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奇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但愿今宵迟
“回大人,此为密陀僧……”
“静儿!”东来举起手中包裹:“药拿好了,我回去了!”
“等等!”静儿快步走来帮他整理衣冠:“刚才去药房折腾了?看你一身凌乱,够不着叫药工帮你拿啊!”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好好好,你也别急着走,现在正午太阳毒得很,你跟我去吃点东西再回去,不然师父看到你饿着肚子晒太阳回去,定是要心疼的!”
“可我……”
“听师姐话!”静儿把脸一沉,从东来手中抢过药包,“走!”
静儿体贴地拉着东来走在树荫深处:”等一下我先去为皇后娘娘试食,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你在偏殿用些点心,我很快就出来,嗯?”
东来点点头,正想说那你先把师父的药给我拿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一愣,已经被静儿一把拉住。笑声越来越近,两人对视一眼,极默契地同时跃上树梢。
只见一名美貌少妇正扶着当今圣上,笑得花枝乱颤,连簪在一侧的花钿都有些滑落。皇帝有些爱怜地拍拍她裸露的白腻肩头,为她扶了扶花钿,少妇却不依地扯落满头珠翠,将一头如云黑发散落,偎入皇帝怀中,曼声轻语,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东来静儿都听见她念的是“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贱人……”东来听见静儿喃喃地骂了一声,侧脸看去,少女平日里伶俐活泼的眼中满是憎恶鄙夷,不禁哑然。片刻后皇帝拥着那少妇往寝宫去了,东来松了口气,拉着静儿跳下来继续行路。一路上静儿对方才之事绝口不提,只说些宫中趣闻,东来也很给面子地听她絮絮叨叨。
回家后他与尉迟说起此事,尉迟问他:“那少妇是否长着水杏眼,右眼角一粒朱砂痣?”见徒弟点头,他淡漠地笑了笑:“难怪静儿不悦,那是魏国夫人贺兰氏。”
……
半月后,尉迟伤已痊愈,升他为大理寺少卿的圣旨也随他一起到达大理寺。蔡廖虽心下不快,奈何尉迟先前破了奇案,救回多名失踪孩童,圣心大悦之下有此封赏,他没胆子有异议。
只偶尔私下非议:“分明是皇后欲借此案铲除异己,雍王因向圣上引荐邪门歪道之人,已被令于申州养病,无诏不得入京……哼,真是一步好棋!”
当着尉迟的面,他却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对尉迟在职权范围内提拔亲信睁只眼闭只眼。
薄千张已被提拔为主簿,邝煦也升了评事,另外新由万年县令推荐入大理寺的生员周迁也很快领了狱丞之职,一心一意跟着红发的少卿办事。
师父又开始忙碌,静儿也无暇出宫,裴东来每日不是在院中练武,便是看师父给他写的历年案例,学着分析。上次他提出要用大家伙,尉迟直接为他买了把小号双刃斧,答应等他练好斧技,就找人为他用上好钢锻一柄大的。
这日他刚挥完三百下斧头,静儿便笑吟吟地来了,许久不见,东来难得没跟她呛声,只瞪了她一眼,便把斧子扔下,进屋给静儿泡茶。
“唔,不错不错,”静儿喝了口茶,朝东来挤挤眼,打趣道:“师父养伤这段日子,有没有夸你茶艺进步啊?”
“哼。”东来把脸扭到一边,但小脸上的得意神情却是掩不住的,静儿心中暗笑,也不戳穿,只是从腰间摸出块玉牌递给他。
“这是?”
“重阳节快到啦,宫中要设宴庆贺。反正师父和你两个人过节也没意思,皇后娘娘叫我送这玉牌来,重阳节当日凭它便可入宫同乐啦。”她拍拍胸口:“到时候师姐我一定买通宫人,让他们专门给你那边上你喜欢的点心,怎么样?”
东来小心翼翼地把玉牌好:“等师父回来了,我问问他。”
“你呀,真没出息,”静儿用手指点了点东来的额头:“我看,你真是恨不得什么都交给师父决定。”
“那你还不是什么都交给皇后决定?”
“……哼!”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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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尉迟的秘密还是要保密的啦-w-谢谢大家耐心看~~
第七章、婉伸郎膝上(下)
九月初九那天,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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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真金被蔡廖安排轮值,抽不出身,便把东送去宫中过节,托付静儿多加照顾。
静儿知道尉迟与东来皆不喜嘈杂,早就特意将一处亭阁打扫干净,推窗便可看见远处歌舞,合上窗则自成清静世界,不受外界打搅。
来到阁中,东来见案几上已放了几小碟点心,另用琉璃壶盛满杏酪,都是他平素爱吃之物,静儿心细,还用屏风遮住门口,在座边点了只小小炭炉,怕他吃东西时吹风受凉。东来脸微微一红,从腰上拽下一只荷包,有些粗鲁地把到静儿手里:“给,师父和我送你的。”
静儿从荷包里倒出一只小巧的金簪,簪头用红色珊瑚镶嵌出茱萸花式。她极为喜欢,抬手便插在鬓间,笑道:“多谢啦,我这边去帮着打理宫宴了,那些点心你先用两个垫垫肚子,不要多吃,等开宴了我送热的来给你。”
东来一个人在阁中,忍不住从窗口看向大理寺所在,心道逢此佳节,官员们也大多都休假了,偏偏安排师父轮值,也不知道大理寺的厨房杂役今日可在,师父能不能吃上热菜。越想越觉得大理寺卿不怀好意,分明是要为难师父和他不能好好过节。
正想得心烦气躁之时,宫宴已开,只听众臣一一上前献上礼单,侍女们开始往来于贵人席间端茶倒水,大殿前丝竹管乐之声悠然而起,穿着艳丽的舞伎也开始翩翩起舞,东来不耐烦这些,直接关上窗坐回座上,用了两块米糕便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揣摩师父传授的招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静儿悄悄闪了进来,将手中食盒打开,却是仍有余温的四小碟点心:鸡头糕、菱角糕、藕粉糕、板栗糕,并一碟切得细细的水晶山楂膏,一盏新蒸的桂花汤圆。
“快吃呀,”静儿推了东来一把,蹲下身用手帕捏着炭块向炉子里加了几块,却不小心把手帕也掉了进去,“哎呀!真是!”她抢救不及,只能看着手帕烧成一团灰烬:“算了,接下来我可走不开啦,等谢宴了我再来带你去宫门口,让师父接你回去。”
“嗯。”裴东来指指静儿额角:“平日里也没见你带过帕子,怎地宫宴这么麻烦?你这儿都是汗,快擦干净,师父说流汗吹冷风会头疼。”
静儿微微愣了愣,赶忙用袖角拭去汗水,:“那我可走了啊。”
“快去吧!别耽搁了差事。”
大殿上歌舞暂歇,众人纷纷以酒祝二圣万寿,尚食从食盒中取出一只雕成荷叶状的水晶碗,低头行至武后身边,跪地奉上:“皇后娘娘,清用银耳羹。”
武后温然一笑,正要示意静儿上前接过,坐于下首的魏国夫人突然娇声笑道:“姑母这银耳羹看起来美味得紧,不知侄女儿有没有福气尝尝?”
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静儿双眉一挑:“禀夫人,皇后数日前偶感风寒,皇上特命尚食局每日以银耳雪莲烹制羹汤,为皇后娘娘调养身体。魏国夫人若也喜食银耳,奴婢这便吩咐她们再做了送来如何?”
“静儿,不得无礼。”皇后挥手让她退下:“怎么能这样与贺兰说话。”
“哟,皇上对姑母真是上心,”魏国夫人一对儿水杏眼中波光粼粼:“既然姑母已用了数日,又何吝分给侄女儿一碗呢?”
武皇后静静盯了魏国夫人一眼,见她刻意抬起下巴直视自己,毫不畏惧,不由慢慢地露出一抹悠然笑意,示意尚食将银耳羹端过去:“你这孩子,这般年纪了,还是如此爱撒娇。也罢,就赏了你,还望你好好消受,嗯?”
汤圆已有些微凉,东来吃了几口便放下,一心一意地吃点心,将最合胃口的菱角糕吃完,满足地喝了口杏酪,正想尝尝水晶山楂膏味道如何,便听见远处一阵惊呼喧哗。
东来飞快打开窗扉,便看到大殿处已是一片混乱,一队金吾卫正匆匆赶了过去,他担心静儿,又顾忌皇宫禁地,便跳下阁亭,不用轻功,只向宫宴处发足狂奔,却在殿外被拦了下来。
“你这小白子哪里来的?!”拦下他的中年侍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里面出了大事,陛下正下令彻查,结果没有出来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出了什么事?”东来紧张地问道。
“魏国夫人方才在宴席上中毒身亡,太医正在查验!”
魏国夫人?东来松了口气,静儿没事就好。
片刻后有金吾卫士拖了两个官服男子出殿,两人大呼冤枉,被押送之人狠狠用刀柄砸在下颌,顿时满口鲜血,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
有宦者大声道:“罪人武元庆、武元爽,因素行不端被皇后训斥,便怀恨在心,知晓皇后今日常用银耳羹,便于重阳节献酒中掺入鸩珠,意图谋害。侥天之幸,皇后福泽深厚,奸计未能得逞,却有魏国夫人贺兰氏误食银耳羹,毒发而亡。二圣有旨,厚葬魏国夫人,太子以下均往祭拜。两名罪人即刻押入天牢,于魏国夫人灵前赐死!”他顿了顿,又道:“今日宫宴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
东来见侍卫不再拦阻自己,立刻趁诸人乱哄哄向外走的时候跑入大殿,可巧静儿正侍立在门口,见到他赶紧一把把他拽到殿柱后躲着,向上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东来向上看去,却是皇后正伏于皇帝胸前,哀哀泣道:“臣妾竟不知,兄长为何如此狠心,还害了贺兰,姐姐才过世三年,她的女儿就没了……”皇帝面上仍余惊色,连连安慰道:“媚娘,你无事便好!朕一想到他们本要害的是你,便觉心惊胆战。幸好你无事!贺兰……她们母女命中福薄,你也不要太伤心!”他见武皇后哭得云鬓散乱,连声唤侍从去取妆匣来,要亲手服侍她梳洗。
武皇后由宫人卸下钗环,含泪嗔了皇帝一眼:“臣妾容貌已损,远比不上初见陛下之时……若见到臣妾白发,岂不是令陛下不快,还是让婢女们来吧。”
皇帝笑着拿过象牙梳,将武后浓密长发揽于膝上,温声道:“哪里的话!媚娘在朕眼里,永远如当年一般美,朕才是老了,你可不要嫌弃!”
“陛下……”武皇后面上掠过一丝红霞,低下头去,皇帝见状,越发笑得开怀……
静儿见状,赶紧拉了东来朝外走,“皇后娘娘的头发梳起来时间还有段时间,时辰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去宫门。”
将东来送至宫门,交代了侍卫大理寺少卿尉迟真金会来接人,再三嘱咐东来不要乱跑,静儿这才匆匆赶了回去。
东来裹紧披风靠在宫墙上,百无聊赖地听旁边几个侍卫侃大山。
“今天献酒出了问题,也不知道剩下的酒怎么处理了,那可都是美酒。只可惜咱们这里离酒库太远,在皇宫那一头,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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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就算用跑的也得大半个时辰,就算能赏下来,到咱们这儿之前就给瓜分干净了。”
“可不是?还不如指望宫娥再送些点心。”
“点心也倒罢了,今日那道桂花汤圆味儿真是不错,难得送来的时候还热气腾腾,吃了身上暖呼呼的。”
“我和你说……”
下面说了什么,裴东来已经听不见了。他脑子中只剩数个画面反复交替出现:太医署静儿差点打翻的铜盘,特意放在阁亭门口的屏风,远远坐落在阁亭背后的酒库,静儿额角的汗意,微凉的桂花汤圆,落在炉中的丝帕……
“东来?”尉迟担忧地捧起徒弟的脸:“想什么呢?跟师父回家了。”
东来原本有些狂乱的眼神在看到尉迟后慢慢镇定下来,“师父,”他唤了一声,语调中竟带着几分哽咽,他看着师父满是关心的双眼,突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用力把自己埋进尉迟怀里,紧紧抱住。
尉迟已听闻魏国夫人死讯,暗叹一声贺兰氏轻狂娇纵,迟早惹怒皇后,必无善终。现下见东来如此,只当他因此受惊,赶紧抱起徒弟上马回家,一路上细细安慰。
……
裴东来静静站在荒原中,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也知道将要梦见什么。
远处传来奇特的声音,仿佛千兽同吼,万鸟齐鸣。他抬脚向前走去,正看到苍穹被巨大的力量撕裂,青色的火焰拖着长尾从天际坠落到地底,火焰坠落处有一口巨鼎缓缓升起,无数奇异鸟兽环绕在在巨鼎周围,它们纷纷在附近如刀的山石上将自己弄得鲜血淋漓,再回来到鼎边将血洒下。
生有巨大蛇尾,身高数丈的美丽女人从虚空中出现,鸟兽们全都匍匐在地,向她顶礼膜拜。她左手举着一块金光闪闪的泥土,右手捧着一掬银辉闪烁的液体,向天高呼:“吾为女娲,今为洪荒再造一族,以求吾妖族一线生机!”她将手中物品投入鼎中,它们很快与血液融合在一起,变成一种粘土样的东西。
女娲取出一些在手中,捏成两个人形,向他们吹了口气,泥人便活了过来,高声唤道:”母亲!母亲!“
女娲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腰间解下一条长长的藤蔓,蘸上粘土后向四周挥落,从藤蔓上落下的泥点落在地上,很快变成一个一个人类。女娲不知疲倦地挥动着藤蔓,直到最后一点泥土变成人类,成千上万的人类欢呼起来,向她跪拜,而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们,也开始欣喜若狂地摇曳起怪异的舞姿,发出阵阵诡秘的笑声……
裴东来猛地睁开眼睛。
又是这个梦。从杀死那妖道后,这诡异的梦境便开始时不时地骚扰他的安眠。轻轻在枕上去额头冷汗,他蹭到师父身边紧紧贴住,用手指绕起尉迟一缕艳红发丝攥在手心,察觉到师父的胳膊揽了过来,无意识地轻拍着自己的背,东来安心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待东来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悠长,尉迟睁开了双眼,他静静看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脸上闪过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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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滟滟千万里(上)
“东来,你也在这儿啊?”邝煦刚低头钻进铁匠铺,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举起手来打了个招呼。
这三年东来的个子蹿了一大截,当年只到尉迟胸口的孩子仿佛一眨眼就变成了高挑的少年,头顶已经与师父的眉梢相平。尉迟真金为此很是担忧了一番,怕他抽条得太快,身体跟不上,有段时间甚至觉得东来练武太过刻苦,逼着他放下武器读了大半个月的书,直到太医反复声明一切无碍,尉迟这才放下心来。
“邝大哥今天放假?”裴东转过脸来对他笑笑,十五岁的他面容成熟不少,只两腮仍残留着些许孩童的稚嫩.“我来帮师父取刀。”
“是哦,大人事事身先士卒,刀刃得厉害,最近都开始随身带着三把了。”邝煦感叹一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扯过身后的年轻人:“小子,这是尉迟大人的徒弟,裴东来。东来,这是我堂弟,邝照,今日刚通过武试,入大理寺做个狱史。”
“邝二哥好。”裴东来点点头,对面浓眉大眼的青年被堂兄一瞪,赶忙拱手道:“裴、裴公子好。”
“瞧你那熊样!”邝煦一张娃娃脸扯得比马还长:“什么公子,记得以后要叫东来!”他一把把被自己凶得支支吾吾的兄弟推出铁匠铺,“别在这儿碍事,去打点好酒,回去告诉阿翁,你如今也是官身啦。我等会拿了东西就回去!”
“哎!”
“嘿,”邝煦转过脸,跟东来咧咧嘴:“我弟他从小练武练得缺心眼,嘴笨得很,阿翁和我骂了他多少次,这才勉强能混个官身,唉!”他摇摇头,“我也是来取刀,前几日帮他定下的,本来还以为定金白花了,没想到他竟然能通过!哈哈哈!呃,”他有些尴尬地摸摸头:“我不是咒他是,我这,呃,我这是……”
“我明白的,邝大哥。”裴东来笑了笑,心想这算什么,跟我和静儿比简直不够看嘛。
各自拿到定制的刀具,交了尾款,两人正要离去,突然有人满脸兴奋地冲进铺中喊那伙计:“阿梁,快,快!周国公府的人抓到了鲛人!听说他们马上就要从咱们这儿路过了!快去看啊!”
“鲛人?!这可真稀罕!”伙计们纷纷将手中活计扔下,争先恐后地挤出门去。
裴东来与邝煦面面相觑:“鲛人?”
两人离开铁匠铺时,周国公府的马车刚好路过,车上仅用四根柱子支起车顶,车柱之间以铁链相连,正中放着一只青瓷大缸,足有成年男子那般高。围观人群正议论纷纷,突见一条庞大的鱼尾从缸中猛地甩起,溅出一片水花,顿时引得众人啧啧惊叹。
“结果也就只看到一条鱼尾巴而已,”邝煦撇撇嘴:“至于这么人山人海地吗?!”他跟东来牵着坐骑,力地挤出人群:“真是比办案还累!”邝煦无奈地叹口气:“要是有一天,大理寺能硬气起来,只要我大喝一声,大理寺办案!闲人退散!然后周围的人就会乖乖让开,那就好啦!”
东来默默看他一眼,没忍心告诉他,这是个人问题,师父办案从来都很硬气,你得多学学。
……
刚跨入院门,就看到静儿正翘着腿坐在石凳上扔石子玩儿。
“喂!你瞅瞅你那坐相,还宫里的女官呢。”东来鄙夷地俯视了她一眼,进屋将新铸的几把佩刀放在架上。
“呀嗬,小东来,你胆子大了啊?”静儿把石子扔回地上,拍拍手上粉灰跟了进来:“回头师父给你熬安神汤,你可别不敢喝啊?”
“……”东来脸皮微微一僵。当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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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发觉他时常夜寐不安,怕是他年幼被惊了魂,特意延请太医名手给他开了一大堆安神药方,每夜睡前一大碗。那药味儿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却挺有效,只不过喝了三个月他便再也没做过那些怪梦,也不知道是药起效了还是被药味儿恶心得。停药后数日他又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可亲可爱的师父正用大勺搅着一大缸热汤,对他笑眯眯地说:“东来乖,把这一钟安神汤喝下去,你就一辈子也不会做噩梦了。”
当场吓得直直坐起的裴东来,惊恐地看着被他惊醒的尉迟真金,咬咬牙一头扑进师父怀里,声泪俱下地表示师父,我真的不怕做噩梦,别再让我喝安神汤了!
师父太过分了!东来愤愤地想,这种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跟静儿这厮说!他装作没听见静儿的偷笑,故作镇静道:“今日我在街上,看见周国公府的马车,据说是抓到了一只鲛人。”
果不其然,静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那个可恶的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恭敬的周国公”身上,开始对周国公其人口诛笔伐,东来安逸地喝了口茶,心中赞一句小爷真是足智多谋。
“……所以,以他那爱炫耀的性子,我打包票他到时候一定会大宴宾客,把鲛人弄出来显摆!”静儿一拍桌子:“我倒要看看这鲛人是什么模样,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师父同意我就去。”
“没出息的臭小子!”
“没矜持的大姑娘!”
“你们俩呀,怎么见面就吵架。”尉迟真金前脚刚到家,后脚就看到两个徒弟大眼瞪小眼的熟悉画面:“又争什么呢?”
“师父!”东来赶紧上前帮尉迟取下披风,见静儿跑去取热水了,他立刻悄声抱怨道:“师父怎么把我做噩梦的事情都告诉师姐了,害我被她笑话。”
尉迟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拍拍他的脑袋:“这有什么关系?”瞥见裴东来平日老神在在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窘迫,尉迟这才意识到小徒弟害臊了,做师父的很不客气地开怀大笑,顺手把东来服帖的白发揉得乱七八糟。
“师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静儿体贴地递上热毛巾让尉迟擦脸:“蔡廖今天转性了?”
“方才周国公府送来请柬,”尉迟仔细擦去面上黑粉:“说是得了一只鲛人,恰逢明日休沐,便在晚间开宴三百席,邀寺卿、少卿与宴。”
“真的?”静儿双眼一亮:“师父去不去?”
“不过是个炫耀富贵的宴会罢了,没什么好去的,怎么?”尉迟看到静儿无打采地垂下头,问道:“静儿想去?”
“嗯!”静儿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顺便拖过师弟:“东来也想去!”
明明只有你想去,东来腹诽一句,正巧见师父那双蓝眼睛询问般看向他,一时间鬼使神差地也点了头。
师父一看我,我就只知道点头了,这个毛病得改,裴东来下定决心,忍不住又对师父点了点头。
“好吧!”见两个徒儿都想去,尉迟豪爽地挥手:“那便一起去!”
第二日,静儿特地从宫里带了两只镂银香薰来,说是周国公府奢靡成性,师父与师弟还是打扮得富贵点儿好,省得有人狗眼看人低。尉迟真金与裴东来倒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声:“谁敢?”不过看在静儿的面子,还是将香薰挂上,只各带一把佩刀便出门赴宴去了。
周国公府灯火通明,宽敞的花园里错落有致地摆下三百桌宴席,席上菜品无一不是山珍海味,每席均置一小巧玉盘,盘中盛一粒饱满明珠,据称是由鲛人之泪凝结而成。
开席后园中往来歌舞不休,尉迟三人都对此道没半点兴趣,看得甚是无聊。酒过三巡,突然一声钟鸣,有十数壮士举着只巨大的琉璃盆踏如园中,盆沿上趴伏着一名耳侧生鳍的女子,从透明的盆壁可以看到她浸在水中的下身,乃是一条金红色的鱼尾。
一行人在众人惊叹声中将那琉璃盆放在主人席前台阶之下,盆中的鲛人突然坐直了身体,定定看向园中某处。一名管事打扮的男子取出一只竹尺,对着那鲛人肩胛处打了下去。
那鲛人痛得一哆嗦,轻启朱唇唱了起来,不知她唱的是什么,只是听起来极为华丽优美,令人陶醉,即使是不通声乐的粗人,也不禁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生怕打扰了这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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