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声画不对位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补给粮,他只知道这是他走了一整天才在一辆卡车后捡的。他很饿了,家里的另外两张嘴也很饿,于是他爬起来去抢,直到他再次被打倒。
就这么反复了两三次,最后那只不合脚的靴子踩上了他的胸口。
这种军靴不是他们国家有的,也不知道对方是干掉了什么人才把这鞋套在脚上。
锃亮的鞋面压着他的胸骨,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摁进坚硬的地里。枪托抵住他的面颊,甩了一下,他便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他在地上躺了一会,直到他意识到粮食回不来。他艰难地爬起来,后背便是这种辛辣的疼。疼得他汗水直冒,想碰又碰不到。
其实他很少被巡逻队撞上,毕竟那巡逻队没事不会往老鼠都找不到吃的街区走。是比奇有错在先,他主动进入了巡逻队的地盘。
所以那或许真的是军粮。
在疼痛变得麻木之际,桑多的第二轮进攻结束了。他用力地摁着比奇的肩膀,直到痉挛的快感结束。
而后他退出来,拍拍比奇的肩膀,于是比奇也得了释放,翻身躺在松软的被褥上。
每一次桑多结束之后都会让他去洗澡,所以待会比奇可以把身子冲个干净。特管队长有热水,这是除了食物之外,另一件让比奇期待的东西。
桑多见到比奇从始至终没有硬起的一处,最终拉了被子给他盖上。
“是什么感觉?”难得的,桑多除了问吃了什么和睡得好不好以外,多了一个新的问题。
比奇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题所指,睁眼看向对方,“什么?”
“被我干的时候,”桑多笑了一下,又去摸那个只剩下一两根库存的烟盒,扭头靠在桌子边打量比奇,“别人跟我说你们也是有快感的,但我猜应该没有。”
比奇不确定这时候应该说实话,还是该用谎言讨好一下。
他没有从同伴口中听到什么快感,他们所感受到的只有疼痛程度的差异,肉`体受伤的分级,还有使用频率的多少。
不过或许对这些管理者来说,表明自己也很享受会给对方心情以愉悦,从而能让这份劳动得到更高的报酬。
原谅比奇不太懂说谎。
“挺疼的,”比奇说,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那疼是即便结束了,坐着也能感觉到的不适“我……说不清楚,像用根棍子在里面搅。”
“那玩意没有用吗?”桑多指了指桌面用过的纸包。
“有一点用,”比奇承认,“但它会带来另外的不舒服。”
说完这话他就后悔了,因为桑多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他捏着的烟也没有点燃,而是顿了顿,走到窗边把帘子拉开。
比奇后悔说实话了,他可能因此得不到那两个多余的饼了。
所以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可能是我还没习惯吧。”
(8)
比奇需要这两个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隔壁的一个同伴。那同伴原来比他更先出去服侍人,但上一周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对方,这一周并没有被召见,并进入轮岗。
所谓轮岗,就是被所有管理员任意使用。从一人独享,变成多人共用。
不仅如此,管理员也没有再给他充足的食物。
这是某种程度的惩罚,那惩罚变成一天一碗稀糊糊的粥。
刚开始的前两天那年轻人只是很饿而已,但听到响动还是会站起来走一走。可当他饿了一周之后,昨晚再叫他就已经没有回应的声音了。
比奇怕他熬不过去,走到隔壁去看。
他蜷缩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由于过分饥饿,寒冷也变得更加凌厉。
比奇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应答,但还好,当自己用力地晃动时,那小伙子还是轻微地哼了一声。
比奇看到他脖子上的伤,那大概就是他无法满足对方需求的原因之一。
比奇很他认识很久了,三个月前他就睡在自己旁边。他叫布里,在家乡时他住在比奇隔壁的村落。
也是他让比奇一定要接受一个管理员的挑选,无论如何,活下来就好。很多困难没经历的时候看着可怕,但真正经历了,真正熬了,便能走过去。
所以当桑多掐住比奇下巴打量时,布里也悄悄地晃了晃比奇的胳膊。
大家都看得出桑多的身份和普通的特管员不同,能跟着他一定可以得到很好的待遇。
桑多给比奇的显然比他预期的要多,完事之后他让比奇去洗了一下`身子,而后给了他一袋子饼。一袋子是十个,比奇自己可以留下两个,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然而桑多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桑多从柜子里拿了一张干净的浴巾丢给他擦身,又点了一根烟。
桑多的烟瘾很大,大到只要双手没有多余的事做,就一定会夹着烟。
“下一周我不回来。”桑多淡淡说。
比奇回头,虽然有着双层窗户,但冷风还是从缝隙里灌进房间。他有点发抖,不仅仅因为寒冷,还因为桑多的话不外乎告诉比奇下一周他会被闲置出去。
一般闲置出去的人会被当成轮班的替代品,替代这一周不能正常进行服侍的家伙。而不能服侍人的原因只有一个被玩坏了。
正如布里一样,仅仅轮班了一周,他就只剩一口气。
倘若桑多也让他加入轮岗的阵营,那被恶劣地对待就是迟早的事。比奇的身上也将出现那些不堪入目的伤痕,直到某一天早上他走进火堆里。
“是……是要把我换掉了吗?”比奇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不过想来也正常,他既不会叫,也不会讨好,他只知道按照对方要求把身体摆成适当的姿势,那用了六七次腻了也是意料之中。
他有点后悔没有更努力一些。
“不是,”桑多走近比奇,他原本想解释什么的,但张张嘴还是换了一句更切题的话“别怕,我交代他们不让你轮班就行。”
说完桑多拍了拍他的脸,比奇咽了一口唾沫。
其实比奇想告诉桑多这样的交代是没有用的,只要他一走,只要走得足够久,那其他的特管员要做什么就不受控制了。
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牲口罢了,即便真的用坏了,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可以惩处越俎代庖的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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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奇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望着桌面的一袋饼,觉得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
(9)
比奇把饼拿回去的时候,没有直接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去了布里住的隔壁,可房间里空空荡荡,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
“他去哪里了?”他问送自己回来的特管员。
特管员摇头,说大概去服侍什么人了吧。
但比奇不信,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如果说两天前让布里去服侍人或者轮岗是可能的,但以他今天的状态根本做不到。
“他会不会去医疗所了?”见着特管员想走,比奇往前追了两步。
两名特管员回头瞥了他一眼,这次没有回答。
他们的鞋子再次与地面发出低沉的撞响,一路消失在地狱走廊的深处。
比奇捧着一袋子饼,左右看看,直到两名特管员彻底离开,并在走廊的尽头关上了铁门,另一边隔壁才有人拧开了房间的铁门。
“布里不在了,”那人说,“今天晚饭的事。”
虽然比奇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结论时心脏还是很难受地拧了一下。他想多问一些细节,但那个人指了指他手里的包裹,瞪着一双凹陷的眼睛望着他,问“你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吧?”
比奇没有说话,他抱着饼杵了一会,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他坐在床边,用力地搓着面颊。
此刻从高高的小窗上射进来的阳光变成了月光,它仍然安静地在比奇脚边打出一个规矩的方框,让比奇感觉到阴森的寒冷。
比奇在这里没有朋友,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可如果非得数出一个的话,那布里能算上数。
但现在回头想想,比奇除了知道布里是从他临近的村庄来,除了知道他跟的是哪个特管员,除了知道那名特管员喜欢玩弄什么花样,并在他身上留下怎样的脉络外他对布里一无所知。
比奇想掉两滴眼泪,可惜体内的水分不允许。
所以他只是坐在床边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拿出五个饼,走出去敲响隔壁几间的房门。
他们不是朋友,但却是同类,有时候同类需要相互取暖才能活下来,这是少数人的生存之道。
以饼作为交换,比奇拿到了一壶酒和两片面包。虽然面包比饼更不耐饱,但比奇喜欢松软的东西。他现在吃不下什么,稍微用点面包换一换口味也不错。
隔壁房间的那个人拿了饼,跟了比奇两步,而后他突然抓住比奇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问桑多要什么,他就能给你什么?”
比奇觉得这人是饿坏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把胳膊从对方那树枝一样枯槁的指节中挣脱出来,没有回答。
“他对你很好吧?他还需要别的人吗?”那人不甘心,又抵着比奇的门板不让他进去,两只偌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露出贪渴甚至有些狰狞的表情“你知道,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什么都受得了,只要、只要不让我继续轮岗就行。”
比奇试着推了几下门,然而那人的力量很大。此刻他骷髅一样的手指也扒拉上门板了,他一定要从比奇的嘴里听到个答案。
“我会问他,”为了让他离开,比奇搪塞,“下周帮你问。”
那人的手松了一点,比奇终于能把门推上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挡住那人最后说的话“你不要那么自私,你……你不要一个人霸占桑多。”
这话真刺耳,让比奇的脏腑都翻搅起来。
在别人希望他能被桑多选上并为之沾光时,彼此之间竟然也油生出一种嫉妒的情绪。这是多么扭曲的想法,可在这人间地狱里满是滋养它的土壤。
可惜比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问了,毕竟即便是他这所谓“霸占”着桑多的人,这周大概也会进入轮岗,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好地等到桑多回返。
(10)
桑多是在第二天清早离开的,他没有等到篝火燃起,就让索坦松发动了车子。
清晨的风冷得像刀割一样,即便有着厚厚的军大衣护体也几乎没什么作用。那风钻进任何一条缝隙,便扒拉在皮肤上,仿若要将毛细血管里涌动的血液全部凝固。
“这次不要再搞砸了。”索坦松绕出特管区最后一道铁门,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对桑多道。
索坦松是桑多在这里唯一的一个熟人,也算是特管区里为数不多的、不把他另眼看待的存在。
多年前索坦松在自己的手下干过活,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年轻人。
桑多仍然记得自己劈头盖脸地把一份报告摔在索坦松桌子上时,这年轻人惶恐又惊惧的表情。
但桑多知道他是好人,哪怕那时除了训话以外几乎没与之有过多的交流。
现在这年轻人已经不再年轻,或许也是在特管区待久了,他连胡子都懒得剃,不过这样反倒能遮住脸上的沧桑。
桑多刚过来时并没有认出索坦松的脸,不过当天晚上他跑到自己的房间,并把那厚厚的遮耳帽摘下时,轮廓还是有些眼熟。
“不记得我了?”索坦松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塞到桑多怀里,“情报二处第三办公室,最靠窗口的一间。你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每天四杯。”
桑多盯着他的脸打量,直到想起索坦松因害怕自己而打泼咖啡的一幕。
索坦松是这里的另一个高级管理,这么多年的光阴没让两人的差距越来越远,反而最终落到了一处,桑多忽然不知道之前那么多年的奋斗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过来的?”桑多心里落差很大,忽然不知找什么话题。
索坦松却好似已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兀自找了椅子坐下便喝起酒抽起烟。
其实过来还有什么原因,不是犯了这个错误就是坏了那个规矩,上头不好把他们这群知道太多的人塞进监狱,那就流放岛这天寒地冻的地狱里。
索坦松杀了人,杀了情报二处的副组长。
这话在里面的世界不能说,到了世界的边缘便不再是禁忌。
他没有做错事,他杀了一个背叛国家的双面间谍,只是他忘了做这事之前要先打报告,激情一上涌就对着那人开了几枪。
他原本也不想开枪,谁让副组长都不给他解释两句,拿了资料就想跑。
是副组长先开的枪,只不过在特殊问题上没有正当防卫的说法。
没打报告就死的罪人不算罪人,要算的话就是打了情报处的脸。所以索坦松拿了一大笔钱,而后判了刑。他适应得蛮好,毕竟自己在原来的世界也玩转得不怎么样。
桑多听罢觉得可笑,打了报告就是立功,没打报告就是犯罪,所以对错有时候并不是唯一的,还得看个程序的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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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
“你呢,你是怎么来的?”索坦松问,不过自己问完又自己答“哦,我知道了,那个难民营吧。”
桑多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看来他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国上下了,无论他开不开口、怎么开口,电视新闻都会编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来博取眼球。
这真是极大地满足了那些早想把他撵走的人。
(11)
比奇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莱兴的难民,三年前就有过另一批难民被赶到此处。当时莱兴的反应手段比现在强势多了,关卡上架一排的机枪,人来了就是一例地扫射。
不分男女老幼,一个都别想进来。
莱兴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自己的人民还有相当可观的部分并不能达到温饱。莱兴也并不属于兽象联盟的成员国,哪怕与兽象联盟的主要成员国宁晋比邻,也根本没有义务接难民。
加之莱兴没有参与过任何一场红黑战争,那些难民按照桑多的话说,全他妈是兽象联盟的那群人搞出来的,为了要某些地区的资源,随便找个蹩脚的理由就打一仗。
这仗打在别人的国土上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损失的不过是一些金钱罢了,可对于红黑战争爆发的国家,那就是连年的炮火与动荡。
现在好了,资源要到了,军队驻扎了,弄出一群的难民自己又不想养,便开始往周边的国家塞。
可要莱兴吃这窝囊亏,就太荒谬了。
所以莱兴政府一不做二不休,你敢来我就敢杀,你们在我眼里全是非法入境,我连申辩的机会都不会给。兽象联盟站在舆论的制高点谴责莱兴,但谴责到底是谴责,他们不会轻易在自己的边境发动战争,所以莱兴爱做什么别人也管不着。
桑多的队伍是在第二年被派去边关的,他也率领着自己的兄弟去屠杀那些如浪潮一般向着关卡冲撞的难民。
不过这事情要不亲眼看到还好,那伤亡就只是白纸黑字上的数字,冷冰冰的,没啥感情。
但如果隔三差五就把抱着孩子的妇女杀掉,把摇摇晃晃的老人杀掉,把那些刚刚会走路,就跟着父母没命往前跑的少年杀掉说实话,桑多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但当海滩被鲜血染红,他也难动些不该有的心情。
难民人数多得超乎想象,犹如蝗虫一样杀都杀不尽。那些尸骸便堆积在海滩,就算海浪怎么冲刷也吞不完。
这脏活干了几个月,桑多便向上头提了建议。他认为可以把北边的一处森林圈为特管区,那里虽然也属于莱兴国的土地,但荒郊僻野的,都是茂密的森林,一到冬天,连动物都见不到一只,建国以来就没有开发过。
他认为可以让这些难民进行劳动,用劳动来换取粮食。既是为他们谋取一条活路,也能让其成为莱兴的廉价劳工。之后找到机会了,再分批把他们遣散走就是。
然而上头没有批准,直接就驳回了他。给的理由是安置他们就是向兽象联盟妥协,就是允许这种软侵略,就是吃了这哑巴亏你他妈一个莱兴人,你好意思说这话。
桑多暂时了声,但安分了两个月后,又忍不住继续向上提,毕竟那尸体太多了,多到他都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一场战争,还是无差别的屠城。
而结果不出所料,那议案又被驳了回来。
反反复复两三次,后来上头的人是连他的面也不见。
桑多也固执,你们不给我面子,那我就消极怠工。你把我那么多人手放在这里,基本上今年的难民都是我杀的,那我今天跟你说弹药不足,明天跟你说防线不严。
我兄弟都给杀出心理阴影了,你们不作为,我们也懒得那么拼命。
然而他的这份固执触怒了某些人,到了那年的十二月,上头直接找人把桑多叫去了,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骂,最终甩了一句警告你这是违抗军令,你知不知道?
知道,桑多当然知道,但他也知道一个事情不是只有一种解决的方法。即便莱兴要在国际上示威,也没有必要以成千上万条人命为铺垫。
所以桑多回去之后做了一件让他前途尽毁的愚蠢决定他通知了记者,让他们拍下了一些可以上头版头条的照片。
舆论的压力是强大的,而他认为这样的力量能让他改变现状。
(12)
结果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当那些照片放出来后不久,特管区终于成立了。成立的结果,则是让桑多成为其中一名特管员。
特管区的环境也和桑多的想象大相径庭,可无论如何上头已经给出了交代,那这交代到底能不能让人满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桑多在往后的几个月里听到特管区内的情况后,他拒绝了把他调职的暗示。但显然某些暗示是拒绝不了的,即便假装读不懂,别人也会把那字打出来,拍在桑多的脸上。
桑多的兵被拿走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消息也在他的身边传开。
说他的杀人如麻,说他的欺上瞒下,说他的越俎代庖和滥用职权,甚至他那可怜的户头上居然还有了贪污的嫌疑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走,那就只有晚节不保的结局。
他服气。
在调职申请上签字的那一天,办公室的人对他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桑多,这可是凭借你的努力换来的呀。
桑多考虑了一下,他不知道如果他在办公室里和这个人打一架,那他要承受的惩罚会更严酷,还是不过如此?
那一天的莱文下起了第一场大雪,走出办公室时,天地盖上了一层白茫。
桑多深深地将冷气吸进肺里,却觉得身体热到难以想象。
好像体内有一颗炸弹轰然爆裂,让他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将白雪融化。
他花了两周的时间准备,并尽可能地探知特管区的消息。他想要做最全面的心理准备,可当他到达时这里的一切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些被运来的难民已经不能算是人了,或许是牲口,又或许是比牲口更低廉的存在。如果只是作为劳动力,桑多还能说服自己同流合污,然而他们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劳动力,还有一些灵魂上的东西。
而最为可悲的是,这里的特管员几乎没有纪律的说法。
桑多是高阶管理者,但索坦松告诉他,如果你没有办法当场抓住另外的特管员犯错,那这错就是不存在的,就是掩埋在大雪之下的,就是打死都不会有人承认的。
他们杀人,强`奸,虐待,用一切不该用的手段虐待着这群囚徒。桑多不是没法抓到,只是当每一个人都这么做时,他又如何能抓。
法不责众,何况这里压根没有法。
他把自己关在宿舍整整一个月,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当下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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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可就算这样,他的窗户还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景,可以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可以看到每一天累累的恶行。
是索坦松让他去选一个小年轻的,这规劝说了一个月,桑多才算勉强听了进去。
“你至少能保护一个,虽然这听起来大概和你的价值观不符,”索坦松呼出满嘴的酒气,撇嘴耸肩,“但你不搞,别人就搞。你搞了,说不定人家还感激你。”
至少你搞人不会搞死,而其他特管员那就不一定了。
“你的状态确实需要放松一下,说不定某个小年轻真能让你笑起来,”索坦松说,“他们的可塑性很强的,你试过就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桑多走进那间大堂,他也说不清楚。
当他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一群饿得不行的小年轻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比奇。
比奇快要饿晕了,他只是强逼自己站着而已。只是桑多没有想过,当他捏住比奇的下巴打量时,这个小年轻还有力气流出眼泪。
窗外的景物几乎没有变化,桑多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比奇相识一个月了。
(13)
桑多把那一叠资料从信封里拿出来检查了一遍,那是一份记录难民死亡的报告。
一个季度内死去两百四十二人,意味着可以再放进两百四十二以下的活人。
这就是特管区的筛选机制,特管区只安置一万人,超过一万人,那来一个杀一个。不足一万人,就把新的难民放进来。
这是莱兴国能做的最大的妥协。
桑多有些好奇,那些抵着寒风守在铁丝网外的难民到底知不知道进来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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