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根子
“你怎样了?”金蕊见他方才面如菜色,心里跟着一惊,虽然拒绝承认,但他确实担心他了。眼下卫潜仍旧虚弱地靠在他身上,半天没点反应,金蕊一双手伸着,推也不是,扶也不是。他哪里知道卫潜心里正打着无赖的算盘,想着装一刻是一刻,难得能从金蕊手里讨到一点甜头。卫潜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金蕊猛地将他推开,卫潜从他的瞳孔里看见了恼火,忙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嘛……”他讲话时,眼睛越过金蕊,看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正看着他。
(二十五)象姑馆飙尘大梦归2
卫潜惊讶极了,落梅?她怎么会在这里?
落梅一身梅子红的薄衫,发髻上插着兰嗣音送的梅花簪,站在卖面具的铺子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喊他一声,又硬生生卡在咽喉之中。
卫潜明白她的苦衷,落梅从前就爱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他做什么她都跟着,卫潜知道这都是橘白的主意,但是落梅跟他一条心,从未向橘白讲过他出去浪的事儿。这回他都离开神曲这么远了,又看见落梅熟悉的身影,眼睛有点酸涩。这么长这么远的路,他不敢想她究竟是怎样追过来的。
落梅似乎想到了什么,拿了一只面具,摆弄了一会儿又放回去,看了卫潜一眼,眼神又落到他旁边的金蕊身上,在金蕊转身发现她之前,疾步走了。
卫潜走到面具铺前,找到落梅方才拿过的那只面具,翻过来一看,果然暗藏玄机上面写了一行极小的字。卫潜怕被人瞧出端倪,没有细看便将面具买了下来。
他将面具戴在脸上,在那之前的一瞬间看清了面具上面的字戌时,石桥。
卫潜不着痕迹地将字拭去,上下端详着面具。这是一个鬼怪面具,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他不由得因此想起浮石的传闻,便问金蕊:“金小兄弟,你们浮石真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是个……”是个鸟不拉屎、怪物遍地走的人间地狱卫潜斟酌了一番言辞,才接着补充:“浮石当真是个充满稀世珍奇、神秘物种的人间仙境?”
金蕊斜睨了他一眼,若非他没有翻白眼的习惯,早就翻个几百遍了。他原本懒得理卫潜,却因为他的话而默默将记忆里浮石的风光细数了一遍。那些寻常人眼里诡异至极的东西,皆是浮石无可比拟的景色。
“那里的桥轻如云雾,草木如瀑,灯火悬浮,入夜最是热闹。”金蕊忽而道,“有朝一日我杀了兰嗣音,带你去浮石。”
前半句话正点着了卫潜的好奇,然而后半句无异于一瓢寒潭水,哗的一下,劈头盖面而来,将卫潜浇了个透心凉。他这辈子是到不了浮石了。
他又想起金蕊坐在墙头引诱行人进入浮石,导致最后浮尸而出的传言,忽然不寒而栗,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金蕊莫不是在引诱他去浮石?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死了,金蕊此人,何至于心思蒙骗诱拐?
日色西沉,天光渐暗,远山藏起了最后一抹暧昧的斜阳,倦鸟叽喳归巢,戌时将至。
卫潜以出恭为由头,避开了金蕊,独自前往石桥,路上,他戴上了那只鬼面具,想着兴许能吓落梅一大跳。
果不其然,落梅一见到他眼睛就红了,接着就是一阵梨花带雨。卫潜摘下面具,正要说抱歉,落梅竟一头扎进他怀里,身子不住地颤抖。
卫潜不知所措,一双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能僵在空中,安慰道:“我好着呢,又没死,你别哭了。”
落梅许久才仰起脸来,红肿着一双眼,道:“你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卫潜觉得好笑:“哪里不好?”
卫潜很经得起大起大落,从神曲被贬出来,他伤心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拾东西开始卖周边,小日子过得美美的。祖母曾经跟他讲,人这辈子只有一桩紧要的事,那便是活着。
他想着命还在,怎样都好。可是落梅接下来的话却无异于在他胸口插了一刀,他当时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接下来的话胡乱地塞了几句进脑子里,连离开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整个被包围进恶鬼的咆哮声中,它说:你要死了。
落梅说她对不起他,稀里糊涂地受人蛊惑,没有在他丑闻缠身时为他证明清白。落梅那时候想,神曲的兰嗣音是千万人的兰嗣音,倘若他离开了神曲,她就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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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跟着他,要他只做她一个人的嗣音哥哥。
这些话卫潜统统没有听见,只有“你中毒了”这一声扎在耳里,如蝎子尾巴上的毒刺。落梅让他去找玉竹,她说毒是玉竹下的。
鬼面具掉在地上,风吹着它滚啊滚,卫潜一言不发地在夜风中行走。他小心翼翼握在手里的生命,原来早就在毒药的销蚀下,一点一点在流失。
他从戌时走到亥时,漫无目的,如孤魂野鬼般游离,走进一个巷子,那巷子颇有些晦暗阴森,白墙上湿漉漉的,因为年岁的关系脏污遍布,裂痕和绿苔爬在上面,像一张生着褐斑和皱纹的脸。带着水气的风湿湿凉凉的,卫潜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些回神。
他尚未毒发身亡,不该自暴自弃。然而他立刻悲哀地发现,他已经不晓得走到什么旮沓里了。
离卫潜几步远的墙头花枝颤得厉害,一袭撒花的白裙子飘来荡去,一双玲珑的绣花鞋悬在白墙边上。
卫潜仰头一看,惊了。
不晓得是哪家的姑娘,如此不拘世俗之礼,如此豪迈如此特别,竟然从墙头翻出来,真真是春`心院子关不住,姑娘急急翻墙来。
卫潜驻足观望了一番,见她迟疑许久也不落地,心下猜出姑娘的心思来,便喊道:“姑娘莫怕,我在下面接着你。”
听到这一声,姑娘的身子忽然一震,猛地扭头一瞥。
惊鸿一瞥间,卫潜和姑娘对上了眼。
“是你!”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这一声。
“接住我!”说着,橘白就松了手跳了下来。
卫潜手忙脚乱,急匆匆地伸手去接,当他的手成功地接住橘白时,卫潜心道,完了。
饶是卫潜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橘白压着重重地躺倒在地上。
真是造业啊。他何必伸手去接一个比他自个儿还要高上一丢丢的“小女子”?
“你快起来!压得我喘不过气了……”卫潜有气无力道。
橘白虽是摔在卫潜身上,但是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来,她还没缓过神来,平息了半晌才顾及到身下的卫潜。
此时旁边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立刻靠近了。
彼时橘白还没爬起来,眼睁睁看着一群手里抄着粗木棍的壮汉围了上来。
“好哇,抓到一对奸夫淫妇!”为首的胖妇人气急败坏道,“想跟情郎逃跑呢?没门儿!胆子不小,还敢翻墙,今儿一个两个的都别想走!”
说完,她就吩咐旁边那群壮汉将地上的两个人分开,押到里面去。
卫潜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橘白,却只见橘白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该死”。
他被押进门,进了橘白方才千辛万苦翻墙逃出来的那所院子。
胖妇人还没有问话,卫潜就嚷道:“冤枉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与我无关!”
橘白瞪了他一眼,用口型骂他“怂”。
卫潜假装没看见。
胖妇人手里拿着把团扇摇啊摇,瞧见他俩的动作,一扇子扔过去,道:“还敢在老娘面前眉来眼去,都抓着现行的了,还嘴硬不认账呢?”
卫潜正要解释,胖妇人已经踱着步子走到他面前来了,她将手抬起,放在卫潜身上,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然摇摇头,抓起他的手讲:“真是可惜了咯。好一个俏儿郎,这模样儿俊的唷!”
卫潜虎躯一震,转头问橘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他这么一问,橘白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一般难看,扭过脸去,幽幽吐出两个字:“青楼。”
(二十六)春城旧闻:象姑馆飙尘大梦归3
那胖妇人被手底下的人唤作花娘,是这一带有名的地头蛇。卫潜落到她手上,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花娘原本打算将他拾拾打包卖给喜好娈童的熟客,好在卫潜有一门弹琴的手艺傍身,这才稍稍提了点身价,花娘瞧他还有点用,暂时没对他下手。
第二日一大早,卫潜被花娘带到一间极其雅致的厢房,浅青的软烟罗帘子微微飘摇,房里点着熏香,小小的几案上摆了砚台和笔架,绘着仙鹤的屏风之后,层层木架子上,书籍摆放得整整齐齐,几只插着花的小瓷瓶错落有致。
杏色撒花薄裙的姑娘安静地坐着,秋水生澜,香风绰绰。此等待遇、此种相貌,不消想,卫潜立刻便知晓,眼前这位绝色佳人便是这花竹居的花魁秋婵。花娘要卫潜替秋婵的舞作一首琴曲,这对卫潜来说并非难事。
从进来到现在,他眼睛就没离开过秋婵,这姑娘风致楚楚,正是卫潜心驰神往的那种柔情似水的漂亮,卫潜看到她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至死还执迷不悟,非要猥琐地吟诵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绝对是金句箴言。
不晓得秋婵天生媚眼如丝还是刻意为之,情意绵绵的眼神随着舞姿翩跹不时落到卫潜身上,撩人心怀,直教卫潜心里小鹿乱撞,叫嚷着“别再看了”。秋婵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呼喊一般,竟冲他轻声一笑。这还了得?嘣地一声,卫潜手指一颤,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巧极妙极,音罢舞休,秋婵很是满意,问他曲名为何,卫潜脱口道:“如焚。”
秋婵微微挑眉看着他,卫潜腆着脸作出了十分矫情的解释:“有美一人,双目如炬,回眸含笑,灼我指尖,断我心弦,乱我姻缘,使我彷徨,教我如焚。”
话说出口,卫潜才意识到覆水难,此地无银三百两道:“秋婵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有感而发……”
俗话说得好,欲拒须还迎,欲擒得故纵,曲径才通幽。卫潜深以为然。
秋婵掩面莞尔,花娘则白了卫潜一眼,顿时想到另一桩糟心事,匆匆走了。
她走以后,秋婵瞅着花娘的背影盯了半晌,忽而转向卫潜,道:“你可知她急匆匆去向何处?”卫潜觉得奇怪,好无趣的问题,显然是没话找话,他摸不清秋婵话里的意思。
只听秋婵接着道:“你看,她步履匆匆,眉头紧蹙,路过那回廊时取了一截竹棍,行至转角处,又向北行……恰巧今儿听人抱怨,昨日逃跑的姑娘被抓回来后闹脾气,犟得很,不吃不喝的,我猜想她正是去那位橘姑娘处了。”
卫潜心中微惊,顺着秋婵所讲一路望去,目光至转角处却什么也瞧不见,他感到诧异,秋婵是如何知道花娘是向北行而非向南行?忽然他看见回廊锈绿的地面上斑驳的树影,还有伴着叽喳声一掠而过的雀影,霎时明白过来。此时日头偏南,若是向南行,身后当是有人影的,而花娘转个弯就消失了,向北行,影子在前,他当然看不见。
这秋婵姑娘当真是明察秋毫,逻辑清晰。
秋婵讲:“公子不要吃惊,我整日待在花竹居,又没人陪着唠唠嗑,闲来无事,只好望着来来去去的人物,随意推敲罢了。”她这句话听着十分惹人怜爱。
她叹了口气,又道:“最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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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客,像我这样的姑娘,最信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来这儿的,一个个嘴上抹蜜,其实有几个不是薄情郎?”
卫潜脑子一抽,一股正义之气随着热血涌上头,他道:“我带你走。”他说完自己都尴尬,宛如一个身陷囹圄的犯人,将赴刑场,却对隔壁间的兄弟说,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酒。吃什么酒?践行酒!
秋婵却嫣然一笑,自嘲似的:“想走,无非三条路。其一,赎身;其二,死;其三……呵。”她说到第三条路时,打住了,兀自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切实际。许久,她说:“花竹居前几任花魁中,有一位叫红鲤,她就是走了第一条路,有人替她赎了身,可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吗?”
卫潜听到红鲤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无意中留下了一丁点印象,便问:“她怎样了?”
秋婵道:“她失踪了。外面的人讲她抛夫弃女,跟情人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青楼出来的女子,一辈子都遭人白眼,就算对方是个负心汉,人家也要讲是你活该。你信不信,那个男人将红鲤娶回家去,从头到尾都对她另眼相看,始终怀疑她跟人有染。”
由此可见,秋婵是并不看好第一条路的,第二条路又是绝路,于是,卫潜便问她第三条路是什么。
秋婵道:“十几年前,这个地方还不叫花竹居,是一座象姑馆。一天夜里,一场大火将它烧得一干二净,待在里面的人全都被烧成了焦土。人家大都嫌这个地方晦气,荒废了多年,后来被花娘低价盘下,才成了花竹居。”
“一日,一对夫妻送了一个孩子到象姑馆,那孩子被送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醒来方知自己被卖了。他死活不肯相信,不顾人阻拦要逃走。他脾气犟得要命,跟橘姑娘像极了。他逃了好几回,每每被抓回来都不了被狠揍一顿,也跟橘姑娘一样不吃不喝。管事的忍无可忍,下了狠手,那天象姑馆外过路的人都能听见那孩子的惨叫声。他毕竟年纪尚小,这一回就将他打怕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他性情大变,乖巧又胆怯,再也没敢逃过。”
“可那是什么地方,象姑馆啊。他长大了一些,管事的又盯上他了。干干粗活已经不够他安稳度日,只因他生得好看,被客人瞧上了,管事的就将人送去侍奉。那天过后,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晓得夜里,他居然一声不吭地悬梁了。”
这便是第二条出路了。卫潜心里一惊,问:“他死了?”
“岂是他想死就死得了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被人发现救下来了。”秋婵道。
卫潜敛眸不语,这岂止是不幸?身为男子,却要受其他男性轻贱糟蹋,简直生不如死。
“被救回来之后,鸨儿警惕着他再要寻死,在他颈上套了枷锁,那种锁连着钉子,那钉子就直接刺进他肩膀里,随便一拉扯,都是皮开肉绽。”
卫潜听得心惊,道:“畜生!这跟对待牲畜有什么区别?”
秋婵笑了笑,讲:“虽然残忍,但是有效。这之后,他乖巧了许多,很讨客人喜欢。有句话讲,会咬人的狗不叫。一点也没错。听说最后那场大火里,只走出了一个人,那人脖子上还套着枷锁。”
显而易见,火是何人所纵,逃出来的又是何人。
“这第三条路,你看如何?”秋婵道。
同第二条路一样,都是用刀剜肉割血刻出的“死”字,用蘸血的笔画出的一条血路。只不过第二条路用的是自己的血,而第三条路,拿刀的是自己,血是别人流的。
原本正是听到动情之处,卫潜却猛然起了疑心这秋婵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知晓的事情未有些多了。而且她这些话,冥冥之中像是对他的警告,告诉他,逃不了。
卫潜在傍晚时去找了橘白。房门开的时候,便听见橘白喊了一声“滚出去”。卫潜关上门,找了个椅子坐下,讲:“我偏不。”
橘白听出来他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卫潜看见她两只手腕被很粗的麻绳绑得死死的。
桌上摆着一盘煎鱼、一钵油滋滋的鸭子、一叠黄瓜丝儿,还有一碗红彤彤的梅汁儿。卫潜看得眼馋,同人不同命,相比之下他的伙食简直是……
“听说你不吃不喝?”他喝了一口梅汁儿,自问自答:“想想也是,沦落至此,哪里顾得上吃喝。”橘白瞪着他骂道:“兰嗣音,你要点脸行不行?!”
卫潜笑了一声,道:“要脸?我都跟雾城妖女狼狈为奸了,哪来的脸?”橘白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无风不起浪。”卫潜不语,昔日同袍都疑心他,也无怪乎他人了。
“你怎会沦落到这里?”沉默了许久,卫潜才正色道。
“不知道。”橘白冷着脸答道。
“卖身契是你签的?”卫潜又问。
橘白怒道:“我怎么可能签这种东西!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卫潜沉默了,这件事十分古怪,才不过是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橘白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他沉吟片刻,又道:“冬凌呢?她没找你?”
橘白冷笑一声,道:“她来找我?做梦!倒是我正四处找她。这家伙不晓得到哪里野去了,抓到她一定扒了她的皮,狠揍一顿,要她再不敢逃!”
卫潜哈哈大笑,他很能理解冬凌,当初他也被橘白管着,只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烦都烦死了。因此暗地里说了不少橘白的坏话,还将那些怨言都写在纸上,每个月都能攒上厚厚一叠,然后偷偷钻进苏和子的庙里,塞进他的香炉,一把火烧掉。
他顺手拔下一只鸭腿,发觉鸭子味道不错,吃得满嘴油光。橘白踢了他一脚,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
卫潜吮了两口手上的酱汁,颇为不满:“急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橘白翻了个白眼,这是典型的懒汉式说辞遇到困难不要急,时机到了,上天自会指出一条明路,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卫潜跟橘白叙了一回旧以后,她平复了许多,隔日卫潜去秋婵那处时,秋婵果然得了消息,听说橘白开始吃饭了,便旁侧敲击询问他与橘白的关系。
卫潜说他们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旧相识。
秋婵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卫公子可知道冬凌?听说她身边有一位叫橘白的,而且这位橘白也是个姑娘,从前还是兰嗣音身边的红人……”
面对对方如此直接的试探,卫潜岂会猜不到这位秋婵姑娘的身份及用意,假装糊涂,跟着笑道:“啊哈哈,真是巧了,在下自认琴技不输兰嗣音,又有幸结识一位橘白姑娘,来日可期啊。”
敏锐如秋婵,怎会不知卫潜已起疑心,喝了一口茶,又道:“卫公子可知道春城昨日发生了一桩大事?”显然,卫潜是不知道的。
“我听闻,昨儿夜里,石桥底下的翠烟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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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开满了花。有一黄衫少年踏花涉水,将湖水激起千层巨浪,弄出翻山倒海的阵仗,湖底里一些陈年的沉积物都飞到了岸边,孙家小姐早年掉在湖里的金丝绣球都出来了。撑船的人吓得躲到岸边,逢人便说,那少年会妖法。”
卫潜闻言大惊,未加思索便脱口问道:“开的什么花?”
“卫公子似乎知道些什么。”秋婵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光,“那么卫公子以为是什么花呢?”
还能是什么花!卫潜心烦意乱,不再跟她迂回试探,直言道:“捕风使果真是耳听八方,敏锐如狗。我以为是金花,你看对不对呢?”
“哈哈哈,我没公子那么神,金花也好莲花也罢,我又如何知晓?”秋婵满面笑容,“只是会妖法的人可不多,据我所知,十之八九是雾城来的。恰巧又听人讲,那黄衫少年极其俏丽,身法迅捷,形同鬼魅,这样的人,普天之下,难找到第二个吧?”
看她这模样,已经猜出金蕊的身份了,卫潜却嗤笑一声,道:“早就听闻捕风使善于捕风捉影,凭着一丝线索就能推出整桩案件,今日一见,果然是天马行空,意致纵横啊。”
明明被嘲讽了,秋婵却不恼,道:“兰公子过誉了。起初我一直想不通,凭兰公子之才情与德行,如何会自降身价与雾城之人苟合,今日才了悟,原来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卫潜道:“无凭无据,你怎能断定我就是兰嗣音,那少年就是金蕊?”
“兰公子在说笑吗?捕风使办事的规矩就是不顾繁文缛节,大胆臆测,多少真相苦于没有证据而招致埋没?你猜猜看,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秋婵说。
当然会!谣言自有一双翅膀,快过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不管人家信不信,它的羽毛都会飘进人的耳里,不时骚动。日子久了,人们只会记得谣言的内容,而忘了是非对错。
比跟泼皮无赖缠斗更神的,就是跟捕风使纠缠,他们不讲理。他们有一双贪婪的眼睛,企图从蛛丝马迹中看到惊天秘密。对他们而言事情越大越轰动越好,小事就夸张成大事,没有事情就造谣生事。因此有人看见捕风使进庙里烧香都不侧目,因为他们求的必然是天降灾祸于众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如此一来,他们能跟随苍蝇一道扑向那裂缝的臭蛋。
卫潜冷眼看秋婵,暗笑自己有眼无珠,起初竟然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
秋婵见他不语,勾唇一笑,道:“兰公子放心,你的身份,还未到透露的时机,我还等着一出好戏呢,你可不要叫我失望。”
(二十七)象姑馆飙尘大梦归4
一群人跑过来喊花娘的时候,卫潜就猜到出事了。
他上前询问,花娘脸色极差,恶狠狠地跟他讲:“真是不知好歹的死丫头!这回要她尝尝厉害!”
花娘走了几步,让卫潜也跟过去看。
卫潜起先还不明白为什么,当他看到浑身是血的橘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时,他忽然明白了,花娘是在警告他,逃跑就是这个下场。
“不晓得这死丫头又发哪门子的疯,好端端的又要逃走,这回给她一顿狠的,好要她知道,我们花竹居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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