘了匕首替身的能力，后面甚至在那位军方人员的配合下，将能力对锁的定义拓展到了任何具备特定闭锁结构的事物上。

    这已经初步触及了替身使者概念认知与替身能力释放方面的问题了，在一些乱子后，那位灵魂学专家利用这把匕首的能力解开了黑猫躯体基因层面的某种信息“锁”，成功用自身灵魂与波纹影响了基因表达、做到了程斌用波纹意识才能做到的事情、完成了普通灵魂寄生到超级生命的蜕变。

    然后...他就玩脱了。

    普通人基因中蕴藏的信息就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被程斌魔改过后的究极生命了，而且普通人和程斌观察世界的角度偏差之大，根本不是没体验过人外视角的家伙可以想象的。

    就像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立方体本貌、只能看到一侧视角的二维截图一样——究极生命所感知所交互的世界，塞给普通人会让其从物理层面直接崩溃的。

    不可观测、不可理解、不可名状。

    除非人类文明进化到可以直接对传感数据产生“感觉”的层次，否则没人能适应这种断崖式的突兀转变。

    这位枉顾程斌警告、私下抓住机会搞出一番生猛操作的专家，还没来得及体验他预想中的无限可能，就心智崩溃、夭折在了灵魂骤变中。

    这货自己要作死，死了就死了，拿到另一条时间线灵魂方向研究成果的程斌并不关心这些，但他还没来得及沉迷进学习中，就发现那个作死的家伙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大麻烦，或者说，他发现了导致专家思维死亡的深层原因——

    那条时间线的替身“无限”，觉醒了。




第0546章 跨过界限的瞬间，灵魂的秘密与提示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后，有一个问题一直在随着程斌探索与研究的深入不断凸显，那就是这个世界神秘力量的根源——灵魂，到底是什么？

    从精神干涉、直觉占卜等零零碎碎、失灵时不灵的东西，到波纹这类成体系的神秘能力，再到替身这种挑战物理法则的存在，都只是灵魂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

    从替身觉醒，到替身与本体身心的相互影响，过往积累的无数实验数据，无不证明了替身是一个人更高层面自我的另类展现。

    再结合绯红之王等触及时间线的替身的表现来看，这些信息线索都指向了一个结论——替身可以看做是以本体灵魂作为载体降临的类高维生命，替身使者的古怪表现与特殊能力，绝大部分都符合高维生命在低维世界意识载体的模型。

    但替身使者，或者说使者所代表的那个替身，不可能是真正的高维生命，因为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首先，这个世界的替身，并没有像世界树那边的龙神那样，察觉到程斌介入过程的特殊性。

    其次，替身先于替身使者存在，这个猜想已经在各种实验中得到了证实，替身的觉醒会扭曲替身使者的身心，这种奇妙的联系，与程斌过往遇到的各类高维生命迥异、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高维生命诞生或拓展的规律。

    一位纯粹军人的人格画像在觉醒替身后偏向了一名窃贼，这还可以理解成不同平行世界不同命运产生了分歧，同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参军，在另一个世界当上了小偷...

    但一个人在觉醒替身后变异出近似于狗的天性本能与怪异能力又是怎么回事？那些替身具现出来是非人、甚至于非生命形态的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至于有人的平行个体是条狗、是本书吧？

    如果替身真的是由多重世界中的替身使者灵魂意识共通支撑起来的超级生命，那其表现绝对不会像程斌现在看到的那么莫名其妙，所以这里面一定还有隐藏的问题。

    而现在，从绯红之王拉入这条时间线的怪物身上，程斌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阳光下波涛起伏的海面，五官模糊的惨白人形一点点脱离水体静静升起，不带一丝波澜的悬浮在了水面上。

    及腰白发随风飘动，有着完美肌肉轮廓的惨白人形抬起头看着耀眼的太阳，看着由各种频率电磁波构成的恢宏美景陷入了沉思。

    在谨慎的有限接触中，程斌重新接管了隐隐有些不安分的替身无限。

    受到另一条时间线信息冲击和匕首影响的无限，迸发出了更多的独立自我意识，这些思绪是直接从程斌灵魂中显现的，就如同他自己本就有的想法一样。

    一般来说，人是很难战胜自我的，从内心迸发的欲求，很少有人能察觉到其是外力干涉。

    不过程斌早已针对替身进行过卡兹的灵魂模拟实验，而且无限引发的那些情绪**，他就算没有完成可以完全自我控制的心计划，也能靠意志力稳稳的压制——

    或许对于上个时代小屁孩来说，一根棒棒加一本小人书就是整个世界，但对于在信息时代徜徉多年的老司机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程斌最大的**是需要自律与控制的好奇心，他完全可以将替身无限引发的某些靠放纵、侵占获得满足的念头蔑称为“低级**”，将之轻轻松松的排除在意识抉择环节之外。

    趟过了最初的灵魂冲击后，稳定好基本盘的程斌，就开始着手主动接触无限、来探索其背后的意志与秘密了。

    很快，他就从替身无限身上，或者说从自己内心深处“看”到了某个庞然大物的影子。

    但那个庞然大物，此刻似乎正处于自我分裂的状态，在意识的混乱中难以动弹。

    程斌能感觉到无数种不同的思绪碎片在其中流转，不过这些混乱思绪在整体上能划分出两种不同的“画风”——其中从规模上看比较微弱的那股思绪支流，让他有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

    ...嗯，大概是打开某个系统的管理员平台时的那种微妙感觉吧...

    不过不成型的思绪余波只能被动经历，大致猜到了点什么的程斌努力尝试着想更进一步。

    为了更明确的在混乱思绪中突显自身的精神欲求，他在抵抗同化精神风暴的同时，还抽出精力对隔壁时间线研究资料进行学习，这让他从那个穿越时间线的怪物身上，发现了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灵魂...才是在多重平行世界中构成类高维替身的基质单元？灵魂才是‘生命’、而普通的生命只是灵魂的容器？”

    看着无数电磁波间，那些以频率为渠道向着太阳蔓延移动的灵魂，被无限覆盖的五官逐渐清晰的程斌，用力眨了眨眼睛。

    在隔壁时间线的研究中，这个世界对生命的定义，相当符合程斌的“审美”——

    原子不是生命，分子不是生命，有机化合物也不是生命，只有具备逻辑结构与逆熵效应、可以独立完成循环的完整系统，才算是生命——哪怕这个系统只是一段懂得用化合键进行复制、转录的分子链。

    这样的生命，就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灵魂识别、入驻，其中以具备独特韵律的循环体系，或者说拥有“指定频率”的生命系统最为明显——灵魂之力汇聚成型之前无法观测来源，因为其可以和程斌的波纹意识一样，借助频率凭空出入。

    “...人类足够复杂的大脑可以独立支撑起完整的心灵，就自然进化的角度来说，灵魂这种额外的思考器官，并不怎么符合规律...

    “...如果那边的研究结论是对的，那一个人与他的灵魂就并非是一体两面的关系，而是近似于壳和寄居蟹...不，灵魂既然可以独立支撑替身存在，灵魂寄居生命体内一定有着额外的目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更近似于模具和铁水？”

    替身无限的外形，已经从最初魁梧彪悍的高大独角人形，逐渐变化成了普通亚裔青年的样子、正在与程斌构筑的人类身躯一点一点的完全重叠。

    思索着灵魂奥秘的程斌，在对电磁变化的观察中，已经似慢实快的从海面上升到了高空，随着身心层面与替身的不断接近，他眼中从地球升腾而起的灵魂洪流就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注视着仿佛另一个地磁场般的、由地球上无数生命共同构筑的恢宏灵魂之海，隐隐观察到了更深层灵魂力量运转规律的程斌，其凝聚了所有精神的人形身躯，与其身躯上所具现依附的替身无限，在此刻达成了百分之百的同步，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同样是人与替身的贴近，普通人改变替身外形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量，绝大部分拥有人形替身的替身使者，在这方面都是无可抗拒的向着替身形象表述的特征贴近，无论是体格、本能还是性格特征。

    像程斌这样反过来强拉着替身向自己形象扭曲改变特征的，这个世界里还从未出现过——这是程斌在替身传递的混乱思绪碎片中，不断选择、同化与自己相近的碎片，不断坚定意志贴近那道微弱灵魂支流的结果。

    程斌确定，当自己跨过了门槛、真正接触到替身背后那混乱意识、接触到与自己意识共鸣的那道支流的时候，他就将知晓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起码是一部分的真相。

    然而，在身体快要飙到太空中的他，前脚跨入那道门槛的瞬间，事态的发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越过界限、与替身背后存在的庞然意识正面相遇的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无形风暴从地球表面升腾而起，精确无比的碾过了高层大气中程斌所在的位置。

    刹那之间，程斌的意识就在灵魂震荡中，与其特意构筑的人类身躯撕裂了联系，完美融合重叠的替身无限，也在眨眼之间从身体上弹出。

    在失去替身保护的血肉身躯，暴露在低压与辐射伤害中的同时，无限毫无征兆的突兀还原回了最初那副惨白色的魁梧人形模样。

    “...银色战车·镇魂曲？”

    意识深层的混乱，没有影响到程斌下意识的行动，他在灵魂风暴扫过后，以最快速度用意识触角抓住了特制的人类躯壳载体。

    但重新挤进躯壳的他，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心，一种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充斥着弱肉强食气息的、混乱而残暴的意识从替身无限中爆发开来，满是饥渴与暴怒的恐怖精神力量聚焦到了程斌身上。

    体型膨胀了一圈的替身无限，伸出惨白的手掌抓住了程斌的脑袋，甩手将其身体对准了天际的太阳——

    【...入侵...虫子...死！！！】

    在阳光能量远超地表的空间中，普通人肉眼可见的磅礴光波汇聚成型，以诡异而残忍的方式将无限手中的人类身躯彻底“融化”。

    充斥着刺目光芒的血肉“液体”在无限手中扭曲变形挣扎了很久，才被惨白的替身甩手丢开、彻底湮灭在了灼热的光华中。

    不过程斌聚集在那人形身躯里的只是精神层面的注意力而已，被碾碎的那块灵魂对于破译了灵魂运转与增涨规律的他来说无足轻重。

    “...比起消灭我的灵魂，‘无限’更多的是想折磨我的精神吗？”

    非洲大地的某片雨林中，意识转移到这边次级中枢里的程斌，有些“头痛”的整理着之前那次灵魂突变中获得的巨量混乱信息，之前无限通过痛苦折磨他灵魂的突兀举动，着实给他的梳理工作带来的不小的麻烦。

    但下一瞬间，虚化状态的替身无限，就穿过遥远空间与重重防御，出现在了程斌精神聚集的、生物巢穴中央犹如巨型大脑的次级中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