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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经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碗月光
言朗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缓缓低头,近一点,再近一点,耳朵里又有雷的声音在炸开,太吵了,心跳的声音实在太吵了,就要震破他的耳膜了。
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二点五公分,就在嘴唇快要碰着路远额头的时候,言朗突然顿住,他用力扯开一点距离,用手背碰了碰皱起来的眉心,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刻清醒过来才觉得不对劲。然而挣扎了几秒,还是决定既然任性了,那就任性到底吧。
于是他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吻在路远额头上。
一夜无梦,这是路远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言朗的课上,徐瑶如路远所料,缺课了。言朗如常讲完了课,路远看着台上的人,心想,这个人,在别人面前是不是永远都这么从容镇定呢?如果他着急、愤怒、伤心,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下课后两个人来不及吃饭,就直奔出事的居民楼而去。
言朗那天听路远说看见一个吊嗓子的男孩,偷偷跟着路远回去的时候便留了一下心,当时没有亲眼看到,也没有感觉到那栋楼的怨气,于是不过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用屏障遮盖住了,怪自己当时大意,匆忙之间竟未能看出有灵力的痕迹,并且那人既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出这样的动作,想来灵力也不会太弱,而那男孩,既然能跟路远借气息,应当是只生魂。看来事情并不复杂,不过可能敌人有点棘手。
言朗跟路远赶过去,刚好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从楼里出来,路远一下子认出是那天穿过男孩身体的那个人。两个人冲上去拦住他,那大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言朗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一张警察证,那大叔本来看两个人衣冠楚楚的,却一下子暴怒了:“查查查!又查!不是昨天就说清楚了吗又来?”
路远在旁边尴尬地笑,言朗带着他一贯温和的笑脸,语气诚恳:“大叔您别急,还有点事情得问一下您,保证不会打扰您太久!”
大叔一看这两人态度还行,不像昨天那些例行公事的那么招人厌,于是语气缓和了些:“有话快问,唉我这作的什么孽啊,一年之内就有两个人跳楼,还有一个租的还是我的房子,也不知道这楼是招了什么邪,你们说我这以后怎么住啊?”
“两个?”路远惊讶地问,想起来大叔走过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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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屋,那想必是没错了,他着急道,“您说的房客是不是唱戏的?”
大叔看他一眼:“你们这不是都打听好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跟路远对视一眼,言朗苦笑了一下,蹭了蹭眉心:“大叔我们只知道这个,您再说说吧,越仔细越好!”
唱戏的男孩叫作陈旭,也是鱼城大学的学生,他是在两年前住进这栋楼的,每天都会在自己房间里吊嗓子,大叔好奇问过他,他说自己是在各地巡演的流动戏班子里长大,从小就学戏曲,唱花旦。
“从一年前开始他渐渐不回这里来,但是每月都会交房租,我也不好打听什么,大半年前他又回这里来,谁知道安生没多久竟然跳了楼。”
听到这里言朗沉吟了半晌,道:“大叔您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路远和那大叔同时疑惑地看着他,男人问:“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言朗一贯地镇静:“您忘了我们是警察了?”
路远和大叔大眼瞪小眼片刻,又不想显得自己跟言朗一伙但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很快移开目光,干咳了两声。好在那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为什么警察知道他没死却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也没察觉到路远这一点小尴尬:“我没有见过他家人和朋友,但是作为房主人,警察觉得我有义务知道,于是说过一声,虽然我觉得那孩子很可怜但其实我是不想知道的,但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房客我还是去看过两趟……”
“在哪家医院?”言朗温和却毋庸置疑地打断了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那男人张了张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片刻道:“好像在市郊的金谭医院。”
两人道了谢往市郊赶,路远虽然很想在言朗面前显得聪明一点,但还是觉得坦然些更好,于是开口打破沉默:“老师厉害,这样说话就能知道陈旭没死。”
言朗笑笑:“你的灵能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陈旭只能是生魂,若是死魂,一不小心会散掉的。”
等红灯的时候,路远看见言朗随手扔在一边的证件,问道:“老师你假扮警察,那大叔就住在学校,哪天碰见发现你是老师怎么办?”
“放心吧,转眼他就会忘记我的脸。”
愣了一会儿,路远又问:“警察证哪来的?”
言朗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看得路远心里发毛,他缓缓道:“咱们学校南门口,有很多做假证的。”
开着车紧赶慢赶到了金谭医院,言朗将那张警察证揣进口袋,路远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觉得那张脸确实能看作好人,一身正气大概也是一种通行证,虽然拿着假证,一般人应该都不会怀疑有他。
什么跟什么啊,路远想,自己跟着个拿假证的道士在乱跑?
跟着下了车朝医院走,路远越想越觉得很好笑,于是跟着言朗背后无声地哈哈哈,言朗回头看他一眼:“笑什么?”
路远看一眼玻璃门,知道言朗是从那上面看见了自己的表情,于是不加掩饰笑得更猖狂了些:“就是觉得好笑啊。”
言朗闻言微微侧了头打量着他,而后摇摇头也笑了起来。真是,这小孩,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睡个觉去上课,上了多少年的政治课了真是上得我。。。呃,我还是去课堂上写文章吧哈哈哈
第11章拯救
两个人到了陈旭所在的医院,以警察的身份问询了前台,不一会儿,前台放下电话:“对不起警察同志,陈旭昨天就去世了,因为没有亲属,医院已经将尸体送到了殡仪馆,正在按规定程序发公告并等待认领。”
昨天去世的,言朗记得昨天净化怨气的同时路远还看见了陈旭,说明那个时候的陈旭还未咽气,那陈旭的死亡时间大致是在上午十点半之后,跟医院确认了一下,果真如此。
面对警察,医院的反应速度还算敏捷,两个人很快得到了一份关于陈旭的报告。路远一路都有些目瞪口呆的,觉得跟在这个男人身边真是做事情都会开挂。
陈旭是半年前入院的,从楼上跳下来经过市医院抢救之后成了植物人,有人将他转入金谭医院,并且一直替他缴,但却没有亲自出现在过医院。期间只有陈旭的房东来过两次,除此而外,这半年里,陈旭从未受到过外界的探视。
“可怜。”两个人坐在车上,路远翻着那份资料,喃喃到。
“感觉上,陈旭好像就是在等着吴星辰先死。”
“嗯?吴星辰是谁?”路远捧着那份资料,侧过头看言朗。言朗伸手从后座上拿出一份资料甩给路远,路远翻开,发现是一份官方的尸检报告和一些调查记录,他看了两行就明白了,是昨天跳楼那学生的资料,吴星辰就是那学生的名字。
路远瞠目结舌地看着言朗:“你从哪儿弄来的?哦不对,你什么时候去偷的?昨天到今天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言朗淡淡道:“路远同学,什么叫偷啊?拿一份资料是很难的事情吗?我正大光明去的警察局啊,今早你起床之前。”
他真的,每一个问题都有回答到,路远不着边际地想,认识到现在好像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他却好像已经问过言朗很多问题了,而每一个问题,没有大小之分,言朗都会认真回答他。
“发什么呆呢?”言朗看他一眼,“你那里有徐瑶电话吧?”
路远闻言心领神会地摸出电话拨过去:“约她什么时候见面?”
言朗看着他的动作一笑,颇有些“这小子真上道”的赞赏意味:“最好是今天吧,不过还是得看她的状况。”
路远点点头,电话通了,说了几句他神色木然地把电话递给言朗:“她要跟你说话。”言朗接过来,听见那头的女生说:“言老师,我想单独跟您谈。行不行啊?”
所谓自杀游戏,以十个人为一组,抽签决定谁开头,自己选择一种死亡方式,随机通知下一个,被选中的那个人将记录下前一个人的死亡方式,并且负责告诉其他人,这也是徐瑶看见毛球朋友圈之后告诉言朗他们的,下一个死者。
整个过程以这样的简单机制进行,直到最后一个人的死亡。
两个人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阳光把影子拖得老长。这是徐瑶选的地方,她坐在围栏下的台阶上,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好像春天能温暖整个世界,也温暖不了她。
“如果,”言朗本来也坐着,听完所谓自杀游戏的规则,他站起身,温和气质渐渐敛去,他俯视着女孩,“如果有人中途后悔了,要退出呢?”
本来还算平静的徐瑶闻言突然掩面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言朗叹口气,坐回去,又变成了温柔的言老师,他伸手拍拍徐瑶的肩膀,女孩好像突然抓住救命稻草那样,转身扑进言朗怀里嚎啕大哭。言朗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不尴不尬地停在半空,别扭地注意着不要碰到女孩。
影子越来越长,言朗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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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徐瑶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终于挣扎着把自己平静下来,脸上带了不正常的潮红,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
言朗温和道:“没关系。”
言朗的一针见血彻底击溃了徐瑶,因为就在死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她害怕了,可是在十个人建群起始就说过,绝对不能退出。她挣扎许久,偷偷退了群,删掉了还活着的那几个人。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徐瑶发现自己删掉的几个人突然又出现在她的朋友列表里,她手忙脚乱地一个一个拉黑,可是那天回家,却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和一个包裹。
那信封里装着徐瑶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徐家的准确地址和联系电话,以及所有跟徐瑶有关的家人朋友的资料,甚至还有徐爸爸一周的详细行程,某天某时某地见了谁做了什么事,一概清清楚楚。徐瑶甚至在第五天的记录上,发现徐爸爸跟他的情妇一起去了酒店,而那一天徐爸爸确实没回家,他说要出差。
资料的最后一页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各色字体拼成了一句话:“不想拖累他们就记得遵守游戏规则。”
包裹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死猫。
徐瑶崩溃了。
第二次拉黑之后的那些人又回到她好友列表里,她照常上下学,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一夜一夜地将自己锁在被窝里颤抖,刚开始还每天哭,后来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会睁着眼睛发抖。终于在五天之后,徐瑶那绷紧的弦断了,既然如此,那就照着原计划去死好了,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那还怕什么,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死了还能保护家人,这不是正好遂了从前的愿吗?
“既然要死,那我只有一件事情不甘心了。”徐瑶发愣地盯着言朗,“其实都是因为言老师。自从遇见言老师之后,我就不想死了,因为遇见言老师,我觉得人生也许有救的,因为言老师,所以很想要努力活着试一试。”
言朗呆住了,他自问自己活了这么久,不是个木讷的人,可是对别人的感情他仍旧是不敏感的。时间太长了,他遇见过太多人,都是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他并不知道,也并不在乎别人会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态度,怎样的感情。
“言老师,这样喜欢您的我,该怎么办呢?”徐瑶的眼睛红通通的,说完那话又盈满了泪,她抬起头,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配得起梨花带雨四个字,她望着言朗,眼里有什么东西压得言朗心里发沉,“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这是言朗第一次以教师的身份活在世上,这样久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意识到,自己现有的身份,与责任。
可是那责任,他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起,于是只能沉默。
徐瑶看着言朗的反应,自嘲地笑笑:“反正都要死的,想这些有什么用。对不起言老师,还给您添堵。”
言朗看着她,听见“对不起”三个字顿时觉得如芒在背,他看着橘黄的光笼罩着一小片尘埃在翻飞,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心慌,很想见路远。
路远,言朗在心底念起这个名字,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而后把目光移回女孩的脸上,那目光平静如水,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但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不会放任这事不管。我可以保证,你不用死。至于你问怎么办……”
徐瑶抬头看着言朗,太阳快要落山了,她听见他的声音如水:“所谓传道受业解惑,可我只能教得了书,却育不了人。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解决不了你心里的病,因为我自己还没活明白呢。”
这个世界上,谁能拯救谁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是被拯救的那个人。
把徐瑶送到家门口,停车的时候言朗决定还是要问,于是道:“是有谁跟你讲过我吗?”
徐瑶闻言脸上白了几分,言朗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等了几秒,听见徐瑶怯怯道:“我不能说。”
言朗用手背碰碰眉心,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十个人,自杀方式,会选择一样的吗?”
徐瑶以为不用再提这个话题了,于是听见言朗再问起面上露出几分厌恶与不安:“不,不会,每个人的自杀方式不可以重复。”
那陈旭与吴星辰……
言朗在在车里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他虽然在大型净化中消耗灵力之后常常会脱力,可是很少有这种疲惫感。他仔细探究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路远。
长久的时间里,一个又一个百年,他一直是麻木的,大部分情绪与外界的影响是先传递到脑子里,不是心里,所以那感觉总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显得不真切。而现在,整个生命因为某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担忧,变得活泛,变得更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所以啊,有些东西拥有了是幸运,也是不幸。
言朗打开门没看见路远,环视一周,又一一找遍了每个房间,发现家里真的没有人。他站在客厅中间突然失神,恐慌感一下子蔓延上来,走之前明明说好了在家里等他的,人却不见了。
眼里有些焦灼的狠意,名为失去的痛楚从千年前赶来,再次刺穿他的胸口。
第12章故人不故
言朗抓起外套转身就朝玄关跑过去,打开门正好看见路远提着一堆东西,脚下还有一堆,大约是刚刚放下准备找钥匙。路远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他的眼神,胸口一滞,他呆愣愣地:“去哪里?”
言朗猛地想起来之前说去路远家拿东西的事,看样子是路远等不来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他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表情就显得有些生硬。路远看着他一言不发,提起自己脚下的东西就转身进屋,不明所以地在他身后思考是什么事惹他生气了,于是两厢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言朗缓和下来,道:“怎么不等等我。”
“不生气啦?”路远把脸凑过来仔细打量他,“我看老师那么忙,反正东西也不多,干脆自己去了。”
路远话一出口,言朗就在心里开始了对自己的谴责,明明知道他是怕麻烦自己,还问这种话,显得自己多无理取闹似的。他知道自己不是生气路远擅自跑了,路远有手有脚,自然有自己的自由,他气的是自己无能,丢了重要的人一次,难道还要丢第二次不成?
路远的表情一向是丰富的,言朗表情的变化速度同样不是盖的,转眼言老师已经调整成了知心大哥哥,哦不,知心小叔叔模式:“没有生气,有点饿了,又有些担心你。”
路远看上去总是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比言朗心细得多,心知他有些话不会对自己说,于是也不深究,颠颠地将东西提进房间,言朗转身进了厨房。
吃完饭两个人将从徐瑶那里得来的所有人的社交账号信息整合了一下,除掉还活着的四个人和徐瑶,以及被选中下一个死去的毛球,剩下的四个死者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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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的首要调查目标。
“难道不应该先在毛球身上下功夫吗?”路远看着言朗在本子上圈出来的四个名字。
“早先根据他的社交账号查出了住处与身份,已经下了一个追踪符,暂时不用担心,我们先得确认身份。”言朗用笔碰碰眉心,恨铁不成钢一样的口气,“另外,那个什么毛球,真名叫张扬,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起网名都这么奇怪。”
这老气横秋的口气,路远翻了个白眼,代沟啊代沟,但是作为勤学好问的正经学生,他还是狗腿子一样巴上去:“老师怎么动作那么快?你怎么查到的?就根据一个微信头像和网名?”
言朗闻言一笑,神秘兮兮地打开电脑,让路远在旁边看着,路远失笑,觉得好为人师还真是个病,但还是认真坐在旁边看言朗操作。
言朗打开一个界面,不知道是什么操作后台,输入其中一个人的微信名称,很快跳转页面,显示了那人的电话号码,再打开另一个后台,根据电话号码查询个人信息,学校、住址等等一目了然,接下来是社会关系……
路远在旁边再次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用手机号注册呢?”
言朗道:“只要使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管是什么痕迹,追踪到最后总能追踪到你想要的。”
路远突然觉得有点可怕,不知道是言朗可怕,还是他的这番话可怕,他不由得感叹:“老师你到底会多少东西?”
言朗狡黠地笑笑,那张好看却总是显得疏离的脸一下子生动起来:“这年头只靠灵能已经不行啦,什么都得学一点。反正我时间多,不怕学,怕没得学。不过侵入这些后台还是得使点小符咒,光干黑客我还干不了。”
路远在一旁记录信息,第二个就是吴星辰,第三个人的信息出来后路远心道,下一个应该就是陈旭了,因而“李奉历”三个字跳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侧过头去看言朗,言朗神色严肃,不停手地再次查了除徐瑶与张扬外活着的四个人,根据各种社会关系网的整体情况排除了替名的可能性,发现陈旭确实不在十个人之内。
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路远心道,谁说在那个时间段内死的人就一定是参与自杀游戏的人呢,是凑巧也不一定。
言朗显然早就料到这个局面,他看路远一眼,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道:“不是凑巧,那栋旧楼积怨甚重,陈旭作为生魂,即使消耗极大也非要待在那里,也确实借用了你的气息,必然有原因。他在吴星辰死了之后才咽气,大概就是在等这个结果。陈旭跟自杀游戏,一定有关系。”
入手点,仍旧在陈旭身上。
商定第二天去查陈旭的事,两个人各自无言,洗漱之后路远跟还在客厅的言朗道了晚安,进了他刚刚铺好床的客房。
是夜,言朗悄无声息地站到路远床前,伸手凌空画了个追踪符,最后一笔他停下来,操纵气流将食指划破,伤口很快凝结出血珠,那血像是离开身体就获得生命,填满了那符咒的最后一笔。
符咒的黄光变成柔和的红色,没入了路远的眉心。
秋季盛会一散,鱼城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陆濯缨准备离开那日,莫赐代替父亲出面相留:“少侠既已下山,想必也想寻一去处,不知莫家可还略合心意?”
陆濯缨一笑:“莫家地灵,祖辈皆为灵能界大士,何况还有子赋兄你这么个知己,自是很好。”
莫赐倒是很会顺着杆子爬,一点不当陆濯缨是在客套:“既是如此,愚兄有一不情之请。”
“子赋兄请讲。”
“舍弟资质愚钝且病患缠身,家父不盼着他将来修成多大的能耐,不过愿他平安一世,因而只教他学些防身之术,至今尚未正式开蒙,平日里也无人教导。家父的意思是,若少侠肯他为徒,当是再好不过了。”
莫赐诚恳地看着他,陆濯缨闻言脸上闪现过一丝惊讶之色,心里却在冷笑,莫家在灵能界呼风唤雨,莫小公子想拜哪位高人为师不能,偏偏看得上自己这初出茅庐的小子?那莫离若是真心想让儿子拜师却又为何不亲自出现?想来不过是想把自己入囊中,又不好直说,因而采用迂回战术。这是看准了自己身为无依无靠的后辈,没有拒绝的理由,又不敢且不够格接下这师父的角色。
他为难地沉吟一阵,抱拳道:“多谢莫掌门与子赋兄厚爱,我取不过初出茅庐之辈,何德何能敢让小公子拜我为师,这实在是折煞在下了。”
二人推让一阵,莫赐终于道:“贤弟既是觉得莫家还能入眼,不如就留下,不愿让致之叫师父,那便称一声兄,如何?”
陆濯缨正待出言拒绝,却瞥见不原处回廊之下有一双灼灼的眼睛,正盯紧了自己。
陆濯缨接触过的人不多,半大孩子就更少了,可他仍旧能确定莫予跟其他同龄少年绝不相同。外界皆传说莫家小公子身患重病,陆濯缨前两次见他却都看不见一丝病弱气,那眼神里尽是傲慢,与藏傲慢在背后的决绝,此刻那眼睛里或许还带着些渴望。
本想先直接拒绝等待更好时机的陆濯缨犹豫了,权衡再三他道:“此次下山本意是要走访一番名山大川,磨砺磨砺手里的斩妖刀,既然莫掌门与子赋兄如此说,那我取就先叨扰一段时间了。”
不远处的莫予听见这回答,眼里有喜悦的光一闪而过。
后来言朗总是在想,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采用那样的方式留在莫家,他不该救下莫予,不该心软,不该一次又一次,在做决定的时候看见莫予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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