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Tamara Allen
“不用担心,昨天是她最后一天上工。”彼得打量一桌狼藉,干巴巴地笑了。“等会儿再整理无妨。想看看其他房间吗?我本就打算最后好好看一眼,缅怀下旧时光。”他有点难为情地补上一句,“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做这件事。”
惠特笑了,“一个人在空旷古宅里探险。换做我也不干。你准备搬到一个小一点的地方吗?最近这么干似乎成了一种流行。”
彼得让厨房灯就那么亮着,没关门,就着光源走到了楼梯最后一阶。“我还没想好。我在考虑安柯角。”
“安柯角?在哪儿?”
“纽芬兰省的一个小镇子。”
“是吗?那里有什么事可做?”
“钓鳕鱼吧,我猜。”
“听起来是个又冷又寂寞的地方。”
“我想也是。”
“那为什么要去?在纽约就可以轻易体会又冷又寂寞的感觉了。”惠特嗤了一声。
彼得只是笑笑,惠特已逐渐熟悉这种哀伤的嘴唇弧度,彷佛笑意无法到达嘴角。“难道你不曾想过去某个与世隔绝的海岸,看看冷风扑打在身上的感受会不会比走在人群中更寂寞?和风与海独处,说服自己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块残破之地,被广袤冰冷的海水包围;如果你没先被狂风吹干,这些海水也终究会将你吞没……”他停在楼梯平台。“你觉得那儿的居民坐在自己的小船里,会不会想到股市崩盘和房地产销售的问题?会不会在意世上其他人是怎么看他们的?”
“不会吧。我猜他们光想着在身上结霜前回到火堆旁取暖了。”
彼得脸上悲伤的神色对着这股幽默投降了,甚至被一瞬感激之情更加软化了些。“没错,温暖和平安就是一切所求。就像回到孩提时代。我总是记得那些曾经安稳、备受保护的片刻。你呢?”
“当然记得了,谁不记得几件陈年往事呢?”他们走到主阶梯旁,彼得开了灯。电力让吊灯上的水晶瞬间迸发光芒,映照在回旋梯扶手和铺着厚地毯台阶上。炫目光辉下,惠特发现彼得的眼睛仍是接近黑色的蓝色,和在游民之家昏暗的破屋里没两样。“我觉得我能帮你省下去纽芬兰省的舟车劳顿了,”惠特希望自己的忠告能起得了作用,“我在二月去过康尼岛的海滩,那体验实在没啥好说的。”
“你得到了什么启发吗?”
“有啊。如果你想投海自尽,最好挑个夏天去。”
“当时的状况这么糟?”
“现在也一样糟。只是多少习惯了。”惠特得逼自己露出微笑。“我猜你到与世隔绝的海岸去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寂寞。至少在那里你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和它争论出一个结果来,看你究竟想要变得多孤单。你还可以领会到,一切都有可能好转,但你得活着,给它们一个机会。”他躲开了彼得同情的目光,转而打量四周。“这房子真是大得没边了。哪儿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阶梯通往一个通向左右两边的大平台。左手边长廊突然拐弯的地方,一扇孤独的房门半开着,里边透出暗淡的光亮。彼得似乎无法忍受片刻黑暗。惠特可以想象得到,在这幢大宅里最孤立的角落里生活得承受怎样的压迫感。这里不像一个家,甚至不像一个避难所。难怪彼得宁愿在游民之家的硬床垫上将就。有时人群多少能带来一点安慰。
卧室里的家具比惠特想象中多,但装潢风格低调;床上铺着被子,角落里矗立着一座桃花心木衣橱,墙上贴着几张外国风景照片,唯一不整齐的是窗边椅上皱成一堆的黑色西装。惠特坐上那张椅子,看着窗外夜色中的花园。他把靠垫推到一边,露出那件西装外套。“你穿着这个睡觉?”
彼得的笑声听在惠特耳里有点儿沙哑。“只有一次。”他拾起西装,将它捆好塞进衣橱角落。惠特向后靠,视线在房内逡巡。
“只有一次?那比我好多啦。”这么说还算轻描淡写。过去几个月里惠特穿着身上这件外套入睡的次数可不只一次。他解开外套钮扣。“再过几天我就得拿银器擦亮剂来对付这件外套上的污渍了。”这时他视线边缘捕捉到一扇门,明显是通往浴室。“我可以先洗个澡吗?”
彼得打开那扇门,后面果真是一尘不染的浴室。他让惠特当成在自己家里一样放松,于是惠特躺进陶瓷浴缸,让温水包围自己,肌肤在水下若隐若现。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好好刷洗一番是何时的事了。自从失去了他的公寓,洗澡就是件用破布和水槽解决的事,他又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找人施舍一个硬币,只为了去趟公共澡堂。
他始终不愿沉沦至此,但也许现在的状况已相差无几。他既没有拒绝那一顿大餐,也没有拒绝这一个泡澡的机会,更不会拒绝那张床。除非彼得等会儿改变了心意。
这也是惠特最在意的一个谜。这个安静的男人在游民之家和他若有似无地调情,回到家却益发沉默,难以看透,让惠特不禁好奇彼得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也许他的沉默只是因为害羞或者缺乏经验;不过从他的态度看来,惠特几乎笃定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无人闻问的角落寻求陪伴。也许彼得只是需要一点鼓励。
“你也可以一起来啊,如果你想的话。”
浴室门没有关紧,但彼得还站在卧室另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他听见惠特的提议才走到门边来,朝浴室里看了一眼,犹豫不决的神态让惠特大笑出声。“如果你只是想找个聊天的伴,跟我直说就好了。不期不待,不受伤害。”
“你愿意留下来和我聊天吗──如果我就只是想说说话?”
惠特耸肩。“无所谓,我不赶时间。”但他的心不禁被一丝失望刺痛。
如果不算爱 分卷阅读5
如果彼得临阵退缩,一定有他的理由。惠特突然觉得自己有资格把心里的问题都问个干净。“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儿?”
彼得退后了一步,嘴唇抿成一条线。接着他呼出一口气,勾起一个没什么说服力的微笑。“我总得有个地方住,不是吗?”
惠特将自己全身浸入水中,接着浮出水面,溅起一堆水花。他拨开额前湿发,“没地方住的人多的是──所以,不,那并不是原因所在。一个男人之所以独自住在一栋这么大的房子里,除了炫耀没别的理由了。但我不觉得你像那种人。”
“不像独居豪宅的人,还是不像炫耀的人?”
“都不像。”
彼得在浴缸边缘坐下,“你觉得我像哪种人?”
惠特暗喜,决定先不满足彼得好不容易才被挑起的好奇心。“我还在拼凑谜底呢。到了早上再问我吧,如果到时你还没把我赶走的话。”他在水中伸展双腿,让彼得好好看看他自己刚才拒绝了什么。“想进来吗?水还温着。”
彼得只是笑,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惠特听见从卧室传来的音机讯号,正播到一个新闻节目的尾声。他轻轻嗤了声。好吧,至少他已饱腹一顿。即使他原本还期待更多,但这已经是他长久以来遇过最好的事了。
彼得再度出现的时候抱着一张看起来比毯子还大还重的毛巾。他走到浴缸旁边,把毛巾张开。“站起来。”
惠特讶异地起身,马上又因为寒冷而发抖。那张温暖的毛巾很快将他层层包住,他叹了口气。“这张毛巾简直是天堂。”柔软的棉料划过他后颈敏感的皮肤,他又发起抖来,但这次不是着凉的缘故。他对上彼得犹豫但好奇的目光,然后狡猾地笑了。“你确定只想跟我聊天?”
彼得弯起嘴角。他倾身将嘴唇印在惠特的嘴上,力道轻得只够激起更深的欲望。等惠特抓住彼得的上衣,追逐这个吻时,他却退后了,视线在平静的水面游移。惠特抓着那一块被浸湿的衬衣不放手,他轻轻扯了一下,“你不喜欢吗?”
彼得虚弱地笑了下,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他没力气维持得更久一些。“我觉得这个地方在闹鬼。”他扭身挣脱惠特的手。“我去帮你找些穿的来。”
他差不多是跑出去了,留下惠特自己洗完澡──并终止任何其他可能性。惠特还没放弃,他现在更想说动彼得了,再不济也得弄清楚那个男人早先为什么要让他误以为自己有机会。
擦干身体,梳理好头发,久违地刮了胡子,惠特拿起彼得从小房间门口递来的一叠衣服穿戴起来。丝制的睡衣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让他更想探索,也更想被爱抚。妈的,别再抱怨了。一个在干净床单上安心休息的机会也够宝贵了,毕竟他已经忍受了那么久狭窄的床和粗糙的毛毯。话虽如此,看到彼得远远坐在床的另一端,靠着枕头翻阅杂志,他还是无法满足于仅仅依偎和一夜好眠。
床单又软又凉,惠特磨蹭着往彼得那边移动,直到他能够靠着彼得打量杂志,好像他真的对纸上内容有兴趣似的。“你没有今天的报纸吗?”
彼得轻轻瘪了下嘴。“我最近没怎么看报纸。”他递过杂志,惠特摇头拒绝了,他就把杂志随意扔在床上。他侧过身,专注地望着惠特。“你觉得这儿舒服吗?”
惠特先是讶异,然后才耸肩,“那你觉得游民之家舒服吗?人总是得花时间适应新环境,不过好的环境肯定是比较容易适应的。”彼得没关窗户,随着深夜微风舞动的薄纱窗帘捉住了惠特的目光。“我的确没想到今晚会待在这条街上,这个街区里,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件事。不过这几年来,我已经习惯把每件好事都视为小小的奇迹了。我不期待、也不祈祷它们发生,我只是享受他们出现的每一刻。你明白吗?”
“我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吗?”彼得半开玩笑地问。
“你可能是个大大的奇迹,”惠特模仿对方的语气。“等了这么久,总该轮到我了。”
彼得的笑容柔软下来。“请别对我抱有期待。我已经厌倦了人们对我有所期待。”他平躺下去,看着天花板。“我不像这栋房子或这条街那么令人印象深刻。我不会任何有用的技能,只知道一些华而不实的事。我连这件事都不擅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对上惠特的凝视。“我之前也去过那间旅馆──我猜你都称它为游民之家吧──好几次。你是我第一个邀请来这儿的人。”
“你从来没有──”
“都不是在这里。我跟那些人回去他们的公寓。但我们从不闲聊,就只是……”他轻嗤了声,“一开始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彷佛自己清醒地活着……”彼得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当我心脏狂跳,肌肉酸痛,几乎动不了的时候,那些整日在我脑海盘旋的念头就会静下来,变得模糊,无关紧要。我也才能松一口气。”
“后来呢?”
“我希望那种感觉能一直持续下去。但我那时只不过是一再重复同样的夜晚,只为了在最后找到几分钟的平静。”彼得摇头。“两副身体竭尽所能地靠近,像钻木起火般耳鬓厮磨,但从头到尾,我始终是孤单一人。清醒地活着又有何用?”
惠特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抹去彼得所描述的画面。“那你为什么带我回家?你并不认识我。”
“我也不知道,”彼得喃喃说,“有那么几分钟,我觉得自己好像认识你。”
惠特不由得笑了。“没错,可不是吗?似曾相识。”他又往身旁的人挪近一些,枕在彼得的枕头上,望着天花板。造型繁复的藤蔓花冠饰条被月光染成浅蓝色,带来一种童话般的氛围。其实这整栋房子都给人这种感觉──甚至还住着一位忧郁俊美的王子。“也许你确实认识我。听起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可能已经比你沦落到更深的地方了。”
彼得是在自我解嘲,但里头难以掩藏的情绪让惠特迟疑了。彼得也许希望他回以一个事不关己的玩笑,但惠特被好奇心──或许还有其他感情──所驱使,没有响应彼得的期待。“你想谈谈这件事吗?”
彼得刚才还在侃侃而谈,此时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两人间的沉默让惠特动弹不得,又更想知道对方守口如瓶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了。安静持续蔓延,唯有刚过一点时听得见大厅隐约传来的钟响。最后彼得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惠特转头看去,只见彼得睫毛上一点晶莹的泪光。彼得察觉他的视线,很快转开了脸。惠特移动过去,紧紧靠在对方肩上。“没关系的,这年头有谁没哭过一两次?据我所知没有。我昨天刚路过一堆等着在码头捡工作的人,见鬼了,其中一半都哭得像小婴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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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别说了,”彼得终于开口,接着他就笑了──笑声里还有哽咽,但总之是笑了。他转头亲了惠特,这举动出乎意料,惠特让他亲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回过神来回应他。彼得或许不觉得惠特的安慰是自己郁郁寡欢的解药,但他之前的拘谨已随着这个吻消失无踪。他也不解钮扣便直接扯开惠特的睡衣,用双手在他的肌肤上探索。
惠特早已被等待磨得发狂,他不知道自己还撑得了多久──但他不必再等了,因为彼得压倒了他,片刻间就脱下了他全身衣物,彷佛明白自己已经让惠特没有回头路好走了。尽管如此,他仍先用唇舌尝遍惠特甜蜜坚硬的每一,好生折磨了一番,才带着热情的坚决含住他整个茎身。他的动作毫不留情,让惠特只能在床单上挣扎,艰难地喘气,原始欢愉的狂潮席卷而来,几乎让他感到疼痛,眼前一片模糊。他在高潮中感觉到彼得的嘴仍包覆着自己,诱使他在快感中一次次颤抖和抽搐,而彼得的双手则放开了对他腰胯的箝制,沿着他的腹部向上抚摸,温柔地停在他的胸口。
等惠特重新能够呼吸,他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抓住彼得的手轻轻一握表达感谢。彼得跪起来,宽衣解带,惠特还没来得及惊讶,彼得便在他身上躺了下来,后背贴着他的胸膛。他拉过惠特的一只手臂在自己胸前交叠,然后腼腆地轻声说,“这可能有点难为情,但──你介意吗?”
“你想怎样来都可以,”惠特边笑边回答。彼得的身体靠在他怀里的感觉令人兴奋,他确实觉得怎样都没问题。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划过彼得的上腹,感受到那处肌肉紧绷,彼得则呻吟着向上弯起身躯,渴求更多接触。惠特的手掌接着划过对方赏心悦目的平坦下腹,一路向下,最后包覆住那对触感柔软的丸。彼得在他的爱抚之下弓起身体,又跌落在他身上,头向后倚着他的肩膀。彼得挺起腰胯,惠特便从善如流地用大拇指滑下他沉甸甸的茎干,直到对方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鼓励他彻底占有自己。
惠特轻轻捋动彼得的勃起,等彼得抓住他的手,他才响应对方的要求,使劲地抚慰。彼得每一次挺动臀部,柔软的肌肤便在惠特的阴茎上挤过,惠特察觉自己又硬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牢牢压住了彼得的胸口,但对方并没有制止他,反而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往惠特身上攀。彼得似乎屏住了呼吸,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惠特带着不停颤抖的彼得一起翻身,体内涌起一股原始的疼痛,驱使他向湿热的穴口挺进。彼得被压进床垫里,他挣扎着分开双腿,手指紧紧抓住床毯。惠特不想弄伤对方,一直控制着下身的速度,但包裹着他的肌肉紧缩,无声地传达出欢愉,让他最终在对方体内释放,力竭地倒在他过于安静的床伴身上。
“抱歉,”惠特轻声说,“我通常没这么性急。”
彼得的笑声闷在棉被里。他转身面向惠特,给了他一个吻让他放心。彼得并没有取笑他。惠特这才想明白,“你觉得要是我们一进门就上床,完事后我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还以为你是害羞了,或只是对我兴趣缺缺。”
那双如同午夜般深蓝的眼睛凝视着惠特。“你是这么想的吗?天啊,对不起。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他困窘虚弱的微笑变成一个苦笑,“你一般都是怎么应对这种事的?”
“最近我都是照单全。”惠特亲了他一下。“而且只要是奇迹,多小我都不会拒绝。”
平.克劳斯贝2在床头柜上的音机里低吟浅唱,夜风渐渐转凉。惠特裹着棉被和彼得身上散发的温暖,缓步踱进黑甜梦乡,任由纷杂思绪沿路散落。有人曾说天底下没有运气这回事,也许那人是对的。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幸运儿,他也无意改变这个想法。
注2:bingcrosby,美1930年代始走的流行歌手、演。
晨曦也许会将一切打回原形。但他已经从艰难的过往里学会宝贵的一课:杞人忧天也只是自讨苦吃,明日的烦恼就留给明日解决。
chapter3
晨曦穿透薄纱窗帘,柔和的阳光照亮了一张慵懒的笑脸,两者都表明惠特的好运或许还没到头。
“你今天要留下来过夜吗?”彼得问,“我今晚有约了,但最多只会花我一个小时。”
“游民之家还有别的人在等你?”
彼得佯怒,但他眼里的揶揄让效果打了折扣。“只是熟人办的宴会,我宁可不去──但你也知道这种场合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说了算。”惠特坐起身。“反正我也有些事要办。前提是我能找出我的衣服丢哪儿了。”
“我借你一套吧。”
惠特想抗议,但当下他也确实不想穿回那身早该清洗的衣服。他跟着彼得到浴室对面的穿衣间,接着就愣在门口。除了西装外套──至少有一打来着──还有好几柜排列整齐的衬衫、领带、手套、皮鞋和帽子。“我希望你最好还有足够的手提箱。”
“足够把这里大部分的衣服送到二手衣店去了。”彼得递给他一件衬衫。“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小。”
惠特不在意这种小事。和昨晚穿上那套睡衣的感觉一样,把干净的衣服套上身本身就是一大乐趣。看着镜中的倒影,那间他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还认为整个世界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想拾回那个世界的碎片,将他们拼回原形。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办公室,让哈德利拿正眼瞧瞧他;或许他就能看到昔日的惠特.史塔德,那个新闻记者,而不是最近阴魂不散的丧家之犬。接着他会想办法写出一篇报导──什么题材都行。他得报答彼得相赠西装之情。
等彼得从试衣间出来,惠特就把他拉来镜子面前,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看起来可真是一表人才。”他伸手到彼得胸前,将对方的领带整理好。“这才过了一晚,我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彼得转头朝他笑了一下,“下楼来吃点东西吧。”
惠特也笑了,“老天,我欠你欠得够多了。”
“你什么也不欠我。我很高兴能有认识的人接手我的西装。”
“其实你已经跟那些人打过照面了。那些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无所寄望的人。”惠特抵着彼得的额头。“我就是那成千上万人之中的一个。现在你也是了。”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你打算把这些西装都卖了吗?”
“我自己会留下两三套吧。怎么了?”
“我在游民之家认识的一位老兄,吉米.威斯布鲁克,他的工作有一阵没一阵,通常是没有的──但他最近拿到一个不错的机会。他明天就要去跟老板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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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或许……”
“我可以借他一套西装?”
“然后让他来这儿清洗一番。我猜我之前从没注意过,在流离失所这么久之后,能把自己打理干净是件多么让人焕然一新的事。而且他也不会白白接受你的帮助。他可以还你钱,这点没问题。”
“别的有什么问题?”
彼得只是随口一问,惠特却很难忍住笑意。“他有女朋友了,假如他能拿下这份工作,很可能就会把她娶回家。我只是觉得他需要一点鼓舞。”
“带他过来吧。但你得先跟他说好了,我不需要他的回报。在我们被赶出去之前,我们可以想想如何能将这里物尽其用。”
惠特笑了,“我们?”
彼得显得有点难为情,“如果你想留下的话。”
他们拿昨晚剩下的鸡肉权充早餐,又约好了一起吃晚餐之后,惠特就离开了阳光明媚的格拉梅西公园,在太阳将昨晚的美梦蒸发殆尽之前,他得放手一博。他往43街走去,觉得整个世界尽在掌中,而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热水澡和一套新衣的功劳;就算等等被哈德利冷嘲热讽也无法让他跌落云端。“早安,查理。”
“瞧瞧谁来了?”哈德利的目光从摊在桌上的报纸移到他身上。“见了鬼去了,史塔德。你把那块钱全押在一匹快马上了吗?”
惠特大笑出声,他重重坐进皮椅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可以这么说。你手上还留着我昨天给你的文章吗?我想到一个新的角度可以切入──”
“别提那玩意儿了,我有别的工作要给你,可以在你的口袋里多添几块钱。假设你还需要这笔入,”哈德利再次怀疑地打量了惠特一眼,接着说,“温斯顿.迈克尔斯中了流感,起不来了。”
“可怜的老温尼。你想让我去慰问他一下?”
“我想让你接下他今晚的工作。”
惠特坐直了。“你开玩笑的吧。要我整晚跟那些人称兄道弟?你知道我恨死那种场合了。况且要是下雨了怎么办?我可没钱打车,更别说花钱买猴戏装了。”
哈德利嗤了一声。“温尼说你可以穿他的燕尾服。你还记得他办公室在哪吧?”
“你可以消停会儿吗?我在那儿根本不认识半个人──我也不想跟他们攀上关系。我能写出什么狗屁报导?”
哈德利想了一下。“至少你可以四处打听,看看有没有多灵顿的好料──”
“我的老天爷啊,查理,把枪塞进嘴里再扣动板机就能一了百了,多灵顿又不是第一个想出这个妙招的人。最近这种人比比皆是,你为什么单单对他感兴趣?就因为他会赚钱?还是因为他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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