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绝歌
裴昶给自家弟弟去了封信,与他们在卧牛山下会合,一起去南疆。
裴三郎就封的队伍很长,亲随军、战奴、运物资的苦奴加起来近万人,还有些与裴三郎有过买卖交道的豪商。
豪商们见京城日子难过,索性携家带口跟着裴曦一起走,至少在曦公的地盘做买卖不会受欺压,只要勤快些,总能过得下去。耗在这京城,不知道哪天家里就被抢了。去年,有不少豪商血本无归,连货带奴隶一起被抢,回程的路费都没了,直接就在客栈里上了吊。
人多,裴三郎就得一批批安置,哪些队伍在前,哪些队伍在后,都得安排好,不然容易出现混乱。丢货、少人是长途跋涉途中常有的事,他多上点心,尽量避免吧。
那些豪商愿意跟他去南疆搞开发建设,他自然是乐意的,千里迢迢的,总不能任由他们拖家带口地跟在后面自生自灭。
裴三郎分出部分战奴巡逻压阵,让他们能有个保护,不然,掉个队或者是夜里遇到点野兽偷袭,稍不注意就可能是家破人亡。
这个世界,行走在外,那都是把命悬在腰带上。
一家老小都在,裴三郎不能像之前出去打通盐道那样出点主意管好自己就成,哪都得照顾周到,每天得骑马巡视好几趟,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和蛛丝马迹,趁早掐灭。
他们出京没走几天,羽青鸾病了。
先是皇后病逝,她在灵前守了一周。安葬了皇后,没等歇息,又和她父皇在皇后宫里整理遗物,父女俩都睡不着觉,亲自整理,盯着宫侍宫女们装箱,一忙好几天。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安排就封的各项事情,那么大一座府邸要搬家都是小事了,那些为她效力过的人、听她差遣的人,她得给他们安排好退路,不能她走了,留得他们自生自灭。
羽青鸾从小养在皇宫,从来没离开过京城,去到离京最远的地方就是祖庙。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路上颠簸,伤心加上连日劳累又得不到休息,再在行路途中灌点冷风着了凉,直接倒下了,烧得昏昏沉沉的,做梦的时候一直喊着父皇母后。
她病在半路,离得最近的封地有二百多里,又遇到大雪天,要赶上好几天的路才能到,只能睡在半路的客栈中。
他们有医匠,有带药材,但医疗技术过于落后,指望药材救命不如指望自身抵抗力。
裴三郎把客栈房间架起火盆,屋子尽量烧暖,用冷毛巾给羽青鸾敷额头,用酒精涂擦腋下,依靠物理降温。
他上辈子也累到病倒过,发烧三十九度多,到社区诊所挂吊瓶,补充了些葡萄糖再加点消炎退药之类的药,睡两天就好了。
在这里,他能喂给羽青鸾的只有糖水,怕她吃太油腻加重身体负担,只能熬点清淡的小粥。
她每次只能喝小半碗粥。
没有退烧药,喝到肚子里的糖水排不成汗,要经常上厕所。她挣扎着起身,路都走不稳。
这个世界,一场风寒感冒,都能要了人命。裴三郎真的被吓到了。
好在羽青鸾的身体素质好,扛过来了,高烧两天后,烧退下来了。
裴三郎等羽青鸾退烧,精神好起来,直接炸毛了。他说道:“我跟你说,羽青鸾,你以后要是不好好休息,不注意自己身体,不舒服了还强撑,把自己累病,我跟你翻脸。”他上辈子那么发达的医疗水平,为了事业各种糟蹋身体健康,只活到二十七岁便没了。
羽青鸾轻轻握住裴曦的手,应了声,“好。”她问:“元儿呢?”
裴三郎说:“爹娘那。”他气得朝羽青鸾挥起手,轻轻地一巴掌打在她的额头上,说,“再生病,真跟你翻脸。”他又气又怕,又因她的身体好转长松口气,还不能真把羽青鸾怎么样,于是去把羽九玄抱来。
羽九玄见到羽青鸾就伸手要抱,到了床边,便扑到了羽青鸾的怀里,粘着她娘。
镇国夫人见到羽青鸾好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们出发时已是深冬,羽青鸾这一病又耽搁了几天行程,直接进入腊月。
公侯们进京的队伍与羽青鸾就封的队伍遇到,青鸾长公主病倒在路上的消息也传回京里。
如果不是女儿回京活不了,天子真想一道诏书把她召回来。
好在消息传回来没两天,便有裴曦的书信到了。羽青鸾连日劳累又受些风寒,有些着凉,他怕加重病情所以在客栈歇了几天,现在已经养好了。天气冷,他们不赶时间,因此会时常在路上走走停停,让他不要担心。
一起送到的还有羽青鸾的信,写的是她在路上偶感风寒,歇息几日已然无恙。裴曦把她照顾得很好,元儿也很好,元儿比她更能适应行路。
她在信里写了些见闻。京城地界外的雪景,路遇的公侯进京的队伍,这些都是她以前都不曾见过的。
腊月天赶路,冰雪路面本就难走,再加上不时地要跟公侯们错路,裴曦又考虑到大家的身体健康状况,经常停下来休息,因此队伍走得极慢。
公侯们进京,遇到青鸾长公主就封的队伍,先被那万人护送的大场面震撼,再为他们在腊月时节就封感到震惊,同时觉察到京城的局势怕是已经很不好了,竟然让天子最珍视的女儿无法留到开春再走。
就封不是行军打仗,裴三郎走得慢慢悠悠的半点不着急,反正只要出了京就好。
他遇到雪景好的地方便扎营多休息一两天,遇到有城的地方就买粮买肉买炭炖煮肉食给大家补充些体力。
千里跋涉,孙大才养出了一身肥膘。从亲随军到战奴,再到后面跟着的豪商都胖了一圈。
裴三郎半点不愁沿途补给。他在京城的产业撤了,各地的产业都在。从出京后往南疆去的那条路,各封地都设有米粮铺,也有合作的大豪商,边走边采买物资都行的。
队伍越往南,天气越暖和。
不仅是因为南边比北边暖和,更是因为他们从腊月走到了春天。
三月份时,枝头抽嫩绿,山里的野花都开了,果树也都开了花,满山的姹紫嫣红,格外漂亮。
羽青鸾在京城的时候,只在每年腊月底去祖庙时离开城,见到的都是冰雪覆盖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城外的春天是什么样的。她坐在鸾架里,看着山涧飞瀑,看着繁花遍野,看着蜜蜂成群,看着蝴蝶飞舞,移不开眼。
远处的山崖上,还有鹰巢,雄鹰在空中盘旋。
林间,有成群的野猴跳跃飞蹿而过。
树枝间,随处可见蛇虫或各种鸟兽的踪迹。
有时扎营早,不到傍晚时便扎营了,孙大才还带着她和裴曦去到附近的林子里打猎。
天子隔三岔五地收到他们的信,从最初的心如刀割到后来的:“……”
他们就封路上,已经走了五个月,才走出两千多里,还差一千多里才到边林。他们在午后刚过就扎营,跑去打猎,还摘到了蜂窝,羽青鸾的额头上被蜜蜂蜇了个大包。
有女婿在,他为什么要担心青鸾在封地过不好?
第185章
羽青鸾和裴曦离开京城的两天后的大朝会上, 天子正式提出废除太子。
太子系的人为太子喊冤。这事没有经过审理,他们要求严查当时在场的女官和宫女, 以查清皇后是不是真的是被太子气死的。满朝皆知, 青鸾长公主与太子不合,皇后归天当日, 朝堂上又出了曦公交出神炭司司掌大印之事,其中必有隐情。
维护嫡系礼法中的一些人则讲天子只有一个嫡子,太子是皇后亲子, 绝对没有谋害皇后的理由。皇后归天, 必有其它原由, 提出严审医匠以及负责皇后膳食的人。
两伙人, 默契地一致请求召回青鸾长公主,严查皇后死因。
驸马要上天 第145节
皇后病倒那天当职的女官、宫女、亲随军们都不见了。太子气死皇后, 肯定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而这些话很可能涉及到天家隐秘。那么,这事就不能审, 既然不能审, 就不能给太子定罪, 那么天子就没理由废太子。
天子看向太礼,问:“太礼,你以为呢?”
太礼出列,说:“大凤朝传国祚九百余年, 从未有过废太子。”
他说的模棱两可, 端看双方怎么理解。大凤朝从来没有废过太子, 那是因为要被废的太子都是直接死了,自刎、病逝、意外身故等。也可以理解为,他不支持废太子。
天子又问:“召回青鸾长公主之事,你如何看?”
太礼说道:“回禀陛下,皇后是在天凰宫里出的事,事发之时,皇后正在召见太子,而青鸾长公主已经出宫回府,她并不在场。若是凭空臆测便将已经就封的青鸾长公主召回,这是拿礼法、拿太礼府当儿戏。”
望公站出来,说:“皇后近日未召医匠、未服汤药,陛下与娘娘同饮同食,审医匠和负责膳食之人,纯属攀扯陷害。太内司执掌天凰宫饮食,二十年未曾出过差错,还请诸位慎言。”
太子系的人说:“便是如此,亦不能证实皇后是被太子气死的。”
维护嫡系礼法的人附和。
天子说道:“那便严审太子。”
太子系和维护嫡系礼法的人又跪下了,太子是储君,岂能由人拷审。他们提议找到当时当职的女官、宫女和亲随军审问。
天子问:“诸卿是想将气死皇后的话搬到朝堂上来把朕也气死好让太子继位么?”
他们赶紧跪地叩首,连称不敢。
天子说:“太子气死皇后之事,朕亲自查实,无需再议。现在议的是太子还配不配得上当这国之储君。”
反对废太子的理由是废太子不利于社稷稳固,恐再起战事。朝廷刚经过大战,又有居狼国虎视眈眈,不宜再起波澜,当以天下为重。
支持废太子的理由是太子气死皇后属大逆不道,当废。
还有一种说法太子气死皇后当重罚,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作为太子之师,没有教导好太子,责无旁贷,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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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公和柏公架着太子坏了太商府的规矩,太商府现在名存实亡。买卖做不下去,损失的不止是豪商,还有各公侯府邸。那些当初没出来帮着太商府反对太子系的人干这事的人,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物别是那些笑话瑞临长公主丢了太商之位保不住产业的人,自己的脸都肿了。
瑞临长公主不当太商,她的买卖照做,依然开遍各地。
她的战奴养得膘肥体壮,一个打好几个,拳头不够硬的,去找她的麻烦都不够人家练习拳脚的。
那些抢过她买卖的封地,货都运不出去,放眼大凤朝,沿途到处都是她开的客栈,有客栈的地方就有她养的战奴,路上住不了客栈,不是遇到野兽就是野人山匪,那些山匪还都跟瑞临长公主的奴隶一样强壮。货出封地,不是被劫就是被烧,损失惨重。
那些惹到瑞临长公主的公侯现在都叫她堵在进京纳贡路上。她的爵位高,年龄又大了,亲自出来堵路,堵得人过不了,还不能强行冲过去。不然就是以卑犯尊,以下犯上,奏到太礼府罚金子都是事小,夺爵都有可能。
如今大家都怀念起瑞临长公主当太商的日子。多清静呀,买卖也好做,派人把封地的产出运到太商府就能赚钱,躺在家里数钱的日子何等松快,哪像现在这么多事。
吕公和柏公肥了自己的腰包,壮大了太子的势力,把大家伙儿都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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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系力保吕公和柏公。这时候朝堂上多个人替太子说话,太子就能多一线生机。
吕公和柏公蠢,封地不大,家底不厚,但往上数五代,吕公跟柏公的祖上是亲姐弟,一个是昭明天子的嫡长公主,一个是嫡次子,那二位死后都是以长公主和王陵规格陪葬在了昭明天子陵边上。
保他们的人便以昭明天子的嫡系血脉只剩下这两府,为不能诛除的理由。
朝堂上各种吵。
天子不表态,坐在上面看戏,等到他们吵到下朝时间,散朝。
三天后的小朝会,继续商议太子该不该废,吕公和柏公当不当诛。
正是公侯们进京纳贡的时节,每次上朝的队伍都在壮大。那些远在封地平时上不了朝的公侯纷纷加入争吵行列。
争吵队伍从留京任职的公侯们一直扩散到远在边疆的小武侯们。
小武侯们很气,他们都是战功起家,基本上都只有一块封地。封地要么穷,要么小,底子薄,不比这些有天家血脉的公侯们,平时受欺压就算了,但凡朝廷有点波折,公侯们在封地第一个打的就是他们。公侯们每次搅事,倒霉的都是他们,既然有这机会,当然是弄死一家少一家,一下子弄死俩,何乐不为!
诛杀吕公和柏公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俩新接手的金监和副金监之职成为两人的要命符。各地公侯们都不傻,太商府都被他们折腾倒了,如果让他俩走马上任,自己封地的金行和家底都保不住。
腊月的第二个大朝会都没到,天子系保吕公和柏公的声音连就被淹没在各地公侯们对他俩的声讨之中。
吕公和柏公推到闹市斩首。吕公府和柏公府被抄,儿孙们被罚为苦奴派去开采金矿。
京城的豪商们奔走相告,跳祭祀舞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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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公和柏公死了,朝堂上继续吵太子该不该废,天子继续看戏。
累世公侯们在这问题上也出现分歧。一波是继续力保太子,一波则是跟庶皇子的亲戚关系很近的力争废除太子。还有一波就是觉得太子坐稳不天下,自己家底不够,禁不起波折的,想趁早立一个强势的继嫡子为太子,以求安稳。
小武侯们也有分歧。
那些封地远,跟谁都不沾的,便是此事与我无关的态度。
想要军功的,包括很多家在京城,在亲随军中任职的,拼命搅事。打仗意味着有军功、战获,甚至可能家里再出点战功封候的。
封地离累世公侯府近的,战战兢兢,求稳。一旦朝廷有乱,自己的封地又得被搜刮洗劫一波,万一遇到起兵的,封地连同家小就没了,降都没法降。公侯府大业大子孙多,占下一块封地自己人都不够分,没位置留给他们这些穷酸武侯。即使朝廷平叛,等亲随军赶来的时候,好几个月过去了,封地早没了。
再有一些浑水摸鱼的,还有趁机打压对头的也趁机兴风作浪。例如吕公和柏公倒了,他们在京里的产业迅速被瓜分。京城里现在卖琥珀的出现了十几家,琥珀价格也大不如从前,已经跌到镇国夫人的三成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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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吵成一锅粥,六卿衙门照常运转。
太商府和金监府那点事,对六卿衙门毫无影响,有六卿衙门撑着,朝廷依然安稳。
神炭司也在正常运转中。
神炭司成立时被划在太内司名下,新任司掌接任前,由太内司望公暂管。裴三郎的底子打得好,望公没去动神炭司的规矩,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于是一切如常。
争神炭司司掌位置的人也拿太子废立的事做文章,在朝堂上再添一把火。
那些家里有祖坟埋在神凤山上的公侯们,争得眼睛都绿了。哪怕没有了裴曦掌管神炭司时天子让出来的两成利,琥珀啊!镇国夫人做独门买卖的时候,那是怎样的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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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礼府这边,又有一大波公侯袭爵的和分到封地的。
朝廷平完叛,天子手里的无主封地多,那些空有爵位没有封地的,天子召见过后,封出去一些。羽青鸾跟他通过气的,他都安排好了。
太商府盐监司里有个叫鱼大浪盐监让人侧目了一回。他万金封侯了,还得了块封地。
这人谁呀?
他们打听过后才知道,裴曙的盐场是花五千两金子从鱼大浪手里买的。
大家顿时懂了,哦,鱼大浪是铜钱精的人。八成当初铜钱精为了瞒住盐场消息,让鱼大浪死心踏地的帮他晒盐,许了人家好处吧。裴曦干这种事是已经不是第一回,跟他一起开钱庄的,如今万金封侯好几个了。
有姜二郎、鲁二郎、瑞临长公主他们珠玉在前,鱼大浪这点事就算不得什么了。
裴曙的儿子裴皞袭爵完全没有人在意。太子跟青鸾长公主不合,趁着天子还在,赶紧袭爵才是正理,不然以后能不能袭得了爵都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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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中旬,四位庶皇子们进京了。
满京城的眼睛刷地一下子落到了四位庶皇子身上。
每个庶皇子进京当天就得到了天子的单独召见。
他们四个到齐后,天子又带着他们去了已经搬空的青鸾长公主府。天子感慨物是人非,又感慨膝下空虚,还带着他们四个在皇后住过的院子逗留了半日。这分明是要准备在他们四个中间挑一个继嫡子了。
朝堂被天子再添一把火,勇武的公侯们吵得激烈时,卷袖子撩衣袍,当朝打起架来,还是亲随军上殿才把人分开。
太子,度日如年。
京随军中有人他的人。有人从门角下塞绢布给他递消息,朝堂内外发生的事都能及时传到他的耳里。
他母后的话总在耳边响起。
母后告诉她,想明白了能活,想不明白,皇姐自有她的安身之处,而他,也会有人取代他坐这天下。
如今皇姐就封了,想要他太子之位的人出现了。
皇姐永远坐不了皇位,但四个庶皇子……能。他们的父皇就是庶皇子继位。
当年,父皇回到京城,一道诏书,庶皇子成为病故皇后的继嫡子坐到了天子大位上,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周敬当值,巡逻经过飞凤宫,进去巡视。
太子叩头,“师傅,救我。飞凤悔恨当初不听师傅劝阻。”
门郎将周敬是太子的武课师傅,唯一的嫡女还成为太子协妃。他的膝下单薄,仅一子一女,都是嫡出。
周敬看向太子,神情复杂。他把太子扶起来,用太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凤朝传国九百多年,只有早逝的太子,没有被废的太子。你能当太子,是因为陛下不愿让除皇后以外的儿子继位。无论青鸾长公主的权势有多大,她在边疆,你在京城,她威胁不到你。你与青鸾长公主手足相残,让你对付青鸾长公主的人,才是想要你死的人,这是逼天子杀你好给庶皇子挪位置。”
他顿了下,轻声说:“别再去捡门缝里塞进来的绢布,那些都是催命符。那些看着帮你的人未必是在帮你。你现在应该伤心你母后的逝世,该想念小时候你皇姐多么护你,想念你们的姐弟情分,该痛哭悔恨。在这京城里,只有天子才是能保得住你的人,别让天子再看到你变成别人杀他妻女的刀。”他说完,朝太子行了一个大礼,转身走了。
第186章
年三十, 天子在空荡荡的青鸾长公主府里独自过年,四喜丸子、年年有余、抓钱鸡爪、团年大炖菜、烤乳猪、炖羊肉、卤牛肉、狮子头、炖海参……
满桌子的菜,只有天子一个人坐在席上。
女儿女婿远走边疆,寒冬腊月天冒着风雪赶路。皇后带着三个孩子安葬在承泰天子陵中,再也醒不过来。
去年的热闹还浮在眼前, 骤然间, 却是人没了,家散了。
他想她, 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想他们的孩子,想小孙女,想家。
天子喝得酩酊大醉,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他回到宫里, 看守飞凤殿的亲随军送来太子的信。
太子在信里哀思悼念他的母亲, 想念他幼时皇姐是如何抚育教导他, 悔恨年少不知事, 听信小人馋言, 做下错事,请求父皇召回皇姐, 他愿奉她为太长公主, 给她世间最尊贵的尊荣。
天子拿着太子的信去了飞凤宫。
太子见到天子, 扑上前, 抱住天子的腿哭痛流涕。
天子俯身, 在太子的耳畔对他说:“太长公主的陵墓,朕已经为她修好了,她的尊荣权势富贵,朕已经给了,轮不到你来。”他说话间,突然闻到股大蒜味,再吸了下鼻子,顿时:“……”这畜生!一脚踹死是便宜了他。
太子抱紧天子的腿,还用眼睛蹭袖子上抹的蒜汁,呛得眼泪如雨下,哽咽声不断。
天子觉察到他的小动作,俯视着他,冷声说:“我们给从始至终给青鸾安排的路都是就封,她迟迟不离京只是因为皇后病了、朕老了,你还小,她如果走了,你会死,朕和皇后会孤苦无依晚景凄凉。你没有母族依靠,你的父族想要你的命,你皇姐是唯一能护你坐稳天子之位的人,她不帮你,你与四个庶皇子没有一争之力。”
驸马要上天 第146节
这种话,太子从小听到大。他抽噎着,继续抹大蒜掉眼泪,痛哭悔过。
“太商府是朕留给你的钱袋子,你亲手把它拆来扔了。神炭司,是朕留给你将来打仗的底气,那意味着你有用不完的炭,随时能铸造大批甲衣、换来钱,打得起仗才能震慑得了各路公侯,但你亲手把他送人了。你气死皇后,朕百年之后,这就是图谋天子大位之人起兵打你的理由。你却打不起仗平不起乱了。”
太子突然间懵了。太商府……神炭司……本来……就是留给他的?不是裴曦的?神炭司……祖庙……裴曦,裴曦是外姓人……握不稳的。他想拿,随时能拿的。
天子继续说:“萧世侯是你自己选的老丈人。朕的兄弟、叔叔们家里都死绝了,血缘最近的就是两个嫡出叔公家里。二叔公封颖王、小叔公封嘉王,如果你和庶皇子们都没了,朕的这一支绝嗣,颖王的曾孙颖公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颖公的母亲跟你老丈人是嫡亲兄妹,你所信重的大舅子跟颖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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