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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花花
卫曦哼着小曲儿,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笑容一点、一点从脸上消失。
谢良见他表情这么难看,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他……”卫曦闭了闭眼,将心头的苦涩咽下,“他查到承之了。”
44.
皇帝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刚才上报的密信,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月前他曾传书给卫曦,让他彻查失踪的李赐,可没多久对方便回信说一切安好,并无发现可疑人物。
可如今他却再次受到暗部消息,说曾见李赐出入一间住所,而那房子是挂名购买的,再去时已人去楼空;他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抓到了房子的买主,严刑拷打下对方终于招供……可供出的名字,却是皇帝万万没想到的。
他看着那薄薄纸张之上、白纸黑字的卫曦二字,眉心拧成一个死结。
下腹那道一指长的疤痕隐隐作痛,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皇帝用力闭了闭眼,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换做以往,他定是二话不说将人拿下……可如今当那人成了怀疑对象时,他竟然犹豫了。
卫曦手里握着半块虎符,掌有大部分兵权,贸然行事容易打草惊蛇不说,如今局势动荡,万一他要反……皇帝一手扶着额心,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放眼朝野,谁要造反他都不惧,唯有那人卫曦身为将军,在外征战,保家卫国,正是民心所向,若他带头造反,必是一呼百应,而自己那余下的半块虎符极可能成为摆设。他之所以将这头功高震主的头狼养在身侧,从未削去丝毫半点的权利,起先是为那难以言明的私心,后来二人关系亲密,便又逐渐化成“信任”。
旁人或许不懂这两个字,但对于踩着亲友尸骨走到今日的皇帝来说,乃千钧之重,他仍是毫不犹豫的给了卫曦,如今却又换来了什么?
他不想怀疑他,可他也不能欺骗自己。
他下令:暗中彻查,监视卫曦动向,若有可疑之举,需迅速上报,同时若发现李赐行踪,杀!无!赦!
在这之后,皇帝又给江南发出一份诏书,诏临远大将军回京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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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十分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若那人心中无鬼,自会上京,若是有鬼,必驳了这诏令……朕给过你机会了,放下笔的皇帝如此想,将军要怎么选择呢?
若是乖乖回来,朕除了李赐,便可当无事发生……若是不回来,就莫要怪朕手下无情。
他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身为帝王,唯江山不可拱手,他已经退让了太多,所以有这一步,只能进、不能退!
身后的摇篮里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皇帝闭上眼。
看在瑾儿的份上,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45.
谢良推开门,就见卫曦正低头拾着行装,楞了一下:“你要去哪?”
“陛下诏我回京。”后者的声音平板而没有起伏,“作为臣子,自是无法抗旨。”
谢良一时无语,好半晌才艰难道:“……你当真要回去?”
“不然呢?”卫曦苦笑了下,“承之的身份如此特殊,是我执意要保他,就当还了以前的情分。”他说到此时,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尽管他都不记得了。”
“……那你回去,打算跟那位如何说?”
“我会去求陛下放他一命,”卫曦无不天真道:“毕竟是同胞兄弟,陛下这么多年也未杀他,想必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谢良眼角一抽,心说那人不论如何也是曾经的太子,如今这般活着,怕是连死都不如。可他知道自己这兄弟向来钻牛角尖,全是劝不动的,只得等他自己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了才肯回头。
他不语,卫曦也不说话,闷头拾好了东西,临行前嘱咐道:“帮我照顾好承之,等我回来。”
谢良看见他翻身上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道:“那人心机深不可测,如今一去,望你莫要后悔才是。”
“陛下既召我回京,想必还是想听我亲口说的。”卫曦果真不听劝:“我会向他解释清楚。”
语罢,他抖了抖缰绳,马儿应声扬踢,奔跑着消失在远方。
谢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些未出口的劝阻,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此次上京比起之前,心境大有变化,卫曦满心想着承之的事,当年他不告而别,再见时故人已落魄成这般模样,他不是没有恨过,也不是没有想过复仇……可一想到复仇的对象是那人时,他便犹豫了。
如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卫曦承认连他自己也未曾看明白过,那人喜怒无常、不择手段,他能以故人的名义诱他软禁,将他作为筹码威胁父亲;也能在他犯下滔天大罪后从轻发落,甚至屡屡放过。卫曦看不懂他,却也能隐约感觉到,或许那位执掌天下的帝王,对自己抱有不同于常人的情愫……可这份情几斤几两,却是不知。
他也曾自作多情擅自回京,那人却陪爱妃生产,昏倒在雪地里的那一刹那,卫曦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仿佛是不慎打翻的调味品,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可后来听闻对方风寒严重到不能上朝,他却又想着,陛下那日的闭门不见,是否也有其他理由?
所以他还是想问问皇帝,问那句他上一回没机会问出口的话;他也想保住承之,作为好友,因私情而无法为故人报仇,那么至少他要让他活下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卫曦一路快马加鞭,眼看到了京城近郊,旁边的树林里却突然杀出一人。
那人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他眼前,若不是卫曦眼疾手快勒住缰绳,怕是又要出一条人命。这坐骑刚刚稳下,还未开口责骂,倒是对方先一把跪在他脚边,嘶声道:“属下……听从谢大夫之命,前来禀报……”
身后,追逐的人声随之而来,夹杂着滚滚马蹄声,几乎要盖过那报信人微弱的声音。
浑身是血的小兵只得声嘶力竭的吼:“将军,您快逃吧……皇上他是要杀了你啊!”
46.
皇帝睁眼时,窗外正在下雨。
那是开春的第一场雨,雨点很大,拍打着头顶的瓦片哗啦啦的作响。扶着额头缓缓直起身,皇帝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竟是在批阅折奏的途中昏睡,以至于这会儿腰酸背痛。
自从瑾儿出身之后,他这身体便大不如以前,时常困乏不说,神状态也不比从前好,皇帝倒是不甚在意,他早已做好死在这皇位上的准备,只不过瑾儿尚未长大,还必须得撑着。
服侍的太监端来热茶,皇帝抿上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今日是几号?”
对方按时报上,其答案倒是让皇帝略微失神,好半晌才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原来已经……一周了。
从江南赶来,撑死不过三日路程,就算中途耽误了,五天也足矣,可卫曦足足七日毫无消息,他不得不疑。
若说有什么好消息,便是暗部找到了李赐的下落,顺带点了把火,连房子带人烧得干干净净。李赐有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此举一出,就是不死也毁了脸,去了大多麻烦。
没有了李赐这张底牌,对方的行动便会受限,毕竟自他登基以后,虽手段残暴了些,但好歹也是山河太平,百姓们怨归怨,不至于要到举起造反的程度……但卫曦手里实打实掌握着兵权,若他亲自下场,局面不会好看。
……若是将卫曦攥在手中,便是截断了叛党最后一条路,他早知道有这么一群人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却因为缺少一领头羊而始终不曾出手。他们需要一个有权利、有声望的人作为首领,来挑起反抗这面大旗,而如今看来,卫曦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所以,要怎么做?
如今卫曦下落不明,想要抓住他,便只能引蛇出洞……
可那样一来,无论用何种手段,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将走到尽头,就算真能再见,也必将是兵戎相向。
因为他需要一个诱饵,那些暗藏不出的叛党才是他想钓的大鱼,为了瑾儿长大后能顺利继承皇位,这个毒瘤他不得不除……皇帝握着玉玺的手指缓缓紧,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拟好了圣旨,就等这一章盖下,尘埃落定。
明明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皇帝却觉得这玉玺太沉了,上头系着他此生唯一一次动心,他这一生干过太多肮脏污秽之事,却从不怕旁人论起,唯有对卫曦的一腔情意,始终难以言诉。
放在以往,或许他们还有机会……但现下,却是不可能了。
他甚至是有些埋怨的想,朕那般信任你,你又为何要背叛朕?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朕也能找理由相信……却是连这一句话也无。
……他骗不了自己,却能骗这天下。
窗外响起一声惊雷,皇帝手一抖,打翻了身侧的墨台,深色的墨水染黑了龙袍上的刺绣,大片的明黄点上污渍,十分刺眼。
他挥开了上前的侍从,深深地抽了口气,再睁眼时,已再无犹豫。
他给过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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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方并没有露面。
所以那便怪不得他了。
……
“临远大将军卫曦卫长临篆养私兵,勾结朝臣,谋乱朝纲,为大不赦罪。圣上有旨,速速缉拿祸首卫曦归案,其九族打入天牢,不日斩首,头颅挂于城外,以此警示天下人”
“钦此。”
47.
等卫曦从昏睡中醒来,外面已变了天。
当日那报信的小兵已为他死在追兵的刀剑下,卫曦趁着对方争取出来的几分钟掉头就跑,结果却天降大雨,马儿脚下一滑,连人带马摔下山崖,他也因磕到了脑袋而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却已经处在一处安全地方,谢良坐在床前,正低头整理着草药。
那人见他睁眼,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你醒了啊。”
卫曦点点头,却发现对方的右眼裹着纱布,心脏漏跳一拍。
他听见自己嘶哑干涩的声音,“……你眼睛怎么了?”
“皇帝要杀承之,”谢良缓声道:“那人放了一把大火,我带着承之往外跑时,被火撩了下……不过不打紧,还有一只能看。”
他此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如冰锥一般刺入了卫曦心里,后者的大脑空白一片,过了好半天,才终于颤抖着嘴唇,“他……”
谢良沉默了,仅剩的那只眼中满含愧疚:“是我无能,没救下他来。”
卫曦两眼一黑,耳边嗡地一声,像是被强行抽去了五感。
待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是问:“为什么?”
谢良给不了他答案,只默默地将煮好的汤药放在床前,“若你对他还尚有一丝希望,我还是劝你尽早了断吧。”
卫曦双目血红,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谢良定定望着他,半晌后叹息一声,将一旨文书放在他眼前。
那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正是皇帝亲手批下的通缉令,一重又一重的罪罚如枷锁般勒住了卫曦的喉咙,年轻的将军瞪着眼,却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脖子,连同掐死了余下的最后一捧火。
他的世界坠入黑暗,却是那人亲手推下卫曦将脸埋在粗粝的掌心,无声的痛哭。
他什么也没有了。
只有仇恨……只剩仇恨,化作熊熊燃烧的骨骼,撑起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肉体,化身最凶最可怖的兽,獠牙直指远坐京城的帝王。
我既已深处地狱,那么……便由你来陪我吧。
48.
皇帝没想到的是,自己千算万算,到底是低估了卫曦的能耐。
卫家多年忠良,一朝举旗造反,竟也有如此大的声势与名望,不过一月便杀至城墙之下,皇帝算好了对方粮草不足,撑不过半月便弹尽粮绝,却不想第三日是,京中竟有平民偷偷给叛军开城门,以卫曦为首叛军转眼杀入城中,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时皇帝正坐高位,一身黑底金纹的龙袍尚未褪下,他看着那人身披银甲而来,手中长剑上热血未凉,从殿前的阶梯,淌到这大殿内良的红毯。
帝王的冕冠压在头顶,重重珠帘在眼前晃动,以至于他看不清卫曦的表情,更不知此刻的自己脸色有多苍白,像一张脆弱且透明的纸。
平日里舌灿莲花的大臣们瑟瑟发抖的跪在两旁,有胆小怕事者更是扑上前去,企图抱住卫曦的小腿,刚才一动却被跟上来的叛军按下,一时之间,哭嚎与求饶声响彻大殿。
在这一片狼狈中,唯有皇帝始终未动,他看着年轻的将军在他眼前站定,阴影笼罩而下,带着浓郁的血腥一同将他包裹,皇帝不喜欢仰视,于是他仍然坐着,目光落在那人起伏的胸口;他不擅长示弱,所以他没有开口。
下一刻,沾血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响,下一刻,皇帝被人抬起下巴,被迫对上那双满是仇恨的眼。卫曦的脸上溅有未干的血块,绷紧的下颌显示出他死死咬紧了后牙,像一只忍耐不发的兽。
他似乎晒黑了点,皇帝默默想。
其实事到如今,他是有些后悔的,但后悔并无用处,所以只那么一瞬便过去了,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于是他说:“好久不见。”
当真是好久不见。
自先前一别,兜兜转转竟也有近一年未见……皇帝想,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下一刻便只觉下颌一疼,仿佛要生生捏碎一般,卫曦瞪着他,伸手狠狠扯去他头顶冠冕,珠帘落地带起一阵细碎声响,连带着头上的簪子都飞了出去,长发披落,衬得那脸色愈发的苍白。
皇帝抿了抿唇,只觉得气势莫名输了一头,于是他努力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些,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对方眼中,却与示威无异。
于是下一刻,他松开了那只钳制了下巴的手,“来人,将这狗皇帝压入天牢。”
说罢,卫曦倒退几步,转身走出大殿。
皇帝看着他逐渐远去,又看着那些反贼一拥而上,他挥开那些伸过来的脏手,面无表情地道:“朕自己会走。”
他缓缓起身,忽视有些坐麻了的腿脚,自顾自抖了抖黑色的龙袍,仍像个出访的帝王。
“带路。”
49.
皇帝坐在天牢内唯一干燥的角落,偏头看着铁栏杆外的一线阳光,半闭着眼。
距离宫变已过去一段时间,卫曦将他关在牢里,每日定时叫人送上吃食,除此之外不闻不问。前两天皇帝还有些不忿,但很快便也淡定了。
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那般输不起,只是一朝跌落云端,难以接受也是正常;何况也是他先一步动手,将两人间的关系撕裂到这般难以复原的程度,所以他更没资格去抱怨什么。
若再来一次,皇帝想,他的选择不会有变。
因为他就是这么个阴险狠毒的人,凡事只会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哪怕卫曦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不曾背叛,可为了引出那蠢蠢欲动的叛党,他还是动手了。
……所以如今,落到这般下场,也是他活该。
安抚好了涌动的心绪,又强行按捺余下的一丝丝多余的情愫,皇帝深深吸了口气,盘算起手里仅剩的底牌。虽说他暂时失利,可只要一天不死,便总有机会翻盘……毕竟卫曦自拥为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有皇家血统的他更名正言顺。何况那人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比起暗潮云涌的朝廷,可以尽情厮杀的战场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待在这里,他只有被人牵着走的份儿。
何况,自己也并非真的将事情做绝……卫曦的家人们,被他软禁在远郊的一处别院,每日有人定时送上酒菜,这条线哪怕是他入狱也不会断。只是皇帝不想毫无条件的将这事告知对方,那样显得他太示弱可若有条件的去讲,反而会让那人更恨他一分。
……说来也是讽刺,皇帝想,都已经这样了,他还在期盼着什么?
他应该不择手段,用这张底牌威胁对方帮助自己,又或是谋取一些相对的权利。但这件事情,既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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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便没有犹豫的可能,时间一长,卫曦定会自己查到,所以他必须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告知真相,并大肆利用,这牌才不会成为废牌。
可那样对于卫曦来说,未太残忍了些。
……连圣旨都下了,如今心存怜惜有什么用?如果不快些活着出去,又怎么夺回这属于他、属于瑾儿的江山……
事发前他便令人将瑾儿带出宫外,不知如今过得如何?
直到此时,皇帝才狠狠打了个冷颤,他发现一向无所畏忌的他第一次有了软肋……
毕竟,那是一团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50.
虽成功将李赐拉下了马,卫曦却不如预想中那般高兴,他看着大殿之上那个空了的作为,像是连心也被挖去一块,伤疤反复溃烂,疼痒之余也不见好转,反倒因那人的关系痛得更甚。
加上帝位空悬,如今能担之大任的只有他一人,可卫曦最烦的便是这教条礼数,他觉得那身龙袍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无上殊荣,反倒与绳索无异。骄傲的头狼不愿被这金色的铁链束缚,以至于局势僵持不下,每日里都在开会,一开始的时候卫曦还听,后来他干脆两眼放空,正大光明的走神。
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当大家激烈讨论皇位应该属于谁的时候,卫曦突然想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在新年大雪中,他跪在雪地里,见证其出生的孩子。
那孩子如今下落不明,定时李赐看风头不对,叫人藏了起来。但这并不难找,卫曦一声令下,大街小巷便都贴满了相关启事,其中更是许诺不菲的报酬,就是没看见人的,也会拼了命的去找。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还算显眼,不过三天便被翻了出来,下属亲手将孩子抱到卫曦跟前,后者本想看上一眼,可一想这是那人与心爱的妃嫔生下的,便顿时生了厌弃,摆摆手叫人抱去一旁。
哪怕如今举旗造反,也只为颠覆反正、重振朝纲,他卫曦还是堂堂大将军,不至于用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出气……虽话是如此,他仍然想起那晚的雪有多么冷,就像那人的心。
于是他越想越气,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打入天牢后强迫遗忘的人,等回神之际却已是站在了牢房门口,门口侍卫见他大驾,忙不迭弯腰行礼。
“参见陛……”
“叫将军便是。”卫曦烦躁的打断他。
他不想做皇帝,从来不想,他反是那人逼得,是那人泼了脏水还杀他全家在先如此一想,心中恨意更甚,卫曦大步冲进牢内,却也不忘赶走闲杂人等。
低头假寐的皇帝听闻动静,缓缓睁开眼。
经过了这将近半个月的牢狱之灾,他似乎要比先前更为削瘦,唯有那眼神始终未有改变,仍是那般凌厉、深沉……像是雪山之下万年不化的冰河,冰霜之下暗潮汹涌,辨不明、猜不透。
卫曦最恨的便是这样的目光,他走上前,撕扯着对方身上那套黑色的龙袍,皇帝本能挣扎了下,却听那人贴着他的耳畔,一字一句道:“你还想让你的儿子活命的话,就老实点。”
皇帝闻言,睁大了漂亮的凤眼,“你……”
“我怎么了?就许你杀我全家,不许我拿你儿子当人质?”卫曦嗤笑着,拍了拍他冰冷苍白的面颊,“好好伺候着,等小爷我高兴了,便放他一马。”
他这话说得轻佻,活像个逛窑子的公子哥,皇帝咬着下唇,目光森冷。
半晌后,他闭上眼,鸦羽似得睫毛颤了颤。
“你会后悔的。”
“我已经很后悔了,”卫曦冷笑一声,双目通红,“后悔我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的时候***!”
51
走道里的火烛被人吹熄,外头油恰是个阴天,太阳躲在云层后面不露面,于是便连那仅有的一丝光也没了,阴暗的牢房中,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似呻吟,似咒骂,混淆着肉体撞击时发出啪啪声响,低俗又情色。
鼻腔里充斥着挥散下去的湿气,带着些许不那么明显的腐烂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老鼠死在了某个角落……躺在稻草堆上的皇帝漫不经心的想着,试图从卫曦粗暴的动作中分散些许注意,却还是被肆无忌惮捣人体内的性器顶得直抽冷气,纤细苍白的颈脖被迫扬起,喉结止不住滚动着,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脆弱。
因为真的很痛。
他并非不能忍痛之人,又经历了生子之苦,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该百毒不侵,可当对方不顾一切的插进来时,他又疼得近乎落泪。
脆弱的地方生生裂开,股间一片火辣的湿意,血珠落在白色的亵裤上,狼藉一片。卫曦见了却只冷笑,他拽着皇帝的长发逼迫他与自己对视,又按着他的头往下身看去,“想不到陛下已不是处子,却还会落红……”
后者疼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愿抛下最后的骄傲,只死死咬着唇,不发一语。
卫曦见他沉默,心头火气更甚,千脆低头一口咬上皇帝喉间,尖锐的虎牙刺破皮肤,同时下身律动,粗大的性器拉扯着穴口的伤处,像是一把滚烫的钝刀,来回拉锯着脆弱的褶皱。后者落在身侧的手指缓缓紧,死攥着衣角用力至指节发白,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那双被仇恨染成血色的眼,里头再无曾让他动心的桀骛不羁,只余下大火烧尽后的一捧灰烬。
是他毁了他,为了他的千秋大业,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他亲手将这个意气风发年轻的将军,推下悬崖。
所以才会这么痛一那是比剖腹取子更甚的……心痛。
或许当初不救下朕,你的人生可能会更完美一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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