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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食号珍
怀娇吟止不住地越发大声,磨墨的手失了力度章法,陆柯宗直骂他:“墨都磨不好,明儿就卖了你!”
冲撞越来越急,感受到身上人也快到失了心神的地步,不再有闲情逸致吟风弄月,耳鬓厮磨。
最后一把翻过怀侧着的身子,也不管他手上那墨条沾着黑汁甩了一身,几个到顶的冲撞后,两人皆洒出纷纷扬扬的满天大雪,寒梅傲雪图终算是作成了。
陆柯宗趁着兴致,羊毫小笔蘸了墨,不理会怀抖得如同筛子,提笔便在他胸腹间书:雨落不成春,雪霁犹逢冬。四时风月里,何处无苍穹?
怀,沐穹。感德怀天。
时至今日他仍会觉得沐浴天恩,感怀上苍吗?陆柯宗忽然想到,怀可曾恨过自己的名字,把一生的好处都占尽了,害得他自己没有一分好处可占。
“我会对你好的。”陆柯宗柔情蜜意与他盟誓。
怀听了只是哼哼两声应了,心里并不在意这样的话。
人人心里对诸事评判皆不同,谁又能清楚明白地规定什么叫好?能在恩宠未失前享尽荣华富贵叫好,能在被扫地出门时有衣蔽体有钱糊口叫好,能苟延残喘活命叫好。怀觉得这都叫好,三年前他就开始为自己以后可能遇到的每一种人生预备。
他要苟延残喘,要叫这天知道,人不是没了天恩便不可活。
陆柯宗抱起他,又去了软榻,给他腰下垫了小枕。又是耳鬓厮磨又是柔情蜜意,共赴云`雨,鱼水之欢。
完事了盖了衣服便抱着怀睡着了,叫不醒也不撒手。
陆柯宗虽然比自己大两岁,但心底里还是个孩子,得了称心的玩具便爱不释手。总有一种错觉,软玉温香一辈子都是软玉温香,纵几十年风霜雨雪后,也能爱慕如初。
月末,康岐安提前回来了,顺带回来的是他拿下宛北五个引岸的消息。消息一传开,皆云康岐安本事通天,宛北引岸块块是肥肉,他康岐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动辄竟能够拿下五个。能拿下引岸,盐引也自不用说,这一向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发。自此康号要多多少盐引尚不言,单说这些引岸,康岐安就这一年半载便在省里也数得出名号了。
怀时不时听见下人说道康岐安怎么怎么发达了,心中计较自己那一包细软底下放着的二百两银票。
怪不得就要和自己断得干干净净,原是要洗干净往事,怕飞黄腾达时得被坏了名声断了财路。呸!抠门玩意儿,银子从此下雨一样落进他康家大宅,就二百两打发了老相好!
心里骂骂咧咧,只盼他娶了婆娘也无后!
康岐安才回来那日,连家也没回就只身去了永乐苑,鸨公言病故二字,把他说得晕头转向,懵在原地。
“埋……埋在哪儿?”埋字说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咬准了字音,总觉还说错了字。
鸨公胡诌,“城外东山坡的乱坟岗,就地埋了,也没立碑,谁记得清楚?。”胡诌完了,生意还是要做的。“康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近日又来了几个,与当年怀都是一样的年纪,择个新的,宽慰宽慰,也就很快忘了。”
康岐安嫌恶地摆摆手,恍恍惚惚地去了东山
坡的乱坟岗。一处处坟包看遍,有几十处新坟,但看不出哪个是最新的。
一下子坐在原地乱了心神,眼前兀自发黑,怔怔地远眺天边,直到太阳落了坡才被下人找到,搀了回去。
9
怀鲜少出门,就怕遇见旧客,若是发现他这个死了的忽然活过来了,算个什么事?到时候不了流言蜚语,没准陆柯宗就会被牵扯进去。
陆柯宗说好了不来的日子就和下人偶尔去城郊,找一处僻静的山谷,游一游山水,这就算出过门了,也不至于闷坏。
这些日子来,陆柯宗与他相处得多了,原先的花样变得越发不留情。脱了衣衫,身上就没一寸白净的好皮,什么痕迹都有。
似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入了冬又将要开春,风寒害了好几次。陆公子有钱,但凭他怎么病,什么神仙药、滋补品吃下去,把魂一吊,三五日又变得红光满面生龙活虎,看起来比在永乐苑中还胖了一些。
“我以前还为着这事想了很久,到底是用那宣纸还是绫罗来比拟你这一身皮肉。现在明白了,从前是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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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不禁风的生怕戳破了,如今是绫罗,轻柔细软更是一片温柔乡。”陆柯宗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色调斑斓淫靡,与那被吊起双手,难耐不已扭动着的身段互相映衬。
怀身后被塞了个不知名的药丸,又用玉势顶到最深处,烧得里面水火一片。双手吊在床顶,只能跪坐在铺上,惹得身后难耐的东西被牢牢抵住,只能进不能出。
一口银牙快咬碎,连骚话也说不出来了。
昨晚他走前便吊起来,今晨人才回来。肩膀都快扯断,结果塞了药丸和玉势就说要吃早饭,拉上了床帘子就传了早饭到房里来。下人一波一波地进来出去伺候,里间外间只有两丈,那一层帘子后面的怀,不着寸缕。
身后药丸一点点融化,又辣又烫又痒,顺着肠子烧到手指脚尖,怀只敢咬着唇闷声发抖。帘子中间有一道小缝,看出去什么都一清二楚。怀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哪个下人走快了两步生风,就把帘子带起来。
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什么感觉都压在身子里。天气这样冷,一层单衣本是不够的,此时却将那薄衫汗湿透了,一寸寸贴在身上很是难耐。
陆柯宗偏挑了面向里间的方位坐,透过那一条细细的缝,视线几乎能砸到自己身上。下人都低着头,没人直视陆柯宗,更没人往里间瞧。
缝那样窄,外间看过来也什么都看不见,但陆柯宗偏是喝一口粥便看一眼。怀多想拼命挣开双手,把帘子拉得紧紧的,然后用衣服与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
玉茎烫烫地直往上翘,小`穴也瘙痒难耐,恨不得拿什么好好捅一捅才疏解。跪坐的双腿由分开,一点点蹭回了闭合的状态。后`穴的物什夹得更紧,腿肉堪堪贴上玉茎。
小心翼翼地扭动磨蹭。
玉茎越翘越高,越发难蹭,反倒是吊麻了的手腕,一拉一扯间又感到生疼。后`穴的玉势微微有搅动之感,不过也只是隔靴搔痒,惹人越发难耐。
怀被放在火上两面烤,前后不得安生。
陆柯宗真不是个男人,此时拿起小姐的架子,一小块糕点竟作四口吃。细嚼慢咽,吃得口舌生津,拿五脏去品。
至少吃了大半个时辰,滚烫的粥也能喝得冰凉了,还没个动静。怀快到极限,难耐地从小缝里再看他,终于放了筷子!
“撤了吧,一会儿没大事就不要打搅。”陆柯宗跟管事吩咐。
随即一干仆从几下就拾好残汤剩水,退了出去。
陆柯宗打起帘子,挂在银勾上。怀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着,浑身一颤,竟泄出来,滴滴答答洒了一片。陆柯宗赏花一般就在眼前站着,眼神攒着火,炙肉一般来回扫,不烫熟了不罢休。
“柯宗……柯宗……后面……”词不达意,句不成段。只晓得再骚媚些,惹他提枪酣战一场,天降甘霖灭了烧山的大火,如此方休。
怀抱住腰将他抬起来,后`穴淌着那药丸的化了的汁,湿滑得夹不稳玉势。陆柯宗两个手指夹住玉势,前后带动轻轻磨蹭一番,滔天的媚音儿立马就喊出来,余音绕梁。
“啊……好柯宗,好柯宗……你来,你……你进来……”怀狐媚子的骚气从四肢百骸散出来,如同佳酿掀了泥封,醉人的酒香就扑面而来。
往日他搔首弄姿,就算九分不要脸,也还是留着一分面子给自己,如今那药丸起作用,通体的气质便都叫嚣着要行那龌龊事。
酒坛子砸在地上,溅了一屋子的酒,飘了满园子的酒香。
陆柯宗眼底的黑色闪着光。书呆子见着了孔圣人,江湖侠客见着了宝刀名剑,顽皮的孩子见着了巧的糖人,都是这样的神采。
惊叹,渴望,憧憬。
再用力来回抽动了几下,让那景色尽眼底。忽然,他咯咯地笑了出声。抽出玉势,换上自己的东西,进到最深的同时,从背后牢牢地圈住怀。后颈到蝴蝶骨,一路落下深深浅浅的吻,“沐穹,你真是怎么都好看。”
怀心里一空,然后又重新跌回欲海。
烂布偶一般被扯来扯去地玩弄,直到快午时了,怀从晕厥中又醒来了一次,陆柯宗这才休止住。耳鬓厮磨,不浪一分温存。
10
又病了,烧得滚烫,脑子昏昏沉沉,时睡时醒,老是做梦。
梦见体弱多病的母亲在驿站奄奄一息,梦见官兵鱼贯而入时父亲摘下了乌纱帽,梦见第一次见到康岐安,颤颤巍巍张开双腿时,他在醉梦里对自己笑道:“莫怕,交给我。”
一梦生,一梦死。一梦往事,一梦虚幻。
梦见二十年后,自己或是富甲一方,或是沿街乞讨。这些梦里没有陆柯宗,没有康岐安,没有鸨公,没有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他坐在金山银山上,不知向谁炫耀。他抱着那一只破碗,亦不知何人会施以援手。
呼吸本就难,盖了五六床棉被,压得更难喘气。
“沐穹,沐穹,你说什么?”陆柯宗守在床边,见人病成这幅样子,心里很焦急。怀从未时起便呓语不断,咕咕哝哝说了好些,陆柯宗附耳去听,却半个字也听不清。
怀似在梦魇,又似在回他的话,急躁又无奈地低喊着:“重……移走……移走……”
“好,移走,马上移走。”陆柯宗赶紧打手势,下人又端了五六个火盆过来,把床边围满,这才将被子掀开两床,问他:“好些么?”
半晌没答话,陆柯宗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汗津津的,有些难受。
忽然怀一把握紧他伸进来的手,拼命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焦急却只能慢吞吞地吐字,“……走水了,快逃。”
“走水了?”陆柯宗皱皱眉。
下人提醒他:“公子,是火盆太多了罢?”
“端两个火盆走,全都退下。”一干下人应声而动。
“……公子,三日未回过府了。”其余人退尽了,管事在陆柯宗身侧轻轻说到。
陆柯宗瞪他一眼:“我爹那儿怎么回不是教过你了?这儿没你的事,出去。”
“……是。”
少了一干闲杂人等,陆柯宗除了外衣也躺进被子里,自己发了热后才把怀抱在怀。
怀眯缝着眼,夹着鼻音,蚊子一般说话,问他:“逃了?”
“逃了。火烧不到咱们,睡吧。”陆柯宗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窗外满天飞雪,抱在一起的两人却只觉得是三伏天一般,裹着汗水,又沉沉睡去。
车马响动,停在大门外。
“大人。”管事见到来人忙躬身去迎。
陆巡抚本就官威加身,此时一张冷脸,更加骇人。有孽子如此,气得亲自来捉他回去。
“大人,我叫公子出来。”管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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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陆巡抚斥责,紧声朝屋里大声喊到:“公子!大人到了,快出来迎。”三五步的功夫又惊又急,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陆柯宗将睡未睡之际,还以为是听岔了,忽然反应过来,眼一睁,立马跳下床来。
靴子还未蹬上脚,听见房门一身巨响,铺天盖地的寒气与那门扇一起摔进屋里。打了个寒颤,陆柯宗转身把自己带起的被角重新塞回怀身下。
陆巡抚跨进门扫了一眼屋子,看见自己那不中用的儿子只穿着中衣,靴子一只塞在脚上,一只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还在给床上的人掖被子。他爹顿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拿起插在桌角的鸡毛掸子就打,官威做派荡然无存。
“爹,有下人!”陆柯宗挨了两下打,急言提醒。
陆老爷子喘了两口气,用力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鸡毛软软的,又铺了地摊,摔下去没听着个响,又补上一脚。鸡毛掸子飞出去,砸在桌腿发出“哒”好大一声响,陆巡抚方有消歇的意思。
陆柯宗递了个眼神给管事,管事立马退出去,隔着院子喝退那些欲听墙根看热闹的。
“爹,喝茶,消消气。”陆柯宗倒了茶水递过去。好歹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不至于还要他父亲遵从“黄金条子出好人”的教条,无论父子哪一方都有损名誉。
陆巡抚坐也不坐,杯子也不接,满脸的嫌恶。他一向看不起下九流,现但凡着眼之处,处处都觉得恶心,处处都觉得脏。
“为父知你一向什么好奇就喜欢什么,但从来都是有分寸,所以才不管。”陆老爷子眼睛不愿往里间瞟,那里面躺着一个大污秽,人间至脏,至贱。“不管你有多喜欢,但要明白一点,不能把陆家的脸丢尽了!”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找我的错处?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明日就治我的罪,扒我的皮,砍我的头!你不但不替为父分忧,还巴不得落人口实,叫人抓住把柄!你是替为父觉得活够了?上赶着把错处往人手上送!”
继而张口就是一顿好骂,直将他骂了个体无完肤气也没消一半。
“儿子知错……”
“你要是知错了就赶紧把这事儿给我了干净!”
陆柯宗自问做得的确干净,鲜少有人知道他与怀有交集,即使是最近的几个朋友,亦或是这院子里是仆从,都只言说是友人。唯有鸨公、管事、怀贴身伺候的几位小厮知道两人确实的关系。置办宅子与下人借了别人的名号,地处偏僻且怀不爱出门,能有几个人看清虚实?
现在没法弄清他爹是怎么得来的消息,当务之急是要清楚,他爹要自己“干净”到哪个程度。
“儿子明日就把他迁到城郊去……”试探。
“不够干净!”陆巡抚蹙眉来回踱步,焦头烂额。“最近在严查,已经落水好几位了!为父必须谨慎小心!柯宗啊,为父不是突发奇想要针对你,不只是你要抖干净,最近家里的一切也都要抖干净。但凡是芝麻大的事,他们顺藤摸瓜的本事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宅子下人都可以不动,挂的是别人的名号,这比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家里要安全些。只是怀的问题,陆巡抚坚持要把他赶出去。说是赶出去,其实言下之意很明了了,他是要让怀病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反正这个人在外都说是死了,那便让他彻彻底底闭了嘴,安心。
“爹!”陆柯宗绝对不答应,“我把他送到城外找一户人家安置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让他送了性命?!”
陆公子最后是被绑回了府里,被人看在后院不准出去一步。
陆巡抚为官几十载,就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诩奉行中庸,惜命如金。
猪狗也知听天命,下九流之辈,生于世间也不能有何建树,不如以命救他陆家一救,也算造福积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来好生便是,凡人便不插手干预了。
大雪的天,用席子裹了怀,两个汉子抬着扔到东山坡乱坟岗。此处豺狼虎豹最多,病死饿死冷死咬死,总能占一样。
11
刺骨冰寒把怀沉重的脑子冻醒了几分,哆嗦着睁眼,从席子缝里望出去,是清晨的天。
灰蒙蒙的天撒下一片大雪,只是因着天色越来越亮,才依稀判断出是清晨。
滚烫的身子受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刺骨凉意,一时到觉得通体舒畅,烧沸的血液渐渐停止喧嚣。就是脑子……脑子糊涂,什么事也想不清楚。
不知为何在此?因何被弃?得罪何人?做错何事?遭此报应。一卷破席扔到乱坟岗大雪地,摆明了是要自己的性命。
老树枯枝擎天,残雪重云压地。
怀将梦将醒,越发有滔天的怒火与不甘,恨不能将天撕开,问他这是个甚么道理?
脑仁涨得生疼,他咬紧了牙关。
席子被绑起来,怀好容易才抽出一只手,从耳旁探出去,接着又是另一只手比前一只容易多了。手指扣进雪下的枯草泥土,他扯着草根拼命往前爬。一脸的寒土冰渣,指甲缝里夹着枯草,一身滚烫爬到鼻息呼出来几乎都是冷的。
快过年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讨晦气往此处来,若要活命,只能爬到有人烟的地方,方有一线生机。
从山岗林深处,好容易才爬入了正道。瞧见一个坟包,也不知是哪个做好事,竟给荒坟贡纸钱酒食。一只灰白的狐狸成一般,在那坟头大快朵颐。想它也吃了不少了,怀将手边的泥、雪团了球,有气无力地砸它。
这小怪被砸得一惊,龇牙咧嘴地回头,与怀对视半晌,思量了什么,遂即回头叼了一块糕点飞奔入林。
贡货被那野物叼得七七八八,怀想也未想,抓来就吃,可惜就是酒不辣,喝了不暖身子。
东西不多,但至少肚子里有东西垫着了,歇了片刻竟能拽着树枝站起来。此处有野物出没,不应久留。迷迷糊糊捡了一枝干柴做杖,一手拄着杖,一手攀着沿途大大小小的树枝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不多时又见有贡品,摆得整齐干净,四下看了,无甚野物,怀赶紧抢着先吃个饱。
手指刚触到那糕点,一时脑子里翻江倒海,竟泪如雨下。
温热的。这份糕点是温热的。
何处恩公救我?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怀若逃出生天,定当赴汤蹈火报答恩情。
和着热泪吞下去,怀生的欲`望更加强烈。既然酒食都是温热的,那恩公也许还未走远?
雪掩了脚印,怀只知顺着路走,不出片刻,听到了人声。大喜,跌跌撞撞往前,只见恩公衣着不凡,蹲下`身子亲自将食盒里的一样样拿出来,摆在荒坟头。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同小厮吩咐:“再查一遍有无缺漏,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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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坟都要上齐。”
恩公……恩公!
怀三两步扑上前欲谢,临到跟前被两位小厮眼疾手快拦住,一下扑到地上,手指尖触到了那青缎的靴面。
“你这乞人长眼睛作何?这也是你能碰得的?!”小厮把他一把拉开,连声轰他。
乞人?
此时风霜加身,满身污秽,病弱体衰,勉强苟延残喘。这不是乞人是什么?何故还当是往日被奉若天人的自己?
“冲撞了老爷……小人,小人这就走……”怀不知嗓子竟哑至如此,如同乱敲的破锣,难听至极。
“想他是饿坏了。拿一些分与他。”青靴老爷开口施恩,怀感激不尽,在地上连叩了七八下,接过吃食转身就走。
方才只觉身影眼熟,如今听他开口顿时才认出来,原是旧识。如今的宛南首富,往日的恩客大老爷康岐安。
此时相认无非给自己徒添悲凉,没认出自己倒好。赶紧走罢,此生休得再见。
“等等!”康岐安唤他停,“天寒地冻,再拿件衣服去,冻死了可惜这些救命粮食。”
他还要给自己一件衣物……
一件能够抵御风寒,不至于让自己冻死的衣物!
连一个乞人都能如此体贴帮扶,若他当初能够帮扶自己,自己又何至于此啊!
想至此,一时间泣不成声,浑浑噩噩转身去接过衣物,连声哭喊道“谢谢恩人老爷。”,心里又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放到油锅里去梭。
“怀?”康岐安瞪圆了眼,不晓得自己究竟认错没认错,只是试探着叫了一声。
怀惊地一抖,脱口而出:“我不是!”
“怀,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死人复活,康岐安喜出望外,拉到怀里拼命地替他揉暖身子。
见那乞人浑身的冰渣烂泥蹭得自己家老爷一身都是,几个下人皆懵了。那乞人尚不识好,竟对着康岐安的脸就是一巴掌,怒吼:“我不是!”
康岐安被扇了巴掌也不气,只让他在怀里哭闹,什么秽物皆擦在自己身上,眼都不眨一下,反而满眼笑意如三月春风,连声安抚他:“好,你不是,你不是。”
替怀拨开乱发,将脏脸抹净,心疼不已。他说:“没事了,与我一同回罢。”
天知道这许多的委屈苦楚怎么哭得尽,在这九死一生后全涌上心头,故人不巧把心里划开了口子,便顺势尽数倾泻与他。
康岐安取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了,一时间从头顶暖到了脚趾尖。怀也不知怎么被带上了车,哭了一路,直哭到脱了力,昏睡过去,整个人复烫得厉害起来。
梦见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冲山脚的康岐安瑟,他却好似听不到一般。
一拳砸在棉花上,气不过,随手捡了几个银疙瘩就砸他。直扔了十余个,一个都没砸中。心里可惜银疙瘩又气得直呕血,慌不择言,破口乱骂一通。
康岐安守在他床边给他喂了药,只听他咕咕哝哝地骂人,骂得难听至极,也不清楚究竟是骂的谁,心里估计是把他弃在雪地里的人。不知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只有等他好些了再问。
“王八蛋……”康岐安心疼他病得连连呓语,又觉他骂人好玩,情不自禁附耳去听他骂甚么。
“你这不知趣的骚狐狸浪蹄子……自己骚……自己骚就罢了,别……别还惹我一身骚!姓康的,爷爷我今日便为民除害,砸得你亲娘都不认得!”蚊子一般嗡嗡作响,骂出来却相当有气势。
霎时脸一阵红一阵白,康岐安没料到他梦里的混账竟是自己,没好气地喝退下人。
“去去去!养你们吃闲饭?站在这里没事做?!”
下人面面相觑,捧碗端盆立马就退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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