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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经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碗月光
还好路远本就心里装着事,对食物没多大兴趣,要不然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整个席面的最后一道菜,是一碟子酱姜,菜刚端上桌,言朗神色一动,伸筷子夹了一块送进嘴里,路远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也跟着夹了一块,发觉那姜辣得很,是整个席面上唯一没有被桂花香气盖掉味道的菜。
姜还是老的辣,咀嚼着那辛辣,言朗心道,这提醒可真是委婉到家了啊。
深夜,言朗走上台阶,在原地住了脚,看着唐家祭台中央的人。
月光下唐乾背影仍旧挺拔,只是看上去已经不如记忆里宽厚,言朗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离唐乾三步远的地方。
沉默良久,那背影转过来,是那不怒自威的一张脸。唐乾开口的时候那张脸带给人的压抑感才稍稍散开一些,他的声音比白天听起来要苍老些:“可还记得猎人一族祖训是什么?”
言朗像是嘲讽般轻哼一声,而后无所谓地答道:“记得。”
一直都记得,在他还是陆濯缨的时候,幼年在草丛中第一次听见,直到现在,整整一千年,未曾有一时忘记过。
但记得不记得,也不用你来提醒我。
唐乾看着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念给我听听。”
言朗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良久才开口,声音重了一些:“斩尽天下妖邪。”
唐乾沉默半晌,道:“我当你那斩妖刀都不要了,于是连带着猎人的职责也忘了。”
言朗冷笑一声:“我当你只知道拉帮结派杀妻害子,于是连带着猎人的职责也不知道了。”
唐乾也不恼,只淡淡地说:“当年你要走,我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娶了仪蕴以后做族长,要么留下斩妖刀再也别回来。如今,我仍然给你这两个选择。”
言朗在唐乾面前倒是颇有些耍无赖的天分,他轻嗤一声,一字一字说得清晰:“唐仪安听见这话可要气疯了。总之呢,仪蕴我是不会娶的,族长我也不会当,斩妖刀也是我的,凭什么留给你唐家?因为你生了我?从我妈死的那天起我跟你好像就没什么关系了吧?我叫言朗,我不姓唐。”
“若我杀了那小子呢?”
言朗摇摇头:“先杀了我倒是有点可能。”
言朗知道唐乾离开很久了,却始终立在祭台上一动未动,风从耳畔刮过,在耳蜗内留下嗡嗡的声音,让心里的声音更加清晰。
清晰的杂乱声。
斩尽天下妖邪吗?很久很久以前,有人不是这样告诉他的。
那是千年之前莫予离开的时候,他提刀立于湖畔,蒙了布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用耳朵听见生命的消散,只觉得心里留下了一个空空的大洞,风不住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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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他在后来长久的时光中都不敢去回忆那种感觉,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是被凌迟了一次。
东方恪站在他身后,从黄昏到清晨,终于开口问:“你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字何?又可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么?”
“记得,姓陆名濯缨,字我取。我是……斩妖的人。”
东方恪口气仍旧是淡淡的:“沧浪水清,自然是猎人一族长久以来的期盼,可你始终没有懂得令尊为你表字所期许的心意。水清与否,如何面对清浊,甚至如何判断清浊,我取,常常只在你一念之间。”
字字珠玑,字字都砸在他心口,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沉重而跪倒在地。他将头埋下去,闻见泥土与植物根部的味道,当时他心想要不把世界一同埋了吧,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埋掉这由不得自己的命运。
回想着回想着言朗突然笑了,这一次是他任性了,他明知道不带路远回来最好,可他偏偏就是要做。
因为这一次,无论是面对人还是天,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八月十七是言朗母亲的忌日,言朗多年不在唐家,且他母亲在唐家一直是个禁忌,因而这一天从来没有谁提起过,只有唐仪蕴每年偷偷祭奠一下。这回言朗回来,在家宴上宣布要等母亲忌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要正式祭奠。
反正唐仪安母亲死了也没人再多事地把反对抬上台面来,除了唐仪安背地里狠得牙痒痒,本家各人也都默默地没敢出声,于是言朗在第二天就开始准备起了祭奠的大小事宜。
言朗怕路远跟着自己处理那些琐事无聊,又碍于唐家没有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便托了唐仪蕴带着路远在谷地转转。唐仪蕴倒是尽职得很,看路远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带着他在唐家宅子里走着,不时告诉他这里是从前言朗练过功的地方,那里是言朗看过书的去处。路远心里觉得感激,便也放松了些。
路过一处荒芜已久的住处,唐仪蕴本想带着路远想直接走过,路远却好像对那长着荒草的庭院很感兴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唐仪蕴却呆了呆,只顺口道:“这院子都废了好多年了。”
怕唐仪蕴为难,路远也不便再问什么,只回头认真地看了那庭院一眼。
那院子不像宅子里其他地方一样种着花树或常青树,也没什么整齐摆放的花盆景观,只是在台阶下丛生着荒草,里面有几棵枯萎了的草本植株,其中有一棵路远认出了是芍药的枯杆。路远幻想了一下,觉得这小院子春天的时候该是很美的。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也许这里也曾经住着位越溪女子,在堂前檐下独自一人托腮凝眸,面对着眼前的迟迟春光,回忆起曾经年少时手里的清水芙蓉。
唐仪蕴看见路远回头的那一眼,心知他是体谅自己不想说,她在这一时刻想起了这少年在言朗心里的地位,于是干脆自己开了口:“那是琴夫人的院子。”
路远低头不解地看她,她笑一笑:“就是二哥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路走起来总是难的,可再难也还是想努力试试看。
第38章往事
言朗的母亲名叫宋琴,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这种普通不仅仅是指她是个普通人,还因为她在普通人中,也是普通人。若是没有意外,她本该平平淡淡度过她作为普通人的一生,也许偶尔风波却总有善终,而她却阴差阳错救了个不该救的人,由此被卷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中。
唐乾当年只身出谷妖,被仇家与妖联合寻仇,误打误撞被宋琴救下,二人日久生情,在谷外组建了家庭。唐乾久出未归,家人外出寻找,他才渐渐对宋琴坦白自己的身份。宋琴接受这一过程是艰难还是容易早已无人得知,不过确定的是,宋平琴根本不知道唐乾在这谷地中还有个明媒正娶的妻子。
说起来这娶妻是唐乾跟宋平琴确定关系之后的事情,可唐仪安却出生在了言朗之前,后来宋琴也怀了身孕,她被接回唐家,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从此至死再未出过这谷地。
十三年前的中秋,外敌偷袭,唐家伤亡惨重,种种迹象表明,唐家出了奸细,种种证据指向,那奸细是宋琴,是这个自从被带进唐家就从未被放上过台面的女人。
而后按照唐家家规,蛇刑。
“二哥一个人也救不了夫人,那天还是他生日,他受了重伤丢了刀,没过多久就出了谷,到现在整整十三年。”
唐仪蕴低低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后,四周静得有些可怕。
言朗那样害怕鬼蛇,大约就是因为亲眼见到母亲惨绝人寰的死亡过程吧,伸手拽不住生命,绝望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世生养自己的人,由生,至死。
路远突然觉得有点恍然,原来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在别人那里都可以用几句话就概括完,生命所有的沉重与桎梏不过都是几个词句的差别,没有人会经历跟你同样的生命,每个你生命的瞬间,都只对你自己永恒。
而他多想拥抱他的所有过去,与他一起承担生命的所有不堪与龃龉。
他久久未开口,最后只是勉强笑了一下:“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些。”
两个人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慢慢朝其他地方走着,路远突然想到什么,问:“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唐仪蕴漂亮的眉眼抬起来,目光随意一转都是一副流光潋滟的画,她笑笑:“他小时候啊,我想想,总是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像是连笑都懒得笑,跟个老头子似的。别人瞧不起他他不在意,别人讨好他他也不在意,于是我们一辈的小孩子谁都不去招惹他,他觉得我们无趣我们也觉得他无趣。”
是吗?路远失笑,心道刚认识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很正经。
两个人快走到宅子后门的时候,身后突然追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路远认出是家宴时同坐主桌的小孩,想来是唐仪安的弟弟唐仪宣。
那小孩看见唐仪蕴就大声喊:“仪蕴姐姐,那群长老又吵起来了,外家有人说账本数目不对,二哥要的东西也找不到了,大哥让你过去一趟呢!”
唐仪蕴现在打理着唐家很多事宜,确实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对付,这一听踌躇了一下,路远就笑道:“我就自己转转也没关系的,姐姐去吧。”
唐仪蕴于是点点头,叮嘱他不要走远了,而后就跟着唐仪宣朝大厅的方向走去了。
路远看都已经到门口了,再转回去也无聊,便出了后门打算看看谷内的风景。
唐家宅子处在谷地的最中心,背面却再没有其他房屋建筑了,出了后门就能见到些丘陵,再远一点就是高高低低的山沟脊背。路远在路上走了会儿,顺着那路转个弯,远远看见路边有三个小孩子在玩闹。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其中两个小孩似乎是在吵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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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七岁的样子,一个说“你这个王八蛋”,另一个说“你才乌龟你全家都是乌龟”。路远听得直摇头,刚想上去劝一下,就听见旁边另一个稍大的一点的说:“别吵了别吵了,去石镜前面照一照不就知道是不是乌龟了吗?”
石镜?路远觉得这词有些耳熟,没等他细想,那两个小孩突然不说话了,一个嗫嚅道:“他才是乌龟。”
大一点的那个小孩哼一声:“看你们这点出息。”
路远饶有兴致地走过去:“小朋友,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石镜?”
几个小孩看他一眼,似乎觉得他不像什么坏人,一个小的口无遮拦道:“你是谁家的客人吧?怎么连石镜都不知道?”
路远好脾气地笑笑,伸手指指那大宅子:“对啊,我是唐家的客人,你们讲给我听听行不行?”
“那里有一块大石头,听说照得出来人的前世。”稍微大一点的那个孩子随手往背后一座山上指了一下,“但是你找不到的,我们都找不到,人路过的时候也是看不到的,那要灵力特别强的人才看得到。”
看来这唐家谷地里都是些天生的灵能者,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连小孩也从不避讳说辞。路远微微弯下腰看着几个小孩:“你们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呀?这么这会儿又说看不到了?”
正说着,山后面转出来一个中年人,冲这边大声喊道:“你们几个,找半天了找不到,皮又痒了是不是?”
几个孩子作鸟兽散,其中一个跑了几步回过头来对路远做了个鬼脸:“哥哥你真笨,每个人都能看到那不是翻天了!”
路远一直记着之前言朗说的,这是他们遇见的第一世,可也还总惦记着言朗一直没有忘记他前几世的事,偶尔便也会想象一下自己前世该是个什么样子,此刻听说竟然有可以看见前世的地方,不由得就想去看看。
他正准备动作,转念却又顾虑起这样不打招呼就跑远了不好,于是心下打算着待会儿跟言朗说了,下午一起去找找,看那石镜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这么一想他转身便要朝唐家走去,没想到刚才那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又跑过来,带着满脸兴奋的神色悄悄地问路远:“哥哥你想去看石镜吧?你带上我行不行?”
路远笑眯眯地义正言辞道:“既然喝了孟婆汤,这一世就是这一世,小孩子家家的非要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干什么?”
那小孩指一指十米开外的那座山,路远望过去看见那山腰上有个亭子的飞檐,那小孩拽住他的袖子撒娇:“听大人们说就在那个亭子旁边,我灵力不够什么都看不见,你带我去嘛,很快就下来了!”
路远摸摸他的头:“乖啊,哥哥不去。”
小孩听他这样说一把甩开他的袖子,翻了个白眼给他,嘴里说着“胆小鬼”,一溜烟儿跑了。
路远一边哭笑不得地看那孩子跑远了,一边在心里突然起了点叛逆的小心思。虽说上辈子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可总想窥探从前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人人都看得见自己的前世,那轮回不是都乱套了吗?估计言朗也不会随便就同意他去看,他心想,干脆自己去好了。
毕竟年轻,即使再谨慎也常常会有不管不顾的念头,路远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亭子已经在眼前了。
言朗弯腰又清点了一遍第二天要用的东西,正想着去找路远和唐仪蕴,一直起身却见到唐仪蕴进了自己院子。他往外看了一眼没看见路远,问道:“小远呢?”
虽说唐仪蕴对路远没什么敌意,但见他开口不说事就问路远还是有点不舒服,于是只道:“不是说你东西找不到了叫我过来吗?”
言朗随口答了一声:“找到了。小远呢?”
“放心吧,丢不了。刚才仪宣叫我我就过来了,他自己在宅子里逛呢,一会儿就回来啦。”唐仪蕴撇撇嘴,“我说二哥你怎么这么紧张他啊?虽然没人愿意看你跟他在一起,可唐家也不会有人吃了他啊?而且他灵力那么强。”
言朗怔了一下,笑道:“他再厉害,我总也是担心的。”
明明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自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看住他,而他总有一天会去打他自己的天下,但还是担心。
这种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我还是很想保护你的心情啊。
唐仪蕴没有说话,她看着言朗掏出手机来拨电话,片刻后听见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言朗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路远这个随身不带手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当下唐仪蕴赶着去处理其他事情便先告了辞,言朗拾了一下出去找路远。
几乎找遍整个宅子都没见到路远的踪迹,言朗寻到宅子后门处催动了追踪符,却感受到路远就在不远处,他诧异地抬头望了一眼石镜山的方向,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唐家宅子背靠的那不起眼的后山就是传说中的石镜山,言朗这一世投生唐家,刚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真的跟自己一起来到了石镜山下。
当下他朝石镜的方向飞快掠去,寄希望于路远不过是去那亭子里坐坐,看见石镜前的屏障会直接忽略过去。
不过转瞬已至山下,言朗几步跨上最后的台阶,就看见路远侧对着自己站在亭子后方的空地上。
空地靠山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那石头朝向人的一面很光滑,远看着真的是面落地穿衣镜的样子,路远此刻正站在那石头前一动不动,仿佛正在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言朗努力屏住呼吸,妄图以此来压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脏,那器官一下一下地蹦起又落下,砸得胸口生疼,而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走过去,不敢去看此刻路远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不知道这段话说给谁的,假装屏幕对面有人看到吧哈哈哈。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单机了,所以有可能从明天开始就不日更了,因为生活里事情也挺多的,要是时间允许我还是尽量日更,要是不行可能就随缘了。
虽然说了随缘,但是这是答应要送给自己的礼物,而且是第一个长篇,所以不会坑,会坚持写完。
以及,今天开始写另一个新的故事了,本来打算还是写bl的,因为热爱哈哈哈哈,但是今天有点小小的触发,写了个把自己萌到的bg故事的开头,所以下一个故事写bg嘿嘿。
希望自己可以越写越好吧。
愿身边每一个人都开心。
第39章新的灵魂
正在言朗发愣的时候,路远转过来,原本皱着的眉一下子展开来:“老师你快过来看!”
言朗觉得路远回头前的那瞬间有一辈子那么长,他笑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才发现自己脚上几乎没了力气,于是装作漫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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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样子踱过去。路远转头看看石镜又看向他:“你快点!有几个孩子跟我说这石头照得出前世,可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言朗闻言放下心来,却又顿觉奇怪,虽然他离家得早,当时还没能力看破石镜前的屏障,但是石镜应该是真的,否则唐家人也不会心要将其遮盖起来了。他心下疑惑,待走近了看见那石头上面依稀映出了个人像,再走近一些,发现那确确实实就是路远本人。
等他跟路远并排站在一起,石镜里面映照出的却不是他现在的样子,路远见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的确的是前世的言朗,样子却陌生到他自己也恍惚了一下。
石镜里映照出的人,穿着一身军装,比现在的言朗要矮一些,看上去更壮实一点,却仍旧带着一股子书生气,像是很有学识的将军。言朗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应该是前一世跟自己现在差不多大时候的样子。
这镜子显示的前世,难道是每个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吗?言朗心想,可惜上辈子是个短命鬼,不过比现在的自己大一岁就死在了战场上。
路远端详了石镜里的言朗半天,看看镜子又看看言朗,觉得有趣得紧,转眼却看见石镜里的自己,实在是疑惑。
言朗此时才真正放下心来,他小心翼翼地藏住自己话语里细微的颤抖:“我说过吧,这是我们相遇的第一世,你还没有过前世呢,原来我居然遇见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路远愣了一下,明明不是什么情话,他却觉得耳根发热起来。
两个人下了石镜山,路远还沉浸在对言朗前世的好奇里,言朗则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回忆,以便回答路远心血来潮的各个问题。这一来他才发现,原来比起自己耿耿于怀的第一世来,前面的几辈子都那么模糊,让他生出一种辜负了生命的愧疚感来。
是因为没有身边这个人吧,于是每一世的沉重过去之后,所有风景对他来说,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刚刚踏下石镜山走上平路,路远突然“哎”了一声,言朗转头去看他,听见他有些懊恼地说:“刚才忘了拿朵花去照照,要不拿棵草也行啊!”
言朗登时呆住了,恍惚间没有听清路远后面的话,直到路远发现他不对劲凑过来看他,他才突然回过神来。面对着那张突然放大到眼前的脸,言朗故作哭笑不得的模样,在路远背上拍了一巴掌:“干嘛?”
路远笑着:“发什么呆呢?想起上辈子的哪个漂亮姑娘了?”
他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言朗却拽着他停下脚步来。
言朗敛了表情看着路远,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道:“我虽然每一世中间都有很长时间在黄泉路上溜达,但是因果相连,我不能一直留在阴间也逃脱不了轮回,所以在世界上的时间也不算短,加起来拢共也有好几百年了。我最长的一世活了两百岁,最短的一世只长到十七,活到第七世,你是第一个。”
在感情里秉承着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轻易夸下海口的原则,言朗没有说出“唯一”这个词。路远呆愣愣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第一个”后面的那个名词,等了半晌言朗却掷地有声地吐了两个字:“我的。”
是夜,有个影子般的人进了唐乾的房间,那人从唐乾房间退出来不多时,有另一个同样装扮同样气息的人进了唐仪安的院子。
昏黄的台灯下,唐仪安默不作声,听那人如此这般地说完,面上仍旧沉静如水,屏退了那个人后他才在房间里踱起步来。他细细思索着,老头子为什么非得要看看那小子前世是个什么东西?是在怀疑他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想着想着他冷笑一声,仿佛明白了什么事情,轻声道:“老头子果然还是惦记着那个小杂种。”
他凭空变出一封信来,那是晚饭之后在自己房间看到的,信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在他平常用的书桌上,上面施了符咒,若是信人之外的人打开,信封里的东西会立刻消失,连灰烬都不留。
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用行楷写着五个字“方一月敬上”。
那字迹乍一看潇洒俊逸,细看却显出一股子险劲来。
同一时间,言水河边冥谷内,高高的大石上面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的长发和暗红色衣袍正迎着夜风翻飞,猎猎作响。
方辰溪隔着沙地望着他,突然发现,这传闻中杀伐决断让暗界闻之变色的妖主,背影竟然是单薄的,单薄得都有些孤独了。方辰溪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的感想,实在是太人类化了。
犹豫了一会儿,方辰溪还是走过去,在石头前面停下来,他扬起头,那声音是年轻而饱含力量的:“大长老,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咱们夜妖一族,从来没有靠过谁。”
方一月不开口,一时间世界仿佛只剩下河谷里风刮过来的呼啸声,毫不留情又显得有些孤寂。
方辰溪接着道:“况且就算要跟灵能界的人结盟,比唐仪安合适的人选也不是没有。”
“我何时说过要跟他结盟了?”方一月没有转身,声音如旧平稳冷清,“他配吗?”
方辰溪有些激动:“那您为什么要告诉他明天……”
“不过小打小闹而已,让他去搅搅浑水罢了。”方一月打断他,他转过身来,低下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看不出一丝笑意,“我要做什么,还需要跟谁商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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