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Tamara Allen
“都没错。那个男人让无数员工破产,踩着他们的背窜到颠峰,又在眨眼间坠到谷底。如果这样你都不觉得有什么故事可写,小子,你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惠特.史塔德。那个史塔德去年可是写了让市长都要跟他握手致意的飓风报导,至今还有人常常提起他为罗杰斯写的赞词。我知道你这阵子不好过,但要是你能写出些东西,写出些好东西,这关你就算过去了。”
“我看不出多灵顿还有什么好写的,”惠特说,“既然城里每一份报纸都把他写成无恶不作之人,或许他名符其实──”
“那就从别的角度切入。看看这狗娘养的有没有啥不为人道的优点。和他的朋友聊一聊,他总有一两个朋友吧,也许他们会出席这场宴会。和他的小孩也聊一聊──”
“他的小孩?”惠特皱起脸,“小学生有什么好──”
“你错啦,多灵顿很久以前结过一次婚,没多久又离了。那个小孩已经长大了,就跟在他爹身边工作。叫帕特里克吧,我记得。”哈德利皱眉,“还是彼得?彼得.多灵顿,多灵顿家的老二。老大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惠特震惊得哑口无言,不过他立刻抹去了刚冒出头的联想。世上少说有几百个彼得呢,不,单单在纽约可能就有几百个。这点巧合并不代表什么。“这个彼得.多灵顿住在哪?”
哈德利耸肩。“我猜格拉梅西公园那间房产已经差不多落在银行手里了。那个孩子大概正寄人篱下吧,如果他家还有亲戚能留他。”
格拉梅西公园。惠特想大吸一口气,但他的肺拒绝配合。“报导的事我再考虑,行吗?我得先走了。”他站起身,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别忘了你的猴戏装,”哈德利在他身后喊道。
回去的路途感觉比去莱辛顿还要长,等公园进入视野,他已把自己数落了不知多少回。没想到他会迟钝到这个地步──无论是以记者还是以普通人的标准而言。没错,数不尽的坏消息已经让他变成一个愤世嫉俗之人,但谁不是呢?他沉溺于做回正常人的感觉,甚至都没多花一秒去拼凑那些彼得交付给他的谜题。彼得差不多靠在他肩上哭了,他还鼓励彼得振作起来,未曾想过对方的眼泪或许并不仅仅因为失败的生意或被查封的房子,而是来自更无可挽回的失去。
“该死。”
彼得的房子仍旧富丽堂皇,独树一格的建筑设计将砖头、石块和铸铁等建材完美融为一体,但知道它的历史后,看在惠特眼里就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抢步上前按下门铃。以他们的初衷而言,知道彼此的名字确实就绰绰有余,他在和这个男人上床之前,对对方的了解已经远比预期更深了。为什么现在他非得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混蛋不可?
没人应门,他又按了一次门铃。接着为了确认,他又按了第三次。他没办法守在门口等。整天自怨自艾也无济于事,所以他走回了老路子,比照去年写威尔.罗杰斯报导的方式着手调查。在他再次和彼得说上话之前,他想尽可能地了解有关多灵顿的生平。
然而日落之际他就后悔了。打探来的没一件好事。被他访问的前雇员异口同声,只记得资产家杰拉德.多灵顿是个作风强硬的冷心肠。多灵顿为了挽回事业颓势不惜从事非法勾当,可惜为时已晚,徒增一段刑期──虽说他也无福消受了。惠特怀疑要是他真能从谁口中听到关于这个男人的好话,那人也只会是他的儿子。惠特又去了一趟格拉梅西公园,但依旧扑了个空。他只能放弃,动身前往埃德蒙.切斯特菲尔德在花园大道的住处,准备在那儿度过可悲的一个小时,就当是看在支票的份上。
惠特站在壁龛边,看着宾客们在一间间灯火通明的大厅间闪闪发光地穿梭,时不时停下来互相寒暄。他十分钟前才在这里脱下大衣,但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今日之行究竟有没有丝毫帮助。他从来都搞不懂大众为何会对这些整天只需烦恼赴宴行头的人有兴趣。要一个像他这样身无长物之人跟在富人屁股后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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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是在伤口上洒盐。
但一想到彼得,惠特又觉得或许不是所有上流阶级之人都是长舌的草包──只是在切斯特菲尔德的豪宅里,他还看不出谁能佐证他的观点。不合身的燕尾服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决定将目标范围缩小到那些看起来最爱道听途说的人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提早脱身。一旦给迈克尔斯的专栏搜集到足够素材,他就要立刻溜回莱辛顿,幸运的话,他还能和彼得共度余下的夜晚。
他做足了下场试试水温的心里准备,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中来回打量,想找个最可能有心情与他闲聊几句的人,不料这时女主人切斯特菲尔德夫人先认出他来了。“我想你是时报的人吧。”
“您是从这身燕尾服看出来的?”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似乎被他逗乐了,但惠特又发现,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反应比较得体罢了。“亨利跟我说的,”她伸出纤纤柔荑,漫不经心地指着门口,看来守门人自有一套标准来审视络绎不绝的宾客。“听说迈克尔斯先生病倒了,我很遗憾。”
她可不是唯一觉得遗憾的人。“他得了流感,所以我才有这个荣幸接下他的工作。”惠特的语气听起来毫无讽刺之意,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喝采。“但我还得靠您帮忙了,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这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然而这句话出口没多久就变成了谎言。他突然迫切想来一杯香槟。或许两杯才对。“彼得。”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转头看去,再回头时,她对惠特挑起一边眉毛,但脸上仍礼貌地戴着微笑。“我就说呢,为什么今晚时报非得派一个人来不可。假如你是想采访多灵顿先生,请尽可能不要引起任何骚动。像你这样一心追求报纸销量的人可能难以想象,但他已经受了够多苦了──不是吗?”
惠特想笑出声来;在她眼里,惠特显然就是一个长舌的草包。“彼得和我是朋友,夫人。请恕我先失陪了。”
或许称为“朋友”言过其实了,但他不在乎。她高高在上的态度只是造成了反效果。不过惠特的态度也不惶多让,因此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跟在他身后,显然打定主意要亲自确保自己心打造的童话王国不会染上冲突或悲剧的阴影。惠特尽可能无视她,在彼得的目光中加快脚步朝对方走去。彼得的蓝眼先是睁大了,接着就一改凝重的表情,绽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情绪落差之大招致不少好奇的注目。即使如此,惠特还是很高兴。或许不只是高兴,毕竟光是看到对方的笑容,他便心跳加速起来。他也回以微笑,“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我吧?”
彼得穿着一身做工良的燕尾服,显得容光焕发,他伸出一只手热情地招呼惠特。“你该不会跟踪我了?”他的语气愉悦。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气息不稳地赶上前来,她抓住彼得的手臂,彷佛这样就能抵御他不受邪恶的媒体侵袭。“彼得,我得向你道个歉。我不知道这位时报来的先生居然会一路追到这里。”
彼得的用词让她误会了,惠特明白过来。彼得的笑容添上一层困惑,他怀疑地望着惠特。“时报?”他的声音低下来,不可置信地问,“你是新闻记者?”
惠特想瞪切斯特菲尔德夫人一眼。他本打算用更委婉的方式挑明。“我是。但我之前不知道──”
“当然了。”彼得又挂上一个笑容,但其中多了苦涩。“你是个记者。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我真是蠢透了才没发现。”
切斯特菲尔德夫人警觉地开口,“彼得──”
“不用放在心上。”彼得朝手上的香槟看了一眼,彷佛现在才想起它的存在。他一口喝光了,将杯子放在路过侍应生的托盘上。“恕我失陪,好吗?我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寒喧。”他擦着惠特的肩膀离开,一眼也没回头看。惠特转身正想追上,切斯特菲尔德夫人就抓住了他的袖口让他停下。
“我就不让亨利请你出去了,”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门口在哪里。”她放开手。“你最好多想想明天的报纸内容,史塔德先生。要是有人鬼话连篇,只为了找我们的碴,我是不会容忍的。”
惠特冷嗤。“恕我直言,夫人,但我真不知道还有谁对你们有兴趣。”
惠特顺了她的意,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口。他在人行道上乱转,没一会儿便看到正在招出租车的彼得。他跑了起来,几乎撞上那辆车。“彼得,别走,和我谈一谈。”
“你当然想和我谈一谈了。”彼得示意司机等一下。“你觉得还有什么好谈的?”他胀红了脸,对着惠特说,“你们的报纸已经把我父亲的生平大小事都变成纽约人──不对,所有美国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从他出生起犯过的每一个错误,一直写到那一晚他……”彼得转开视线,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我也来给你们说个故事吧。”他再度看向惠特时,已经不去试图掩饰──惠特察觉,他是无法隐藏──眼神里悲痛了。“你们怎么不写写在我母亲过世后,他是如何独自把我拉拔长大?他是如何把自己最喜欢的椅子移到我房间来,这样我睡不着的时候,他才能坐在那儿抱着我?他又是如何就那样坐一整晚,只怕我被恶梦惊醒?他会带着我去玩具店买礼物,我们会亲手包装它们,在晚餐后送到孤儿院去,让圣诞节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个难以忍受的节日,这件事你们怎么不跟大家说?我猜你们是觉得不够耸动视听吧,所以你们宁愿写他是如何开除那个上班打瞌睡的男人,又是如何在公司濒临破产时给员工减薪。”
惠特哑口无言,只能看着对方。彼得轻蔑地瞪着他。“每个人都说他锱铢必较,抓着公司利润不放。但他只是把钱拿去给故乡的图书馆买书了。他或许表面上是个无情的人──有时他确实就是──但他也是个诚实的人。他想做好事,却做了几件错事,就这样。”彼得的眼里有水光。“你们怎么不……”他又颤抖地吸了一口气,“你们怎么不干脆下地狱去算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彼得,我原先真不知道──”
但彼得已经坐进车里了。出租车绝尘而去,惠特发自内心的辩白坠回了喉咙深处,再也无法被听见。如果眼下的情况还能变得更糟,他真心想象不到还有什么余地。他五味杂陈地走到格拉梅西公园,一路上忧虑和恼怒来回占上风,但彼得的房子一片漆黑。他敲了门,没人应声,只好在周围绕了几圈;不管彼得去了哪,肯定有张温暖的床在等着他。惠特又试了门铃,仍旧是徒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放弃。他和彼得不过认识一天,有什么好良心不安呢?他们之间明明谈不上亏欠。
chapter4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那带熟悉街区。直到他倒进游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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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床垫,从那条寒酸的毛毯找回一点安慰,他才记起他该写的稿子。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故事可写。不管他的嗅觉恢复与否,他根本无心写这个题材。他埋在毯子底下,听着身心俱疲的人们沉入酣眠时此起彼落的鼾声。大概只剩他还醒着了。他才认识那个男人不过一天,谈得上什么亏欠?但显然,一大把挥之不去的关切让他自己也无法被这个理由说服。
一只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唤醒他,他满心期待那是彼得,但等他睁开眼,只见阳光穿过肮脏的窗户,落在吉米威斯布鲁克的凌乱棕发和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二十五岁还年轻。他坐在对面的铺位上,干瘦的手臂支着膝盖,正好奇地打量着惠特。“从没见过你睡到这时候。你没事吧?”
惠特掀开毛毯坐起身。他肯定自己整夜不过只睡着了五分钟,所以此刻他的双眼才如此渴望保持紧闭。他试着摆脱这种感觉,注意到自己发皱的西装。“该死。早知道脱了衣服再睡。”但他只用手指扒了下头发。“你的面试在今天?”
吉米做了个怪相。“好歹得试试。”他也顺了下头发,但只是让发型看起来更乱了。“我想把自己打理干净,但厕所比我还脏。你觉得到时其他人也会是一副流浪汉的样子吗?我是这么祈祷的。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太糟。我是说,就算我没能被录取。”
“你会被录取的。”虽说他也不是非得找个借口才能回格拉梅西公园,但有个现成理由也好。至少这样彼得直接把门甩在他脸上的机率也小一点。“你想去走一走吗?”
吉米不愿找陌生人帮忙,但惠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向吉米保证彼得是他的朋友,只是欠了自己一点人情。虽然吉米忐忑不安地落在惠特几步之后,他们总算到了格拉梅西公园。惠特决定不再细想这个决定是否明智,径直走上阶梯按了门铃。彼得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后,但他一看见惠特就皱起眉头,打算关上门。
“彼得,等等。要是你不想跟我说话,你可以不要理我,但──你说过你想帮吉米一个忙……”惠特回头望去,吉米正犹豫地走上阶梯。似乎察觉他俩并不十分受到彼得欢迎,吉米停在中途,看向惠特。然而这时开口的却是彼得。
“当然了。抱歉,我忘了约好的是今天。”他拉开门。“请进。”
惠特迟疑了。“如果你屋里有人──”
彼得又换回了不可捉摸的表情。“没人。只是睡不太着。”
“我也有点睡眠问题,”吉米紧张地笑了。他绞紧手中那顶已经走型的帽子。“我得为这事谢谢你……”
“这是彼得,”惠特告诉吉米。
“彼得多灵顿。”彼得伸出一只手和吉米握手,但他的目光却落在惠特身上,故作平静的表面泄漏出一丝后悔。“请跟我来,我们可以在午餐前先拾一番。我的冰箱里还塞了成堆的食物,我不介意来几个人帮我消化它们。”惠特记起了彼得此时的笑容。他们的陪伴依旧能让彼得开心起来──即使他心里还有前夜留下的伤口。惠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彼得率先进入走廊时,吉米拉住惠特的手臂。“多灵顿?那他不就是──”
“没错。那件事带给他很大的打击。我猜他也是因为这样才想帮助你,”惠特说到这才察觉那就是原因。“他要把家族传统延续下去,用他自己的方式。”
他们走上主阶梯时,吉米小声问,“我能做些什么回报他吗?”
惠特摇了摇头。“你已经在做了。”
他们走到卧室,已选出一套西装的彼得将吉米一把推进浴室,并把门关上。“我们下楼去吧,给他保留一点隐私。”
“彼得──”
“下楼去。”
到了厨房,彼得就从冰箱一盘接着一盘把食物拿出来。惠特发现这地方简直一尘不染。“你的钟点工还来吗?”
“不来了。没有她我也能过得不错。”
“是吗?”惠特憋住笑。“那你晚餐吃了什么?”
彼得放下一个大浅盘,上头盛着一大块干瘪的烤肉,周围的红萝卜和芜菁也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他干笑一声,无奈地看向惠特。“水煮蛋和咖啡。”
“你会煮蛋了?”
彼得摇头。“但咖啡是我自己煮的。”
惠特笑了。“也是个好的开始。”
“你不会连这也要写进你的报导吧?”
尽管语气讽刺,但他的神态里有种坦率的期待。惠特减去了讽刺感,用同样的坦率回应,“我不怪你生我的气,但我本来真不知道你是谁。我向上帝发誓,彼得,要是我一开始就──”
“你还会想跟我回家吗?”
他没想到彼得会这么问。“我昨晚就想跟你回家啊。”
彼得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就算我那么生气?”
“只要你让我解释,我就不觉得你会继续恼火下去。”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倾身从橙子篓深深吸进一口夏日的甜美气息。“总之……”他朝彼得做了个鬼脸。“我已经不是记者了。我好几个月都没能写出一篇报导,往后也不见得写得出来。”他本想取出一颗橙子,犹豫了下还是回手。他再度抬头,随意地笑笑,“我不会写你的事。我保证。”
彼得的笑意缓缓升起,但轻易就感染了惠特。他想他大概是栽了──未太狠也太快。然而,说真的,除此之外或许别无他法。“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吧。”惠特伸出一只手。“我是惠特史塔德──”
彼得倒吸了一口气。“w.l.史塔德?”
“看来你之前就在署名栏看过我。”
“我昨晚买的那份报纸里没有,但之前经常看到。”彼得在餐桌对面的凳子坐下,暗自着迷。惠特困窘地啧了一声。
“那并不代表什么,好吗?事实上,我最近半篇报导都没写。我昨晚去切斯特福尔德家只是因为我老板希望我写些能印在报纸上的故事。”惠特停在这儿。没必要告诉彼得,查理希望他写的就是关于彼得的报导。反正那也不是他该讲的故事。仅有彼得一个人有资格决定是否要将之与大众分享。然而与此同时,惠特才明白过来,“你昨晚买了份时报?尽管你还在生我的气?”
彼得脸红了,他移开目光。“我只是好奇而已。”他从篓里拿出一颗橙子放在桌上,把它朝惠特滚过去。“买了报纸我才发现自己只知道你的名字。”一点顽皮的光芒点亮了它的双眼。“惠特曼?”
惠特嗤笑。“只有惠特两字。”彼得把整份报纸读了个遍,就只为了多了解一点关于他的事。惠特不禁惊讶,“你整晚都在做这件事?”
“也不是。我搭出租车兜了会儿风。司机拿到的车资大概足够付他这个月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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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了。”彼得趴了下来,枕在双臂上。“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现在已经两善了。”
洗刷干净的吉米走进来,他看起来仪表堂堂,只是凌乱的头发又找回了原本的卷翘。西装可能大了点,但惠特觉得没人看得出来;吉米穿上身的样子就彷佛西装是为他量身订做。然而他睫毛上的水气和笑容里的颤抖也得除去才行。“焕然一新对吧?”惠特摇摇头。“只是给你一点好运而已。坐下吧,吃点儿东西。”
吉米定了定心神坐下,但他吃得很少。到了一点半,他便婉拒了彼得给的出租车钱出发了。惠特知道他不仅是出于自尊而拒绝,更是因为他必须徒步走过六个街区才能消化满溢的焦虑。惠特帮彼得清理杯盘狼藉,午餐时的嘈杂又归于安静。惠特洗碗时故意放慢了速度,祈祷对方会邀请他留下来待一会儿。不过彼得响应他期待的方式出乎意料;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他,嘴唇温柔地吻上他的后颈。他放下沾满泡沫的黄油碟转身,用湿答答的手臂抱住彼得。“想带我参观一下其他房间吗?”
“也好,就从厨房开始。”彼得靠近他,睫毛垂落在面颊上,双唇与惠特相贴。他的动作温柔,一触而过,浅尝即止,彷佛惠特是一处未知的领域。细火慢炖的情欲简直让人疯狂,但惠特沉浸在彼得的唇压在他嘴上的感觉,亦无法加深这个浅吻。随着唇间爱抚的目的更加明确,他就和彼得一起沉沦了,彼得把他压在水槽边上,两手捧着他的脸,密不可分的亲吻让两人越发喘不过气。
惠特好不容易退后,他喘了会儿,“在这儿?”
“上楼去。”
彼得的房间和惠特记忆中一样空旷,像个舒适的绿洲,被半掩窗帘下透进的午后艳阳照暖了。但他还来不及好好看上一眼,整个世界就凝聚成一个郑重的吻,和来自那双蓝眼睛里更加郑重的凝视。“w.l.史塔德,”彼得轻轻笑起来,“我让你吃苦头了吧?我只是……”
“我知道。”惠特将他拉近。“我也喜欢你。”
随之而来的亲吻是如此熟悉,又崭新得令人疼痛,即使彼得的手指已解开他的长裤钮扣,展开一轮势在必得的爱抚,惠特仍千般不愿中断这个吻。他抵着嘴上正在探索的双唇呻吟出声,彼得将他推倒在床并且覆在他身上时,他也丝毫没有抗拒。想起未完成的工作,惠特犹豫了一下,但工作没可能让他从眼下的事分心。直到傍晚暗影让他察觉夜幕已深,他的注意力才回到现实世界。彼得成了一道朦胧温暖的身影,他紧靠着惠特,还在平复刚才被惠特成功搅乱的呼吸。惠特平静地意识到,有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已然发生,只是不知道这份奇迹还能够持续多久。
惠特醒来的时候只见满室月光,彼得平稳的呼吸温暖着他的肩膀。他打算再睡一会儿,便继续躺着,感受此刻屋里不受城市喧嚣打扰的寂静。他的思绪漫游,落到那张他之前未曾注意过的摇椅上,彷佛能看见一个男人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还有一个小男孩依偎在他怀中。杰拉德多灵顿──那个据前雇员声称从来不笑的男人,对着黝黑长夜中向他寻求安慰的幼小灵魂,肯定也会露出笑脸。惠特不相信彼得回忆里那个慈祥和蔼的父亲形象仅仅是来自于丧父之痛。他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是他的祖父用爱将他养育成人;尽管人们始终想不透,那个爆脾气的老鳏夫怎么有办法将一个口无遮拦又爱刨根问底的小男孩拉拔长大。
对家庭关系浮想连翩之际,惠特又睡着了,直到门铃将他唤醒。彼得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但已穿好衣服,正在系背心扣子。“有谁会来这儿找你吗?”
惠特嗤了声。“没人知道我在这儿──”
“吉米。”
惠特抓过睡衣套上,往楼下跑去,彼得紧跟在后。门铃再度响起时惠特正好握上门把。他还没来得及将门完全打开,站在门前的吉米就冲了进来,彷佛没法再多等一秒。他边喘边抓住惠特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但惠特用不着听他说出口。“你办到了?”
吉米开怀大笑,“我有工作了,我有工作了!”
“我的老天爷啊,”惠特给了他一个拥抱。彼得退后了几步,但他脸上的笑意被惠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个消息或许和他们无关──但天啊,他们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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