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萧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匿名君
萧易全部的凭借就是自己的一身武艺和这套装备,他必须尽快熟悉这套装备每一样东西的位置,才能在需要时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使用。好在之前他已经有了浑身藏家伙的习惯,再多一些,也无非是再勤加练习而已。
他并没有着急,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做这些事情,因为一旦行动,就必须成功。
而且,他还需要一个契机。行营外的巡逻实在太严密了,他们已仔细观察过,羽林军两组巡逻队之间的间隔竟然短到可以前后相望,这中间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可以利用。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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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有人为制造破绽。
一场冲突被制造出来,行营内无聊的军汉们大白天聚众吃酒,酒后厮闹,争斗间上了真火,乒乒乓乓一通乱打,竟将营栅冲破了一小段。
惹祸的几个军汉被七哥着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打得哭爹喊娘,营栅外的羽林军嘻嘻哈哈看着笑话。
几十军棍罚完,惹祸的被关了禁闭,其他军汉则怨声载道地开始修补营栅。
大概是心情郁闷,负责修补营栅的军汉们动作懒懒散散,木桩也立得七扭八歪,被巡逻到此的七哥抓个正着,原本就因部下酒后闹事而极其光火,现在这些人的做法无异于火上浇油,七哥自然要重重处罚。
罚的法子也是就地取材,撞倒的这一小段营栅原先是个光滑的圆弧,加起来也不过丈许,七哥却故意刁难,要求他们重修为起伏的波浪形,长度无形中加长了许多,从丈许生生变成了三丈有余,工程量增加了三倍不止。
军汉们想想方才被打开花的那十几个屁股,明知七哥故意刁难,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干活,心情自然郁闷到无以复加。
外面的羽林军只顾着看笑话,却全没有留意到,这一小段营栅已悄悄变得波澜起伏,中间巧妙地藏了好几个死角。
营栅修好的当天晚上,萧易行动了。
晚上的乌桓行营内一片黑漆漆,只有营栅一圈点着通明的火把,原本无法不被人注意的靠近。
所以萧易根本没有打算去靠近,他今晚正是行营的守卫之一,一行十人,都穿着褐色布衣,手持自己削的木棍,沿着营栅巡逻。
巡逻小队路过一个小小的土包,微微隆起的土包遮蔽出一点点阴影,只那样一瞬,阴影中有同样衣衫的人窜出,替换掉萧易,巡逻小队人数不变,继续前行,萧易则贴地几个翻滚,已到了火把照不到的暗影中。
外面的羽林军巡逻队远远走来,萧易伏地不动,等他们过去,拨开身下的浮土,取出里面的背囊系在背上,然后将土坑恢复原状,伏下,继续耐心等待。
再过一会,行营第二列守卫巡逻经过,萧易将身体压到最低,整个身形隐藏在队伍的阴影中,几乎是贴着地般潜行,路过距离一处内凹的营栅仅有几步远的最佳位置,脚下发力,已如一缕轻烟般窜到营栅脚下,再次伏在阴影之中。
羽林军巡逻队在营外经过,没有人留意到几乎与营栅融为一体的萧易。
萧易伸出手贴着地面摸索,很快便摸到了预先做好机关的那几根木桩。这几根木桩看着和别的毫无两样,其实中间早已折断,只在外面裹了一层树皮掩人耳目,此时萧易用匕首沿着断口转圈划过,几根木桩的下半截便随手而落,露出个可容人进出的孔洞,萧易再不犹豫,矮身窜出,又回手将截断的木桩戳回原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几根木桩曾经截断过。做好这一切,萧易再次将身形压低,贴地游/行,隐没进黑暗之中。
羽林军巡逻队再次经过。
逃出行营只是第一步,现在要做的则是探听节帅的消息,决定下一步计划。
去哪里探听?萧易也没别的路子,只有去找容襄。
说也奇怪,容襄和他认识也没多久,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却对容襄有无比的信任,他似乎早已笃定,容襄一定会帮他。
长安城有宵禁,萧易到城外时,城门早已关闭。他仰望高高的城墙,长长吐了口气,伸出双手扣住砖缝,提一口气,猛地蹿上。他之前也从未翻过这样高的城墙,生怕爬到一半这口气卸了,动作已是极快,到最后丈许还是再无力向上,身形已微微往下一坠,萧易一翻腕,左手腕间藏的短刀应手而出,握住刀柄于电光火石间切入砖缝,整个人便挂在城墙上,摇摇晃晃。
他抬头估计了一下距离城垛的高度,看着差不多,一只手摸出腰间的小抓钩,咬住绳头,右手持抓钩转了几圈,用力往上抛出,听到一声轻响后拉住绳子向后略,手上传来的感觉明显已扣在城垛上,他将绳索在右手腕子上绕了两圈,往下拽了拽,确认无误,便深吸一口气,松开左手短刀,双脚一踹城墙,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沿着绳索攀援向上。
这回终于一口气到顶,脚踏平地,萧易轻手轻脚好抓钩,趁着城上守兵还未觉察时,已摸到内墙边,悄无声息地翻下了城墙。
他潜入晋城公主府时已深夜,府中诸人早已歇下了。
萧易上回刺杀罗希后逃来公主府,是运气好,撞到了武夷,之后便藏在容襄的院子里养伤,对公主府其实并不熟悉,但高门大户的府邸左右就是那个模样,只是暗夜中看不分明,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摸过去。
正摸索,忽然在暗夜中听到隐约一声马嘶,萧易神一振,容襄说过,他家里只有两个地方有马,一处是府里的马厩,另外就是养在他自己院子里的小黑马。马厩只可能在外院,内院有马嘶声,必然是容襄的住处无疑,他便循声找了过去。
容襄却还没有歇下,此时已是深冬,窗子紧闭,隐隐映出里面的烛火和人影,还有依稀的说话声。
萧易摸到廊下,沿着廊柱翻上房顶,找到明瓦,俯下身运足目力朝里面望去。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看身形,一个是容襄,另一个应该是个女子,身姿妖娆,与容襄似乎抱在一起。
萧易登时面红耳赤。
上回他重伤逃到公主府,容襄想了那么个香艳的法子送他出城,当时只是做做样子,萧易已然经受不住,要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断断不会答应容襄把自己打扮成女子,还要让这厮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亲亲摸摸。
他此前没有抱过女人,也没抱过男人,换言之,没被女人抱过,也没被男人抱过,那天与容襄的耳鬓厮磨是他此生与人最亲近的一回。容襄身上的皂荚香气,和肌肤的温度,到今日,萧易还能清晰回想。
他一方面抗拒,一方面本能的向往这种温暖和亲密,只是自己还不愿意承认。
此时见到容襄与别人亲近,他竟一下子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一时心跳如鼓,竟没留意屋子里两个人说了甚么。
忽然那女子向后跌倒,软在地上,容襄已披衣而起,俯身在那女子耳边说了甚么,那女子便跌跌撞撞出门去了。
那女子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了容襄一个人。
萧易摸出刀子,顺着泥灰缝隙撬开明瓦,看准容襄的位置,轻轻掷出个泥团。
容襄正坐在榻上生闷气。
武夷被阿娘找茬关了禁闭,这些年出出进进替容襄私带东西,到底被公主抓到一次,要不是容襄拉下脸来百般求情,断不会禁闭几天了事,结果容襄却要忍受这个阿娘塞过来的女使贴身伺候。
他微微冷笑,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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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不晓得么,这女使分明是阿娘身边那个婆子家的女儿,早前就千方百计想送到容襄身边伺候,只盼着有一日能得宠,从此举家富贵。先前被武夷拦了,婆子不甘心,只怕一直暗中监视着武夷的一举一动,终于抓到把柄,便死活将自己女儿塞过来了。
这女使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忒没眼色,和那个婆子性情又是一模一样,尖酸小气又巴望富贵,这种人见利忘义,绝不可近。
容襄再喜欢美人,这种人,他也不会要。
可是武夷还在阿娘手里,也就等于在那婆子手里,他便十分的不乐意,也得给那女使三分好脸色,只是今晚那女使实在太过分,竟然要投怀送抱。
容襄可不想给这种人靠近,自然斥退了事,不过这样一来,明日还要想法子再哄那女使开心,得去婆子那边告黑状,实在是烦。
正想着,忽然头顶被甚么物事敲了一下,他顺手一摸,刚好接到一个碎开的小泥团,忙抬头望,却见黑黢黢的屋顶露出方方正正一小块天空,星光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子正在那里。
容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影子又掀开几片瓦,游蛇般顺着梁柱滑下,笑嘻嘻站在自己面前。
不是萧易又是哪个?
容襄定定看了片刻,忽然纵身而上,扑入萧易怀中,唤道:“哥哥!”
萧易猝不及防,几乎被容襄扑倒,怀中的少年长发披散,带着熟悉之极的皂荚香气,双手牢牢扣住自己的腰,光滑的面孔贴着自己的耳畔,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上,是让人心慌的热度。
萧易张开的两只手无处容放,又不敢去碰容襄,强迫自己用最镇定的语气道:“阿瑟,年余不见,你长高了。”说着,扶住容襄的肩膀,要轻轻推开。
容襄却不松手,萧易身上的风尘、汗水、还有颈项处疯狂搏动的脉搏,这一切都让他如在梦中。
他抬起头,怔怔盯着萧易的双眼,良久良久,忽然踮起脚尖,以口相就,吻上了萧易的口唇。
萧易的脑中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朵烟花,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柔软、甜蜜,带着致命的香气。
说实话,若不是容襄亲着亲着便上手试图扒萧易的衣服,反被硬邦邦的牛皮腰带划疼了手指,萧易今晚会不会糊里糊涂被他占去更多的便宜,当真不好说。
容襄坐回榻上,板着脸呼呼吹着自己发红的手指,甚是郁闷。萧易又是好笑,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委实不晓得该说甚么让两人不再如此尴尬,便索性说起正事:“阿瑟,今次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容襄抬头横了他一眼:“想来又是你家大帅的事情,对罢。自从听说他要进京,我就在想,你会不会胆大包天跟着跑来长安,可是想着你又不傻,怎么会来自投罗网?”他恨恨地哼了一声,“结果,你可真是我的傻哥哥,竟当真跑来了,你知道不知道死字如何写?朝廷可一直未曾撤了你的海捕文书!”
萧易神情肃然:“阿瑟,你既晓得节帅入京之事,可知他如今安好?”
容襄又哼了一声:“安好?你想得美。你家大帅死拧脾气,对上皇帝还半点不让步,他也不想想,这些日子多少弹章都是皇帝在压着,对他也算是有几分真情了,他就不能服个软,哄哄皇帝开心?把皇帝哄高兴了,他顺顺利利回朔方,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非得针尖对麦芒地和皇帝对着干,结果皇帝大发雷霆,把他丢进了诏狱,只等着三司会审呢!”
诏狱,又是诏狱!
萧易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紧张道:“节帅是甚么罪名入的诏狱?”
容襄眼皮低垂,犹豫片刻,方抬眼道:“有人告密说,王忠嗣曾对身边人道‘愿奉太子’。”
“节帅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那样至忠至孝又素行谨慎,怎么会说出这样轻狂的话!”萧易被这四个字激怒了。
容襄微微一叹:“你不信,我也不信,其实皇帝也未必全信,毕竟是无凭无据的一面之词。”他抿了抿嘴,“可是哥哥,这事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现在觉得你家大帅不听话了,所以……”
不听话,又如此强大,这样的棋子,只能杀掉。
这句话他已经不用说,萧易心中,已全明白了。
他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满腔酸涩强自压了下去,低声道:“皇帝觉得节帅不听话,无非是节帅不肯依命攻打石堡城。如果我们此时打下石堡城,是不是皇帝就能高兴起来,不再责怪节帅?”
容襄皱眉思索了片刻,道:“说起来也是个法子,石堡城已经是皇帝的一块心病,当真打下石堡城,他肯定会欢喜,得胜的将军再趁机说上几句好话,没准你家大帅真的可以死也未可知。不过,这里面还有两个问题,第一,石堡城实在不好打,不然你家大帅也不会死活不肯领命;第二,便是打下来,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到那时,说不定已经晚了。”
萧易咬了咬牙:“再不好打,只要能救节帅,我拼了命,也要去打!”
容襄几乎想一巴掌扇过去,恨恨道:“哥哥!你这脾气几时能改改?对谁好,就一定要把命交给谁吗?对你家韦使君感恩戴德,便要豁出这条命去刺杀李林甫罗希,对你家大帅感恩戴德,便要豁出这条命去攻打那个几乎不可能的石堡城?”
他盯着萧易:“我也对你好,你是不是也要对我感恩戴德,要为我也拼一拼命?”
萧易一怔,道:“若是你当真遇到甚么危险,我自然也会为你拼命。”
容襄气得笑出声来:“傻哥哥,你拢共有几条命,让你这么去拼?若是为他们死了,又哪里能再为我拼命?”
萧易被问住了,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倘若此生做不到,来世,也必然会做到。”
容襄心头一颤,伸手握住萧易的双手,轻声道:“我信你。”说罢,微微一笑。
萧易不自在地回手,扯开话题道:“嗯,既然这个法子能用,便要抓紧,我能不能借你的信道一用,给朔方、陇右都去个消息,请哥舒将军和李将军一起想个法子,尽快打下石堡城?”
容襄晓得他面嫩,便乖觉地顺着他的话风接口道:“要快又要隐秘,自然是要走军用信道,但我能力有限,八百里加急只能去一处,是朔方还是陇右,哥哥,你得选一个。”
萧易犹豫片刻,道:“节帅更信任李将军。”
容襄心中一叹,道:“可是哥哥,攻打石堡城这事,毕竟是你家大帅反对的。你家大帅宁愿冒犯天颜也不肯做的事情,必然有不肯做的理由,这个理由李光弼也必然是清楚的。你觉得,以李光弼之冷静自持,他会为了救你家大帅,无视王忠嗣之前的拒绝,贸然去攻打石堡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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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以李光弼的为人,他反倒会直接跑来京城,想法子将王忠嗣所有罪过都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而且还能说得天衣无缝,让人不得不信,最后多半是他得死,你家大帅承担连带责任顺便抱憾一辈子……”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萧易早已跃起,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拉开门扇,露出门口的身影。
“是你。”容襄冷冷道,“我倒走了眼,你竟是个有本事的。”他面色如霜,“你是奉何人之命而来?”
那女使被发觉,原本想逃,没想到萧易动作这样快,见已走不脱,更不答话,翻手抢过立在旁边的门闩劈下,竟直取萧易。
萧易赤手空拳都不怕她,何况此时浑身都是武器,他展开腕盾格开这一棍,将容襄拉过来挡在背后,顺手抽出腰间软剑,便与那女使斗在了一处。
女使吃亏在衣裙散漫,动作不够灵活,萧易看出破绽,身形越发飘忽,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数招,便将那女使一脚踢倒,再也爬不起来。
容襄缓步自萧易背后走出,蹲在那女使旁边,萧易要拦,容襄却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他低头对那女使道:“现在可以好生说话了么,你是何人所派?”
那女使头发散乱,喘息道:“小郎君,你莫要给这人骗了,这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可不是甚么好人!我是担心小郎君安危,才这样做的!”
容襄轻声道:“是么,多谢你告诉我。我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那女使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小郎君,你别怕,等会我定会抓住机会将你救出去。”
容襄为难道:“可是这人好生美貌,我着实喜欢,便是通缉犯,也想一亲芳泽,如今还未得手,哪里舍得让他被人捉去?”
他微微俯身凑到女使耳边,低声道:“若你能找到同他一般美貌的人,我便将他交给你去领赏,可好?”
那女使才要答话,忽觉胸口一痛,一柄刀子已刺入她的胸膛,与此同时,容襄的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按在地上。
那女使如被钉在地上的虫子般扭曲挣扎了一会,终于一动不动。容襄丢开刀柄站起来,掏出汗巾嫌恶地擦了擦手,丢在那女使的尸身之上。
这变故好快,萧易竟不及制止,他虽心中不忍,也知容襄是为了救自己,只是方才还温软如三月春风的少年忽然如此狠辣,心中不升腾起几分迷惑。
容襄,究竟还有几张面孔?
容襄却毫不在意,一脚踢开那女使的尸身,镇定道:“此地你已不宜久留,长话短说,要救你家大帅,其实需要的不是另一个王忠嗣,而是冲动起来就可以不管不顾的猛将。”
他停了停,飞速做出结论:“哥舒翰。”
只有哥舒翰,他是陇右节度使,原先王忠嗣的得力手下,至刚至勇的猛将,他才是最佳的人选,他请命去攻打石堡城,名正言顺。
天宝七载冬,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无旨返京,单人独骑,直入长安。
陛见后,哥舒翰返回陇右,整军,备战。
随即,王忠嗣以阻挠军功的罪名被贬汉阳太守,幽居长安。随他一同前来长安的二百侍卫亲兵尽数革去军职,遣散。
天宝八载六月,哥舒翰晓谕全军,十日内攻下石堡城,到期不克,斩。
萧易随军,随他一同返回陇右的,还有容襄所赠的小黑马。
长安对萧易而言实在太危险,容襄权衡再三,终于同意萧易跟着哥舒翰前往陇右战场。他留在长安也做不了甚么,节帅那里看守极其严密,他本就是通缉犯,躲在军中还好,若大剌剌地跑去金吾卫守着的地方,那不是找死么。
不过萧易的军职已被褫夺,此番返回陇右,哥舒翰便为他重新弄了个身份,化名李易,跟在自己身边做个副将,还送了一柄质地良的长槊这是之前答应过的,哥舒翰一直记在心上。
萧易提槊策马,远望西北,那里,是巍巍石堡。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明瓦,是古代富户在窗户等处使用的玻璃替代品,主要材料为海洋贝类的贝壳、羊角、天然透明云母片。一开始都是用天然材料打磨到极薄,镶嵌在屋顶上做采光之用,后来工艺进步了,也有拿羊角胶做的,还可以做成色,用来做花窗,很漂亮,需求量也很大,明代时在江南都有明瓦一条街,好多工匠专职加工明瓦。
明瓦出现的不算早,有种说法是宋代才出现,不过我查阅了一些唐代建筑的文献,里面也出现了明瓦这个词,看起来也差不多是一样的东西,所以我就默认唐代也有了。这东西材料虽然不算多么昂贵,但加工起来一定麻烦得很,可以比照螺钿家具的加工原理,这些材料要打磨得薄绝对是个功夫活,所以不够富庶的普通人家只怕还用不起这东西,还是蒙窗户纸来得价廉物美。
☆、石堡
第九章
长安城,王宅。
王忠嗣被软禁在这里已经有很久了,久到他已渐渐习惯这里的安静。负责看守这里的金吾卫对他始终尊敬有加,但他们只守外围,平素里是很少能碰到的,而在内院中侍奉他的,全是又聋又哑的阉奴。
这里除了风声、雨声、鸟雀鸣叫的声音,便只有墙外偶尔传来的孩童打闹的声音,只可惜很快又会消失。
这里,是不允许无关人等靠近的禁地。
因此,那个少年走入王宅,走到王忠嗣面前时,他真的吃了一惊。宣旨的内官、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看他的文官武将都在意料之中,唯独没想到来的会是一个看来如此年轻稚嫩不谙世事的美貌少年。
少年手中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有酒,西北最烈最辣的酒,有肉,又咸又膻的煮羊杂,有饭,又厚又硬的麦饼。
这本不是会出现在长安的饭食,粗糙得让人难以下咽,可是王忠嗣却感觉无比亲切。
这在前线,已经是犒军时的饭食。
一看就是从未吃过苦的少年陪着王忠嗣一起吃了这顿粗糙的酒肉,烈酒入口,明明呛得脸都红了,可是这少年酒没少喝,肉没少吃,硬得简直可以硌掉牙的麦饼也跟着啃了半个。这之后,少年又来了很多次,有时是送饭,有时,只是纯粹的来陪王忠嗣下下棋、喝喝茶。
一开始,少年来的时候总会有金吾卫的人在门外等,无论多久都会等,但时候长了,金吾卫的人也渐渐开始懒散,不再从头到尾严密监视,甚至经常只是抱着枪坐在门外打盹,等待里面漫长的棋局结束。
这少年看起来实在不像能翻过天的人,他太致,太美貌,从头到脚就是个琉璃般的人物,脆弱、易折,经不得半点风雨。
少年说,他叫慕容襄,是索卢侯的独子,也是李相的门客。
这两个身份,每个单独说出来都没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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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不了,可是合起来,却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如今朝堂上,李林甫与自己曾经的手下杨国忠正斗得难解难分,李林甫多年经营,势力遍布天下,只是在军中略有不足,到王忠嗣去职,终于得以遥领河东节度使。
而杨国忠,由于贵妃盛宠日增,他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他与被李林甫一直打压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联手,纯以谄臣之道,将至尊哄得心花怒放,甚至安禄山还认了贵妃做义母,于是至尊也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义父。臣子再亲近,也近不过家人,一个贵妃堂兄,是至尊自家钱袋子日渐丰足的功臣,一个贵妃义子,是个只知有母不知有父,只知皇帝不知太子,蠢笨又忠诚的胡儿,在至尊眼里,他们已经远比李林甫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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