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余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包子奶奶
也不打扰酒鬼,自己寻了另一处宽宽的围栏坐了,取了袖口扇风。
“编戏的,你说你唤何名?”不想疯子却是开口问他,声音不大,但是低沉好听。
书生赶紧起身,作得一揖:“在下姓薛,单名一个子字,字非。”
酒鬼轻抿一口,随意道:“往飞,好字。”
书生知他会错意,也不纠正,只是静静的等他下文。疯子一般视自己如无物,主动问起,这是头一遭。
又是半晌无话,就在书生以为疯子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听得疯子开口,声音低沉如水中的涟漪一般荡开很远。
“我叫黎昕。”
“黎昕兄,幸会幸会!”书生赶忙回礼,抱拳躬身的,一副寒暄的架势。
这也是他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叫自己名字。
黎昕不再理他,转头望着水面出神。
薛公子业已起身,再坐回原来那处似是不好,二人这都已互通了姓名了,再坐回去,显得疏离。内心纠结了数次,终是走到疯子那方围栏坐了。二人中间隔了黎昕的腿长。
水面凉风习习穿亭而过,解了薛公子的酷热,一身粘腻的薄汗渐渐息了下来。
离得近了,又嗅到了那老窖酒的浓香。
正要去取搁在小亭那一边的酒坛,听黎昕开口:“可喜钓鱼?”
“不可谓喜欢,倒也坐得住。”
拿来酒,薛子又坐于原来的位置,笑笑的回他:“从前在家时,偶尔陪一极为心仪之人垂钓。大多时候,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昕已变戏法一般变出一套渔具,钓竿、鱼篓、饵料一应俱全。
薛子也不以为意,疯子这番能耐他早已见过,每每见他飞酒时就已能淡定自如。
接过黎昕递来的竹竿,点头示意。转身将双腿悬于亭外,把话接了下去,手中动作却是不停。
“后来出了一些状况,我与他终是不可能再……呵,再后来的这些年,总没机会再有这闲情。”
说罢,漂亮一挥,已带饵料的鱼钩入水。
黎昕没有出声,无从置喙。
往飞所说听在耳中,心里浮现的是才子佳人良缘未结,鸳鸯单飞的桥段。
若换作念儿,他必将提点一番——刚刚起了一个开头,立马打住。他的念儿,慧心巧思端不会为情所困。
薛公子开了酒封,慢慢品酒。虽是用的酒坛,却叫他喝出了细啄慢饮的斯文。
黎昕默不作声,思绪渐远。
说完旧事,薛子也不再多话。专心的执着鱼竿,偶尔喝口小酒,坐等鱼儿上钩。
直到日暮西垂,二人才拾回去。
黎昕接了薛子的酒坛,灌入壶中。一坛老窖已去了大半,此刻薛子虽未醉,却也微醺,面色红润。
薛子了渔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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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鱼篓。鱼篓里已装有两条肥美的草鱼,突离了水一阵翻跳。
薛子瞧了瞧鱼篓,喜道:“此时的鱼肉鲜美,有子,极为好食。”
黎昕未显喜恶,淡声道:“先养在火房里,明日交与哑伯罢。”
走在了前面,眉头深皱,背了双手,一手掌中握了酒葫芦,手指刚好卡在了葫芦腰身处。穿过回廊上得岸来,复又舒展了眉头,自嘲一哼,果然自己多心了。
不过是个喜好交友的少年。
第7章听琴
回了院子,薛子兴冲冲的去火房安置了战利成果。
黎昕复又回归了酒鬼的模样,靠坐于小榻的一端,默默喝酒。仿若之前塘边的互动并不存在一般,恢复了以往的沉寂。用的却还是之前的那个葫芦。
薛子有心与他拉进关系,走了过去,于小榻的另一端坐下,二人中间隔了承载棋盘的小几。
“黎昕兄,酒可不能这般喝,伤身。”
黎昕抬眼看他,悠悠道:“死不了……”
粗粗一瞥,就觉着此刻的往飞微醺薄醉。
眼神朦胧,耳垂带着红粉,双唇格外明艳,带着几分男女莫辨的妖娆。看这样子,应是不胜酒力。
被黎昕这么一堵,薛子倒是接不下去了。那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再劝,倒显得刻意了。
了话头,只是陪坐着。看着夕阳越坠越低,最后沉入了远处的山坳,轻叹一声。
初初降临的夜还带着微光及来不及散去的闷热,西边挂着一轮残月,惨惨淡淡的虚影聊胜于无。
薛子起身,要去水塘边洗一洗今日的怠倦。在冰凉的塘水里泡了许久,望着水面出神。却也知道自己身子吃不消,乖乖的拾回去。
待得回转时,黎昕已上得树叉。交叠了双臂,靠在树干上假寐,衣摆在风中轻轻翻飞。
薛子没来由的担心那疯子会掉下来,旋即又了然,当真想多了。
身体里流淌的血液还热着,人虽清醒,却因着那半坛老窖,心底里有些兴奋。
回屋,路过厅堂。看到靠墙摆放的古琴时,来了兴致。
那丝桐为七玄瑶琴,造型优美,大体显暗红色,漆面覆冰裂断痕。
薛子微微挪动蒲团,盘腿坐下。再轻移了古琴,使琴轸悬空。着手一抹,试了试音色。
琴音悠扬悦耳,端是一把好琴。
薛子思索片刻,抬手抚琴。悠扬的琴声像一条欢快的小溪,缓缓地流出。
黎昕睁眼,静听了委婉连绵的琴音,没有动作。
薛子弹得很是用心,一挑一勾,手法娴熟。太古之音郁郁扬扬倾泻而出;时快时慢,时高时低。
只是曲子生僻得紧,未曾听过。
不知何时,黎昕已斜依在了门边。认真的打量着抚琴之人,目光犀利。
少年,眉清目秀;无灵光,非仙;无妖气,非妖;有心跳,非鬼;看这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样子,也应不是魔道。
一曲毕,薛子手抬头,看到了门边的黎昕,也不诧异,勾唇轻笑。
黎昕问道:“这是何曲?”
“醉赤壁。”薛子道:“曾经路过江州,遇到过一位卓尔不群的大才子,为他所做。”
见黎昕没有搭话,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有才嘛,多少都有一些怪癖,一般人是见不着他面的。我也是机缘巧合入了他的眼。”稍稍停顿,薛子抬眸盯紧了黎昕,不错一点。继续道:“此人之前失了心爱之人,到处问道,要救回那挚爱。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给他寻着了。可结果还是因为种种阴差阳错,没能厮守。”
“逆天而行者,大多不得善终。”黎昕回他,语调平稳。
“是呀,所以坊间传闻,最后那人万念俱灰坠了魔道。哈哈,传闻自然当不得真。我见到的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
薛子回目光,又抬了手,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机会我说与你。这曲子还有配词,我再抚一次,你听。”
黎昕保持着抱胸斜依的姿势,认真听曲。觉着往飞的唱腔极好,合着之前的故事,词曲搭配着很有意境。
他心想:莫真是个四处游历的编剧?哪来的那么多奇人佚事。
一曲又,薛子笑道:“初闻这曲子时,我也是被这词给打动了。深情几许、入木三分。练了许久才会的,黎昕兄见笑了。”
黎昕走到琴案对面的蒲团坐定。认真道:“再弹几曲与我,可好?”
薛子立马打了一个哈哈,调皮地回道:“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思索了片刻后,一曲醉渔唱晚娓娓奏来。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则同大地。三音交错悠悠不已,让人仿若身临其境。
黎昕心似明镜,知道对面抚琴的是薛往飞,可就是止不住的和念儿身影重叠。只管直直的盯着,毫不避讳。
薛子见那疯子忘记了饮酒,凝神细听。果真一曲曲不断,只是多半单单弹奏,很少开腔。
这一开头,便是一宿,直到第二日东方泛白方才罢休。
第8章丹青
先一日弹唱了一个通宵,薛子疲乏得紧。与那疯子对坐时还不觉着,一旦手,困倦一阵一阵袭来。手臂腰背也都酸痛无比,顺带还体会了一把疯子盘腿坐一整天的感受。
赶紧拾妥当了,睡下。
黎昕先叫的停,他估摸着往飞肉体凡胎应受不住,不似自己。给了大赦“今日先到这,你且去歇下。”
薛子才得以解脱,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时分,日薄西山。
期间,黎昕立于坟头喝了一阵闷酒。心中思绪杂乱,自己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只望着无字碑怔怔出神;交代了哑伯几句,哑伯提着鱼走了。
薛子睡醒,靠在床头。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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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情形,又把这六七日的点滴在脑中粗粗过了一遍。微沉了面色,起身。
屋外,那疯子又坐上了枝头。从不离手的老窖酒慢慢喝着,用的是哑伯今日新送来的酒坛。
梨树花瓣飘落得格外厉害,薛子心想:梨花期短,再过数十天,怕就要全落了吧……
他走到坟头,站定,学着疯子伸手抚摸了漆黑的墓碑,指尖在墓碑边缘处流连。
薛子笑道:“我真好奇,这里埋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绝世佳人?”
“不过是一堆白骨……”黎昕没有看他,道完这一句,一口老窖灌下。
薛子心中一抽,隐隐作痛。面色却是没变,语带疑问:“哦?”
黎昕不再回他,呆坐了片刻,似是觉得不过瘾了,抱起酒坛痛饮了一口。
薛子不知,曾经的某天,也是在一个这样的春末。黎昕醉得厉害,真扒开过这坟,在棺里与那白骨躺了一夜。
话题没了下文,薛子只得作罢。
走到小榻,拾了棋具,又回屋搬来笔墨。
微躬了身子,铺纸、磨墨、润笔。照着梨花树上的倚着的黎昕,开始作画。
用墨简单,工笔细腻,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幅疯子倚树仰头喝酒的轮廓。树下花瓣飞舞,坟头森森耸立。
水墨层层晕染,半旧的道袍,飞舞的发丝,雪白的花朵惟妙惟肖。构图饱满,极为传神。
待他笔,黎昕下得树来,看过那画,不置可否。斟酌片刻,声音低低地道:“你真想知道我的故事?”
薛子似是不敢相信,呆了一呆。
“当然……”
第9章初遇
扬州,典型的山水江南、鱼米之乡;靠近沿海,水源丰富,盛产水鲜;当地居民擅养蚕织绸,又唤作“丝绸之府”;总的来说,十分富饶。
黎昕就是在这里见到了念儿。繁华城镇的边缘,一所破败的道观。
一个十分瘦弱的小儿,安静的侧躺在墙边的席子上。席子缺了一角,边缘竹片稀散的参差着。席下垫了少许干草。
黎昕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慢慢的走近,脚步放的极轻。
孩子瘦的皮包骨,两颊都凹陷着。睫毛轻微颤动,睡得不是很安稳。
头发杂乱无章的结成支缕,衣服破旧得不成样子。手还算干净,只是指甲里有些黑垢,手指瘦得犹如筷子一般。细条的碎布下露出大截小腿,布满大大小小的淤青。脚趾甲很长。
席边搁着一双布鞋,前端裂了口子,看大小倒应该合适。
黎昕莫名一阵心疼,这孩子受苦了。在席子边缘蹲下身来,伸手探了探孩子额头,体温还算正常。
孩子转醒,望着身边蹲着的陌生人发愣,随即又用手背揉蹭了眼睛,搞不清楚状况。
黎昕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应该狼狈不堪,尽量放柔了声调,怕吓着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一惊,坐起,摇头。
“几岁?”
小孩抱住膝盖,有些谨慎的看着他,再摇头。
黎昕大概算算,应是八岁。叹息了一口,又问:“这些年可有人陪你?”
孩子正要再摇头,顿了顿,仿若确认了这人的无害,小声地回答:“以前有,现在没了……”
黎昕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叔叔也是一个人,以后,你我做个伴可好?”
这回,孩子没有立马摇头,也不出声回答。只拿着眼睛打量蹲在自己跟前的人,又充满了防备。
这个人当真好看,说话时还很温柔,看装扮应该是个有家底的。像极了墙壁上画着的那些仙人,虽然瞧着有些疲惫……
最初的一瞬,他当真以为壁画上的仙人下凡来了。
孩子谨慎的问道:“你也要……住这里?”
黎昕摇头,道:“不,你跟我走,以后我照顾你。”
小孩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似仙的叔叔,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你容我想想。”套了破鞋,离开了道观。
黎昕想要跟着,又怕惹得孩子起疑。不如安心等着,业已寻着了,不怕他再跑掉。
心中一宽,多日的疲倦袭来。借着孩子的破席,倒身躺下。
第10章初遇2
孩子再回到道观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那温柔的叔叔霸了自己的破席,睡得正香,个子太高,双腿撑出来一截。
孩子不语,走到正中间的神像处,靠着神像的底座坐了,再一次打量来人。
柔顺的黑发束在头顶,砸着一个铁质的束发,前端镶嵌四方的玉石,发尾在席子铺了一地;身着白色的衫,领口袖边都忖着银色的玄纹绣样;足登一双黑色长靴,显得很是干练。
来的到底何人?应该没有恶意,对他高呼低喝、推搡动手的他见多了,不管是真心厌恶,或者只是装腔作势吓唬吓唬。
小孩和自己打赌,回来道观,要是那人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是那人还在,和他做伴也无不可。
此刻内心摇摆不定:要不,真随他一起罢。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去了哪里,不是一般的混日子?
他心底里对黎昕是有着好感的,没有缘由。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孩的打量,黎昕猛的睁眼。他太过疲困了,孩子回来时他就感觉到了,只是眼皮沉沉的,睁不开,多眯了一会。此刻眼睛红红的,显得更加疲惫。
孩子并没有外出多久,他先去了附近的小溪。洗净了手脸,喝了几口溪水,呆呆的坐了片刻。又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游荡了一会,运气不是很好,没有寻到什么吃食。
“你回来了,”黎昕坐起,用力的闭合了几下干涩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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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半会的小息,当真不够。无奈地道:“对不住,占了你的地方。”
小孩回:“无妨。”
看那叔叔就要起身,赶紧又道:“你再躺会罢,我不介意的。”
黎昕笑笑,走到他跟前,蹲下。语调仍旧温柔,状似诱哄:“你饿不饿?我们去寻点东西吃?”
孩子当真极饿,却也不敢贸然答应于他。有些话,他必须再确认一下。
“你,当真要带我走?”
“嗯!”
“去哪?”
“你想去哪?”黎昕又想了想,不确定的道:“我也不知道,随遇而安罢!”
“好,”孩子只考虑了一瞬,点头:“我跟你走。”已经做了决定了的,不再纠结。
黎昕得他回答,心满意足,脸上都带了笑容。伸手摩挲了孩子的乱“好孩子。”
二人再就出了破观,往繁华的地段走去。黎昕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小孩儿落后半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寻着一处面馆,黎昕领着他入座。叫了两碗馄饨,一壶热茶。
“先垫垫肚子,今日我们找个地方修整一番,明日就动身,可好?”
小孩拘谨着,没有出声。
很快,茶水到了。小二望着这一大一小二人组甚是奇葩,但瞧着黎昕的装扮,没敢放肆,只是回头多瞄了几眼。
黎昕给他倒了茶水,推至他跟前,再问:“此地可还有什么牵挂?”
孩子到这不过月余,他也是漫无目的一路随缘。走到哪是哪,有时滞留数月,有时只呆几天。所有家当,不过是几件破衣,一张破席,都丢在了道观里。
有时也会想,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然,他没有答案。
听黎昕这么问他,立马摇了摇头。
得了回应,黎昕端了茶杯,轻轻叹息。
片刻,馄饨上桌,二人不再言语。孩子专心吃饭,吃相还算矜持;黎昕作陪,一碗馄饨原封不动。
待得孩子吃完,二人出了面馆。黎昕带着他寻了一处成衣店,俩人都置了一身新衣,又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第11章改变1
半旧的客栈生意不是很好,但胜在干净。伙计见生意上门,极为殷勤,也不诧异二人的装扮。见二人手提不少包裹,更是心中大喜,有钱的主。
黎昕要了一间大床的套房,交代伙计去打热水,附带要了几两菜油。
伙计领了二人上楼,还是没忍住,眼神怪异的朝他俩来回瞟了几次。菜油呀菜油……
黎昕不以为意,只当不知。
小孩第一次住如此豪华的地方,心中好奇得不行,面上却也镇得住,没有表现出丝毫。
伙计很快提来热水,将浴桶灌得半满。附带送了毛巾、皂荚、花瓣和一碗清亮的菜油。唯唯诺诺的走了。
黎昕要给这孩子好好洗洗,又怕他不自在。好在他大体算得上干净,平时应该经常洗漱的。
用小木盆分装了几瓢热水,对着孩子斟字酌句的道:“我给你把头发洗了,呃,你这头发我怕你自己理不顺。你自己再去洗澡可好?”
孩子倒不忸怩,干脆点头。
黎昕复又搬来圆凳,坐下,拍了拍自己并拢的膝盖,示意孩子坐上来。
这下孩子倒是不爽快了,咬了嘴唇,考虑要不要照做。
小孩并没有考虑很久,慢慢地挪了过去,侧着身子坐在了黎昕腿上。他对黎昕有着不可琢磨的信任,打心底里相信这个人。仿若这人真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拯救自己的。
黎昕正待再哄一句,孩子就慢慢过来了,往自己腿上这么一坐,当真轻得可以。
将孩子横放于自己腿上,取来毛巾开始为他清洗,动作十分轻柔。心中很是愧疚,原本,他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一头乱发,让黎昕很是了一番力气。手指沾了菜油小心翼翼的为他散开支结。这样一个孩子,与这富饶的人间天堂格格不入。
黎昕道:“孩子,我们寻一个依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定居怎样?”
小孩乖巧的躺着,认真研究着黎昕的侧脸。从他这个角度,睫毛、鼻子、嘴唇、下巴一一观察。
听闻黎昕问他,勾勾嘴角,道:“好!”
黎昕低头看他,也勾了勾嘴角,心情大好。
手上动作不停,又道:“寻个日子,你拜我为师,以后我们师徒相称。”
“为什么是师徒?”孩子问。
“那我做你义父?”黎昕本是随口一说,话落,心情却格外沉重。
“你能教我什么?”孩子自是看不出来他的难过,不过看样子,孩子也不愿意认他为父。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看你想学什么。”
洗好了头发,黎昕将孩子放下,用毛巾擦干发尾,取木梳细细为他梳理。
头发之前掉落了不少,剩下的这些也是枯黄偏细,应是长期的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所致。
孩子正在长身体,细长细长的一根像麻杆一样杵着。
黎昕轻叹一声,取来布条为他束发,道:“自己洗澡。”心中决定,要守护好这个孩子,不再让他受一点点苦难。
怕那孩子不自在,自己拿了衣服出去,在客栈里另寻了一处沐浴更衣。
黎昕穿戴整齐,披散着长发。脱下来的衫随手一挥就不见了踪影,那基本是他的标配,虽是端庄大气,却不如寻常道袍来得舒适。以后,也要学会过得自在一点才好……
回房时,那瘦瘦小小的一只正在大床上撒泼打滚。黎昕笑笑,果然是个孩子心性。
还好,终是让他寻着了。还好,他还健康。以后,我会尽力弥补,让你一生平安喜乐……
醉余生 分卷阅读8
第12章改变2
听到推门声响,小孩立马打住。抬头看看,见是黎昕,眯眼呲牙送了一个假笑。套上新鞋,下得床来。
一身新衣恰好得体,果然人靠衣装,眉目间依稀带着故人的影子。
黎昕招呼他坐下,为他解了发带,披肩的头发半干未干散了下来。
又一一撩起他衣袖、裤腿查看,伤痕累累,淤青无数。新伤基本已经结痂,旧伤已然成了疤痕,深深浅浅的泛着白色。
黎昕微沉了眸子,没有言语。在他一旁坐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手指取了药脂轻轻为他涂抹。
半天时间,小孩基本已经和他混熟,对他的触碰没有抵触。看他不甚高兴,想要宽慰几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心知他是疼惜自己,可又不确定这份心疼能持续多久。如果终归要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好了。
伤疤大体是自己弄的,刮了,摔了,磕了,碰了;蚊虫叮了,恶犬咬了。现在想想,当真不知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坚强得不似一个孩子,如果可以,他也想要有人疼惜,有人照顾,有人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上。就像他见到的所有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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