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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灵阴阳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半盏茗香
汉子没有直接质疑顾九,“道长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他摊开手,让顾九看看自己的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脚上是缝了又缝还开着口子的旧鞋子,他脸上带着苦笑看着顾九,好像是在问,若他真像他说的那样一脸富贵相,又何至于沦落到此种境地。
顾九又道:“你原本的面相是很好的,但现在你印堂灰暗,这表示你的气运晦滞不通;颧骨发乌,冒昧问一句,你家里妻子是否还在人世?”
汉子再次愣神,“道长算得真准,内子确实重病在床,时日不多……”
顾九了然,他又指了指男人脸腮与耳朵接连的那个地方,道:“在面相学中这个位置乃两颐,主中、晚年破败,你这两处亦是暗淡无光,我看你年纪已过而立,已至中年,你近几年是不是很倒霉,类似走路被牌匾砸晕的事情经常发生?”
汉子已是彻底相信顾九了,作为一个平地走路都会摔得头破血流的人,他对自身的状况很是清楚,正因为这种倒霉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对今天在食铺下的遭遇,他的反应才能那么平淡,他和食铺老板真要论的话,老板才是遭了场无妄之灾啊。
因为很倒霉,家里人无数次为他求神拜佛,符水喝过不知多少杯,起先他对顾九的身份虽不是百分百相信,却也不曾开口质疑。
汉子听顾九说了一通,倒是心有所感,“道长认为,我身上的问题该如何解?”
顾九沉吟了下,“若你不嫌我们多管闲事,我们便先跟你回去,待我们确定一些事后,再为你解开也不迟。”
汉子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只是不好意思道:“只是寒舍简陋,会不会委屈了两位道长?”
顾九笑道:“幕天席地我们也曾待过,何处住不得?”
于是提着几包肉食,顾九和邵逸跟着汉子回了家。
汉子叫钟开济,今年正好三十五,与妻子朱云育有两儿一女。据他说,妻子朱云缠绵病榻已近半年,家中没有银钱看病,拖到现在大夫已叫他们开始准备后事了。这次钟开济在外面辛苦一个月,发工钱的头子昧下了他一半工钱,但因为他还要靠着对方找活干,也只能忍气吞声,他拿着钱本来想继续给妻子抓药吃的,无奈妻子被病痛折磨这么日久,说不想再熬日子,也不想再拖累他们,想吃顿好的再走。
因为穷,钟家家里很难得才能吃回肉,钟开济看着已经瘦得脱离人形的妻子,含泪答应了,因为小镇上那家食铺的肉食最好吃,所以钟开济揣着银子就直接过来,却不想进门时被跌落的牌匾砸晕了,继而遇到顾九他们。
钟开济是徒步来的,顾九他们有驴车,赶着驴车回到钟开济家的村子,时间到了正午。
钟家门前蹲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无聊地拿着根木枝戳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前面一眼,看到顾九的时候只是好奇地皱皱眉,待驴车在门前停下,看到马车上下来的钟开济,才欢喜地上去抱着钟开济的胳膊,“爹,您回来啦!”
钟开济摸摸小姑娘的头,对顾九和邵逸介绍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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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小女儿,钟芳芳。”
钟芳芳怯生生地看顾九他们一眼,很有礼貌地开口叫了两声哥哥。
钟开济担心地看顾九和邵逸一眼,见他们含笑应了,放下心来,心道两位道长人真是和蔼可亲,以往他去求神拜服时遇到的道士神婆,哪个不是面露倨傲,要人尊称一声仙长、仙婆。
钟开济了思绪,领着顾九他们进院子,叫钟芳芳给两位道长拾一间休息的屋子出来,随后先去看病床上的妻子。
朱云确实病得很厉害,两颊都凹了进去,放在床被上露出来的手腕只见骨头了,见钟开济回来了,颤巍巍地抬手,又无力地放下,气若游丝道:“相公,你回来了。”
钟开济看到发妻这样,瞬间就红了眼眶,扭脸到一边抹去眼泪,正想走过去握住妻子的手,却见顾九一屁股先坐了过去,手搭在妻子手腕上,不有点茫然。
“道医不分家。”钟开济没打扰顾九,邵逸倒是解释了一句。
顾九给朱云把了脉,面色有点严肃,叫钟开济出去说话。
“然后从脉象上来看,其实你妻子得的只是普通伤寒。”顾九说。
钟开济点头:“来看病的大夫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我家无钱看病,所以才拖成这样。”
“不过我观你妻子面相,乃是古稀之相。”
人生七十古来稀,朱云看面相是能活到七十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可是长寿之相。虽说一个人的命运并非定数,寿数也并非不可变,因为人生中任何一个小小举动都可能带来很大的变化,但朱云的面相不是什么可恶之人,能让她原有的七十寿数缩短到三十来岁,是不正常的。
钟开济白了脸,首先便是责怪自己,“我运气不好,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了她?”
“你们夫妻一体,你不好,她自然要被牵连,但不至于这么严重。”顾九并未将自己的猜想直接说出来,而是叫钟开济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叫回来,看看他的面相。
之后顾九拿了药丸出来,融了水让朱云喝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九把他们的那几包肉食拿出来,让钟家切了端上桌。桌上钟芳芳一直咽口水,却没夹菜,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咸菜,就着一晚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吃。
邵逸把肉往她面前推了推。
顾九道:“小姑娘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肉。”
钟芳芳转头看她爹,见她爹点头,才小心地夹了两筷子,一点点吃了,之后再不啃动了,自己吃好后,就端着饭去喂她娘。
钟开济也没动肉食,说把自己的那份留给两个儿子吃。
钟开济的大儿子叫钟修德,小儿子钟修业,一个十六,一个十四,都在外面给人干活。因为年纪不大,又生的瘦弱,找不到多好的活,钟开济挣的钱都拿去给朱云治病,两个孩子的工钱就留着家里开支,勉强生活下去,两人傍晚下工才会回来。
下午钟开济没闲着,出去拔了一背篓野草回来,剁碎喂鸡鸭。
顾九和邵逸坐在屋檐下的三条腿板凳上,顾九问忙碌的钟开济,“你家以前有钱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
钟开济放下豁口的刀,搓了搓手上的冻疮,慢慢道:“不挨饿不受冻,顿顿吃肉,身边有使唤的下仆,不用干活,守着几家铺子,每天都有不少钱进账。”
“后来是怎么没钱的呢?”
钟开济回忆了一下,“就是倒霉吧,做什么赔什么。”之前攒的家业一点点散出去,最后又变成了寻常的田户,现在连寻常都算不上了,放眼望去,附近就没有比他家还穷的人。
顾九又问:“那你们附近,或者说你认识的人钟,有没有一夜暴富的?”
钟开济想也不想道,“我堂弟家。”
顾九挑眉,“对方暴富的时间,与你家落败时间,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钟开济剁草的动作一顿,很肯定地回道:“我家在前,他家在后。”
“中间相隔多少时间?”
“时间不长,一月之间。”
第111章
傍晚时分,钟开济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对于家里出现的陌生人,他们和钟开济一样,对顾九两人道士的身份接受良好。
钟修德甚至还问顾九:“我爹这几年很倒霉,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道长能给他赶走吗?”
顾九道:“你爹身上的问题还好,等弄清楚因由后,便会解开。”现在问题最大的是你娘啊。
顾九看了看俩兄弟的脸,发现他们的面相与钟开济一脉相承,都有着代表一生的富贵相,但目前也已被霉运缠身,虽这霉运只露出点端倪,不过继续这样下去,这霉运不停叠加,他们早晚会变得和他们爹一样,平地也要摔跟头。
这家里唯一还正常的就是钟芳芳了,可能因为她是女孩,年纪又小看不出什么,对方才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钟开济端着两碗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道:“两位道长请落座,饭已经做好了。”
钟家兄弟看其中一碗装着满满的肉,顿时面露激动,顾忌着有外人没怎么忘形,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小心地帮着把菜端上桌。
钟开济见此,面露黯然,想到下午顾九的话,眉间爬上一抹怒色。
下午那一番对话,直让钟开济醍醐灌顶。他认为顾九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他想通其中的关键后,一脸惊疑不定地追问顾九,他家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与他堂弟家有关。
然而顾九当时只模棱两可地说还要再确定一些事,并不敢给肯定答案,但是钟开济对自己的这个猜测,已是信了九分。只因他那堂弟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几年来看着对方暴富,只以为对方是运气好,却没想到这暴富的背后还有让人心惊的原因。
吃过饭,顾九对钟开济道:“明天你找个由头,让我们见一见你那堂弟。”
钟开济想了想,道:“那可能要委屈一下两位道长了。”
翌日。
昨天朱云吃了顾九拿出的那一丸药,今天面色虽然依然不好,看着却比昨天神些,钟开济照顾着朱云吃了饭,交待钟芳芳好好待在家里,便带顾九和邵逸出了门。
钟开济的堂弟叫钟发财,从这名字就可以看出钟发财的父母对他抱有怎样的期望。钟发财比钟开济小两岁,今年三十三。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钟发财家有钱了后,也搬去了镇子上住起了豪宅,使唤起了下仆。站在大宅门前,小弟从顾九怀里一个蹦就跳上了房顶蹲着在这等他们出来,然后钟开济才敲响了门。
门边住着守门的婆子,开门见钟开济带着俩穿着普通的穷小子,顿时白眼一翻,吐掉嘴里的葵花籽皮,阴阳怪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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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开济,你又来借钱啦?”
钟开济额头跳跳。以前不知道原因,迫于家里妻子要看病,实在没办法才来找这个有钱亲戚借钱,从前只要能借到钱看病不管这些人怎么刁难他,说再难听的话都忍着,但现在钟开济知道钟发财的富有是踩着他的背上去的,到底心绪难平,温和的脸上难露出一两分。
这婆子一看,呸道:“说你两句还摆起脸色了,你说说你,你来找我们家老爷借多少次钱啦!”
钟开济咬牙隐忍,道:“借是借了,可从前借的我都还清了的。”
婆子不屑道:“还清也是借了,有本事你别来借。”她吊着眼梢看顾九他们,“这俩人是谁?”
钟开济道:“这是我家那口子的远房亲戚……”
任凭顾九和邵逸的相貌再好也无用,婆子只看衣裳识人,磕着葵花籽嘲讽道:“果然是一家人,穷酸都凑一堆了。”
顾九看他们这架势,还以为这次进不去,没想到那婆子骂骂咧咧地,反倒开了大门,通知了一个机灵的小子带他们进去了。
这钟家宅子里面富丽堂皇的,一路遇到些下仆,都拿轻蔑地眼神看着钟开济。
“老爷家这门穷亲戚,怎么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
“还不是咱家老爷心善,既求到眼前了,总不好视而不见,不然该说老爷不仁义了。”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顾九问钟开济,“他们不用先去回禀一下吗?就直接让我们进去了?”
钟开济冷笑道:“等会儿道长就明白了。”
顾九他们直接被领到偏厅里坐着,连杯茶水都没有,干坐了好一阵,才见到姗姗来迟的钟发财。
钟开济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让顾九他们看钟发财,不是来借钱的。他心里已对钟发财生了怨气,见到钟发财便还坐着不动,抬眼看对方,淡淡道:“发财你面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人到中年新陈代谢降低,发福是普遍的,钟发财日子又过得逍遥,他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上首,见这次钟开济见到他,不像从前那样羞耻难堪地站起来迎接他,竟还直呼他的名字,顿时气不顺,接过下仆递来的茶喝一口后,就将茶杯砸了,指桑骂槐道:“水这么烫,想烫死老爷我吗?没眼力的东西!”
下仆惶恐地跪地求饶,钟发财气不顺地踢了他一脚,叫他滚一边儿去。
钟发财就是借题发挥,又不是真的嫌茶水烫,等下仆重新递上一杯茶后,他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钟开济:“开济啊,是不是家里又没钱用了?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三十好几的怎么就立不起来了?叫我那几个侄子侄女儿,还有我那嫂子,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头,你这爹和丈夫当的,不合格啊。”
钟发财将钟开济数落一通,见钟开济神色抑郁地听着不敢出声,心里得意,转眼看向顾九和邵逸,“听说你俩是我那嫂子的远方亲戚?”
顾九看着钟发财的脸,点头应是。
钟发财被顾九和邵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看得火大,既然是有求于人,姿态就该放低点,正想发脾气斥责他们不懂礼数,一口气窜上来,钟发财顿时咳个不停。
下仆见他咳嗽,赶紧递上帕子,钟发财用帕子捂住嘴咳得惊天动地,原本失了血色泛白的脸不一会儿就变得通红,额头青筋都鼓起来,等他终于咳停歇了,顾九眼尖,在钟发财起帕子的瞬间,看到上面有一抹红。
这是咳出血了?看来病得不轻啊。
因为这一通咳,钟发财神色愈发难看,看着也没心思再在钟开济面前炫耀摆谱,“我身体抱恙,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开济啊,跟着小四去账房那儿支钱吧。”
钟开济今天不是来借钱的,但他想着气已经受了,那钱拿着回去给妻子改善一下生活也是好的,便没开口拒绝。
钟发财说得大方,顾九还以为对方能借给钟开济多少钱,结果到了账房那会儿,听了一耳朵对方的嘲讽,最后只借到五两银子。
这还是亲亲的堂兄弟呢,连一个食铺老板都比不上。
钟开济说以前来借钱也只有这么多,钟发财虽然有钱,可他也最看重钱,换成旁人他是一毛不拔的,之所以对他这般“大方”,还是因为他享受俯视钟开济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所以每次钟开济但凡上门,门房就没有阻拦过,是谁的授意不言而喻。
他们出去时,还碰到了钟发财的老娘,被一群下仆拥簇着看着是准备出去逛街,见到钟开济,立即尖酸刻薄道:“开济啊,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家发财挣钱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他。”
钟开济再次愤怒隐忍,“借过的钱我都还了。”
老太太的语气和那门房婆子如出一辙,“瞧瞧你,婶娘不过说你一句,你还跟我顶嘴。”
钟开济捏着银子,“婶娘,家里云离不得人,我先回去了。”
“你们看他什么态度,我家发财对他掏心掏肺,说要银子二话不说就借了,竟是借出仇了。”
“瞧着便是一个白眼狼,依仆看啊,下次他再上门,直接不让进就好了。”
“谁让我家发财心软啊。”
身后的话清晰地传进耳朵里,叫钟开济怒气难忍,出门时终于忍不住踹了大门一脚,惹来婆子跳着脚的咒骂。
出了钟家大宅,走了一段路,钟开济的情绪就平复下来了,主动问顾九他们:“两位道长可看出什么不对了?”
顾九说:“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家的落败,你的倒霉,你妻子的病重,都与钟发财脱不开干系。”
因早有猜测,钟开济看着倒还冷静,“还请道长仔细说说。”
顾九道:“刚才我观钟发财面相,他的玉堂骨低陷,还呈现三角形,皮更不盖骨,乃是一生辛劳却始终贫贱的面相。”
“眉毛代表着一个人中年的气运,若眉长而向上,说明此人中年时期事业必定有成。但钟发财的眉毛短而杂乱,眉也太低,这种俗称‘压目’,在相学上我们称之为‘鬼眉’,有此眉的人容易有偷窃倾向,且智商不会太高,心胸狭窄爱记仇。再说钟发财的下巴,他人虽胖,但还是能看出下巴骨原本尖尖,这些也是贫寒的面相。”
“有这样一副面相的人,想要变得这般富贵,唯有窃运一途。”
“窃运?”
“便是偷窃他人发财的好运。”
钟开济眼眶赤红,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顾九停顿一下,“眉毛我们又称之为‘保寿宫’。人的面貌不是一层不变的,会随着岁月的增加而产生变化。眉毛在中年之后,特别忌讳出现‘压目’,越压命越短。兼之钟发财的人中还短,要知道人中长则命长,短则命短。”最后顾九下了定语,“钟发




释灵阴阳录 分卷阅读157
财的面相,寿数四十就到头了。”
钟开济勉强道:“他寿命的长短,又与我们有什么关联?”
顾九道:“钟发财既知道窃运,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寿数?他现在不缺钱,若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岂会甘愿?”
钟开济更懵了,“可……就算有钱,难道还能买来寿命不成?”
顾九意味深长一笑,道:“你又怎知不能买来?”
想到家中病重的妻子,钟开济只觉得心底寒凉一片。
第112章
对一些人而言,命确实是可以钱财换取来的,花钱要么是去自己的罪行以求继续偷生,要么是以钱杀害他人的性命。
顾九这里说的买命钱属于前者,一种更为直接有保障的做法,是用钱财,通过阴邪的手段做媒介,买来他人的命,为自己或者谁续命。和之前他们追踪的那个偷别人生气喝别人血来续命的法子不同,这里的买命钱手段更加阴狠。因为用这种法子买来的命数,是有换取比例的,十年换一年。也就是说,别人十年的生命,才能换给他一年时间。
譬如朱云,顾九给她测算的命相,是能活到七十的,现在她才三十来岁,若这次死去则一下子失去了三十来年的生命。这三十来年的命兑换到别人身上,也不过三年时间。
钟发财已经病得咳血,病情肯定不轻,他的命相短,朱云的命相又出了异常,中间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钟开济听说钱能买来命,神情十分难看。
顾九看他神情,问:“你妻子曾经是否有在路上捡到过无主钱财?”
钟开济神情沉痛地点点头,“捡到过一回。”
“钱花完了?”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钱早就花完了。”
钟开济说着,才终于将捡钱时间与妻子得病时间连接上,沉痛中蔓延着无边愤怒。
他运气不好,半年前暮春初夏,他穿着草鞋在外面干活,不慎伤了脚趾,血流如注。那时候他家真的是半点积蓄都没有,根本没有钱拿药,钟开济只能用土法子,随手抓一把草木灰止了血便放开不管,没成想这伤口慢慢发炎灌脓,引得他高烧不止。妻子朱云为他的病情奔忙,四处寻人借钱。他那时候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有一天妻子出去,再回来时一脸喜色,身后还跟着一名大夫。
等大夫走后,钟开济问妻子是问哪个朋友接到的钱,借了多少。
朱云拿出一个钱袋,说那是她在找人借钱的路上捡到的。家里的情况,让朱云做不出拾金不昧的行为,打开钱袋看到里面满满一袋子银子的时候,她只想着自家的相公有救了,便调转方向直接去了镇上,请了大夫回家。
那一袋银子有二十两,钟开济看病花了六七两,剩下的留下几两家里开销,其他的都被钟开济拿去做生意,无奈就像顾九说的那样,明明每次看着有机会的,却总是失之交臂,就算勉强有点起色了,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生意做不下去,最后银子再次赔个光,钟开济只能再次干起了苦力活。
之后,便是妻子忽然生病,并且病情越来越重,他们又没钱买好药,只能用便宜的药材慢慢凑活,拖着。
说着这些事,钟开济还能想起那时候满身的无力感。
顾九和邵逸同情地看着钟开济,自身气运被窃走也就罢了,若是这偷窃之人对他好点,可能钟开济的心里还不至于这么难受,可他们竟还想谋夺朱云的性命,这钟发财,扒着钟开济一家的脖子喝血,竟还摆出一副施舍地态度出来,如何叫人不气。
带着沉重的心情与眼底蔓延的愤怒,钟开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回房看朱云。
朱云在睡觉,人太瘦,又因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胸口看着竟无半点起伏。钟开济探了探妻子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才将人喊醒。
因身体不适,朱云也睡得不安宁,她睁开没什么神采的眼,虚弱道:“相公,回来了?”
钟开济勉强冲她笑了笑,问朱云:“之前你捡回来的那个钱袋呢?我拿给两位道长看看。”
朱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看钱袋,只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在最底下。”
钟开济就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了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枚铜钱,一起递给顾九。
“这就是那个钱袋。”钟开济说,这钱袋材质一般,上面绣着纹路。钱用了,这钱袋钟开济没舍得丢,一直放在家里给朱云用。
顾九接过去,和邵逸一起看了会儿,顾九转头问朱云:“钟嫂子,你当天捡到这个钱袋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手指被刺伤之类的。”
朱云神情疑惑,注意到丈夫神情严肃,自己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回想了一会儿,道:“当时捡到这钱袋时,上面插着一根针,我当时太激动了,没注意,手指被刺了一下才看到插在上面的细针。”
指头被针刺一下,血不一定流得多,但是之后朱云还要拿起钱袋,打开钱袋查看,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朱云的血染到钱袋上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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