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佶野
梁敬狠狠咬了下他的嘴唇,两唇分离的时候清晰可见梁拥嘴上的伤口。
梁拥伸手摸了摸,手指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眼里藏得情绪逐渐逐渐融化了,委委屈屈的抬起头,“疼。”
梁敬张嘴想骂他,看着他的表情无论如何却骂不出口。
梁拥伸手又摸了摸他的嘴唇,语气中颇有些置气,“爹爹这张嘴,亲过多少人,怎的旁人都亲得,独独拥儿却亲不得,爹爹不是最喜欢拥儿了吗?”
梁敬有些艰涩的开口,浑身丧了力气,“你不是喜欢庭蔓吗?何时又开始喜欢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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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
“打懂事起就喜欢了,”梁拥说完顿了顿,“我不喜欢庭蔓,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他直勾勾的看着梁敬,没有一点儿罪恶感,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梁敬那一瞬脑子几乎乱成了浆糊。
拥儿喜欢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呆愣着望着梁拥,一句话也说不出。
“拥儿先前去善缘寺里求了一对儿平安符。”梁拥从怀里掏出一块被红绳系住的桃木,摊在手心上小小一个,不是很大,他翻过来,见那桃木上刻着小小一个“敬”字,弯弯扭扭,一笔一划像分开刻上的一样。“附近的百姓都说善缘寺的佛最灵,拥儿是不信的,可是梁叔说你常去那家庙,和那庙结了因缘,拥儿便也去求了一对儿。字是拥儿亲手刻上去的,当然没有爹爹的字写得好,刻出来也不好看,恐怕你会笑话我,一直没有送出去。”
他笑了一声,眼里全是落寞,“拥儿盼着爹爹无痛无灾,一生平安,长命百岁。”
“爹爹要以身涉险,却是说走便要走。”
他抬手一挥,那桃木的平安符便落在了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他盯着梁敬,一字一句,声音却颤的哽咽,“拥儿的心意爹爹不必在乎,拥儿怎样都好,你要骂便骂,打便打,只要平安在我身边就好。”梁拥的眼睛像月色下的河水,涌动着无数粼浪,几乎淹没了梁敬的喉鼻。
梁敬已经记不太清情窦初开时第一个心生好感的人是谁了,好像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每日只会躲在角落里偷看他,梁徵来找他下棋的时候也见到过好几次,每次都取笑他年纪轻轻便有小姑娘偷看,日后定是妻妾成群。他被梁徵说的红了脸,总想打听打听那个小姑娘是谁,却怎么找都找不到。结果过了两年,府里来了个暖床的丫鬟,长得特别像她,还有一个他日后恶心了许久的名字凌阮。
那是他唯一亲近过的女人,足足叫他记了一辈子。
而他此刻看着梁拥晚潮般黑亮的眼睛,心莫名难受,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少年,从小就和旁的小孩儿不一样,聪明懂事,举世无人能及,是他混乱之中留下的唯一的儿子。
他头一回骑马,头一回射箭,头一回眼巴巴望着自己说想要个花灯,他都知道。他倾其所有,愿教给他一切,以为自己知晓他所有秘密。结果他喜欢自己,他不知道。他给他求了平安符,他也不知道。
火苗越蹿越高,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谧的庙里格外清晰,他特别想将火扑灭,将那个平安符捡回来,但他被绑在了柱子上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一会儿,粗粗喘着气,“拥儿…”
梁拥别过去不看他,梁敬咬咬牙,“你过来。”
梁拥还是一动不动,“爹爹若是想骂拥儿,拥儿全都受着,绝无半句怨言。”
梁敬伸出脚狠狠踹他一脚,“你老子叫你过来,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梁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有些无奈的凑到他跟前,“爹爹…”
他只说了两个字,梁敬便堵住了他的嘴。
他温和地舔舐他唇角的那点伤口,一点点将那点血迹舔去。
梁拥蓦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呼吸都顿了顿,然后鼻子一酸,眼泪先流了下来。
他几乎痴狂的把梁敬按在了柱子上,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唇角,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一点儿,他便记在心里加倍的对你好。你亲他一下,他也要还给你满腔爱意。
“爹爹…你喜欢拥儿吗?”
“你也喜欢拥儿吗?”
梁敬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个吻止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巴,叫他无暇再去思考其他东西。
梁敬顺着他的嘴唇,一路向下轻轻亲吻他的喉结,梁拥明显可见的吞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梁敬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含住了他的耳垂,往里吹了口气,“拥儿,这绳子弄得爹爹很不舒服,脚都麻了…”
梁敬浑身一僵,下`身便情难自禁的起了反映,他犹豫了良久,摇摇头,“松开了爹爹便会走了,拥儿给你揉揉脚?”
然后梁拥果真摘了他的鞋子丢到一边,跪在他脚边,捏住脚心揉了起来,直叫梁敬看的目瞪口呆。
少年揉的格外认真,还抬眼看他,问:“这样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儿?”
梁敬几乎咬碎一口牙,他笑了笑,另一只脚踩上了他的大腿,沿着往上踩到了他的要害:“只有爹爹一个人舒服怎么行?”
梁拥在一瞬涨红了脸,慌忙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却被梁敬挑开,轻轻用脚尖磨蹭着那处已经挺立的小东西。
“拥儿真的长大了…”他笑着说。
梁敬听到这句话忍无可忍,急不可耐的按住他又亲了好一会儿,两人亲的意乱情迷,梁拥的手想顺着衣服摸进去,却总被绳子阻挠。
他终于松了松绳子,沿着梁敬的腰急不可耐的摸上去,撕扯着他身上的衣服,梁敬咬咬牙,以一个非常难堪的姿势叉开腿拥抱着梁拥,十分明显的感觉到梁拥硬邦邦的东西抵着自己,梁拥低头啃咬他的喉结和锁骨,让他一瞬有了些危机感。
他哑着嗓子低声道:“你给爹爹绑住手,爹爹不会跑的。”他舔了舔梁敬的嘴唇,露出一个十分魅惑的笑容。
梁拥顿了顿,终究是败在了梁敬的诱惑之下。
梁敬如愿被绑住了手。
这破庙的门也破破烂烂,顺着那些缝隙里,钻进来的夜风刺骨的寒,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是在山上。
也是,山上人烟稀少,谁会想到梁拥会把他藏在破庙里呢。
此时梁拥已经扒开了他的衣服,胸膛袒露在空气里,叫他忍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绕后梁敬沿着锁骨向下,挑`逗着他胸前那颗寒风中瑟立的小红豆,梁敬霎时回了神,深吸了一口气。
看了看梁拥的身形,他一霎便意识到这不是平日里自己熟悉的姿态,他那点儿些微的旖念终于被吹散了。
如果不想办法逃走,没准儿他真的会在这儿被自己儿子办了,想到这他打了个激灵。
他搂着梁拥的头,手指勾着那绳子打结的地方摸索,梁拥还埋头亲吻着自己,手还揉`捏他的胸肌,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般,但那处的快感让他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呻吟。
梁拥猛地一抬头,显然被这声音鼓励了,他压低声音温柔的说:“爹爹这儿好敏感。”
饶是梁敬这般不守伦常的人,也忍不住被这悖伦的快感折磨的昏了头。
他差一点就要解开那绳子了,被梁拥这么一说,手一抖所有工夫都白了。
梁拥的手没一会儿便探进了他的裤腰,他一把搂着他的脖颈坐起来,喘着气拿鼻尖蹭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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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头抵着头,呼吸交杂着。火光中静默无言,唯有呼吸愈加浓重。
梁敬的绳结终于解开了。
三十一
庙里损毁的神像还垂着眼,唇角微微扬起,有着睥睨众生的威严,佛像一只手已然损坏,另一只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结了一个与愿印,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合乎心意。
这里也曾香火鼎盛,梁上一幅壁画都能让人交口称赞,跪拜参悟,后来许是这尊佛辜负了人们的期望,又或许人们找到了新的佛像,觉得它不过尔尔,不再像最开始般对他仰望尊敬,它才落得伶仃失落在这荒山野林的下场。
它这里许久没有来过人了,实在是有些寂寞,等了许多年终于等来了两个人,却也同样寂寞。
他们浓重的呼吸在庙里听的格外清楚,那喘息声中有寂寞,有欲`望,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悲戚。
“爹爹……”梁拥鬓角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手里抓着梁敬的物件上下撸动,梁敬难耐的昂起了头,手腕处被绳子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他的绳结解开了,命根却被梁拥握在了手里,不敢轻举妄动。
“爹爹也是喜欢拥儿的对不对,爹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拥儿比起…从前在你身边的人差到哪里去了。他们…他们都不是真心喜欢爹爹,只有拥儿…只有拥儿…”
“拥儿好喜欢爹爹啊。”
梁拥覆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喜欢,手里还威胁般的攥着他的命根子,叫他咬着牙承受这无上的快感,梁敬几乎快要溺毙在这种缓慢而绵长的折磨之下。
“爹爹……”
“爹爹……”
“闭嘴。”梁敬忍无可忍,抖落腕子上的绳子捂住了他的嘴,“你好烦……”
其实他觉得梁拥快要哭了,那种落寞而绝望的话不适合从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嘴里说出来,他该是荆棘般无畏,琉璃般澄澈的,他该是无忧无虑,骑马射箭,鲜衣怒马的。
他的手有些发颤,却径直摸进了梁拥的裤腰。
就这一次吧,他想。
就这一次放肆的悲悯,仅仅用来同情这个孩子。
他在这一刻突然想起儿时偶见父王和额娘争吵,父王狠狠把额娘推在地上,指着自己说:这是个孽种,抱出去扔了吧。额娘抱着他的腿哭的昏天黑地,他侥幸活下来了,后来父王早早病殁,独留他一个儿子,他在灵堂前跪了许久,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他不是一个好爹爹。
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好爹爹,他也不是。好爹爹不会让孩子厌恶他,也不该让孩子喜欢上他。
梁拥显然对他解开了绳子有些失望,然而在他手探进他裤腰的时候,这份失望被欲`望填充,他喘着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梁敬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在下面抚慰着他逐渐涨大的东西。眼见那玩意儿在自己手里越来越大,他皱了皱眉,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待到梁拥终于泄了出来,他手里沾着白浊从他裤腰里掏出来,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真是年轻气盛。”
梁敬被这淫糜的一幕惹红了眼,扑过来啃咬他的脖子,混乱的揉搓着他的肌肤,甚至将手探进了他的后腰,颇有些情`色意味地揉搓着他的臀瓣,梁敬呼吸也愈发急促,推搡着他,企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放肆!”
梁拥便松了手,眼睛盯着他瞧,像是要将他瞧出一个洞来,“拥儿弄疼你了吗…”
梁敬被他的措辞搞得愈发上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深呼了口气,好歹平复了下自己的欲`望,稍稍清醒了些,然后伸掌便要劈他的后颈,被梁拥堪堪侧身躲过。
梁敬身上的衣服被扒下来不少,站起胸膛露了大半。梁拥脸上有些难过,想凑到梁敬身边,被他厉声喝道:“你别过来。”
梁拥就木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你要走吗?”
梁敬被问得鼻头一酸,片刻之后又冷静下来,放软了声音,“拥儿,你清醒一点,这是皇上的决策,君命难违,爹爹迟早会回来的。”
“回不来呢。”
梁敬无法像安慰梁叔一样安慰他,他站在火堆旁,竟觉浑身冰凉。
梁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一字一句的问:“回不来呢?”
梁敬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躲,于是梁敬轻而易举的一掌劈晕了他,力道太大了,震得他心底有些发颤,一瞬有了要流泪的冲动。
他熄灭了那火堆,烟还未散尽,灰烬尚有余温,他在那团烟雾中扒拉了许久,最终确定那块符是真的被烧没了。
好可惜啊,拥儿送给他的头一个礼物呢,还没仔细看看就没了。
他被那团火堆熄灭后的烟雾熏呛了许久,盯着梁拥的面庞久久没有出声。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叫自己内疚的,太坏了,这个孩子怎么越来越坏了。
他将梁拥扛在背上,有些吃力的一步步把他带出了破庙,树上拴着一匹马,月光皎皎生辉,照的山路上泛着一层浅浅的光泽。梁拥已经不是背起来赏花灯的年纪了,他的个头差一点儿就要赶上了自己,他尽力气把对方弄到了马上,策马下了山。
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梁敬在城门口同侍卫交接许久,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侍卫坚持要他拿出通行令,否则不予通行。
梁敬浑身灰扑扑,手上还全都是方才扒拉灰烬时粘在手上的灰,此时一听,气的牙痒痒,尽数抹在了梁拥的衣服上。
两人在城门口的大石头边儿待到天亮才进城。
但天还未亮,梁拥便醒了。他微微挣了睁眼,转瞬便又闭上。
梁敬睡得浅,稍稍一动便知对方醒了,抬眼一看对方却还是闭着眼睛,他用胳膊肘捣了捣他,“醒了就别装睡。”
梁拥抿着唇一言未发,只是掀了掀眼皮瞧了瞧他。
梁敬以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结果直到他真的领兵出征那一天,这小子始终一言不发。
最后梁拥在家门口拽住了他的衣角,将他拽到自己身侧,覆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他语气轻飘飘,神色无异,梁敬心口顿塞:“你敢!”
梁拥这才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极为成熟又餍足的笑容。
梁敬骑着马在城门口回头望了一眼,见他站在距离行军很远的地方,衣袂飘摇,失了几分少年气,像个飘忽不定的魅影,游荡在这小小的晋宁城里。
……
“你若不回来,我便去找你。”
梁敬目光涣散,数次惊醒于梦中,梦中的少年双唇一翕一合,吐出的这十个字,反反复复,清晰又果决。营帐里昏黄的烛光叫他回了神,呼吸逐渐匀称。梁敬缓缓躺下去,松了一口气。
未待回神,他便发觉腿间一片滑腻,不由得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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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行军太累,太久没有发泄的原因。他捏了捏眉心想。
三十二
梁敬初到永州,甫一进城便见城里哀声载道。
城里的节度使冯潇迎了他进城,面色激动,眼眶都要红了。“将军!”
这称呼实在是许久未闻,梁敬抬眼一看,只觉地眼前这人越看越眼熟,“你是…冯潇?”
冯潇点点头,面上一派喜色,“果真是将军来了,末将听闻将军一来,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世上竟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他十几岁打仗时,冯潇只是他身边一名小都统,下面带着五百个人。梁敬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当初副将举荐他有勇有谋,一腔报效家国之心,可以重用。于是梁敬派他领了几十号人去夜探敌情,谁知他胆子大居然放火去烧了敌方粮草,叫他们暂时有了周转的时间,他却回来昏了一天一夜。
此刻梁敬看到他真的当了永州节度使,眼中却还是清明的很,心里不由得欣慰。许是离京太远,又或许是永州如今敌军逼迫,京中尔虞我诈,颓唐荒糜的场景,竟在这所小城里丝毫未见。
“辛苦你了。”
他拍了拍冯潇的肩膀,登上了城楼眺望远方。
“羌族战士勇猛,个个身长八尺,孔武有力,能以一当十。若不是凭着这地势南高北低,永州处于高地,怕是连永州都保不住了。”
冯潇语气有些悲怆,他看了眼梁敬道:“将军,如今这个形势,我们该如何是好,永州可是最后一道关卡,永州的兵力若是都挡不住羌族的进攻,那后面几座城,轻而易举便能一举戗灭啊,到时候如若羌族想直取晋宁…”
“如今您来了,可暂解我军粮草之急,但长久如此也不是一个方法,将军可知为何朝廷迟迟不补给?”
梁敬心里一寒,嘴角浮出个冷笑,“皇上忙着选妃呢,哪里顾得上百姓生死安危。”
冯潇长叹一口气,道:“当初羌族有意求和,派人来商议和亲,若是皇上当时应允,怕也不会…呸,末将知错,不该妄议圣上。”
梁敬沉默了许久,问:“城里的百姓有办法从后方疏散出去吗?”
冯潇长叹一口气,“这个末将不是没有想过,但城里人太多,冬面和西面的城墙周遭都有羌族的人虎视眈眈,若是开了一个口,恐怕羌族的人马便会闻风而至,别说疏散,到时候防守起来都十分困难。”
“况且将军这次带了五千行军,这些战士多养在京城,怕是适应不了永州的气候,易水土不服,如若真的开战,我们胜算不大。”
梁敬的心彻底沉了下来,站在城墙之上,任风将自己那点七情六欲吹了个干净。他转身问冯潇:“冯大人留在永州,可是做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冯潇表情肃然,朗声道:“冯某孑然一身,别无所求,惟愿家国安定,父母安康,如今父母早早病殁,若是一死能守住这永州数万黎明百姓,冯某死而无憾。”
梁敬望着他的眼睛,像看到了数年前也曾一腔热血的自己。
他命人端了酒,恭恭敬敬的躬身朝他行了个礼,“敬永州冯潇。”
冯潇一脸惊惶,冲着他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将军这般,可是折煞冯潇了。”
梁敬笑了笑,敬他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端了一杯,从城墙上撒下去,敬这片对他来说仍显陌生的黄土。
他向来不敬朝堂,不敬鬼神,不敬礼数。可他敬一方土地,敬敢于为这方土地舍命的战士。
自打他一进城,羌族三番五次的试探他们,爆发了无数次小冲突,两军不断的出兵试探,又兵偃旗息鼓,却始终没有真正打起来,羌族畏惧永州这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冯潇他们则畏惧羌族丰富的作战经验。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他们粮草即将告罄,梁敬坐不住了,他想带兵去探探敌方的情况。
冯潇制止了他,“这太危险了,将军。先前羌族攻破甘宁的时候就看的出他们兵力充足,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羌族战士的威名我们都久有耳闻,这几日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因为他们摸不清您所带援军的情况,若是贸然前去,怕是有去无回啊。”
梁敬皱了皱眉,心底有个猜测,“这半月有余,羌族若是当真胸有成竹,怎会畏手畏脚成这般模样?或许,他们兵力没有那么充足,只是扮猪吃老虎,想将我们拖垮。”
冯潇抿了抿唇,踱了两步,“将军的意思冯某明白,但是这到底只是个猜测,若是一旦猜错,将军落入敌手,那才真的麻烦,永州万万百姓,绝不敢冒如此之险啊。”
梁敬说:“我只是隐隐觉得,他们有可能知道我们的粮草快没了。”
冯潇一愣,“您是说…”
梁敬抿着唇,“再等一日,我们这边不可能坐以待毙,和他们这么干耗。耗也能耗死我们,明白吗?若是羌族还不发起大规模进攻,那便说明,他们那边或许有我们这边的人。”
冯潇顿了顿,“会不是是甘宁的人?但冯某听说甘宁的将领已经被他们砍了头挂在树上了。”
梁敬蹙着眉久久没有松开,永州的夜不如晋宁的繁华,处处透露着荒凉,他走在街上,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他拦住那人,发现不过是个小孩儿,十二三的样子,瘦骨嶙峋,眼里全是惊惶。
“对不起,对不起…”他手里拿着个馒头,咕噜一下滚到了地上,他只觉得面前这人穿的很贵,一定是富贵人家,因此跪下了便一直道歉,眼睛却还盯着那馒头瞧。他身后一个体型壮硕的人赶了过来,一见他跪在地上,开口就骂。
“你这小孩儿,偷了东西便跑……”
冯潇叹了口气,见梁敬脸上并无不虞之色,便挥了挥手叫那小孩儿拿着馒头赶紧走,他叫人给那老板送了钱,那老板喜滋滋的回去了。
梁敬看着他那瘦骨嶙峋的背影有些怅然,道:“他比我儿子年纪都小。”
冯潇长吁一声,“永州若能安定,冯某势必要让城里每个孩子都能吃上饭。”
次日,羌族果然没有进攻,对方好似逗他们玩儿一样,叫他们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然后惹怒了又拍拍屁股回去,狡诈至极。
梁敬当晚便穿上羌族的衣服,头上扎了好几个辫子,贴了胡子,领着一行人,徐徐从羌族眼线较少的南门溜出去,绕了好大一圈,最后直奔甘宁。
临行之际,他忽然记起离家一月有余,如今未通书信,便写了封家书,派人送回京。
梁拥到这封家书时已是几日后的事儿了,梁敬写的字清癯有力,寥寥数语,文采自然是谈不上的,却字字真切,叫梁拥伏在案前久久不语。
他写:
“吾儿,念你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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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爹爹教你弯弓射箭,彼时你还不到爹爹胸膛,如今已经和爹爹比肩了,不知爹爹回去之时会不会比爹爹都高了。侯府一切可好?梁叔年纪大了,不要让他太过操劳,学着帮他打理一下。永州夜里有满月一轮,薄云淡雾,繁星点点,煞是好看,晋宁这个时节多雨,花园里的荷花也快要开罢了吧?那荷花是你祖母生前最喜爱的,你可要好生派人照料。你韩奚叔叔来时未送我,回去定要叫他请我吃酒。来时你说要来找我,爹爹不许!三令五申,望你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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