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成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重赋
远远的有禁军巡视过来,安朝昀走过去,颔首示意:“贺统领。”
贺捷低首道:“见过小侯爷,小侯爷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安朝昀说:“沈太医玩忽职守在宫里瞎转被我撞见,劳烦您送他回他该去的地方。”
贺捷面无表情:“好说。”
沈溪被放下来,满面羞红,他气急败坏道:“安朝昀你!你简直是个混账坯子!”
安朝昀嘻嘻哈哈的说:“捉你个现行还说我混账坯子,你恼羞成怒了吧沈太医!贺统领,沈太医就交给你了,他现在应该在太医院抄药方子,别让他中途又跑了。”
说完,他潇潇洒洒的转身回到原处,一撩衣摆,轰然跪倒。
“反正都要跪,我一个人跪两个人的份,一次性跪完两条罪过,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七十六章
安朝昀被三皇子武之虹打了,就在勤政殿外。
意气风发的安小侯爷如今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即便是这样还要以绝食抗议赐婚,如今气息奄奄,危在旦夕,安王连夜进宫,于皇上座下痛哭流涕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看在我年轻时也为皇上打下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皇上给我安家留一脉香火吧。”
安王年轻时戎马奔走,留给皇上的印象是刚毅强势的,当初有多么依仗他的势力,如今就觉得他有多么凄惨,皇帝望着这位亲王斑白的两鬓,第一次产生了“天哪我没事给人家赐什么婚啊,这不是造孽吗?”的愧疚感,亲自走下来将安王扶起,并亲口回了赐婚的旨意。
同时安王府的小厮去太医院请病,小厮草草形容了一下自家小主子的情形,便有位年轻太医提了药箱扯着他风也似的卷出了门。
沈溪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安王府,安王肿着一双鱼眼,一旁王妃正拿了冷帕子替他敷着,安王看不清来人,飞快的说:“太医是吧,真是麻烦您了,小儿就在屋里,您也甭跟他客气,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嘶嘶嘶~~~”
王妃冲沈溪歉疚一笑,叫沈溪心里更加不好过,他取出两帖消肿沥水的药给下人,令他们煎了给安王服用,这才跑进了安朝昀的居室。
不用说,沈溪心里慌得很,他不知道武之虹到底把安朝昀伤成什么样了,让原本理亏的安朝昀都不理亏了。
跨进门,转进内室,就看见床上趴着一个人,脑袋上、胸口、腰上都裹着一圈一圈的白布,胳膊上还有竹棍夹板,形状骇人。
那人听到动静,艰难的转头,随后眼前一亮。
那双眼睛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熠熠发光,沈溪望着他,心中宽慰的想,好像什么也难不倒他似的。
“沈溪?”安朝昀说:“你来啦?来替我瞧病吗”
“恩。”
“我太开心啦!”安朝昀说:“快给我看看吧,我浑身疼,我爹用他那套行军的手法给我包的,差点没把我头拧下来。”
沈溪坐到他床畔,麻利的替他拆包扎,不拆不知道,拆开来才发现安小侯爷“头破血流,筋断骨折”的形容不是吹的,他当真是被揍的没一块好皮了。
沈溪一开始动作还利落迅速,后面却不得不放慢了,有血块干涸了黏住了绢子,扯下来的时候连着皮肉,沈溪哑着嗓子问:“武之虹用什么打你的?”
“一开始是棍子。”安朝昀说:“被我嘲了几句就拔了禁军的刀剑,我要不是身形矫健,早就成筛子了。还皇子呢,我呸,像个地痞流氓。”
“你为什么不还手?”
“还手?还手了我还怎么跟我爹演戏啊,不打脸就行。”安朝昀说:“没事,我没事,你别红眼睛啊喂。”
沈溪深深地吸气,眼眶发涩的骂道:“挨了顿打你还这么开心,你是傻子吗?”
“那我可能是被武之虹打坏了脑子吧。”安朝昀四肢并用的往前挪了挪,像个大甲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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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将下巴搁在沈溪的腿上,半是撒娇的说:“沈太医,你给我瞧瞧,我是不是要死啦......”
“再胡说,我把你药哑了!”沈溪怒道:“抬手,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抬就抬,那么凶干嘛。”安朝昀撇撇嘴,“嘶嘶嘶”的把胳膊递过去。
沈溪就这么一处一处的给他上药,上完药再包扎,将行动不便的安小侯爷搬来搬去,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安朝昀乐在其中的被他照顾,忽然他说:“为什么你来?太医院没别人了吗?”
沈溪正替他重新固定手骨,面不改色道:“你替我受罚,我心有内疚。”
“内疚?没别的了吗?”安朝昀褪去了戏谑神色,格外认真的问:“那你那天说,并非是我一厢情愿,是什么意思?”
沈溪讶然,他没想到那天随口一句话安朝昀居然记到了现在,他愣怔怔的瞅着安朝昀,安朝昀懒洋洋的躺回去道:“如果你觉得我很讨厌,你大可以现在就告诉我,你不愿意见到我,不愿意和我有交集,更不愿意和我来往,那我以后不会再骚扰你,如果你不说,我默认你我尚有可能,那我会一直追着你的,直到我死。”
“你为什么总喜欢把死字挂在嘴边?”沈溪说。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说了。”
“.......”沈溪将药箱一合,起身道:“你先休息,记得按时喝药,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逃也似的出了门,忘了否认,留下安朝昀在床上艰难的翻了个身,仰天大笑。
沈溪回到家中,被面色阴沉的沈太师堵在了门口,一旁,夫人正冲他频频使眼色,意思是忍一忍风平浪静。
“你去哪儿了?”沈太师问。
“安王府,替小侯爷瞧伤。”
“太医院没别人了非得你去?”
“.......”
“你求我去皇上面前说情,就是为了这个?”
“爹不是也没说么?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沈溪的口气也不大好,冷冷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父还不能问你两句话了?”沈太师隐隐含怒:“溪儿,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传你二人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你是不知道‘避嫌’二字如何写是吗?”
“避嫌?我们光明磊落,有什么可避的?”沈溪反唇相讥道:“爹你为了避嫌,就让那武之虹光天化日之下肆意打人吗?”
父子二人又一次剑拔弩张,沈夫人在一旁看的焦急:“老爷,溪儿是你亲生的,你不信他怎么反倒信外人呢?”
沈太师缓和了口气,低声道:“人言可畏,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他今日不懂‘避嫌’,明天怕是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以为他与那安朝昀是断袖龙阳之好,那以后还有哪家姑娘敢嫁进我们沈家?我是为他好!”
“爹,如果你担心的人是这个,那你大可不用烦忧。”沈溪大声说:“国家一日不宁,我一日不成家。”
“笑话,你若是接了我的衣钵说这话也便罢了,你现在在太医院里当个小小医馆,拿什么定家国、平天下!”沈太师道:“还有那个安朝昀,虽说是个侯府世子,但成天不学无术,你少跟那些纨绔往来,听见没有!”
几日后,宫中传出消息,小皇子武襄吃了不干净的吃食,又病了。
沈溪闻言只觉不对,再次毛遂自荐,太医院里的人巴不得离这个多病多灾的小皇子远些,便一众赞同了沈溪的要求。
沈溪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武襄正在老嬷嬷的帮助下呕吐不止,起先吐出来的还是没消化的食物,后来再吐出来的就是血了。
说是吃了不干净的吃食,谁会信呢?
沈溪替他扎了两针,又开了药方,督促着贴身的老嬷嬷务必亲自煎亲自送来,然后关上门,坐回床边。
“沈卿。”武襄用一双小手攥住他的衣袍,哆嗦道:“我没有乱吃,我没有。”
“我知道。”沈溪摸了摸他的头。
“父皇也不来看我了,三哥又好凶,我为什么老生病,我不是故意的。”
武襄反反复复只会说这几句话,沈溪心里不太好过,那边嬷嬷将药端了来,正要喂却被沈溪先手夺过。
“沈太医.....”嬷嬷瞠目。
沈溪将那药抿下一口,皱眉道:“太烫了,搁在这儿凉一凉,你先出去吧,我和九殿下有话聊。”
“你先出去。”武襄小声吩咐。
那嬷嬷茫然的应了一声,便关上了门,武襄扯了扯沈溪的衣袖道:“沈卿,药苦,你不必替我尝。”
沈溪等了一会儿,确认药没有问题,才递给了武襄喝。
“沈卿,你能不能跟我住一起?”武襄扒着他不让他走:“我不想你走。”
他是害怕的,但那种害怕无法言说,他本能的明白谁是敌谁是友,只能这般笨拙的挽留。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
沈溪叹了口气,他当然不能留下来,只能答应武襄时常来陪他用膳。
这小皇子究竟能在武之虹的手下活多久呢?
☆、第七十七章
安朝昀心情好,自觉病情恢复神速,没两天就把绷带挣脱了,挽着一副夹板四处溜达,腿脚活动开了就吩咐了小厮去叫沈溪出来游玩。
上次把话说开了,沈溪明面上没拒绝,大概率就是接受了,这次出来的也十分顺利。
安朝昀约了他去城郊护国寺烧香。
“听说武之甯在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沈溪说。
“她吊她的,能死成我跟你姓。”安朝昀说:“她那种小姑娘,舍不得富贵荣华,才不会轻易去死。”
沈溪抿唇一笑,安朝昀道:“你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太狠心了,对我很失望?”
“我对你本来也没什么期待。”沈溪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面。
安朝昀在后面大呼:“你等等我啊,我还是个伤兵呢!喂,怎么就没期待了?”
两个大男人心照不宣的在寺庙门口站住了脚步,安朝昀道:“烧香多无聊,爬山去吧?山上能撞钟呢。”
“恩。”沈溪说:“你能爬山么?”
“能啊,只要你不丢下我一个人跑。”安朝昀笑嘻嘻伸手道:“沈太医,我怕得很,你不若表示一下?”
沈溪淡淡的瞅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是嘲笑还是不屑,随后他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安朝昀的手中。
指缝严密结合,五指相扣。
“拿你没办法。”
两人漫步在崎岖蜿蜒的山道上,威风阵阵,倒也心旷神怡,安朝昀道:“你看起来像是有心事?怎么?”
沈溪犹豫了一下,将武襄之事一提,后沉吟道:“朝昀,如果皇子皆无用,那有没有可能让宿王殿下继任王位呢?”
后山人烟稀少,两人可肆无忌惮的谈朝中敏感之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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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昀道:“你爹和宿王是故交,难道不知宿王母亲乃蛮夷人?”
沈溪道:“未曾听我爹提起过。”
“恩,这也是当初皇上放了宿王一马的原因,因为宿王血统不纯,即便有觊觎王位的心思,也绝对不会有人拥护他,谁会甘心把国家分一半给蛮夷人呢?”
“你又是从何得知的?”沈溪略有好奇。
“东禁军贺统领你见过的。”安朝昀道:“他是贺斌同父异母的长兄,外传他们不和已久,其实只是个幌子。”
“你就这么告诉了我,不怕我说出去么?”
“说出去我就完啦,你舍得我完吗?”安朝昀上前用手指搔了搔沈溪的下巴。
沈溪没躲开,凝眸道:“我简直怀疑你的玩世不恭也是幌子。”
安朝昀哈哈一笑,并未作答,只是引着沈溪上了钟楼。
“说好的,撞钟呢?”
那一口青乌色的巨大铜钟此刻端端正正的摆在地上,上头悬挂处断了也无人来管,沈溪觉得扫兴又可惜:“待会儿下山去告诉主持一声,好好的钟,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他正欲走,忽然被安朝昀扯回,却见安朝昀脚尖抵着铜钟下缘,往上一踢,竟将那一口百来斤的钟给掀起一角,沈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一矮身钻了进去。
钟再次落地时“嗡嗡”震响,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安朝昀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笑吟吟的看着沈溪。
“你”沈溪这才隐约感觉到这都是安小侯爷事先策划好的。
钟内说窄不窄,说宽不宽,却封闭的足够给人以私密感,安朝昀忽然逼近了,火光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忽明忽暗,给他的脸孔渡上了一层神秘。
沈溪被他逼的后退,却退无可退,背抵着坚硬厚实的铜铁,心如擂鼓,安朝昀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蹭了一下,随后在他耳畔低声笑:“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是认真的吗?”沈溪一手扶着身后的铁物低声问:“我想确认一下。”
“你是我抛绣球抛回来的人,缘分天定,不认真岂不是要被老天爷降罪,被九天玄雷劈?”
“轻浮。”
“那我给你发个不轻浮的誓你是不是就放心了?”安朝昀说:“你听好了,我若负你,就让我唔”
安朝昀被扑的往后一仰,险些摔倒,他是没想到沈溪会如此主动,唇齿交缠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沈溪似乎真的很惧怕他离开。
钟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有同样怀着撞钟愿望的人上山来了,围着这巨大的钟含糊不清的交谈着,沈溪浑身一僵,慌乱的放开了安朝昀,但安朝昀却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年轻的小侯爷食髓知味,反扑上去,将沈溪按在了钟壁上,用完好的一条胳膊将他困在怀里,狠狠地,充满了独占意味的吻了下去。
铜钟沉重,两个人的碰撞被严严实实的阻隔在内,沈溪轻微的挣扎,时而别过脸喘息:“有人.......”
“听不到的。”安朝昀低笑,含住那尚有余力说话的嘴唇温柔的吮吸。
外面的,那群人仍在徘徊,许久才离去,他们并不知道仅在咫尺处,巨大的铜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京城格局,风云变幻,老皇帝突如其来的中风,令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
众人都以为三皇子武之虹会即刻被立为太子,老皇帝在短暂清醒的间隙中写下了传位懿旨,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传位于九皇子武襄,念武襄年幼而性稚,遂命宿王为摄政王,直至武襄成年。
武之虹闻得旨意,震怒不已,竟带私兵连夜闯入皇帝寝宫。
然而皇帝寝宫早有埋伏,贺捷带禁军与武之虹交战,自深夜至黎明,方将武之虹拿下,武之虹自知事情无可转圜,在一番对老皇帝恶毒的诅咒之后,咬舌自尽。
而后,宿王尚来不及震惊,更容不得他拒绝,紧急入宫,召集群臣,商量新帝继位一事,未有几日,不知是否是武之虹的诅咒灵验,老皇帝薨逝,原本还悬念重重的皇位之争在所有人都不曾预料的情形下,骤然间尘埃落定。
沈溪听闻此消息,不知该喜该悲。
幼帝对沈溪亲厚有加,登基后几次三番的要让沈溪进宫,这不符合规矩,辅政王忙着交接头尾,正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允许,幼帝不依不饶的磨,后来勉强同意下旨给沈家封赏。
这也让人们都看明白了沈家的地位,不得不感慨沈家仿佛有福星保佑,总能在政治冲突中站对立场。
沈太师终于暂时停止了对儿子的指手画脚,勉强称儿子为慈善之心上天有感,沈溪也就笑着接纳了,闲暇时安朝昀便时常约他见面,美其名曰与皇上跟前的红人维持好关系。
好景不长,幼帝兴许真的是八字不吉,登基方半年,蛮夷人大动干戈。
安王年逾半百,披甲佩剑,重返沙场。
三月后,京中传来消息,安王于帐中遇蛮夷人行刺,当场身亡。
霎时举京震动,昔日风光无限的安王府骤然间分崩离析。
沈溪赶到安王府时,整个王府已经被白绢和纸灯笼装点,四下洋溢着悲痛哭声,王妃在一群命妇的安慰下泣不成声,频频晕厥。
沈溪揪心不已,他四处寻找着安朝昀的身影,却听见王妃哭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夫君,为什么我的儿子还要去打仗,非要我们安家男丁凋零,无后无果才甘心吗!”
沈溪呆了呆,悄然退出了王府大门。
他蹲在门边,魂不守舍的抱着头,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那个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嗓音响起:“怎么蹲在这儿?”
沈溪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终于不再是一身玄色,那孝服白的刺目,人依旧清俊却消瘦了。
沈溪自己先哆嗦了一下,难受的不能自拔,起身,伸出手臂,搂住了安朝昀的脖子。
安朝昀愣了愣,感觉沈溪抱的很紧,哑着嗓音笑:“怎么好像大难临头的是你一样,抖得这么厉害。”
“去哪儿了?”沈溪抱着他低声问。
“去毛遂自荐。”安朝昀说:“我爹的旧部已经彻底乱了套了,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报仇,蛮夷人最擅长见缝插针,若此时没个人镇着,怕是要一击即破。”
沈溪没搭腔,呼吸急促,像个受惊的动物。
安朝昀环住他的腰,柔声道:“你不是最看不起纨绔么?我终于也忠报国了,高兴点。”
沈溪下意识的想要说“去他的忠报国”,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身为安家后人的责任。
“安朝昀。”沈溪说:“你去娶武之甯吧,或者......随便谁都行。”
“什么?”安朝昀微微一怔,推开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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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眉:“你说什么?”
“你们安家香火不能断在我手上。”沈溪说:“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安朝昀的脸色变了,他瞳孔里掀起惊涛骇浪,但许久,他又强行将那风浪给按了下去。
“沈溪,你在咒我死么?”他凉凉的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安朝昀一步上前,将沈溪逼到墙角:“你听好了,我会做我爹没做完的事,把蛮夷人一个不漏的赶出疆土,然后大言不惭的让皇上扩建安王府,再接你住进来,让京城里的你还有我母亲高枕无忧的活着。”
沈溪呆了呆,这番话滚烫的注入他的胸腔,烫的他几乎想要落泪。
好像,这才是安朝昀真实的模样。
可即便是这样,为什么还会觉得难过,觉得不舍,觉得心如刀绞呢?
“我......好后悔。”他哆嗦着抬起头,看着安朝昀,向来尖牙利齿不示弱的沈溪终于撑不住,红着眼眶说:“我之前对你那么......”
安朝昀不想听他道歉,这样的道歉好像再也没有未来了似的,所以选择封住他的嘴。
十日后,安朝昀承继王爵,由安小侯爷变成了真正的安王,又临危受命,封骠骑将军。
人人都知道这只是个虚名,是用来安抚这个很有可能会有去无回的黄口竖子,没有浩浩荡荡的送行宴,没有殷殷期待,他孤零零的,带着一支亲兵队,策马奔向了千疮百孔的北疆前线。
☆、第七十八章
“啊?这就结束啦?”小帝姬攥着安朝昀的衣袖使劲晃:“刚好上就分别,太惨了吧!”
安朝昀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自我安慰。”
“你说话就说话,掐我干嘛?”
小帝姬往他身边凑,几乎贴上了,大大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恐慌:“安哥哥,有人盯着我。”
“恩?”安朝昀微微侧首,余光飞快的扫过一个冒头的人:“你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小帝姬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但是他一直就跟着,鬼鬼祟祟的.......”
“不怕。”安朝昀拍了拍她的脑袋:“跟紧我,他不敢怎么样。”
小帝姬用力点头,咬着牙拧着脸,跟着安朝昀一路绕出长街。
跟随之人一变二,二变四,待到人烟稀少便急不可耐的露出了真面目。
刀剑晃眼,小帝姬尖叫一声,被安朝昀单手捞起,她坐在安朝昀的臂膀上,抱紧了安朝昀的脖子。安朝昀如惊鸿跃起,足尖点在刺来的利刃上,飞起一脚踢过去,将包围圈生生踢出一个缺口。
“他们的目标是你啊小姑娘。”安朝昀道:“这么训练有素,怕是有备而来。”
正说着,一人追上来探手像抓小鸡似的抓向小帝姬,安朝昀一侧身,反手拔下了发上长簪,喝道:“无心!”
光芒一闪,长簪成剑,墨色湛湛,朝云武神反手一剑斩出,大地裂开,他飞身向后疾掠,地上的楚河汉界将他们与追兵隔开,小帝姬松了口气,愤愤的挥舞拳头:“我要去告诉母上!把他们都关起来!”
安朝昀:“小姑娘家还挺记仇。”
“咦,又变小啦!”小帝姬好奇的望着被攒回发上的无心:“你是神仙吧安哥哥!”
安朝昀挑唇,抱着小帝姬往回走,忽然地面微震,他旋首,发现裂开的地面不知何时竟然愈合了。
面对后知后觉的追兵们,安朝昀的心猛的一沉,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那不对劲潜移默化,已经产生了如此大的蝴蝶效应。
他一边抱着小帝姬后退,一面抬掌,蜷曲的掌心里明光跳跃了一瞬,猝然消弭,安朝昀的腕骨轻颤,随后所有的犹豫都被他狠狠的攥进掌指间。
“啊你为什么突然跑!”小帝姬被颠的上气不接下气:“打他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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