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Tamara Allen
吉米一只手还抱着惠特,就向彼得伸出另一只。“愿上帝祝福你,多灵顿先生。我得报答你相借西装之情──但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想把它借给一个朋友,他正要去爱迪生酒店面试一份工作。我觉得这里头真的藏有一些好运。”他近乎崇敬地抚上西装领口。
彼得满脸雀跃。“尽管将它传下去吧。如果你的朋友想来这儿吃顿饱的,洗个热水澡,我也很欢迎。”
“真的?”吉米仔细地盯着彼得瞧了好一会儿,才握上彼得的手。将彼得平静的喜悦看在眼里,惠特心想,无论如何,杰拉德多灵顿都做对了一件事。
然而哈洛德莫顿是个明显比彼得壮硕的人,他没可能穿得下彼得的西装。“太可惜了,”惠特说。哈洛德困窘得脸色发红,站在吉米身后的门廊上。“但我们还是可以让他好好梳洗一番。”
彼得似乎出神了,他心不在焉地招呼他们,直到惠特关心的目光唤回他的注意力。“我想我们还可以试一试。”他没把大家带到他的卧室,而是继续向前,进入一个被厚重布帘和更厚重的寂静层层掩住的房间。在穿衣间里,一整排剪裁昂贵的羊毛和亚麻织料衣物都已覆上灰尘。彼得把唯一一只空着的衣架取出来摆在架子上,接着抽出一套炭灰色的西装,小心地挂在自己的手臂上。“这套应该合身。”
哈洛德急得冒汗。“恕我直言,但──我不确定这样做妥不妥当。我是说,我觉得我不该──”他无助地望向吉米,后者又望向惠特。
彼得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交换。他出神地站在那儿,扯着一截脱线的线头,明显在想别的事情。惠特将手放在吉米和哈洛德的肩上,让他们转向卧室。“你们应该知道浴室在哪──”他又看了眼哈洛德发皱的外套。“别担心,我们会把你的西装刷得像新的一样。”
“我不想这么失礼,”哈洛德小声说,又看了一眼彼得。
“别在意,”惠特说。“他明白。”
两人一离开,彼得便抬起头来,用不甚在意的笑容迎上惠特同情的视线。“我猜把这些送给不知它们由来的人也比较好。”他将西装挂好时,惠特走到他身后,用双手环抱住他。彼得转身将脸埋在惠特肩上。“我早该明白──”他的声音破碎了。
彼得说的不是西装。惠特担心得又抱紧了一点。羞耻不是导致人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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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决定的唯一原因,他更不喜欢彼得把罪恶感强加在他自己伤痕累累的心上。“你知道吗,我忘了跟你说──游民之家里还有个家伙,吉米说他成天就在叨叨最近有个教职工作开缺了。但他的外套已经四分五裂,白衬衫看起来像灰的。吉米告诉我,那人都不好意思踏进负责人的办公室。”
彼得抽身用袖口擦了擦脸。“他是个老师?”
“我猜是吧。那人倒是聪明──只是怎么也补不好自己的外套。”惠特笑了。“你得借他点穿的。或帮他找个老婆也行。”
那种熟悉的怅然微笑又出现了。“找老婆大概是来不及的,他只能换件衣服了。”
事实证明,带陌生人回家,让他们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很容易就成了习惯。惠特虽然也乐在其中,但最令他开心的还是能够看到这一切带给彼得的影响。每一次握手、每一个拥抱、和每一个心怀感激的回馈都让彼得看起来更满足了。他拒绝了所有回报,只是日复一日迎接那些吉米和惠特私下邀请回来的人,向他们分享自己的存粮和衣装。一切都在台面下进行;因为彼得或许不介意家门口排起人龙,但他的邻居会介意。惠特不希望在彼得对有需求的人们伸出援手之后,自己的处境却益发艰难。
需求源源不断。在一周之内,彼得的冰箱和衣柜就几乎被一扫而空。彼得很快又将它们填满了,生意失败似乎也没让他落入一毛不存的窘境──即使不久之后,这栋房子就不再是他的家了。惠特无意询问细节,虽说两人关系日益亲密,有些敏感话题还是无法触及。
眼下彼得会向他寻求建议、感情和安慰,这就让他很高兴了。每个下午,送那些打磨一新的求职者出门之后,惠特就会设法引诱彼得出门,回到现实世界。他们会将每个无关紧要的念头付诸实行,无论是深夜的电影,还是在冒着深秋寒气的公园中骑着单车绕行。
惠特甚至怂恿彼得和自己去一起寻找报导题材;然而惠特还没把自己最感兴趣的故事写下来。哈德利被惠特的社会版拖稿气得七窍生烟,还在锲而不舍地追讨多灵顿的报导。惠特知道要是自己再交不出稿,也许很快就会和时报成为陌路人,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越发笃定自己宁可丢了工作,也不愿失去彼得的信任。
直到十一月的第一天,彼得才让他有机会思考,自己是否从头到尾都不曾获得对方的信任。哈德利最近一回的劝导彷佛还在耳里叨念不休,惠特走回那栋房子时,却发现大门上了锁,彼得给他的钥匙也不管用了。他正要按门铃,一个矮胖红脸男人就走了出来,身上还裹着一件明显过小的外套。惠特不认得他,等他擦身而过走下台阶,惠特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你是从旅馆来的吗?”
男人转过身来,挑起眉毛。“抱歉,你说什么?”
“就是旅馆──”惠特皱眉。“彼得在屋里吗?”
“啊。”男人彷佛这才明白他的疑惑。“不在,银行已经接手这个物产了。”
惠特赶在他转身前抓住他的手臂。“你们把他赶出去了?”
“多灵顿先生自己把房子腾出来了。”他甩开惠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用不着我们赶。”
“腾出来?那他去哪儿了?”
“不好说。”男人迈开脚步,惠特紧追在后。
“为什么?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告诉我?”
“都是。”
男人喘着粗气离开了。惠特挫折地瞪着他的背后。“那还有谁会知道?”
“去问银行吧。”
chapter5
惠特不想去问银行。他只想问彼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对方会去哪里,惠特自己除了游民之家以外也无处可归。他心急如焚地回头,直到走到包厘街上,第一丝愤怒和受伤的情绪才压过对彼得的担忧。彼得不是个多话的人,惠特从不觉得这一点有什么不好;但被驱逐出门并非什么能闭口不言的小事。假如彼得有意把这权充道别──他想必能找个更委婉的方式将人推开吧。
惠特心神不宁地走到他惯睡的铺位,才发现旁边的床上已经有人了。“这狗娘养──”他半是气恼半是松了口气,脱口就骂出声来,把彼得和其他几个刚安顿下来的人都吓了一跳。彼得坐在床边,还没脱下大衣和帽子,双手反复交握。惠特跌坐在床,朝着彼得那侧倾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彼得蹙眉。“你没有看见我留的字条。”
“字条?”
他眉心的纹路加深了。“史密森先生一定是把它拿走了。”
“你是说把你赶出去的那个人?”
“不是,让我离开的是银行的人,史密森先生是房产经纪。我给你留了张字条让你来这儿找我。”
“你不知道他们今天就要把房子走了吗?”
彼得垂下视线,“我老早就知道了。”
惠特不解,但至少冷静了点,他走过去在对方身旁坐下。“你不希望我在场?”他放轻了声音问。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凝重的脸面对惠特。“我希望的。我一直打算告诉你,但后来──”
“你不确定我会怎么反应?”
彼得望着他。“什么?不,不是的,”他摇头。“只是你看起来那么高兴,我也是,一切都如此美好──尽管只有这一小段日子,我也没办法看着它毁于一旦。还有让你失望,”彼得轻轻地补上最后一句。
“天啊。”惠特大舒了一口气,疲惫地笑了。“你差点把我吓死了,彼得。”
彼得看起来更为难了。“我并不想让你以为──你以为的那样。我压根不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
“一点点失望是不会让我受伤的。”惠特靠在彼得肩上。“只要你还在我身旁,这些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点点失望。我猜只要一个小小的奇迹就够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重要的事情上来了。”
彼得仔细瞧着他,彷佛将信将疑。“你不介意这一切都结束了吗?”
“你是说我们一次对付一个脏杯子,直到将整个曼哈顿洗得焕然一新的伟大蓝图?”惠特轻嗤,接着微笑,“我们是干得不错。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找到了工作──但即使是还没找到饭碗的人,他们也开始确信机会就在不远处。是你鼓舞了他们。”那个为彼得树立榜样的男人居功不小。彼得的故事再度浮现,几乎是央求着惠特、渴望被诉说。惠特对它的抗拒越来越弱了。他勉强把已然自行展开书写的文字甩出脑海。“我们去吃点儿晚餐如何?我的口袋里还有一块钱,可以找辆餐车奢侈一下。”
彼得笑了。“我手头的钱肯定还够去柴尔德1吃一顿大餐。”
注1:chil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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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第一家连锁餐厅。
“你开玩笑的吧,你真的破产了?”
“我的债权人和罗斯福先生还给我留了几块钱。”彼得压低了声音。“我们可以上街找酒店开一间房,至少换个没那么多床虱的地方。”
暮色四合,进来寻找遮蔽之处的男人越来越多。惠特发现要是他和彼得留在这儿,这将会是一个多月来两人头一次分床睡。虽说他仍在质疑彼得刚才的坦白,他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只要彼得和他有一样的渴望,他的常识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们在一间小酒店的顶楼要了个狭窄的边间,这儿塞进一张床都有点勉强,确实没什么空间给床虱了。但门上带锁,窗上有帘,已足够让惠特将彼得拥入怀中,感受一整日来求而不得的安慰。那双温柔抚上他背脊的手,埋在他发间的脸颊,以及彼得的低声倾诉──这些不是什么转瞬即逝的欢愉;它们早已在他身上生根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当他俩不在一处,他对彼得的思念是如此锥心刺骨。
“说来真有趣,”彼得喃喃自语。
惠特先是点头,接着才想到要问,“什么?”
“你竟然有这种力量,让我觉得只要有你一切就都足够了。”
惠特嗤笑一声。“我正在想同一件事。”
彼得后退了点儿,笑着问,“真的?”
“不然我干嘛走到哪都抓着你不放?”
“因为你喜欢我?”
惠特咧嘴笑,“你明白得挺快啊。”
“偶尔而已。”彼得的眼睛闪着水光。“但我正在努力学习。”
惠特牵起他的手转身走向床铺。他躺下去,将彼得拉到身前,用褪色的毛毯和坚定的双臂紧紧裹住对方。“别哭啊,”他低语,“我没把手帕带在身上。”
彼得闭上眼,笑着倒抽了一口气。“我身上也没有。”滑落的泪水是必要的宣泄,惠特落在他被浸湿的双颊上的吻同样也是。等彼得转过脸噙住惠特的双唇,就没人再想到手帕了。惠特想融进对方体内,温暖那处默默负伤,彷佛无人能触及的角落。他放轻了动作,只为传达自己的意图──直到彼得推得他仰面朝天,然后跨到他身上,双眼隐隐发着光。“我可不是玻璃做的。”
沙哑又透着恼怒的声音让惠特笑出了声,那一瞬间他突然懂了。清醒地活着──和一个让他愿意清醒地活着的人在一起,这就是彼得所追求的一切。惠特用足以弄痛彼得的力道亲吻他,又被热烈地回应了。他在彼得体内点燃的渴望足以燎原,驱使他加深这个吻,用双手迫切地索求彼得的肌肤。彼得的低声呻吟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欢愉,尽管隔着衣物,两人躯体间的摩擦仍足够让惠特的血液沸腾。那双在惠特衬衫下探索着解他裤头的手彷佛在煽风点火,于是他也将对方脱得一干二净。当彼得赤裸地落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就要这么交代了。
如果这就是清醒地活着的感觉,但愿他能长生不死。
不久前──不过是八个星期前?──时间还彷佛消磨不完,现在却已供不应求。等他满身大汗、筋疲力竭地倒下,旁边躺着一个双颊酡红、睡眼惺忪的彼得,他的思绪里已经填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我要帮你找份工作。可能找不着在管理层的,像你以前那种工作──但你对数字很拿手,没错吧?”
“不算太拿手,”彼得坦承,“我更喜欢管理的部分,确保每个人各司其职,帮他们解决困难。但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擅长的了。”
“几个月前你还不会点炉火呢,现在你都是做早餐的好手了。你肯定有些学习天分──”惠特打了个呵欠。“能学会煎太阳蛋。”
彼得亲了下他的肩膀。“只要有人做给你看,那又不是什么难事。”
惠特靠近了点,想揶揄彼得一两句。然而似乎才过没多久,他睁开眼,就发现阳光洒了一室,彼得已经出门了。天花板上裸露的灯泡下方有什么晃了起来,他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大张挂在电灯拉绳上的画纸。彼得这次把便条放在了惠特不可能漏看的地方。惠特起身,笑着把那张纸从半空里扯下来。上头只有寥寥数语。彼得说他去找史密森先生了,顺道去取之前落下的几件东西。
惠特想起自己的衣服也还留在游民之家的置物柜里,于是抓起彼得用过的铅笔;但他给彼得写字条的初衷却渐渐偏移了。和曼哈顿的其他居民一样,惠特从前也不待见杰拉德多灵顿──直到他透过彼得的双眼看见那个男人。彼得或许在悲痛之余升华了父亲的人格,但彼得本身的人格却让惠特相信,多灵顿生前肯定是个好人,至少对崇拜他的儿子带来了不少好影响。
惠特正要开始写,但他的铅笔停在纸上,犹豫了起来。彼得可能会认为他不守信用。虽说彼得接连和他分享了自己谨守在心的回忆,这仍是只有彼得有资格讲述的故事。惠特珍视这份信任──然而若只是把这个拉扯着他的心的故事写下来,他也不觉得算是背叛。
整个中午过去了,他终于放下铅笔,好好伸展了番僵硬的指头。他惯用打字机,尤其是文思泉涌,写字速度赶不上的时候。他想着要把报导先给彼得过目,但彼得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史密森先生要跟他谈多久。
反正报导也得先取得哈德利的首肯才能刊登。惠特把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塞进大衣口袋,走出酒店。外头风吹雨打,透着冬日的凛冽,但并没让他慢下脚步。他在湿滑拥挤的人行道上快步行走,拒绝思考夜幕降临后可能像天气一样恶劣的情况。
等他全身湿透,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哈德利对面的位子坐定,盯着那份原稿的背面和后头袅袅升起的烟雾,他对自己的决定已经是疑虑重重。“怎么样?”
哈德利不耐地呼出一口气,“你好歹先让我读完吧?”
惠特在椅子里垮了下来。他决定再等一分钟就要讨一根骆驼香烟,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还饿着肚子。哈德利平静地读着,彷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终于放下那份稿子,靠上椅背。他的脸上浮现的笑容虽因疏于使用而僵硬,却松开了惠特肠子里的结。“还行?”
哈德利笑了。“欢迎回来。”
一个结再次纠起,只是这次是在他的喉头。“普立兹奖跑不掉了?”他打趣道。
“明早看人们的反应就知道了。”
惠特坐直了。“你明天就要刊出?”
哈德利拿着稿子起身走出办公室。惠特等了漫长的十分钟,终于忍不住取了根骆驼香烟。哈德利回来时他几乎都要抽完了。对方坐进嘎吱作响的皮革椅,滑动轮子靠向书桌。“明天就刊,”他哼哼,朝惠特抛出一张薄薄的纸片;一张支票,上头笔迹潦草。
哈德利肯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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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可怜的事务员说得耳朵都痛了。惠特着迷地看着那串数字──只有短短一行,但这是自从好久以前到第一张支票以来,他所见过最美的数字了。“所以……真的明天就刊出?”
哈德利叹了口气。“你很介意吗?我还有工作要做,你也是。到周日为止我可以让你乐不思蜀一番,在那之后,你就要给我交来更多这样的报导了。”他把那包骆驼香烟扔给惠特。“但看在老天的份上,首先搬回你那间该死的公寓吧。”
惠特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他把香烟留给哈德利,又将支票存进了银行。他去找了先前的房东,才知道由于很久没人付得起租金,那间公寓在他搬出去以后一直空着。男人不情不愿地答应降低房租后,便把钥匙还给了惠特。惠特冲上楼去,只见家具都覆上了毯子,客厅那扇破洞的窗子还没补上,但除此之外一如往昔。只需要除除尘,这儿很快就能恢复成家的模样──而这一次,他希望是两个人的家。
chapter6
惠特迫不及待想告诉彼得这个好消息,但等他冒雨冲刺了一小段路回到酒店,房里却仍空无一人。他等不住,于是动身前往莱辛顿,倒在半路便遇到彼得迎面而来。彼得一手拎着手提箱,一手撑着伞,他满面的忧愁在看见惠特后都消失了。“你又跟踪我了?”
惠特露出一样的笑容。“你介意吗?”
“怎么会?”彼得用一只手探了探伞的边缘。“你每次都能将雨水赶跑。”他好伞,走在惠特身旁。“你看见我的纸条了?”
“看见了,还把它派上了用场。史密森那边怎么样?”
“架子大得一如往常。他觉得那栋房子卖不出去。说真的,我压根不在乎,反正我也不会踏进门口一步了。”
“在包厘街过得挺愉快啊?”
彼得坦率地回应了他的揶揄。“只要你也在那儿就足够了。”
“要是我在别的地方呢?譬如说,时代广场附近?”
彼得停下脚步瞪着他。“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找到住处了吧?”
惠特晃了晃钥匙。“来瞧瞧?”
彼得再没问一个问题。他们抵达公寓后,他从客厅走到卧室,再回到客厅正中央,环视周围那些三十年没变过的老家具。“你之前就住在这儿?”
“从26年春天开始。这儿冬寒夏热,三楼的浴室老往下漏水,楼梯人来人往的动静就像大象出巡。靠前门的斯图尔特太太放卡鲁索1的声乐唱片从不间断,对门的蒂莉多曼永远都有东西让我帮她修理。这儿水管和暖气乒乓作响,窗子经常打不开,储藏室还时不时遭老鼠突袭。”惠特忍不住笑意。“这儿可难住人了。”
注1:恩里科卡鲁索(enricocaruso,1873-1921),意大利歌剧男高音。
“但你是怎么……”彼得转过身来,睁大双眼。“你写出一篇报导了?”
“可以这么说。”
惠特还来不及解释细节就被彼得抱住了。“我就知道你办得到。我好高兴。”他松开手,脸上满是喜悦。“哈德利先生喜欢吗?”
“他看起来是挺──”
“你写了什么?”
“就是……”惠特清了清喉咙。“你。”
“我?”彼得的笑容渐渐消失。“光只是我?”
“彼得,你听我说──”
“你说过你不会写我父亲的。你答应过我的。”彼得一步步后退,撞上了一张椅子。他稳住了重心,四顾张望,彷佛这间公寓突然变得危机四伏。接着他因受伤而明亮的目光射回惠特身上。“为什么?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写。是哈德利要求的吗?”
“他是有说──”
“所以你觉得自己别无选择了?”
“我是有选择的。”要是彼得读了那篇报导……“你相信了我这么久,就不能再多相信我一天吗?”
彼得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能写篇文章历数一个人的好品质,可一旦人们觉得他是个恶人,他们就会歪曲事实,或根本视而不见。我父亲已经无法为自己说话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能捍卫他的名誉了。”
“不只有你一个人,”惠特轻声说,“事实上我写的不是杰拉德多灵顿,既然每个人都知道了他是谁,我觉得也是时候向大家介绍彼得多灵顿的父亲了。”他涩然一笑。“我自己也才刚刚认识他。但我确实该让你先读过的。你能原谅我吗?”
彼得呼出一口气,避开惠特的视线。“我也想原谅你。”
惠特或许不久后就会被原谅,但他不能忍受此刻的心结。“现在还不迟,我们走。”
彼得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去哪?”
“去报社。我想让你读那篇报导,如果你不喜欢,我会尽我所能撤下它。你的手提箱就暂时留在这儿──”他望进那双为难的蓝眼睛。“好吗?”
彼得蹙眉,但终究把公文包放下了。惠特喜出望外,赶忙将人催出门,两人在湿淋淋的路上疾步前往43街,通过旋转门,直达编辑室。惠特四处不见哈德利,只好抓紧机会问芭芭拉,后者正靠在办公桌前,一边用修剪致的指尖绕着一缕红色卷发,一边朝着话筒另一端的人大嚼八卦。
“我交来的报导在哪里?”他问。
芭芭拉一手遮住话筒,手肘支在桌上倾身。“亲爱的,你说什么?”
“那篇写杰拉德多灵顿的。查理给你的手稿。”
“噢,那个啊。”芭芭拉的注意力飘到彼得身上,她投去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你一定就是楼下新来的小可爱吧。”她将话筒抵在衬衫褶襟上,伸出一只手。“我是芭芭拉埃利奥特,但你叫我宝贝就行。”
彼得的笑容充满绅士风度又不失幽默。“很荣幸认识你,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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