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根子
各个摊子上的纸雁飞笺都被抢售一空,起初是一群人在刷“兰嗣音,我们等你的解释”,接着就是一群被打动的老粉丝开始刷“十年嗣音,不离不弃”,自然更多的是一群黑粉嚷着“兰嗣音滚出神曲”、“人渣不要脸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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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之类的浑话。
春城连着飞了好些日子的纸雁了,摊贩一个个对兰嗣音喜欢得要命,这简直是财神爷呀!于是他们纷纷在摊子边插一朵白兰花,当神一样供着。
更荒唐的是,竟然有人在卖兰嗣音的画像!
那个摊贩吆喝的声音特别大,纵然是卫潜不想听也听见了,他觉得好笑,他什么时候有画像了?这种东西他本人都没有,居然还能作为商品在街上卖?
金蕊却如同寻到猎物的狼,循着声音便过去了,那一群人被他蛮横地踢开,卫潜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到金蕊一脚踩在桌上,木头桌子噼里啪啦从中间裂开,碎成了两半。
围观的人吓得跑到老远的地方偷看,只剩下摊贩呆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桌上原本放着的几张纸散落在地上,卫潜顺手捡起来,一看就乐了。
这可不就是传言中的兰嗣音画像嘛,一个字,丑。
卫潜觉得奇怪,小变态又不晓得兰嗣音长啥样,他气甚?
他的疑惑在捡起第二张画像时豁然开朗。
卫潜抓着那张“如花”一般的女子,如果还可称作女子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最要命的是,这画上竟用朱笔鲜明地标注了“雾城妖女金蕊”六个大字。
难怪小变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了,真真是活见鬼!
他笑的时候,金蕊也笑,并问他:“好笑么?”
卫潜立马住了笑容,他怎么会猜不到这句话隐藏的含义再笑把你舌头都割掉。
“嗬,老板,你可真不道德,你这是卖假画啊!”卫潜道。
“胡、胡说!你凭什么说是假的!”摊贩怒道。
卫潜笑眯眯地说:“凭什么?你见过兰嗣音还是雾城……雾城那位啊?没见过就敢随便卖人家画像?”
“我这儿的东西都是真的!兰嗣音是我家远方亲戚,我见过他,也见过他跟妖女在一起。”摊贩口不择言,信口开河。
卫潜下意识地瞟了金蕊一眼,他还没看清,摊贩就已经鼻孔冒血地躺倒在地上了,金蕊的白靴子踩在他胸口狠狠蹂躏。
卫潜叹了口气,他看着都心疼,感同身受般伸手放在自己扁平的胸口上抚了两下。
这位仁兄,胸怕是要废了。
金蕊将人揍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若不是卫潜看得闹心,说了两句好话将金蕊连哄带骗地拖走了,他觉得小变态能将人活活打死。
“我说你啊,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方才多少姑娘被你吓得花容失色啊。”卫潜没管住自己的嘴。
金蕊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脸上却笑眯眯的。
卫潜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为老不尊!”
“哼。”金蕊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正在街上走,四下忽然噼里啪啦炸开一大堆嘈杂的声音,街上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不知是谁在用十里朝颜发通告,光凭音量和覆盖范围就可以大致判断,数量破百。
卫潜掏了掏耳朵,回音太重,他听不清讲了些什么,但是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可不就是那十年如一日黑他骂他诋毁他的死忠黑粉南信嘛。
卫潜不由得感叹,他可真是执着啊。
兰嗣音初出茅庐,踏入神曲时,小小地圈了一波粉,他在一天之内到了数千片红叶信笺。兰嗣音心花怒放,一片一片认认真真地看,哪知这一千片里面有近一半都是来自某人恶意的诅咒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这个人狂妄得很,甚至在红叶上署了名。兰嗣音就是在那时记住南信这个名字的。
他那时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大受打击,窝在房里哭,哭了半夜,咬着牙抹了把眼泪,对着一地的红叶大喊:“我,偏要出头!”
他把那些写着恶毒的话的红叶全都拾捡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它们藏在小木头箱子里。
后来兰嗣音做到了,神曲内外,几乎没人不知道兰嗣音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他才将红叶翻出来,一片一片烧成灰。
兰嗣音每天都到成千上万的礼物,写着情信的红叶,芬芳馥郁的白兰花,装着流萤的小瓶子……但他印象最深的,是被割喉的青蛙、剪掉嘴巴的鸭子头,还有一整条血淋淋的猪舌。
每样东西都在无声地谩骂他、嘲弄他,兰嗣音整夜整夜做噩梦,梦见南信虚幻的脸,他梦里的南信有一张涂着血的鬼脸,总在他笑的时候突然出现,掐着他的脖子,说话的时候血沫子喷到他脸上。
“你的声音像癞蛤蟆、像野鸭子,你长得就像一头猪,我见到你定然要割破你的喉咙、剪掉你的嘴巴、挖掉你的舌头!”
南信冰凉的手紧扣着他的喉咙,极尖的爪子刺破他的皮肉。
“我知道你住在哪儿……小心点唷,哈哈哈……”
兰嗣音梦境的最后,总是森冷可怖的笑声。
他抓住铜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汗直冒,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你明明都没见过我,为什么说我像猪……明明、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
兰嗣音从十二岁开始,在这样的心情下熬了六年,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任性之举。
然而南信的恶意诅咒始终如影随形。
如果不是神曲的一位同僚遇了害,他也许不会从南信的阴影中走出来。
那位同僚开粉丝见面会,跟粉丝握手的时候,被黑粉撒了一把毒粉,当时眼睛就瞎了,脸上也溃烂得不成样子。
兰嗣音亲眼见到这位同僚蒙着白布坐在高楼之上,眨眼的时间,梅花落了满衫,她化作了雪中那一剪寒梅。
无论你做什么,总有人认定你是错的。所以,何必为那些看不惯你的人而活着?
兰嗣音那个时候才晓得这个道理。
南信讨厌他,就让他讨厌吧。这六年,南信也不见得比他好过。
弱冠之年,兰嗣音在铃兰盘里留了一句话。
“我真喜欢你……看不惯我又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南信的传音螺果然隔了几日便出现了。
“兰蛤蟆,你等着!你得意不了多久,我等着看你被赶出神曲……你这种人不配有人喜欢,瞎了眼吧那群人……”
南信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他骂起兰嗣音来就像洪水决堤,滔滔不绝,势不可挡。
兰嗣音听得打哈欠,这些话他听了好些年了,倒背如流。
卫潜现在回想起来一阵唏嘘,没想到啊,南信说了那么多年的赶他出神曲的屁话,居然有一天成真了,果然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他们走出了闹市,才刚到一片稍宽敞些的桥头,原以为能图个清静,不想此处声响更加震耳欲聋。
“你是我的小呀小尾巴,我怎么甩呀都甩不掉,小小的狗尾草撩动我的心唷……”
卫潜先是被旋律吸引,再是被一群粉衫女子翩翩舞动的衣带长袖给迷乱了视线,不知不觉跟着哼唱起来。
喧嚣市井之中,忽而见着如此一番清奇之景,实在是妙。
这些跳舞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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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妆容恰到好处,浓妆艳抹依旧能保持本真那爬满眼角的鱼尾纹白粉堆积,腮红鲜艳宛若鸡血,甚至有那么几位朱唇之上胡渣隐隐若现。撒花的粉裙子飘来飘去,像在抖筛糠,大气!灵巧!
不计其数的铃兰串悬挂在石桥上,声音巨响,完完全全地盖住了上百个十里朝颜的叫嚣声,悠悠扬扬地传出兰嗣音的名曲《狗尾草》。
一群老大爷和老大娘乐呵呵地扭腰晃肩抖屁股,实乃喧嚣中的喧嚣!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卫潜身心愉悦,不由得满心欢喜地跟着唱,没想到他的歌竟如此老少咸宜。
他唱得开心,顺便就混进了广场舞大队,跟着扭来扭去。
金蕊在旁边看得一脸嫌弃,但是没有将卫潜从跳舞的队伍里拉出来,他不愿离这群人太近,丢人。
卫潜没有料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错误,与此同时,上天义不容辞地坑了他一把。
舞跳到一半,铃兰串出了问题,歌曲卡住了。
好死不死,方圆几里的十里朝颜也安静了。
于是卫潜的歌声在一片寂静中极嘹亮极清晰地响起。
“小哥儿,唱得真好哇!”
“哥儿,你这声音跟俺们喇叭花里放的咋那么像呢!了不起!”
“厉害了,我的哥!”
卫潜故作谦虚道:“哪里,也就一点点厉害……”
在这个时候,方圆几里内的十里朝颜忽然炸出一则惊人的消息。
“神曲重磅消息!当红明星兰嗣音因与雾城妖女勾结,已被逐出神曲……”
后面还有一长串对兰嗣音的唾骂之词,然而卫潜已经听不见了。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他穿过人头攒动的海,与金蕊远远对望。
金蕊的眉头挑起,手捏着小辫子,那朵坠着的金花闪出危险的光泽。
哒哒,哒哒。
他缓缓向卫潜走来。
(十五)春城旧闻:夜里千万不要乱跑
卫潜咽了咽口水,心里擂鼓震天,双腿抑制不住地打战。
此刻他只想拔腿逃跑,却悲哀地知道自己逃不了。
金蕊在离他几步的位置停下,向他勾手指道:“过来。”
卫潜心里挣扎了一番,终于硬着头皮过去了。
“刚才那是兰嗣音的歌吧?”金蕊道。
“……嗯。”卫潜牙齿打战,不敢多说话。
金蕊哼了一声,神色轻蔑:“庸俗。”
卫潜心道,脍炙人口懂不懂?老少咸宜懂不懂?但是表面上他却言不由衷地附和金蕊。
金蕊除了鄙视兰嗣音的品味以外并没有说其他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般,双手反翦,悠然地走在前面。
卫潜却惴惴难安,他心神不定地揣测这金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在装模作样,酝酿其他的阴谋?
他一路提防着金蕊,对方却一点动作也没有。这倒让卫潜更加疑心了,一方面,他想,莫非真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是他与兰嗣音唱歌的声音相像、而兰嗣音又恰好被赶出来罢了,这能证明什么?这世上声音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模仿兰嗣音的也不在少数,这其中也不乏有人能够以假乱真,何至于怀疑到他头上来!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想,本来身上的嫌疑就没有洗脱,经此一回,金蕊定然更加疑心他,万一对他下杀手……
思来想去,卫潜反倒是越来越心焦了,最后他忍不了,决定先发制人,便试探金蕊,问他:“兰嗣音的那首歌……我唱得怎么样?”
金蕊略微挑眉,还没开口,卫潜先慌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模仿他好多年了,你觉得像不像?”
金蕊唇角勾起,但笑不语。卫潜装出镇定的样子,眼神却始终无法聚焦。
“跟他一样……”等了许久,金蕊总算开了口,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继续道,“难听。”
原本卫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金蕊将话说完,他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微风吹拂,柳色青葱,层层叠叠的桃花压满了枝,几块岩石斜斜立在湖边,阳光落不到的树荫处,一块矮而扁平的石头上,三个人围坐,大声嚷着“三缺一”。
“我来我来!”卫潜也凑了进去,他翘着脚搓着手,笑嘻嘻地讲,“算我一个。”
也没等人回应,卫潜就自来熟地先抓了石头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叶子牌,另外三人也跟着抓,牌抓完之后,卫潜理了理手中那一把。
金蕊站在他身后,问他在做什么。
卫潜笑盈盈道:“这叫打牌,是一种斗智斗勇还能赚钱的游戏。”
金蕊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一句“游戏啊”。
“赢了钱买糖给你吃。”卫潜从前在神曲就常常流连大小牌局,被落梅发现了,他就拿这句话来哄她,让她不要跟那个凶巴巴的管事婆橘白讲,不想说习惯了,此时竟对金蕊脱口而出。
金蕊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孩子吃的东西,谁稀罕。”
卫潜一向赌运极好且极爱钻研,就连打个牌都研究出了数套技法,凭借运气和技巧,纵横赌场十余年。
这回也不例外,连着好几回,他手中的叶子牌杀得对方无力还击,其余几个人的钱币轮流辗转,基本上到了卫潜口袋里就只进不出,他无疑成了最大赢家。
那些人输得太惨,看卫潜赢钱就眼红,不由得生出了些歪心思。有人想将牌一抛,一走了之,可是无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还有人想投机取巧,对另一个人挤眉弄眼,企图联合起来击溃卫潜,然而二人毫无默契,互相拖累互相嫌弃。
最后这三个人实在太郁闷,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卫潜笑嘻嘻地拾战利品,掂了下手里复活的小胖子钱袋,意气风发地想要跟金蕊炫耀一番:“咱有钱了,请你吃糖……”
他回头,没看见金蕊。
卫潜有些惊诧,举目四望,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他刚才打牌打得太入迷,赢钱赢得手软,完全没注意到金蕊。
这个小变态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他还会回来吗?
卫潜当下的心情是空白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要他回来干嘛?不回来才好!
只要他在被南信抓到之前逃离春城……他就彻底自由了。
管他会不会回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夜色悄然降临,林地里偶有流萤轻飘而过,泼墨的天空飘了几片淡薄的云,有乌鸦栖在枝上,间或粗哑地嚎两嗓子。晚风挟潮湿的凉意卷过层层树叶,叶浪翻涌出江水的声音,春涧沙沙哗哗远远相和。
卫潜在草丛地穿行,耳边刮过寒凉的风,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还有踏草而过的脚步声。天色太暗,月光又过于朦胧,周遭树影鸟影都成了一剪墨色。
他不晓得自己跑了多久,卫潜记得自己分明是向着集市的方向跑的,原本草丛没有这么大,半柱香的时辰他就能看到繁华街市。
他发觉不对劲,但是置身茫茫草野,不见人烟,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卫潜被乱石绊住崴了脚,跌坐在杂草中间,长长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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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将他整个人都遮住。他揉了揉脚踝,手上竟觉得黏糊糊,还有些湿,借着幽微月光,他看见手上的血迹,原来脚被边缘锋利的杂草划破了。方才过于慌乱,他竟然没感觉痛。
卫潜瞧着周身的草,因生得又长又密,竟似天然的草墙,他觉得此地甚妙,藏在这里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被小变态找到。他待到天明再想办法寻路。
这样想着,卫潜往后一倒,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天边朦胧的月,草在风中微微摇摆,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快要睡着的时候,卫潜忽然想到自己的钱袋,猛地睁眼,手摸到钱袋将它往脑袋下面搁。那个东西就是这个时候跟他对上眼的。
“啊啊啊”
卫潜吓得惊叫,他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头,不晓得搽了多少白粉,整张脸苍白如纸,脸颊处涂了两块鲜艳刺眼的腮红,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形状人,是规整的圆形,眼珠黑白分明,只是白色占了几乎全部的位置,黑色被挤得只剩一条细缝,像微微开着的门,有人在漆黑的门口窥伺。嘴唇涂得夸张又可怖,只是怎样看都不对那是一只没有完全没有弧度的嘴巴,扁平且没有一丝裂缝。
是一张鬼脸。
视线下移,卫潜发现,这个东西只有一颗头,原本该长着身体的地方空空荡荡。
他颤抖着往后挪了一些,鬼脸向他靠近,浓重的妆容活似在朝他笑。
卫潜心里得慌,胸中堵了一口气,闭着眼朝鬼脸的下方一扑,闪身钻了个空子,叫那鬼脸扑了个空。
他爬起来赶紧跑,身后传来咔咔嚓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上下牙齿不停地碰撞摩擦。他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鬼脸似远非远的诡谲笑声忽然响起,时而尖细似在耳边,时而空旷像来自天上,时而却又低沉如地底幽冥。
卫潜腿脚发软,被这诡异的笑声折磨得神经衰弱,气得仰头怒骂:“没点自知啊!笑得难听就闭嘴啊!吵死了!”
仰头的时候,他发现,月亮变得无比奇怪。
那一团圆滚滚的浅黄,如同打碎的鸡蛋一样,在漆黑的盘子里,肆意伸展,张牙舞爪,正以可见的速度,向周围蔓延,形状如炸开的烟火,周围还笼了一层白雾。
一只黑鸦从前面飞过去,嘎嘎地叫。
卫潜只看见模糊的一只鸟影,凭叫声才晓得那是只乌鸦,而不是那颗鬼头。因为他将视线从天空中移下来之时,才发现,起雾了。
月光因为浓雾而更加浅薄,他只能看清三步以内的东西的轮廓,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阵强风忽而吹起,不晓得带来了哪处的尘土,飞沙走石,打在脚踝、擦过脸颊,卫潜扬手在眼睛前面,盲目乱跑。
“嘻嘻嘻,好玩!”是那颗鬼头的声音,骇人的声音幽幽地唱,“找啊找,人崽子就要被找到,抓啊抓,一口两口总是吃不饱……”
它的声音忽远忽近,卫潜只顾着拼命跑,心砰砰跳不停,再经不得半点风浪,轻轻一拨,神经就能立马绷断。
偏偏他撞上前面一条黑影,同时,听到幽幽的一声。
“抓到你了。”
(十六)春城旧闻:傻人有傻福,测试你的福气指数
卫潜胳膊被紧紧扣住,他仰头,那人眼底的金花刺破黑暗和浓雾,灼灼入眼。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住,他不晓得是该欣喜还是恐慌,心里悲哀地想,这算不算是前有狼后有虎?
不远处响起哗哗翻草丛的声音,还夹杂着嘻嘻的尖笑声和咿咿呀呀不成调的歌声。
卫潜心里一惊。
“什么东西……唔!”金蕊听到那奇怪的声响,疑惑地朝四周看,不想却叫卫潜捂住了嘴。
“嘘!”卫潜顾不得许多了,紧捂着他的嘴道。
金蕊双眼睁得大大的,带着震惊和愠怒,死死瞪着卫潜。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叫人这样对待过。这个矮子,居然敢这样侮辱他……他死定了。
“你晃胡晃……”金蕊瞪着他,勉强讲了一句话。
卫潜没从发音上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但从金蕊的眼神里读懂了,小变态是想讲“你放不放”,没讲的后半句是:手不想要了是吧?
“别说话!蹲下!”卫潜压低声音道。
金蕊哪里会听卫潜的,他又惊又气,这个人居然命令他?
“你蹲下我就放手好不好?”卫潜听着那怪异歌声越来越近,急出一身鸡皮疙瘩。
尽管卫潜的语气已经放得很软了,但是金蕊依旧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冷冷的,怒火蓄势待发。
卫潜心一横,牙一咬,松了手。
金蕊才要开口,不想卫潜忽然伸手戳他的腰腹,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瞧着弱不禁风的矮子居然有这种胆子,加之他怕痒,卫潜不过轻轻戳了几下,他就弯着身子蹲了下去。
卫潜见计谋成功,松了口气,忙跟着蹲下去。他蹲下的时候,看见金蕊抱着腿蜷着的身体微微震了一震,几乎不可察地向后移动了一点点。见状,卫潜感到有些意外,金蕊悄咪咪地抬起头瞄他,二人视线相撞的刹那,金蕊的愤怒的眼神里竟然有些紧张和躲闪。
卫潜一下子想明白了,原来小变态也有害怕的东西,他居然怕痒,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别站起来哈,不然我戳你!”卫潜得意极了。
金蕊仍旧抱着腿蜷着身子,他恨恨道:“你找死!”
“也别出声,戳你信不信?”卫潜又道。
“你……”金蕊心里燃着一团火,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想把眼前这个人吊起来抽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等着’对不对?”卫潜低声说。他说完就听见金蕊哼了一声,卫潜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了你好。这里有一颗鬼头在抓人吃,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不一定对付得了。”
金蕊极轻蔑地笑了一声,卫潜怕他讲话,忙伸手去捂他嘴,金蕊敏锐地扭头,小辫子甩到卫潜手背上,那朵小雏菊极其惹眼。
卫潜顺势抓住了他辫子上的小雏菊,扯下来捏在指间搓着转圈圈,想起先前金蕊用这朵小雏菊变成黄金匕首要杀他,脖颈处顿时冰凉。
他扯下小菊花完全是出自好奇和本能,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下手了,等他猛然醒悟,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局面时,金蕊的眼神已经能将他生生凌迟了。
“还给我。”金蕊的语气竟然意外的平静。
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平静!卫潜心道不妙,他颤着手将小雏菊递到金蕊面前,猛地发现金蕊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双闪着红光的灯笼。
那不是灯笼!是鬼头的眼睛!
那颗鬼头的瞳孔居然变成了两点红光,像飘在空中的鬼火一样幽幽悬在空洞的眼窝处,形状亦似火苗,飘忽不定,闪烁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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