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声画不对位
桑多不该仗着自己当初伸出过援手,便把镣铐重新戴回比奇的脚上。
“他自由了。”桑多说。
“他确实自由了。”索坦松道,“但他希望这份自由里有你。”
挂断电话后,桑多犹豫过。
然而最后他打开电视,重新把思绪投入了随便一场球赛。他的手边还有没喝完的酒和堆得到处都是的空瓶子,他大概已经没有年轻人应该具备的激情和动力了。
(105)
所以这一场见面,彻彻底底地拖了四年。
索坦松到底是桑多的朋友,桑多不愿意,索坦松便不敢把消息对比奇说。
他只告诉比奇,桑多很忙,但他很好,他的伤都不是大伤,等他准备好了,他就会来见你。
这个消息在索坦松的嘴里徘徊了一整年,到最后比奇等不住了,他说桑多不愿意来,那我可以过去。我不会耽误长官的,我就看他一眼,好不好?
索坦松把消息转达给桑多,但桑多还是拒绝,所以他又只好向比奇搪塞,他说桑多始终和军队脱不了关系,你也不要为难他。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何况桑多未必还想着你,你这样等着还不如找个新人。
比奇急了,他说找什么新人,我找什么新人!我那么多年来就等着他一个啊,我要是能走出去就已经走了。我求求你了,长官,我真的好想见他。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有了新的伴侣了?那都没有关系,真的,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比奇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现在似乎只有桑多才能让他哭泣。
他用力地搓着眼睛,在索坦松的沉默下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自己越来越大的房子里,却一次又一次因说服不了自己而折返回来求索坦松。
他当然知道找个新人容易,他身边也慢慢有一些追求的人。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啊,每一次他们抓住自己的手,或者抱住他的身体,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桑多。
即便要和他彻底断开关系,他也想听桑多自己说。
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多年之前还躺在桑多身边时,他就从来没有介意过桑多是否有其他人。现在他也不介意,如果桑多介意,那他绝对不会越轨。
甚至,不让桑多知道他在附近都可以。
索坦松多番打电话给桑多,后来桑多都不怎么接了。
索坦松说你他妈别让我那么难做行不行,我要是能签证回去,我绝对把你揍一顿。他妈的,每次看比奇这个样子,我都快守不住了,你见他一下又怎么样了,你还怕他死抱着你的大腿不成?
桑多说是,我就怕。
索坦松拍着胸`脯保证,他不会抱着你大腿的,他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他做出什么你不喜欢的举动,我往后也绝对不会再劝你。
其实桑多怕的不是比奇的举动,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曾经对比奇做过的一切都成为他心中欲`望的标签,那些画面缠绕在他的梦境中,在他闲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想再插足比奇的生活了,可他真的很担心那时候让比奇脱光了跪下的冲动,会随着比奇的感激之情再一次涌上自己的心头。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犯错。
他一拖再拖,而到后来,当格里菲斯也开始打电话劝他时,桑多总算点头答应。
为了这一趟会面,比奇等了四年了。桑多则在买了机票之前就焦虑不已,直到降落在凌西之际,他也没有告诉索坦松自己到来的消息。
是的,哪怕他已经踩在凌西的土地上,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该不该面对比奇。
所以他在机场附近住了好几天,才打响了索坦松的电话。
他对索坦松道“你先来见我吧,别告诉其他人,我和你先好好叙叙旧,完事之后,我再考虑比奇的问题。”
索坦松立即答应,“你什么时候过来?”
桑多没回答。
而索坦松马上反应了过来,他骂了几句粗话,“你不会已经在凌西了吧?”
桑多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106)
索坦松只出卖过桑多一次,就是这一次。
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带上了比奇。
他再也绷不住了,对比奇说出了真相。他说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桑多现在已经在凌西了,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考虑妥当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所以比奇是有准备的,而桑多却没有准备。
当他毫无防备地把房号给了索坦松,开门却见到比奇和索坦松一起时,桑多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刚刚洗了个澡,连个正经的衣服都没穿,就披着一身浴袍。胡子也没有刮干净,满脸的胡茬,头发还滴着水珠。
反观比奇,则是一身素净的恤衫,还有一件崭新的牛仔服。
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身材却胖了一点。他的面颊还有青青的胡茬印子,须后水的香味混在沐浴露里。
他显示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初见的成熟,和那让桑多更加不敢靠近的英俊。
桑多知道比奇会变得更好,只是他看起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桑多说不出话,索坦松朝他打招呼时,桑多的目光甚至没有办法从比奇的脸上移开。还是他所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那张脸上甚至身体的每一处都被他无数次地亲吻和抚摸过。
这就是桑多的比奇,可他又已经不是那个比奇。
直到比奇轻声叫了一句“长官”并朝桑多伸出手,桑多才回过神来。
比奇也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无法形容看到桑多两鬓白发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他很心痛,但更多的是决堤的思念汹涌而出。
如果不是索坦松在场,他可能会毫无形象地哭出来。
他承诺过自己不会做什么激动的行为,可当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和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比奇用力地盯着房间的物件,以眼眶装不住泪水。
桑多让他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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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进来,随便坐一会等他换衣服。可进到洗手间后他却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也没法冷静下来,扶在池子边缘的双手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他失去理智。
他真是恨透了索坦松。即便索坦松要带比奇来,能不能也先跟他打个招呼。桑多现在可不是当初穿着军大衣站在台上的高级特管员了,而显然自己刚刚的形象要比他预期的还糟糕得多。
他不敢在卫生间磨蹭太久,生怕索坦松转个背又溜掉,剩下他和比奇大眼瞪小眼。于是他慌乱地冲过脸后,赶紧套了一件衣服又钻出来。
他给两个人倒酒,给他们发烟,让他们找地方坐,别客气,都坐。
认识那么久了,可出口的却只有客套。仿佛三人只是久未谋面的好友,气氛比战友之间还要尴尬。
桑多小心翼翼地开启着话题,问他们最近怎么样,这些年怎么样。
索坦松本想留给比奇答,但现在比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于是只有他滔滔不绝地说。他把在电话里和桑多说过的现状又重复一遍,等着比奇做好准备。
可惜比奇总也准备不好,他时不时地嗯两声,笑一笑,然后喝着壶里的酒,再望着桑多或其他的桌椅出神。
说到最后,三个人冷场了。
索坦松想找理由先走,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两者,谁知桑多比他更先一步站起来,说那就一起吃餐饭吧,反正我都来了,请我吃餐饭总行。
原谅桑多的愚钝,他实在处理不好这样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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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吃得十足艰难。
索坦松为了避尴尬,试图把奈特、科里亚和格里菲斯都叫来,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现在三个人都没法让这两人进入常规程序,那叫了更多的人来,恐怕他们会彻底沉默。
比奇的状态反而因换了环境而好一些,在餐桌上他也开始主动问桑多问题。
他说,长官有没有受伤,那战争打了多久?
桑多说真正交火的时间不到一年,但前期筹备和战后重建耗时不可估量。战争是在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时候掀起,牺牲了不少士兵,现在莱兴有一批家眷要安置,边界的城市也要重新建设。
比奇又问,那长官现在是在什么职位?
桑多说我没什么职位,光荣退役吧。如果往后没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也能得到一套安置房。我去看过那里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前有庭后有院,算是一栋小别墅,适合我这个老家伙。
“以后没事了我还能种种花养养鱼,等你们的黑名单解除了,回莱兴的话也能有落脚的地方。”
比奇再问,那也就是彻底离开那个环境了?莱兴还有其他难民营吗?
桑多说据我所知是没有,但如果之后莱兴加入兽象联盟,那情况就不一定了,听说是有这个准备。不过那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家伙能操心的,再怎么快也得五年之后了。
说到公事上的问题,桑多就能把话接下去。可一旦话题过到了私人生活上,桑多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所以当比奇问道“长官,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吗”之际,桑多哑然。
桑多当然知道比奇问的是什么,他举起酒杯的手停了一瞬。
只不过他选择听不懂,回答“不是,现在还在公寓里,首都那里有一处暂时放我们这些人的地方,虽然环境比较拥挤,但没事还能串串门。”
索坦松赶紧借口去卫生间,他再待下去怕不是要选择自杀了。
比奇很难过,他并不知道桑多是有意不回答还是在规避。他也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口,稍微壮了胆,才把话题接上,“我想知道长官是不是一个人,我是指……一个人住你的那套公寓。”
桑多咬紧了牙关。
他不喜欢说谎,一点都不喜欢。那么多年来他就是因为有话直说让他吃了那么多亏,可他到老也不懂得改变。
但这一次,他选择说谎。
他说,不是,有别人。
比奇的心脏被拧了一下,但话已经问到这份上,他就不打算刹车了“是和长官什么关系?”
比奇不依不饶,而桑多也只能将话说绝了。
“比奇,我们分开四年了,”桑多放下了酒杯,酝酿片刻,错开目光盯着空出来的餐盘,尽量放慢语调,好让比奇听清楚每一个字“当初我为了救你,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特殊时期,不得不采取特殊的手段。我知道这对你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比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越拧越紧。
怎么就轮到他原谅桑多了呢,是桑多救了他才是。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桑多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桑多,不管是他还是奈特,都不会有现在。
“但是四年不是一个短暂的时光,你看你现在也过得很好,我也一样,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桑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后半句说完,“我已经不想再和”
是的,桑多还是没能说完。
因为当他转过头来看着比奇,想让这句话更有力量时,可他看到了比奇涨红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柔软和痛苦根本没法让桑多吐出后半句。
桑多沉默了。
他举起瓶子一口接着一口地灌,比奇也一样。
(108)
这天晚上,三个人都喝多了。
等到索坦松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回来后,话题再没有回到之前的悬崖边上。比奇看似放弃了,毕竟桑多都能这样讲,他也害怕执拗下去是某种程度的绑架。
可他不甘心,那不甘心的感觉在他胸腔里翻腾,只有用酒才能稍稍压制下去。
桑多为他们拦了一辆车,索坦松让比奇留下,叫他们再好好聊聊,自己先走。
但桑多不答应,比奇则没有表态。
当桑多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不想洗澡也不想换衣服。而是就着床铺躺下,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他确实不该见到比奇的,此刻即便喝醉了,他的脑子里出现的也全是比奇的模样。比奇的脸,比奇的身体,比奇的衣服,比奇的表情。
比奇的痛苦。
他给比奇造成了痛苦,那便是自己曾经的恩惠和如今的绝情所显示的威力。
但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他不会再过凌西来了,除非他能够彻底地将比奇逐出自己的生活。比奇需要的日子也不应该有他,不应该有这一段象征着镣铐岁月的标签。
桑多只是他人生长河中的过客,仅此而已。
不过桑多这么想,不代表对方也这么想。
比奇十分明白,如果他就这么离开,桑多或许会再一次躲起来。而下一回,他大概不会再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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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坐在出租车上时,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以至于索坦松和他说了好一会话,他都没有反应。
最终索坦松抓了一下他的手,又拍拍他的脸,让司机停下车后,认真地问比奇“你确定你还想要他吗?正如他说的那样,他老了,也不再有什么能力保护和帮助你了,他和你当初见到的不一样,你还一如既往地愿意陪着他吗?”
比奇说愿意,这话还没说完,他就再也克制不住。
他用一边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浑身都颤抖起来。
他说我当然愿意,我一直都愿意。我没有一天忘得了他,没有一刻接受未来里没有他。
当桑多试图告诉他,并不希望继续相伴时,那一刻比奇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四年前他随着卡车一直往前走,他没有回头往桑多的方向,眼泪却不停地流。
他好像被遗弃了一样,那迷茫和无措将他裹得严丝合缝。唯一让他呼吸起来的就是所谓的“未来”,那“未来”给了他一线破镜重圆的希望。
可现在,桑多回了所有的希望。
“当初自卑的是你,现在自卑的是他。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强大,他也会害怕当他失去了羽翼,他便已经没有资格再和越来越好的你在一起了。”索坦松说。
比奇的颤抖更剧烈了,但与此同时,他用力地点点头。
桑多确实没有那么强大。他的强大来源于他能够保护其他人的能力,无论是当初硬着头皮不断地上书建议,还是借着自己的身份为其他人凿出一条活路。
而如今他已经彻底没了这样的能力,那他宁可一个人老去。
可也正因桑多当初的努力,比奇才有了越来越好的可能。这样的感情在比奇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而这一个人也是无可取代的。
比奇不允许他一个人老去,至少在他最后努力一次之前,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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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比奇回头了。
他没有自信,到现在这一刻都没有,哪怕索坦松这么说,可在桑多面前,比奇始终是原来的模样。
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桑多没有对他说真话。
桑多的闪躲和回避,言不由衷和不由自主,那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都在暗示比奇不,他也没有往前走。
哪怕对方嘴里说出那样的话,比奇也还想再证实一回。
就算这一个拥抱会被桑多推开,就算那一个吻会被桑多拒绝,就算他被关在房门外,对方压根没有放他进去,但如果比奇没有尝试过,他就会后悔的。
他爱过桑多,而他也有权利让这份爱有始有终。
桑多让他不要随便跪下,那他不跪。桑多不喜欢他抱人大腿,那他不抱。桑多不乐意看到他的眼泪,他可以强忍着不会哭泣。
桑多说得对,他的尊严和自己的尊严一样高贵也一样低贱。而桑多现在解开了他的链条,他自然也有资格不听凭安排和处置。
有权利站在桑多面前,平视着桑多的眼睛,郑重地、毫无遮掩地、开诚布公地问他长官,我还爱你,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
桑多确实开门了,只是他仍然没有想过这一次比奇的回返,让他更加无从应对。
比奇浑身都散发着酒味,或许也是酒作用,让比奇有了桑多未曾见过的胆量与勇气。
桑多没有反应,他不敢举起手也不敢后退,他没有关门却也没让比奇进来。他的眼角有着深深的鱼尾纹,他的双鬓白发越来越多。他的眼神浑浊,那是岁月给他留下的无奈和伤害。
比奇全都接受。
见着桑多不动,比奇上前一步,他抓住桑多的手,把头轻轻地靠在桑多的肩膀。
他说,长官,你还喜欢我,是不是,我看得到你会望着我发呆,我看得到你仍然被我吸引。一开始我站在台下,你站在台上。你一眼看中了我,而这一眼,你到现在也忘不了。
那时候的吸引是真的,现在的吸引也是真的。
他又说,你没有别人的,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和我一样。当初我问你有没有孩子,你知道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妻子。现在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你也明白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不是因为身上的镣铐才爱一个人,毕竟镣铐锁得住肉身,却锁不住灵魂。
他还说,我想念你的怀抱和亲吻,我似乎因为你而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我一下,如果你确实没有爱别人,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那你可以试一试,行不行。
你是我的长官,但我现在想叫你桑多。
比奇举起双臂搂紧了桑多,他嗅闻着桑多的味道,那味道一如当初,仍然让他沉醉不已。
“你在发抖,长官,”比奇说,“告诉我,在这一刻,在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想不想亲吻我,抚摸我,把我抱在怀里,再把我脱干净。”
这不是桑多的比奇,现在桑多确定了。
但即便不是当初的那一个,桑多也没有拒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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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比奇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激烈的性`爱。
桑多发狠地操干着他,甚至在特管区时都没有那么猛烈。
比奇很疼,但这疼痛是真实的。当穴`口被撑开,当鲜血流出来,当汗水和唾液混在一起,没有比这更能让比奇感觉到桑多的存在。
桑多说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可如果我再进入你的生活,我不知道一切还会不会好。
比奇说如果不会好,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你知道我这类人的,我们怎么可能再往火坑里跳。那一段过去给我们的阴影永远都忘不了,可是你不是阴影,你是把我从阴影里拉出来的存在啊。”
桑多的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他用力地亲吻着比奇的眼睛和嘴唇,亲吻着他的面颊和没有当初那么嶙峋的锁骨。他把比奇揉进怀里,恨不得把他彻底碾碎。
大汗淋漓之后他们谁都没有睡着,谁都不敢睡着。他们害怕一睁眼就梦醒了,而周围还是空无一人的居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的等待。
桑多依然替比奇感到惋惜,毕竟他和比奇的年龄差以及现在比奇的情况,完全可以让对方找到更好的伴侣。他没有在最光辉的年纪遇到比奇,可比奇却要将最光辉的岁月献给他。
然而比奇却不这么想。
从他的家乡过来的难民千千万,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特管区,死去的人也千千万。那些从海里推下去的尸体,在空地上燃烧成火焰的材料,于轮岗室中歇斯底里惨叫的躯壳每一个都有可能是比奇。
可偏偏没有一个是。
他们戴着镣铐走了那么多年,镣铐上沾满了鲜血。他们踩着别人的肢体行至今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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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来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更不用说在这个求生的过程中,比奇还能遇到一个他所爱,也爱着自己的人。
桑多就是那个正确的人。
在这样漫长的旅途中,与比奇相伴的面孔不停地改变。可没有一个能如桑多给他曾经的光芒和温暖,没有一个让他魂牵梦萦又魂不守舍。
“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我,那也无法改变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比奇说,他的手摁在桑多的白发上,“那让你感到自卑的这些东西,又怎么可能撼动你的高大。”
他是命运赐给比奇的礼物,比奇怎么可能不下。
比奇说,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而今我已经得了自由,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恰恰相反,应该轮到我保护你了。
比奇没有能力给桑多大的别墅,没有办法给他好的工作或绝对的地位,没有办法让他成为什么司令官和特管员,但比奇有其他的东西。
比奇知道如何从最落魄的状态下站起来,知道如何从最落寞的牢笼中走出来,知道如何抚平内心的创伤,也知道怎样面对那残破不堪的过往,如何重拾活着的意义,如何重塑新的生活。
比奇对这一切,都太有经验了。
而对桑多这个花了大半辈子在纷乱中的人来说,这些正是他所需要的。
这就是比奇能给桑多的救赎,只是他从不认为这是救赎。
毕竟救赎不是救赎,罪也不是罪。未曾被困,不谈逃离。不曾污染,不谈洗净。
他们已通体伤痕,如今便只谈平静。
(111)
桑多留下了,或许离开前半生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片天地。
他在比奇的农场住下,在自己的安置房下来之前,暂时不再回返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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