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根子
“会不会是胖子回来看我们了?”
“净、净瞎说!”
“都怪你,好好地吃饭不行,偏要提死人!”
忽然,他们中的一个人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脖子,一副被人扼住了咽喉的模样,伸着舌头喘不过起来,身子不断往后仰,最后两眼一翻,轰然倒地,身子诡异地干瘪下去,一双眼睛门户洞开,只见白色不见黑眼珠!
事发突然,其他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尤其是这位同僚的尸体之惨状竟与之前的四狗和麻胖子一模一样,简直太骇人了!哪有人敢待在原地,一个个吓得四处逃窜,有些胆小的因为腿脚发软跌在地上,手脚并用像条虫子似的乱爬,看见腿就抓,害得逃跑的人比起传言中的勾魂鬼更怕他们,这简直是水鬼啊,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码头已经完全乱套了,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作乱的邪祟是什么模样,只见原本还在跑路的工人咚地倒地,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已经满目狼藉,到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工人的尸体。
东家被人喊出来的时候惊慌失措,他被吓坏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顾着对那些工人嚷:“别跑!都别逃!”
这话当然一点屁用也没有。
“谁逃不给谁工钱!”他又喊。
这一声确实有用,有人停下来,颤巍巍地回头望了一眼,很快又被恐惧淹没,拔腿就跑。
平日里,他们讲到别人的生死,仅仅是抬抬嘴皮子的事,可是一旦要落到自己头上,就是兵荒马乱,人人自危。
码头出乱子的事情很快被逃走的工人传出去,彼时金蕊正给含辞买糖吃,见这副景象眉梢一挑,拉着小和尚说带他去看戏。
二人赶到码头的时候,东家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般,连滚带爬地挪到金蕊脚边,喊着:“带我走,钱!钱全都给你!”
金蕊没理会他,举目四望的一瞬之间,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黑影。那个黑影呈人的形状,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飞快地靠近了一个正在跑路的工人。
那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正停下来喘息,那个影子追上了他,影子伸出了漆黑的爪,似乎是攫住了工人的影子,接着便张开了大嘴,将那工人的影子吞吃了!
咚,那个工人应声而倒,身子迅速干瘪。
金蕊看得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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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那个黑影确实是将工人的影子吃掉了!
眨眼之间,黑影消失了。
金蕊向四周看,没看见有什么邪物。
或许,他猛然想,或许,这不是什么邪物的影子,而是邪物本身就是影子!
金蕊紧盯着地面,码头亮着灯,他看见小和尚的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他将含辞推到自己身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人形黑影闪现在他身前。
“金施主!”
“不准动!”金蕊喊道。
东家眼睛余光瞥见了那黑影,吓得哇哇乱叫,拉上了金蕊的衣角。金蕊一脚将他踢到了水里。
这个时候,黑影伸出了黝黑壮实的手,尖长的爪子碰到了金蕊的影子,猛地攫住,将它往嘴里拉扯。
(三十五)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6
含辞看见地上那只黑影正在奋力拉扯金蕊的影子,忽而间意识到金施主为何将他推到身后,又为何不准他动。
他的影子藏在金施主的影子里。
若是……若是金施主被邪物吃掉了……含辞不敢想,他想起算命郎跟他讲过的话,想起自己说要救天下困苦之人。可是现在,他面前的金施主,却要因为他丢了性命。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愿意这样。
含辞猛地伸手自身后抱住了金蕊,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金蕊一时之间怔住了,在含辞抱紧他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胸腔之内,咯噔一声。
含辞:“金施主,我不会让你死的!”
金蕊:“……”
这秃毛小呆子,倔得像驴子,忒不听话!
心里唾骂了小和尚一遭的金施主,将表里不一诠释地理直气壮:一边暗戳戳地骂人,一边嘴角上扬。
地上金蕊的影子,腰侧多了一双环抱着的手臂,黑影的魔爪如同地狱的钩子,刺进影子里,更加用力地揪扯。它试图将金蕊的影子从那双环绕的手中抽离。含辞紧紧地抱着他,因为过于用力,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然而,地面上,两个交叠的身影,竟一同被那黑影揪起!
“松手!”金蕊道。
“不!要死也要一起!”含辞眼眶发红,成了红眼秃驴子。
金蕊:“……”忒倔!待会怎么都得治治这头倔驴子。
金蕊伸手在含辞腰侧轻轻一点,含辞的身子便顿时软了下来,手却仍旧不肯松开。金蕊瞥了一眼地上张开大嘴的黑影,似怒非怒道:“好,我随你。”
他伸手扯下辫子上的金花,一只金色飞镖立时脱手飞出。
“扑”地一声,码头的灯灭了,整个码头陷入黑暗中。
含辞惊慌地喊了一声“金施主”。
“喊什么。”金蕊的声音淡淡响起。
听到他的回应,含辞悬着的心才放下。
金蕊:“喂,呆和尚,还不松手?”
含辞这才惊得松开了仍旧圈着金蕊的手。
金蕊方才被他抱得死紧,几乎喘不上气,还差点真要被那黑影吃掉了。小和尚真是呆,他想着便转过身来面对含辞他要拾这个自不量力还莽撞的呆和尚。
“呆和尚,你方才说谁要死?”
“金施主,我……不是……”
“你在咒我死吗?”金蕊虽然知道含辞的意思,可他偏偏要蛮不讲理,“谁要跟你一起死?一个影子罢了,你以为它有本事吃了我?”
“金施主……”
“倒是托你的福,还真差点让它得手了。”金蕊勾唇,“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含辞低头敛眸,抿着唇伸出了手。金蕊毫不客气地打了一下,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说:“不够。”含辞颇为惊愕地仰首望向金蕊,可是登时眼前便黑了。
金蕊一只手捂住了含辞的眼睛,另一只手托起了他的下巴,鬼迷心窍般地,在含辞微张的小嘴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亲完之后,金蕊的心“怦怦”跳得欢脱异常,他顿时清醒了,问了自己好几遍,他方才做了什么??
当他有些心慌地将捂在含辞眼睛上的手放下时,含辞愣愣地看着他,一只手捂在自己唇上,他压根不晓得方才发生了什么。
满脑子堆浆糊的金蕊这才松了口气,心安理得了,装作正人君子道:“没什么,嘴巴破了,金施主替你擦了一下。”
含辞抿了抿唇,果然尝到一丝腥甜的味道,忙道:“多谢金施主。”
傻样儿,一唬一个准。
暗自得意的金蕊忽而触及到含辞闪着星子的眸子,不知怎的又是紧张又是心虚,立刻移开了视线,反翦一双不安的手,快步走开了。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反复闪过方才的情状,心里有个声音问,什么味道来着?
“小甜甜啊……”因为心乱如麻,金蕊走了神,竟被半枫的一声喊叫弄得一惊。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半枫难得见他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一时之间有点得意,笑容正要扬起,不料眼睛一斜瞅见含辞那光头脑袋,俩戒疤!那一丝丝的得意立马被震惊压下去,满脑子都是“这俩人方才凑得老近做了什么?是我想得那样么??”。
他没法直视金蕊了。
夜里码头发生的怪事很快传遍了春城,这时一些更加奇怪的传言开始流行开来。
有人说,在几十年以前,春城出现过一个邪祟,人称之为“食影仙人”,之所以得此名字,就是因为遭它毒手之人,皆被吞噬了影子。而此等邪物之所以缀以“仙人”之雅称,理由更是荒唐,据说是因为它没有实体,神秘非常,飘飘然自在恍若飞仙,人们又畏惧它,就安了个仙人的名号,强行自欺欺人。
以上不过是一家之言,还有人说,这邪祟原本是春城人,因为脑子有病,神不正常,不知怎的就妖化了,变成这么个吃影子的怪物来害人,不过在当时就被道法高强的道士镇压了。
更有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家说,其他人说的都不对,邪祟是个孩子,只有一个人死在了它手上,而且这孩子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尸骨埋在了极乐山上,孩子的爹还健在。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权衡再三,半枫还是信了那位老者,并且根据他的指引去拜访那位传言中的邪祟老爹。
老人家已逾花甲之年,孤苦伶仃一个人,所幸身子骨还硬朗,有一小破屋遮风避雨,家里有一块田地,平日里插插秧耕耕地还能养活自己。
三人寻到他家中之时,压根没见到人影,破烂陈旧的屋子里无甚家具,一张小方桌跛了一只脚,上面放着一只碗,碗里是皱巴巴的咸菜。到处都是灰尘,连墙角的蜘蛛网也没能幸。
原本家里没人,是不应当进到人家家中来的,但是半枫和金蕊都不是什么善茬,那扇木门压根挡不住他们,金蕊一脚踹开了,催债的恶霸似的,径自走进去了。半枫似乎见惯了,一点没觉得不妥。
闯进别人家里的不速之客一点也不知敛,含辞将金蕊随意踢倒的东西摆回原位,半枫四下里打量,啧啧叹道:“这条件……”含辞到底是富家子弟,他以为半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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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感叹老人家生活不易,哪晓得半枫的后半句是“比桥底下好太多了”他没钱的时候总往桥底下钻,跟一群乞丐抢位置。
含辞捡起金蕊踢到边上的一只铁盆子,才碰了一下就感觉到烫手。翻过来一看,竟是满满的纸灰,还有一些纸钱没有烧干净,留了些残骸。
半枫在旁边发现一块小木牌,上面有字:吴幼盈飨。还有一排小字,粗粗一看,是生辰八字。烧了纸钱的铁盆、写着生辰名讳的木牌,显而易见,这家的主人在祭奠某位已故之人,而且这位亡者亡故之时不过十一岁的年纪。
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屋外的光钻进来,伴随着嗒嗒的声音,一位手拄拐杖的老者缓缓走进来。半枫与之四目相对,异常尴尬。
老人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离开一会儿,家里就闯进来三个外人,而且看情形,这些人还在乱翻他家的东西。他皱着松树皮般的脸,眼尾拉出两张蛛网般的褶皱,说:“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半枫解释道:“恕我三人无礼,冒昧问一句,您家是否曾有一个孩子……”话还未说完,他发现老人的脸色骤变,他抄起拐杖乱挥,怒不可遏地将他们赶出去。
看来确实是有的。
金蕊反应极快地将含辞推至身后,伸手截住老人的拐杖,老人始料未及,不由一愣,当下顿觉来者不善。
含辞担心金施主出手伤人,急急地喊了他一声,金蕊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俯视老人道:“明人不说暗话,那孩子是不是吴幼盈?”
听到吴幼盈三个字,老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他说:“你们想干什么?”
金蕊笑了一下,说:“别装模作样,外面的传言你肯定听说了,说说吧,三十年前的事。”
“胡扯!我什么都不知道!”老人道。
半枫正要好言相劝,金蕊却快他一步讲:“不想说?那这块木牌……”半枫顺着他的话往地上看,那块木牌不知何时到了金蕊的脚下,只要他一踩下去,立刻就能碎成木屑。半枫心道,实在是大不敬啊!威胁老人就罢了,要命的是居然还拿亡者来威胁。简直罔顾天道人伦!
老人也没想到竟有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一时之间怒火攻心,又拿他毫无办法,最终作出了妥协。一个经年的往事徐徐浮出水面。
“幼盈是我家闺女,一出生就耳聋。她娘在幼盈三岁时就撒手去了,孩子太小,我又要种地,实在抽不开身来照顾她,就花了些钱,将她托付给相熟的一个老人家照料。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爹,幼盈从三岁长到十一岁,我都没能陪着她,甚至不知道那老人家将她照顾得怎么样。”
“幼盈十一岁时,老人家过了身,我去将孩子接回来的那天,发现她坐在一间小屋子里,玩得特别开心。也是那天,我发现,他们将幼盈锁在一间小屋子里,一间只有一扇小窗户的灰暗的屋子。听别人说,那小窗子是给幼盈送饭用的。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自家的闺女,被关在小黑屋里八年啊,八年了,我却完全不知道。”
“那家的人给我开了锁,我走进去,发现我们家幼盈竟然……”他说到这里哽咽了,许久才接着说,“她竟然在跟自己的影子玩。”
“我靠近幼盈时,她看到我表现得很激动,似乎很紧张很害怕我,一个劲地往墙角缩。我说话她又听不见,只是张着嘴巴发出奇怪的叫声。我想抱抱她,她却突然在地上打滚,拿指甲疯狂地抓自己的脸。她的指甲好些年没修过,特别长,抓得脸上破了皮,一道道血痕狰狞又吓人。其他人在边上看,也被吓坏了,没人敢靠近,我越是想要靠近她,她就情绪越激烈。”
“后来我没办法,就一路退到了门口,有人说她怕是中邪了,提意见说几个人一起上,先将幼盈制服。我当然不同意。可这时,幼盈忽然冲上来想关上门,那些人以为她发疯了,就揪住了她的头发。幼盈张牙舞爪的,还一直乱叫,特别吓人。”
“她叫了好久,总算是累了,脸色就阴沉下来,一双眼睛里又是怯又是防备,瞪着我们所有人。有个人被她吓得松了手,她就瞅准了机会疯狂地挣扎,挣脱了禁锢,一路退回墙角,脸上的血滴了一路。我当时也觉得她中邪了,看着她像头野兽一样躲在墙角嘶吼。大家看她许久没有动静,以为她没力气了,就谋划着过去将她抓住。有个人先进去了,结果谁也想不到,那个人还没有走近她,忽然就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唰地翻出白眼珠,身子干瘪得形同枯木。”
“其余的人赶紧撤回来,就在这时,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地上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那个影子飞快地向门口移动,吓得我们退得老远,幸好它没出来,只是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后来我去请了一位道士,他通过窗口往里看,果然看见幼盈在里面跟影子玩。道士将窗子封住,贴了好几道符,说过三天再开门进去。”
“这三天,我听见幼盈的叫声由起初的猛烈不止转而渐渐消停,本以为一切都好了,哪知道……三天后,我打开门,只看见幼盈满脸血肉模糊地缩在墙角,人已经去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就这么抛下我去了。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没完。幼盈的尸体尚未送到极乐山下葬,那几天又有人惨死,他们都说看见了幼盈的影子吃人。那些人说要将幼盈的尸体烧掉,防止她再作怪,我拼命阻止了。幼盈入土之时,道士做了法,说已将邪祟镇压,禁锢在极乐山黄土之下。”
一晃三十年,春城又出现了如当年死状的尸体,幼盈阿爹猜测道法失效,邪祟又跑出来了。于是就在家里祭奠幼盈,祈求她安息,不要再出来害人。
听到这里,半枫已经猜出了个大概,食影仙人就是幼盈的影子化成的邪祟,四狗、更夫、麻胖子,以及码头之乱都跟它有关。
有一种说法是,影与魂相通,姑且可以认为,食影即噬魂也。而食影仙人来去无踪,不可捉不可捕,水火不畏,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唯有搞清楚沉寂三十年之久的食影仙人为何会突然出来接连作祟,才能对症下药,找到解决之策,否则春城将永无安生,直至成为一座鬼城。
三人回去的路上又赶上一回热闹,渡口边上停放着好几具棺材,不消想也知道,定然是死于食影仙人之手的码头工人的尸体。半枫没凑热闹,热闹却找上门来了。他路过之时被一位兄弟喊住了,回头一看,嘿,竟是位运棺的同僚。
原本遇上同僚常用的寒暄套路是,你一句“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我答一声“不错不错,未来可期”,你再来一句“恭喜兄弟啦”。
可是半枫的行当套用以上对白就有点尴尬了,干他们这行的,生意越好,越是得愁眉苦脸,你要是满面春光的,客户得一脚踹死你。
半枫正想着要如何得体地寒暄一番,哪知对方忙得很,张口就道:“半枫啊,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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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你的船挪开,我靠不了岸了。”半枫闻言惊讶极了,他的船?他早就在阴沟里翻船了好嘛。
对方不等他解释,直接就将人拖过去了,半枫一到岸边就惊了还真是他的船!
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帮他把船给捞起来了,半枫心中感动万分,差点要跪下来高歌一曲十几年前的老歌《感谢天,感谢地》了。这船来得也巧,半枫正好要去极乐山一趟,于是非但没有依那位同僚所求一般将船弄走,反而是跟人家抢起了生意,金蕊上船的时候,他已经接手了两具棺材了,将人家气得袖管撸得贼高。
船开走以前,人群中间闯入了一个咿呀乱叫的人,半枫一看,嗬,竟然是杜仲天!
(三十六)春城日报:蓑衣翁巧逢食影仙7
码头东家杜仲天疯了!
这个疯子从街头一路乱窜过来,嘴里絮絮叨叨讲着一大堆疯言疯语,说什么“饶了我!是我贪得无厌鬼迷心窍”、“我也不知道你们会死啊,我只是想省点钱”、“你们不要找我!我又没有下毒害你们,是你们自己身体不行……”、“我没错!人为财死,我没错”尔尔。
原本大家只觉得滑稽可笑,谁知隔了一会儿杜仲天忽然阴森森地来了一句“死胖子,你不是想要那些人吃好一些吗,我成全你!就用你来塞他们牙缝吧啊哈哈”,这语气就很变态了,人家实在忍不了了,一棒子给打晕了,啐了一口,骂道“死疯子”。
半枫想这人多半是被吓傻了,也懒得管他,饭碗失而复得,这简直是这几日来发生的唯一的好事,撑船之时,幸福感油然而生,不由得嚎了一嗓子“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
江上有风,船行得比往常快些,天光尚明,极乐山便款款乘着水波走到眼前,船靠了岸,来迎的依旧是那六位极乐使者,半枫顺道问他们山上有没有睡着一个叫吴幼盈的小姑娘。极乐使者面面相觑,翻了极乐山的“住户”档案,然而这份档案最早也只记录了二十年前,并没有查到吴幼盈。
在他们翻找档案时,半枫无意间扫到了“王寻知”三个字,这不是麻胖子吗?当下他便记住了麻胖子的“住址”,上山去了。
这半山的坟茔,找不找得到幼盈姑娘得看运气,而王寻知就不一样了。半枫在王寻知的墓前首先磕了三个头,为自己之前的怀疑致歉。他记得王寻知是个捕风使,而且正是被食影仙人杀死的,搞不好知道一些内情,于是半枫掏出一沓质感奇怪的黄纸,用一支非常短小的笔在上面鬼画符一般写了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末了滴上一滴生人之血,生火烧之。
含辞看不明白,便问金蕊:“半枫施主这是在做什么?”
金蕊勾唇道:“说鬼话。在纸上画符问鬼神,如果对方愿意回答,墓碑上就会出现赤字。”
按理说,麻胖子此人,应当是不会不答的,然而半枫等了许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金蕊挑着眉安静地看了许久,忽然笑出声来,半枫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你啊,那胖子魂都被吃了,你老人家在问谁呢。”
半枫许久没有做过这些事,经金蕊一说恍然大悟,他再一想就怒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怎么早不说!”
金蕊笑眯眯地讲:“说出来还怎么看你表演啊?”
王寻知这边是不行了,还是得找到幼盈小姑娘。所幸那档案簿子虽然没有记载三十年前的,好在可以排除掉有记载的一片区域,三人一座坟一座坟地找,本以为要找许久,没想到才半个时辰就找到了。
这座墓修得与寻常人的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周围有三根立柱,柱子上分别画了一道符。含辞发现其中一根柱子上端缺了一角,上面的字符也因此少了一块。
难怪食影仙人会被放出来了。半枫将三根立柱上面的咒文都看了一遍,大致知晓是个什么内容,然而要他补全,简直痴人说梦。正为难之际,含辞却席地而坐,一边捏着佛珠,一边闭目念经,不知念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随后便见他要来半枫的笔,在墓碑上写了一行字,金蕊认出了最后一句魂归来兮。
含辞讲这是佛经里记载的还魂经。半枫对经文的效用表示疑心,而金蕊却微微笑着,一副神气飘然的样子。
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反应,半枫叹了口气,他都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就在这时,一股青烟自坟头冒出,他顿时一喜竟然有用!
当下他就取出纸笔,将那些解不开的谜团一一道来,结果对方的回应让他大吃一惊,因为第一句话就写着:我是王寻知。
王寻知到底是做惯了捕风使,向来是他问别人问题的,哪有被别人问的道理。原本还是半枫在主导谈话的,结果到后面发展演变成了王寻知单方面的倾诉。
原来麻胖子千方百计要进的厨房里果然藏着秘密,他那天检查伙食时,本来一无所获,没想到后来杜仲天进来了,他忙躲了起来,没想到无意中看见杜仲天在蒸饭。
这种蒸饭的方法十分古怪,但麻胖子见多识广,他恰巧在闹饥荒的地方见过这是一种增饭法,将煮熟的饭浇上水再蒸一次,做出来的饭叫双蒸饭。饭量本身没有变多,但是却能让人产生饱腹感,而且非常松软。然而吃双蒸饭,饱得快,饿得也快。所谓的饱,不过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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