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也要OOC[快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是风动
桑意耳边的隐红慢慢退去,而后转为苍白,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小声重复了一遍:“……卿卿。”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把尘封已久的钥匙,他恍然觉得桑意是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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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过他的,就在他能记起的不久之前但那怎么可能?
卿卿,卿卿。
青青。
慢慢与某个梦魇重合,最后……响成一个朦胧的幻影。
当他回过神来时,桑意已经有些情绪不稳,泪水冒出来又被他憋回去,声音哑得更加厉害:“请您不要再戏弄我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信上说的都是认真的,请您考虑一下,我,我不想”
“不想怎样?”谢缘见到他突然哭了,也有点奇怪,没来得及细想:“怎么哭了?什么信,你别哭,我这就去看。”
桑意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一向是清冷自持的模样,唯独只在床上失态。他甚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突然就哭了……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有什么事便说出来,你这个人”
他一边摸着桑意的头,一边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绕到桌子后面去摸出桑意说的那封信。起初他以为那时桑意转达的旁人的信件,是生意上的事,此时一看落款才发现是桑意本人写的。
写给他的。
另一边,桑意已经不哭了,抽了几声气后便擦干眼泪,照旧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他面无表情,眼睫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让人忍不住想触碰,却又会被他那一身森然冷漠的气息所震慑。好像是面对什么即将不可挽回的事件一样,他眼里透出一种透彻的决绝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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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一看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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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缘少有地迟疑了片刻,而后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中没有别的什么,一张银票,一张身契,一小段简短的话,大意是心不在此,祈求自由。桑意当初被当成奴隶买下来的价钱,被他换算成现在的银两,加倍还给了他,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桑意不能说家缠万贯,但在南楼的这五年积蓄,大约都花在了这里。
谢缘声音冷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意不卑不亢地道:“我想恢复自由身。”
谢缘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愿唱戏,找别的事做也可以,我会给你安排好,没有必要大周章地来这一出。你晓得我喜欢身边人安安分分的,若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什么……那便不是聪明人所做的事。这次我不计较你,但你得清楚,哪些手段不能用。”
他十指交握放在膝上,下意识地想往后找个依靠,但他们二人均席地而坐,身后没有椅背支撑,谢缘便只得挺直脊背,将声音压低几分:“你是不喜欢桑青么?我明日便将他调回榕城,你大可放心,我说过,你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
“因为爷不喜欢他了吗?”桑意轻声道,“刚开始的时候,爷也是很喜欢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了,便可以说成是我不喜欢,所以把人送回去。刚开始的时候,爷也不曾厌弃我,但我也可以想象哪一天,爷厌弃我了,便将我丢回妓院中。”
“所以我不想这样了,我想恢复自由身,爷。”桑意也挺直腰背,跪得端端正正,而后俯首见礼,对着谢缘恭恭敬敬地一拜,诚恳而认真地道:“我不想留在您身边了。”
第34章.金主宝贝不撒娇
桑意带来的钱是足够的,甚而还有富余。朝廷鼓励商奴、艺伎主动赎身,归田务农或是下海经商,理由正当,谢缘也没有不放人走的道理。
但他为什么要走?
桑意不是喜欢他么?
谢缘没来得及思考,他甚至没有仔细听桑意接下来娓娓道来的理由。他有片刻的失神,看着眼前人冷静端肃,漆黑的眼睫上泪水已经干透,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清冷、持重,又因为过于温顺和面容清秀而显得有些好欺负。谢缘想起宴上那些东瀛人的眼神,一口一个绝色,样子是想要把他的小桑生吞活剥一样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桑意是他的,从五年前起就是他的人,从不动摇,别人也休想染指。
谢缘失神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忽而毫无征兆地提到另一个话题:“你月钱不够用了?”
桑意愣了一下,而后摇头:“楼里的薪资已经足够,还有来客打赏,是富余的。往后不唱戏了,我想找个平常市镇住下去,如果有幸,或许也能认得些许人,若是有姑娘家不嫌弃,我也想……像平常人那样,娶妻生子,白头终老。”
谢缘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走?”
桑意眼神很平静:“因为我想当一个自由人。”
桑意开头就说过这话了,谢缘却像没听见似的。他慢慢转着桌上的瓷盏,用手指轻轻擦过杯壁,放慢语速,同样慎重地道:“你在我身边五年,这个情分我记得。你……你与桑青是不同的,不必拿自己同他比较,我也不会厌弃你。你最近大约是太过劳累,所以容易胡思乱想,我准你假,你自在出去游玩,多久的时间都可以。等你散心回来,楼里这些事也可以慢慢转交旁人负责,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
“谢过爷好意。”桑意弯起眼睛笑了笑,“然而我没这个福气再受您恩惠了,请您批准盖印罢。您这几年的恩情,桑意没齿难忘。”
说到这里,他又从袖中摸出一个账本,几张纸条,上面详细记载着这五年来南楼的账目实物和人员交接情况,连他走后的流程布置都已经写好了,显然已经准备多时。
谢缘低声问:“是……找好了下家?”
桑意又愣了愣,随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谢缘问到这里,终于觉得再说无用,于是便闭了嘴,静静地将手里那杯茶喝完。之后,他搁下杯盏,想了想后道:“那便这样罢。要走留不住,你拾拾,自己挑时间打点好,我就不过问了。”
桑意睁大眼睛看他,眼里掠过一丝微光,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样,轻轻叹息一声:“谢谢爷。”他脸上的笑意终于归为宁静,将手边的东西堆叠好,推向谢缘那边,而后再深深俯首,行了一个家臣向家主的大礼,长跪不起。
谢缘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翻着自己手里的账簿。片刻后桑意起身,后退几步道:“那我走了,爷。”
谢缘翻书的动作微微一凝,而后淡声答道:“好。”门边传来轻微的“嗒”的一声,是桑意替他关上了门,而后满室寂静。
谢缘初不觉得什么,最早的诧异过去后,他略微想一想,大约晓得这个人还是生他的气的:气他带回桑青,毁了他的嗓子,气他置五年来漫长而静谧的爱恋如若未闻。他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因为迟疑而没能说出来的一句挽留
他心里的执念由他亲手寻找,找到一个桑青,发觉不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人,便只能继续找下去。
这是不公平的,拿桑意去与他荒谬的幻影相比桑意怎么能信?他在他身边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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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知晓他梦魇一事的也只有桑意与老管家,可他却从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心魔到了何种程度。
他留不住人。
从小到大,他的母亲,他的朋友,他看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走了,他早便习惯了这样的离去,所以此刻也能泰然自若地看书、写字。只不过一个傍晚过去,又到了夜深时,窗外虫鸣清脆,夜风带着第二天饮露的气息吹过来,他方发觉自己已经走神许久了。
而手里的字,写了几笔,歪斜写了一个“卿”字。
谢缘将笔搁下,随手把这幅字压在了茶盏下面,又看见了那张药方。身契已经被桑意拿走了,除此之外还剩下一张银票,谢缘将它们捏在手里,胡乱塞在一边。
他站起身来,拎着茶杯想唤人添茶,下了一层楼才找到一个领事,将桑意此前泡的雨前春全倒了,换上另一壶新茶。他喝了一口,起初觉得涩口,而后又嫌太浓,便放在一边不再喝。
老师父奔过来,紧张搓着手问:“东家,小桑他怎么走了?一个时辰前他说拾了东西,以后不来了,这是……”
谢缘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不来了,您再物色一个青衣,去替补班子罢。”
“那您的意思是……桑青么?”老师父又问。
旧人走,新人来。桑意走了,众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桑青将要全面替代桑意原先的位置,无论是谢缘的枕边人也好,还是南楼的台柱子也好。桑青早上赶了好几个场子,下午练过步法后便早早歇下了,还不曾听说这个消息,但楼中其他人已经开始热议这个话题。
桑意走时也没跟多少人说话,只回房拾了几本书,连戏服都未曾带走。出来了,还是在楼梯上遇到了人,熟人随口一问去处,才见他微笑着答道:“走了,以后不回来了,保重。”
年轻人一向清冷持重,这时也显出一些温润的和气,像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熟人以为听错了,然而转过头去时,发觉桑意已经走出了大门,仰脸看了看天边,似乎在寻找晚霞的影子。马车过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轱辘声,没一会儿人就看不见了。
“随便谁都可以。”谢缘看起来有些疲惫,别人也就不敢多问。带桑意那个班子的师父年纪大一些,资历更老,平常也在谢缘那儿说得上话,又悄悄凑过来询问:“爷同小桑吵架了吗?”
谢缘楞了一下,而后慢慢地道:“是,吵架了。”
老师父听了很高兴,以为桑意不用不回来:“您二位这么久了……有什么磕绊也正常,我和我家那口子,十几年夫妻过来了,还不是经常为柴米油盐吵个架不?爷莫动怒,也别怪罪小桑,小桑脾气就是倔了点,哄也难哄,等他自己想过来便好了。”
倔?
是倔了点,谢缘想道。他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下脚步,低声道:“他会想过来的。”
桑意无权无势,又将自己五年来所有的积蓄放在了他这里,两手空空独自游荡,不知道还能找到怎样的活法。江陵这片地方所有的欢馆戏楼都在他名下,谢缘只手遮天,桑意除非就此真的不唱戏了,否则照旧会回到他身边。
他绝对离不开他。
谢缘并未过去找他,甚至没有派人去了解桑意的消息。他平日怎样现在就怎样,只是要处理的杂事多了一些。他没有住在南楼,也没有再回到他赖以慰藉的清修僧院中,而是回到了谢家的府邸。
谢月在京中领职,江陵主家冷冷清清,剩的还是管事夫妇。然则人少地阔大,不了有些地方常年无人居住,虽然打扫干净,但就是长青苔的速度都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快,入眼一片森森水绿,更添幽寂。谢缘常年没回来,连自己的卧房都有些陌生了,又因为月色深重,关窗拉帘子也挡不了那层月色,所以睡了很久也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他以为自己又要梦魇,结果没有。他梦见了五年前的某一时刻,他刚刚接手谢家,父亲远游,长姐出走,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绷了一天的虚假笑意,支撑着宿醉发昏的身体,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送客出门。那是深冬的黎明,四下漆黑,只有手里提着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外面有马车的声音,身边的客人打了声呼哨,引得门前的马儿蹶了一下蹄子,黑暗里,他清楚地看见车帘被飞快地掀开又放下,而后还是那个客人上前,抱下来一个小小的孩子,送去了他怀里。
别人抱着送过来,他自然也要双手接过。谢缘将提灯放置一旁,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桑意睁大的、清明透彻的眼睛,眼珠乌黑,肤色冻得白生生的。他不习惯这样抱人,到手就将桑意放下了,桑意矮了他两个头,仰脸看他,最后怯生生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也握住了那只手,而后将这个小东西带回了家。
“他是爷的人了。”客人道,“父母出身不好,也没人要的一个孩子,索性长得还不错,若是侍奉得不好,爷只管教训责打。”
他道:“好。”
手里牵着的人瑟缩了一下,谢缘偏过头去看他,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微笑:“我不会,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是第一个完全属于他的人,也是他那么久以来……唯一的陪伴。怎么会责打他?他也有自己的人了,这天之后,他的人生由自己掌控,不必陷落在假意逢迎与刀光剑影之中胆战心惊。那是很温暖、值得留念的一种感觉,也不似其他梦境一样让他心悸。
他抛却妄念与偏执做了这样的一个梦,只觉得满心舒畅。直到梦醒,他还未曾完全从这个梦境中脱离。谢缘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向外面乍亮的天光,一反常态地没有避开外面高升的日头。他起身下床,站在白日的和煦中穿好衣服,忽而见到对面的房中有人影晃动。
对面是桑意的房间,在他们两人还住在谢家时,晨间谢缘在这边唤一声,那边人就披衣过来了。桑意不喜欢旁人动他的东西,陈设布置都有自己的爱好,老管家也从来只负责安排清扫,平常不去。
谢缘迟疑片刻后,推门出去,径直往对面走。他一面走,一面听见了前面传来的声音,老管事在那絮絮叨叨地跟什么人说着话:“是,南田那边的李子都卖得贵,咱们府上都是去商道上找人订……哎哟,你翻那个东西干什么?积灰了,我来给你擦擦,你想饬的话,一会儿等爷起来,咱们府上上下都打点清扫一次,刚好你们都回来了。”
谢缘停下脚步。
老管家也看见了他,脸上绽出笑容,往他这边看过来:“哎呀,还是把爷吵醒”
与此同时,另一个清冷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不吵爷了。”
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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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都没了声音。谢缘抬起眼睛,看见房门后走出一个人,手里抱了一堆书,长发草草地挽着,袖口也推到了手肘处,十分家常的样子。
“回来了?”谢缘轻声问。
桑意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眼神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谢缘扣错了的扣子上,而后回视线,低声答道:“嗯。”
谢缘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刚想抬脚往前走,又因他后来的话而顿住了脚步。
“我来……将自己的东西拾拾,要搬家了,这里还放着一些我过来之前的行李,想打理了一并带走,以后就不叨扰了。”
桑意抱着那一摞书本,腾出手来擦了擦汗,又对他笑了笑:“打扰。”
第35章.金主宝贝不撒娇
桑意挑挑拣拣,房里物件基本没怎么动,带走的是他刚来谢家时所带的小包裹:七本小人书,还有一枚珠光暗淡的步摇。谢缘低头将衣襟上的扣子解开重扣,整好衣衫,而后负手立在过道廊桥上,静静看着。
桑意拾完,又对他笑一笑,低头道了声别,而后便要往回走。另一边老管事还不清楚情况,傻呵呵地笑看着,谢缘跟过去,伸手握住桑意手腕,而后停下了。
桑意被他这么一拉,猝不及防地停步回头,硬生生被扯回几步,离谢缘的距离顿时拉近不少。桑意睁大眼看过去,撞上谢缘深沉漆黑的眼睛,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又闭了嘴,低头去看谢缘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骨肉修长瘦削,微微有些用力,凸出几处淡青色的脉络。
见他怔怔地望着,谢缘也就慢慢松开他的手腕,低声道:“我……送你出去。”
桑意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您。”
“我送你。”
“不用了。”桑意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有些发白,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谢缘放轻声音:“今天天热,我送你,邵叔他们也放心一些。”
桑意回头看了一眼,老管事夫妇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正满头大汗地替二人找车驾。桑意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离开南楼,与谢缘分开的事情也没有告给二老,只说自己回来拿些东西。眼下如果跟谢缘争执起来不好解释,也就随他去了。
桑意走在前面,谢缘跟在后面,大街上被日头晒得明晃晃,翠绿的树叶仿佛能滴落下来,走了许久,谢缘才低声道:“等着车罢,还想走回去不成?”
桑意便停下来等。他过来时搭的顺风车驾,自己也没有备用的车马,谢缘和他一起在院前庭院中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后园的车马慢腾腾地赶了过来。桑意一看,谢府上数不清的车驾轿子一辆也没拉过来,偏巧过来的是最小也最逼仄的一方破旧矮轿,窄小得连转身都困难。
那车夫满头大汗地道:“对不住,两位主子,刚巧大些的驾车辕断了,补起来又要耗许多时间,您二位看看这个……”
谢缘声色平平,但无端让人觉得怕人起来:“这样的轿子怎么让桑公子坐?”
桑意沉默了一瞬,而后轻声道:“无妨,左右是回个家。”他也不看谢缘,矮身上去了,挤在角落坐下,又眼看着谢缘也进来了。两个人一上来,放才发觉这轿子是真的小,两人虽然各坐一边,便几乎是膝头碰膝头的姿势。
桑意又往角落里挤了挤。
“去哪儿?”谢缘问。
桑意抬起眼。谢缘又放轻声音问了一遍:“往哪边走?”
见他不说话,谢缘又道:“我先晓得去处,过会儿顺道去院子里一趟,也好让人找条顺路的道走。”
桑意道:“昆山东街。”
谢缘一听便知,这地方是桑意信口胡诌的,地方和南楼差了几个大圈,也不肯说详细的地名,也是有意要避开他,最好让他出了街口就把他扔下。而他自己说要去南楼,自然也是信口胡诌,转头便让车夫去桑意所说的地方。
两个人沉默不言,桑意撩开帘子往外看着,托腮远视,也没有分给谢缘半点眼神。谢缘目光沉沉,一身肃然,面容冷静端肃,他审慎地打量着眼前人,似乎能在桑意身上找出朵花来。他望过来,放在人身上好像也带有温度,桑意视线不转,却仍然能感受到谢缘的视线,整个人也局促了不少。直到马车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东街去处时,桑意才轻轻叹息一声,第一次抬眼看向谢缘,谨慎地道了谢:“我到了,谢谢爷。”
“你今儿谢过我两回了,若是真要谢我,下回请我去你新住处喝茶。”谢缘往里避让几分,好让他倾身下轿,桑意闻言楞了一下,正遇上轿子颠簸了一下,往前扑了一下,险些跌进谢缘怀里,温热的手掌按在宽厚、充满力量的肩膀上,又飞快地了回去。桑意后退一步,后脑也“咚”地一声在轿子顶上撞了一下。谢缘伸手拉住他,把人护在自己怀里,体温相暖,他稍稍起身,便是将人禁锢在怀里的姿势。桑意睁大眼睛,仰脸看过来,看得谢缘有些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睫毛,然则这一点温暖稍纵即逝,桑意别开目光,掀开帘子下了轿;直到谢缘的轿子离去,他才茫然失措地望街面上看了一眼,像是将将回过神的模样。
长街上宁静,他呆愣了很久,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慢地往前走,看起来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地方。眼见着快走到头,他才挑了个十分冷清的茶馆子走进去,挑了个地方坐下。
长街另一边路口,谢缘已经下了轿子,抬眼往这边望过来,眼中浮现些许阴戾之色,锐利而令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的车夫抹着汗道:“小桑先生到底还是在置气,您哄哄就好了,何必让人出来跑这么远的地方呢?小桑公子平日里除了南楼和府里,也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遭罪。”
“他会回来的。”谢缘道。他望向茶馆那边,见到年轻人正在倚窗饮茶,眼里的那一丝戾气稍微消解了一些,转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天空阴霾,像是将要落雨,赶在第一滴雨水落下来之前,谢缘命人调转方向,回了谢府。
另一边,做派滴水不漏、稳重端凝的年轻人好似突然卸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往后靠了过去,顺便翘起了二郎腿,往自己嘴里丢油炸花生米。
“哥,你确定咱们的瓜皮城主他已经走了?”
【确定,你可劲儿吃吧。】
“那太好了,这几天老是演戏可憋死我了,我还想吃炸春卷八宝酥挂炉山鸡芙蓉大虾蒜蓉干贝,嗯还有……”桑意一边数,一边见到桌上如愿多出一碟又一碟的菜品,笑得一双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整个茶馆都没什么人,大厅里坐着几个没打采的茶童和一个面容疲惫的掌柜,终于还是被他吸引住了目光:“那个谁,公子,咱们这儿是不能外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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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啊?这什么?您怎么带进来的?”
因为太闲,声音也听起来有些颓靡,桑意听得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生意已经这样坏了,不妨对客人宽容些,这不我还是点了一壶碧螺春,整二两银子呢。”
茶童也一本正经:“,规矩就是规矩,咱们帮您起来,您过会儿走时再带走也成,虽说咱们这儿冷清,可是也不能太过随便了不是?”
桑意企图护住自己的食物,结果被毫不留情地逐盘剥夺带走,那茶童一面清点,一面问他:“这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您吃的什么啊?”
桑意含蓄地笑着:“我哥含辛茹苦亲手给我做的酱鸭子,炸春卷子,四喜丸子,串面筋子……我跟你说,我哥人好看,手艺又多,还特别疼我,生怕我在外头饿着病着了。”
系统:【哦。】
茶童有点悲愤:“还这么全乎的?”
桑意大笑起来:“你说过相声罢?这抑扬顿挫,往那一站,便是梨园人的样子啊!”
“谁说不是呢!咱们江陵业界都由谢家包揽,戏楼茶馆全给圆了去了,我们的场子开不下去,可不得就过来卖些茶水喝。”茶童没了桑意的自带食物,搓了搓手:“看来是同行啊,您若是真饿了,掌柜的让后厨送您一碗面,您将就着吃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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