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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花花
他与承之近十多年未见,相貌已经模糊不堪,唯有腕间的那颗痣记忆深刻,再加上地牢那人的疯言疯语,竟是错把狸猫当成太子……可、可若坐上帝位的才是承之,那他又为什么顶着李赐的身份与名字?
……纵使、纵使登基前的那些事情并非他所做,可上位之后呢?弑兄杀父,冒着天下人的唾骂登上高位……这当真,是少时那个励志忠报国的兄长所为?
卫曦混乱了,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分明比他年长,可那张扬且不见丝毫阴霾的眼神,又分明是个少年。
恍惚间他突然忆起,某日二人月下小聚,对方喝了二两小酒,有些飘飘然,抓着他说了一大通话……那时的卫曦尚还年幼,似懂非懂,可有那么一句,便是他如今也不得忘。
那夜,一片清朗天穹之下,那人负手而立,身后月光倾倒,飘之若仙。
“你瞧这大好河山,不过蛀虫三两便可尽毁,若有一日我登高位,定要斩其业、毁其根,重整朝纲还天下一个四海升平,安居乐业。”
65.
明明也曾有过这般肆意张扬、豪气可吞日月的轻狂时候,最终却又成为了那个阴戾狡诈,不择手段的无情帝王……事到如今卫曦终于明白,原来在他潜意识里便始终排斥着那人的手段与作风,无法将其和记忆中的承之交叠在一处。是他本能否认了真相,才会在之后没有半点怀疑,以至于……犯下弥天大错。
如今记忆倒置的承之正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怎么哭了?”
卫曦这才回神,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满面泪水。
他扯了下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表情,“……我弄错了一件事。”
承之道:“你看起来就一副愚笨的模样,做错事也不奇怪。”
他是这样伶牙利嘴,隐约让卫曦想起那位帝王发怒时的模样,是那般隐忍,那般克制守己,尽管气得后槽牙咬死,脱口而出的也不过一句放肆。
这是紫禁城,是国都,在这里不容放肆不仅仅是他,还有皇帝自己。
不能放肆的笑,不能放肆的哭,不能放肆的发泄自己的情绪……这身龙袍仿佛一副密不透风的铁笼,将他死死囚在里面,透不过气,发不出声,却还要背负这堪比天下之重的责任。
仔细想来,那人曾说过的话,也一一做到了。
虽手段残忍,雷厉风行可他的确肃清异党,让满朝上下惧他也敬他,为此更不敢尸位素餐,怠慢公事。他杀奸臣、杀叛徒,将其挂之城门,杀鸡儆猴;他杀过造谣生事动摇民心的叛党立威,也建水坝,治瘟灾,发放公粮,留难民……他是恣睢的暴君,却并非无能的昏君,只是天下人只记得他残忍噬杀,却看不见他是如何为此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卫曦思及至此,心中忽而涌起一股不平,于是他用力抱住那人,将那削瘦如纸片一般的身体揽入怀中,紧紧地、死死地抱住,一辈子都不松手。
天下人都可以唾他骂他,咒他去死只有他不行。
因为只有他见过那人原来的样子,见过这块壁玉完好无暇的样子……尽管破碎之后,也曾被那锋利的棱角划伤手。
现在他只想将那碎玉一瓣一瓣捡起来,满手鲜血也好,满面泪水也罢,他想弥补自己的过错,想用金线将其交织拼凑成原本的模样……哪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过往终将不复。
66.
三日后,卫曦寻到了藏在远郊别院的家人,卫夫人被接进宫来,一眼便看见儿子身上刺目的龙袍,当即敛去所有笑意,待那人走近,更是毫不留情的一耳光抽在脸上。
女人的手劲并不算大,可指甲很长,登时在卫曦脸上留下三道血痕。他苦笑了下,单膝跪倒在地,“娘……”
“别叫我娘!”卫夫人胸口起伏,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没有你这么个……我们卫家、没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儿子!”
换做以往,卫曦定不顾一切抱住娘亲的大腿,变着花样撒娇耍赖,可如今他不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将军,他只能垂着头,声音嘶哑:“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一时糊涂,背弃了祖上百年忠名。”
卫夫人红了眼:“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儿臣……”以为你们都死了,卫曦想着,却无法将其中真相全盘托出,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始于那人的利用,但也是他有眼无珠,认错了人,才导致后来发生的种种。如此这般早已是一团算不清辨不明的烂账,说不清谁是谁非,直至如今,他已无力再去计较。
于是他只低头跪着,脊背笔挺,“是儿臣鬼迷心窍,犯下滔天大错,还请娘亲责罚!”
“……你如今一身黄袍,已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满朝文武对你俯首称臣,我不过一普通女子,可没有这个权利。”卫夫人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儿子侧脸的伤口处,颤抖了一下,“陛下若还有良心,便勤勉执政,用心辅佐太子殿下……”说到此处,竟是再说不下去,卫曦心领神会,当即道:“儿臣遵旨!”
卫夫人不愿留于宫中,呆了片刻便走了,卫曦一路送到城门,看着那轿子消失在街头转角,才终于转身。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带起的微风扬起衣袍,袍角之上金龙盘踞,张牙舞爪间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狰狞。
卫曦继续向前走。
他自愿囚于这尊金黄的牢笼中,因一句承诺,为一个人。
67.
“你的脸怎么了?”
李珉一眼便看见卫曦脸上的三道疤痕,眯了眯眼:“调戏小宫女被人挠了?”
卫曦有几分无奈的笑了下,“见我被打,你这么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本宫看见你便觉得心堵。”李珉倒是直言不畏,“你是不是得罪过本宫?”
卫曦眨了眨眼,拽起那人的手贴在脸上,小心翼翼道:“你若觉得难受,尽管揍我便是,莫要憋在心里……伤了身体。”
他的掌心很粗,厚厚的茧摩擦着手背的皮肤,却又有种莫名的安心感。李珉的表情有些微妙,但很快敛起来,冷声道:“放手。”
卫曦恋恋不舍的松开手,“总之……我以前待你不好,如今你怎么对我也是应该的。”他看着那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心下突然有些难过,踌躇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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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咬咬牙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罢不顾李珉反对,拽着他往大厅走,只是深知那人不喜触碰,改为小心翼翼的扯着衣袖。
李珉垂下眼,目光落在那结实的手背上,以及那被扯到变形的衣料可只一瞬便又挪开了眼,“你想带本宫去哪里?”
“……你刚睡醒,忘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卫曦放慢了脚步,他带着李珉来到婴儿床前。“这是你最爱的妃子替你生下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他话到最后,有几分难以发觉的轻颤,原来事到如今自己还是介意……介意那人曾与一个女人结下真心,甚至开枝散叶,留有后裔。因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卫曦不想表现的太难看,可嫉妒就像一把越烧越烈的火,煎熬着他的心脏,他的血肉。
所以他只能偏过头,不去看婴儿车里的小小生命,生怕自己的模样太过丑陋,惊扰了襁褓中酣睡的皇子。
李珉与他擦肩而过,在婴儿床前驻足,弯腰凑近去看那婴儿的模样,又似是情不自禁的,戳了戳那柔软的小脸。
好梦被打扰,小皇子十分不耐的吐着泡泡,呓语着叫了两声,惹得李珉嘴角一勾,眉眼都跟着柔和了些。他直起腰来,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说他是我的孩子,那么他的母亲呢?”
卫曦的记忆被拉扯到那个冰冷的雪夜,他跪在雪地里求那人一见,哪怕直到鬓发结霜、积雪堆满身……也不曾等到一眼的垂怜。
仿佛连呼吸也带着那夜风雪的寒意,他用力闭了闭眼:“……母亲因难产而去世,已经下葬多日,你若想见,我可以带你去她墓前。”
李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
“你像是十分亲近本宫的样子,却为何不知本宫喜欢的人是什么样?”
“……”
“还有,你说本宫忘记了许多东西,可这三天来,你将本宫留于屋内……若本宫不曾想错,你身为亲王,穿四足盘龙服已是越矩,除非要比亲王更高一等。”李珉微微挑起下颌,他比卫曦要矮上一点,可气势仍旧凌驾于对方之上,“何况本宫可从不记得自己腰腹之上有那么长的一道疤……以及这身子,如何看来也并非十几岁的少年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本宫的记忆回到十年前……所以这位不知名的大人,您是否能为本宫解惑?”
他看着他,目光是那样熟悉的锐利,却又不似从前那般深沉,没有沉积多年的血腥与暴虐,唯有那君临天下的野心昭昭,却是那样干净且透彻。
忘记了那些过去,他的手还是干净的,他的名字也不再是那杀人如麻的暴君,不是天下百姓唾弃咒骂的存在,不是那个背负了杀兄弑父恶名的李赐,是原本应死于深宫之中,又重获新生的李珉……
卫曦眼中闪过一道光华,像是晦涩不明的前路突然开朗,过往既已不复,那他便向前看。
只有懦夫才停驻原地,抱着不可追寻的过去挣脱不开,他做错了事,那么便承担后果;他认错了人,便倾尽余生去补偿。因为他是卫曦,是卫家最年轻也最出色的少年将军,他做过英雄,也做过叛党,他心里有一捧热血,冰雪不可冻。
就像那颗哪怕经历了背叛与误会、悔恨与错过,仍坚而不移的真心就连最痛苦、最灰暗的时候,他仍然没放弃爱他。
他何尝不是那扑火的飞蛾,那么义无反顾的、偏执却也专注的,扑向帝王那颗看似无情的心啊。
68.
卫曦望着那双还未蒙尘的眼,到底不忍将真相倾诉,只说:“总有一天,你会全部明白。”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会把欠你的,全都还给你。”
尔后他便落荒而逃,临走前不忘唤御医检查对方的身体,听到一句“大体无碍”才终于放心。挥挥手本想叫人下去,忽又瞥过对方那张垂垂老矣的脸……“张太医。”卫曦开口叫住对方:“本王若没记错,你在这宫里,也待了有数十年了罢?”
“……回陛下,是。”
“那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这……毕竟过去已久,老臣年纪大了,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卫曦眯起眼,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对方因年迈岣嵝的身躯,到底做不出强权压人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让人离开。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无脸去见李珉,只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一心沉浸在毫无边际的政事中。他心里有一个计划,一个胆大妄为的、偷天换日的计划,他要为此做足准备。
可不见不代表不念,于是三日后,例行检查的张御医还没来得及迈出大门,便被摄政王请回了养心殿。
卫曦连续几天不曾好好休息,一双眼熬得通红,眼下泛着乌青,就连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尽管憔悴如斯,可坐姿仍然端正笔挺,脸上那三道抓痕已经结痂,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更添几分凶狠。
明明穿着尊贵的皇袍,言行举止却仍与做将军时无异,张太医一进门,便被他的煞气吓软了腿,差点没坐地上,还是卫曦唤来下人赐了座。
新换的茶水尚有些烫,卫曦只小抿一口便放下了:““先前的事情,太医想的如何了?”
“……老、老臣有好好想过,也的确想起了一些……”
“说。”
“这便要从头讲起……”
69.
李珉托着下巴,坐在窗边。
窗台上,一只螳螂正挥舞着镰刀,悄悄靠近鸣叫的蝉。
迟钝的蝉毫无发觉,仍旧没心没肺的大声叫着,十分聒噪,于是下一刻便被螳螂按住,两只爬虫纠缠在一块儿,十分激烈。
李珉眯眼注视着这场捕猎,最终螳螂的镰刀刺进了蝉的腹部,随着那一声声虫鸣渐渐断续,直到最后,那一无所知的蝉终于噤声,四肢僵直,再也不动了。
螳螂成为了赢家,它踩在蝉的尸体上,高高兴兴的准备大快朵颐时,却见一鸟雀从天而降,只一下便啄掉了螳螂的脑袋……
猎人沦为猎物,被新的猎人吞噬,李珉静静看着那鸟儿将螳螂吃了个干净,又叼起蝉的尸体想要飞走,却撞倒了事先布好的机关,竹篓倾倒,将它扣在里面。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嘴角一抿,他弯起一个似是而非的笑,伸手将那扑腾不停的鸟儿逮住,丢进事先备好的金笼中,挂到离窗户最近的位置,吩咐下人好好照料。
做完这一切后,他拍拍手,慢慢悠悠的踱步出房卫曦没再限制他的行动,只是这身体尚在调养,体力着实不佳,走没两步便觉气喘。李珉在路边的凉亭坐下,又喂了一会儿鱼。
这时就见一人疾步从外赶来,面色焦虑,满头是汗,李珉习惯性留意了一眼,却恰好赶上那人抬头,两者视线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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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对方先变了脸色。
“你怎么在这里?!”
李珉眉梢一挑,心下有几分不快:“本宫为何不能在此?”
他话音未落,那人却已欺身上前,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就是你伤了卫曦……那家伙也是疯了,才敢将你这样的毒蛇养在身边……”
身边的下人见到此景,连忙上前拉架:“谢大夫,您还是先去看看陛下吧……”
谢良双眼通红,恨不得咬死眼前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可太监的一番话到底点醒了他……卫曦那边耽误不起。于是他只好先放了手,李珉被推了一下,靠在身后的石柱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走远了,才偏过头,去问身边的下人。
“他怎么了?”
“这……这奴才也不清楚,但听下人说,陛下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把宫女都吓晕了……”说到这里时,他踌躇了下:“还有谣传陛下不堪重负,已经疯魔了……”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突然受的伤?”
“这奴才是真不知道。”那小太监一边答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子的脸色,“那您……要去看看嘛?”
李珉沉默了片刻,忽得转身:“不去。”
“哎?”
“他瞒本宫这么多事情,甚至连身份也不肯告知……”李珉重新在凉亭边坐下,抓了一把鱼粮丢进池子里:“啧,不过是忘了几年,那小崽子竟长这么高了,还阴阳怪气的,哪里有小时候可爱?”
“……”
“所以本宫不会去找他。”看着满池争粮的鲤鱼,李珉眯起眼睛:“除非他跪下来求我。”
70.
谢良怒气冲冲的推开门,只觉得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绊了个跟头;三两步冲到卫曦床边,他看着那个半靠床头脸色苍白的人,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半天吐不出来。
见他不说话,卫曦反倒先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是怕你死在这宫里!”谢良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冷静一点:“伤哪了?”
“一点小伤。”
“一点小伤屋子里这么大味道?还有你的身体素质我是知道的,一点小伤就能让你脸色这么难看?”谢良瞥到他掩在被子下的腹部,伸手去掀,卫曦本能想挡,却不慎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棉被掀开,露出之下裹着层层绷带的小腹,以及刚才的动作导致伤口撕裂,血花从白色的绷带间渗出来,十分骇人。
谢良的脸色变了又变,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颤抖:“……怎么弄的?”
那人却只说:“这是我应得的。”
完了便闭口不言,无论对方怎么问就是不吱声,谢良深知这人性子极倔,可又想起在外遇见的李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又是那个人搞得鬼?我看你就是嫌命太长……”
话未说完,便被卫曦沉声打断:“闭嘴,若我再听到类似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
他嗓音极哑,如今一身血腥气未散,气势更是骇人。谢良被吓了一跳,看怪物般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兄弟,半晌颤抖的吐出一句:“我看外头的传闻倒是没错……你真的疯了。”
不想卫曦惨笑一声,闭上了眼:“……如果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甚至连恨都是错误的,可后果已经酿成,你会怎么做?“
谢良愣了片刻:“你什么意思?”
卫曦垂着脑袋,盯着腹间绷带蔓延开的血渍,殷红的有些刺目,可他却从中获得一股赎罪般的快感……那个人当时,也是这么的痛吧?
明明身为男子,却有生育之能;明明有野心有手段,却因体质不被父亲待见,一切成就功名都被拱手让人……但就算如此,他仍不曾向命运低头,就这么靠着一根铮铮的铁骨支撑到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折断。卫曦说不清自己在听完太医的讲述之后是怎样的心情,仿佛神魂被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想回到过去,掐死那个不明事理的自己;一半想留在当下,好好照料那个忘却一切苦难、赤子之心尚在的李珉巨大的悔恨与苦痛吞没了他,如洪水猛兽,来势汹汹。
他想起他对那人说过的话,想起自己为做过的事,想到那尚在襁褓的小皇子……那根本不是宠妃生下的孩子,那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饶是爱一个人都隐忍不发的帝王,不惧生死、不计缘由、不顾一切诞下的、属于他们两个人孩子啊!可他一次都没有抱过他,连看都不愿,甚至还用他威胁过那人……
自己到底都在干什么?
所谓辜负、所谓背叛,不过是老天开过的恶劣的玩笑是他不够坚定、不愿放下姿态,说一句软话,道一声歉……他一次又一次的以下犯上、做着大不敬的事情,那人虽有罚过,但从未下过狠手。以前的卫曦不曾去想,如今的卫曦却不忍细想,那个一辈子都谨慎小心、生怕踏错一步的男人,唯独因自己坠入深渊,可他不但视而不见,甚至站在悬崖边上嘲讽。
他说他无情无心,殊不知那人已经给出了能给的极限,只是他从来不说,他竟也瞎眼般的不曾发现。
卫曦难受到极致的时候也曾怨过,他怨那人的沉默倔强,却又想起在他端出那碗莲子羹时,对方脸上一闪而现的脆弱……李珉不是无情,更不是无心,他只是被伤的太深,连带着将那颗也曾炽热的真心藏了起来,藏到寻常人等触及不到的地方。卫曦有幸,曾真真切切的触碰过,在他第一次压着那人欢好后,不过受了五百鞭就被放去边疆开始那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且无法诉之于口的爱。
因为他是帝王,所以注定异于常人,他可以板着脸叫他滚,却无法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让他别走。
可那时候的卫曦不知道,他只觉得皇帝脾气怪异喜怒无常,他厌恶对方高人一等的傲慢,唾弃那人狠辣阴毒的手段。可如今他坐上了李珉做过的位置,才终于明白官场不似沙场,它没有血腥却也酣畅淋漓的正面厮杀,有的只是借刀杀人、兵不血刃的阴谋诡计。如今的摄政王手握兵权尚且如此,当年那个不受宠爱的三皇子呢?他又是怎样一步又一步、苦心孤诣、破釜沉舟的踏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哪怕初衷,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那颗滚烫的赤子心,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化为坚冰,不惧风霜雨雪;化作铁石,不畏刀林剑雨。
而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指责对方?
卫曦痛到深处,恨不得掏心挖肺,可他不能死,他还要将手里的一切尽数归还,他还想给那人一个安稳且可以托付的余生……
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如今谢良上门质问,他却只剩苦笑。
“你可知,我们弄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们千方百计、从地牢救出的那个人……




不复 分卷阅读35
就是当年杀你全家的李赐,而曾经登上王位的,却是他的孪生哥哥,李珉。”卫曦说到此处,叹息一声:“他骗过了天下人,而我们,也是那愚昧的天下人之一。”
71.
谢良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眼前一黑,扶着床柱才未摔倒,哆哆嗦嗦道:“怎、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李珉手上有一颗痣”
“那是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区别,若那颗痣还在,他又如何背负着李赐的名字、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杀兄弑父,登上那原本不可能属于他的位置?”卫曦的脸色不比他好,此时唇色铁青,轻轻咳了几声:“其中恩怨我不愿细说,可若他不是李赐,那么那些鱼肉百姓之事,包括你一家惨死,皆不是他所为。登基之后,他虽手段雷霆、残忍狠辣,但不但没有提高过税,反而多次开放粮仓,救济万民。江南瘟灾一难,更是有他禅竭虑调度分配,将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蛀虫挑出来一一杀之,才让后续上任的官员秉公执法、不得有私……”
“……”
“……他不是个仁慈的皇帝,”卫曦说:“却是个好皇帝。你看着寝宫内,名贵摆设甚至还不如妃子的侧殿……因为他出身冷宫,不喜这些奢侈无用之物,便全都叫人卖了去,补贴国库了。”
谢良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
“……要如何证明,你的话都是真的?”
卫曦惨然一笑:“你不是问我身上这伤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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