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长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是校尉大人啊——话说咱们统领就是校尉,你说他要是留在俘营,是他大还是校尉大”
“那是大人们该考虑的事儿,咱们只知道这位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就行了,从土城里杀出来的,难怪了!那几个鞑塔马匪也是活该,谁不好招惹,偏偏招惹他。”
张孝武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便看到管书记带着一套绛色军服和什长皮甲来了,还一脸的苦笑。管骧说由苏校尉说到做到,既然你打赢了鞑塔三金刚,他便升你做俘营的什长了。
张孝武咂咂嘴道:“我原本以为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未想到还信守承诺,倒是让我意外了。”
管骧玩味地摇摇头,说道:“苏校尉虽然有种种不堪,但还是有做人底线,此人只是爱钱罢了。张孝武,苏校尉委任你任俘营后都队丙什队什长,暂代统后都队,驻防城外疫庄。从现在开始,城外疫庄暂时由你负责,那疫庄后都队都尉暂时空缺,庄内有甲什队和乙什队两支什队,总计五十个士兵,若是你表现得更好,这个代统后都队便会换成正统的都佐。”
“需要我花银子吗”
“这个……再说……”
张孝武哈哈一笑自是不提,管骧拱手恭喜道:“从今往后,你又是一条响当当活生生的圣汉禁军健卒。”
从疫庄这名字来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不过张孝武倒也不嫌弃,忽然想起自己是丙什队什长,那丙什队在哪管骧赧笑说丙什队虽然只有你一人,但若你有相熟之人,大可调入其中,甚至包括原二十七团的人。
张孝武想了一想,顿时坏笑起来,说我认识四人:胡三万、王一斤、陈关西与赵锁。
管骧知道胡三万这个豁牙子,心说不知道这四个人是如何得罪张孝武了,居然被他坑到疫庄去了。罢了,四个人与自己不熟,死不死和他管骧没什么关系,他立即让人将四人叫来。
胡三万等四人一脸茫然地来到校场,见到张孝武戎装待旦,身着什长衣甲,立即肃然站立,心中又怕他胡乱杀人。他们亲眼目睹张孝武连杀三人的凶狠果决,短短数日内,张孝武杀巴登尔,杀乌桓战俘,杀鞑塔三金刚——连杀了十几人——此人视人命如草芥,面对如此杀人魔王,四人哪还敢乱说话。
张孝武见四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好笑,摇了摇头道:“你四人从今而后为我之部署,我不会杀你们,更不会杀袍泽,但你们如果是我的敌人,或与我作对,我也会毫不留情将你们腰斩当下。”四个人听了吓得咽了口水点头不叠,只有憨子才敢反对他,又听张孝武说道:“胡三万,俘营后都队丙什队第一伍队伍长,赵锁,俘营后都队丙什队第二伍队伍长,陈关西,俘营后都队丙什队第三伍队伍长,王一斤,任我亲兵护卫。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回去打典行李,穿戴衣甲,带三刀与我前往城外疫庄。”
“啊去疫庄”胡三万张大了嘴巴,露出了缺口的门牙,原本整个人长得就已经很猥琐了,如今缺了一颗门牙,更是难看。
赵锁却激动道:“我们成了伍长了”
陈关西也露出笑容,但想到去疫庄,心中便是一凉,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唯独王一斤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茫然地看着大家的反应,心说你们都升官了,唯独我没有升官,难道是我当时对你不好吗他回想了一下,当初张孝武昏迷七日,还是自己喂了他一碗白米粥,自己应该是他最大的恩人吧。
胡三万望向管骧,管骧立即上前介绍:“张什长如今为我俘营后都队丙什队什长,并代统疫庄大小诸事。张什长举荐你四人任部署,还不谢过官上”
四人欲哭无泪,鬼才愿意做他的下属咧,而且去劳什子疫庄,我们宁可不升官,也不愿意去死人堆里。但张孝武冷峻的目光扫过来后,四人顿时一个激灵,明白不好好听话可能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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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旧日袍泽
胡三万似乎也回忆起了那王妃的面容来,只是后来在并州那种穷乡僻壤之地,也渐渐变成了普通乡间老婆婆了,不禁一阵感慨。他忽然问道:“大人,若是你阿爷不被宁王连累,只怕你现在也是个龙都富贵人,也用不着在在前线杀敌了。”
赵锁道:“对啊,咱们这群臭军卒从哪来的都有,就是没有龙都的。”
胡三万问道:“大人,你恨宁王吗”
张孝武轻笑道:“我谈不上恨不恨,他就像是一个古人一般。小时候我阿爷说,他也不恨被宁王连累,宁王对手下极好,我阿爷这样的普通门客,每月的薪俸都有十两银子,此外还有许多封赏。他只是见宁王好色淫邪作恶多端,不愿再做帮佣狗腿子罢了。”
“宁王是谁啊”王一斤傻乎乎地问道。
胡三万道:“宁王是皇帝的弟弟。”
“亲弟弟”
“这不废话吗皇上还有假弟弟”
“亲弟弟都给杀了”
“当然了。”
张孝武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众人对皇帝家的无情并不了解,又不敢多言,唯恐隔墙有耳,便沉默下来。张孝武看了看陈关西,笑说:“你为何叫陈关西”
那陈关西老实木讷不喜多言,憨憨一笑:“家翁(爷爷)赐名。”
“你祖上哪里”
“家翁说,祖上并州人。”
“那就是并州关西府了。”张孝武笑问,“你家有没有一个叫做陈冠希的”
陈关西摇头道:“不知,家翁陈树,阿爷陈望乡,在下陈关西。”
胡三万笑说:“什长,这小子木讷得很,问不出一个屁来。”
张孝武道:“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无需怕我。”
胡三万道:“什长,你到底杀过多少人”
张孝武叹了口气,道:“几百而已。”四人吸了一口凉气,心说那就是杀了一都队的人啊。张孝武一转身,四人又吓得后退一步,他好笑道:“怕我”
“不怕是假。”胡三万道。
王一斤说:“您身上有杀气。”
张孝武大笑:“对了,王一斤,你的名字由何而来”
胡三万抢着说:“我知道,他家养不起他,便用他跟主家换了一斤小米。”
王一斤气得直瞪眼珠子,却不敢反驳,更是引得众人大笑。王一斤倒并不憎恨主家,毕竟将他卖给主家之后,他的亲生父母也饿死了。如果不卖了他,他也活不到现在,以至于王一斤想到亲人,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张孝武拍拍王一斤的小身板,说:“你阿爷阿娘养活不了你,不是他们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是这个国家的错。国家有义务让每个人都幸福,也有义务让你们活下来,否则就是一个失败的国家。”
其他四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疯言疯语,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国家能养活谁,它不收重税就已经很好了。
众人行至木城北门时,负责守城门的丰字营军士需检阅出城文书,一个伍长看了文书,发现面前众人居然被调往疫庄,纷纷传阅取笑起来,小声说这五人要么得罪人了,要么得了重病,还有人笑说莫非得了花柳病,引得其他人大笑。
张孝武心情不悦,胡三万忙上前赔笑接过文书,那伍长说你等着,我给什长看看,张孝武瞪了一眼说:“军中文书不是你们寻乐的东西,你他娘的再耽误我等的时间,小心我扭断你全身骨头。”
守城士兵见状立即怒了,纷纷围了上来,撸起袖子便要上前收拾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什么时候俘营的人也敢叫嚣了。辅营就要有辅营的觉悟,岂能跟战营的军士较劲,不收拾收拾他,他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禁军第六团由中军营、丰字营、恪字营、辉字营、骁骑营、辎重营、俘营、陷阵营八个营队组成,而俘营的组建时间不过只有半年,所以俘营在第六团的地位最低,各营军士相互看不起,骁骑营看不起步战营,认为他们是泥腿子,中军营看不起其他营,因他们保护将军,步营看不起辎重营,认为他们只能看仓库不敢打仗,陷阵营看不起所有,认为他们都是孬种,而这种鄙视在遇到俘营之时,异常统一地认为:“俘营才是最没用的人,最没用的人才去看守战俘。”
如今见俘营的军官与自己别扭,守城的门官自然不乐意了,你一个俘营的人不老实低调一些,居然还敢与我叫嚣,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吗
好在此时一个守城的什长跑过来,看了一眼张孝武,大惊失色道:“尔等作甚,还不回到哨位。”
那伍长忙准备告状:“什长,他……”
“他什么他,只会惹事的东西。”什长骂道。
忽然有人在城上高喊:“张大人!校尉大人!是神射校尉大人吗”
张孝武抬起头循声望去,见城楼之上一个兵士激动得几乎跳下城墙——要知道这城墙三丈高,跳下来必死无疑—
第五十四章 断头立威
出城门没多久后,张孝武便看到了王监所说埋葬石敬的石碑,那石碑与城门距离几百步而已,石碑上模糊不清的字,已然不知这是墓碑何时所立,为何而立。
“大人,怎么了”胡三万问道。
“石敬就应该葬在这里吧。”张孝武叹了口气。
胡三万看了看那墓碑,上前鞠了一躬,其他三人见状也上前鞠躬敬礼,而后退下肃然站在一旁。
张孝武站在石碑前沉默许久,心中悲怆蹲在碑前,拔出短刀在石碑上歪歪曲曲刻下:“石敬之墓,守土城不负国恩不负天地人心,二十七团全体敬上。”他不怕受到石敬的连累,如果有人深究起来,他这个石敬余党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公道人心,在张孝武看来,石敬终有一天会被平反。
“走了,大人。”胡三万提醒道。
“是了,该走了。”张孝武道。
疫庄设在城北五里的山神庙,原来山神庙背后是一所放死尸的义庄,第六团驻扎木城之后,便将山神庙和义庄同归俘营,设立疫庄以囚禁病疫战俘之用。
疫庄周围几乎无人看守,直到张孝武一脚踏入疫庄山神庙大门,才有两个懒洋洋的老卒出来,看样子五十来岁了,干瘦的模样撑着腰刀,那腰刀更像是拐棍。两人见张孝武的衣甲是什长装扮,忙上前握拳敬礼,憨笑道:“卑下们见过什长大人,不知什长大人所来何事”
张孝武道:“某为俘营后都队丙什队什长,代统后都队,此为公文,可传阅诸君。疫营驻防所有军士,除执勤外,立即前往庙前受检。”
“喏。”两个老卒彼此看了一眼,心中惊讶,忙道,小跑回庄内通知众人。
很快疫庄兵士在庙前集合好了,甲乙两旗总计四十六人,役夫四人,总计五十人,其中当值八人看守兵役战俘,其余人皆在此间。张孝武一眼望过去,除了役夫外,士兵们穿戴不整,甚至衣服几日未洗,还脏兮兮的,有的士兵身上生了虱子虫子,站在那里不停地挠痒痒,仿佛一刻也站不稳。集合的士兵之中,只有一半拎着兵刃武器,另一半兵卒赤手空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像士卒。
张孝武心中对这些军士有一个大概的判断,随后令王一斤将俘营委任公文宣读,宣读之后见众军士脸上满是麻木,对他这个新来的代统完全没有一丝丝的波澜,看他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张孝武眉头紧锁,心说这些兵士已经不能称之为兵卒,其斗志甚至不如役夫。随后他视察了一番牢房,此间有一百二十个病俘和十六间木质囚室,囚室的顶上是半边的木质的盖子,半边放空利于病俘们晒太阳。但在张孝武看来,这十六间囚室不过就是比较高的猪圈罢了,病俘们大可逃走,可周遭除了木城可以逃入,其余四周皆为戈壁荒地。
“此处用水困难,所有水都是从三里之外的木城老井中打来。”此间负责的人是甲什队第一伍队伍长萧开,他自己介绍道。
因为甲什队什长羊焕不愿在此多留,便按照军中顺序由第一伍队伍长代管甲什队,先前这里多由萧开负责。萧开二十来岁年纪,原为弓卒伍长,但因为训练时不慎伤了右眼,从此之后便转为步卒。而萧开厮杀不强,于是军中便调他到疫营做了伍长,后被分到了疫庄,倒也是步步倒霉。
“疫庄有三驾车,但没有马匹,只能由人拉推车取水,早上晚上各取一次水。”萧开介绍道,“甲什队与乙什队轮班取水,今日乙什队取水。”
张孝武看了看推车,都是独轮车,且器械老旧,推起来嘎吱嘎吱作响,一架车需得四五个军士才能推得动,且一辆车上只能放两桶水,运送起来甚是不便。他默默记在心中,思索着改善的办法。他忽然问道:“萧伍长,听你口音耳熟,你老家哪里的”
萧开作揖答道:“雍州,河间府,陈县。”他早年度过三年私塾,但后来家道中落,被逼无奈才从了军讨口饭吃,但市场流露出读书人的习惯。
张孝武先是一顿,随后小道:“原来是同乡,我是雍州河间府蕴县人士。”
萧开惊喜道:“从军之后,大人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河间府同乡。”
张孝武笑说:“河间府从军,大多数都会分到朱雀军,而朱雀军常常调往南方评判,所以河间府的兵几乎都在南方,自然在北方少了许多。”
因是同乡,萧开终于放下心来,与张孝武一一详细介绍这疫庄。
疫庄前面是山神庙,驻扎着兵卒,后面是原来的义庄,囚室便设在原来的院子中央,四面加固了高墙和四个哨台,每个哨台上能坐两人,一个持弓,一个持刀,八个人监视着院子里的一百二十几个病俘。囚室北面是军灶和役夫房间。四个役夫的工作是清扫疫庄的便溺和运走埋藏尸体,张孝武直说辛苦,四个役夫忙说不敢不敢。
疫庄不大,很快便参观了一圈,张孝武对此了解前后,又问有无大夫,萧开说大夫
第五十五章?整顿疫庄
被高什长送来的三个病俘就是曾经住在张孝武隔壁的乌桓战俘,地牢内一共有两间关押乌桓战俘,一处在倒数第二间,一处在正数第一间,而张孝武则将正数第一间的乌桓战俘全都杀光了,以至于这三个病俘见了张孝武,几乎被吓得尿了裤子。其余战俘询问他们为何如此恐惧,他们便将张孝武的故事说给战俘们听。于是,关于张孝武的故事在疫庄兵卒和病俘里流传开来,神射校尉,千人斩,三箭射退百万犬夷,打死巴登尔,杀死三金刚,种种故事赋予了他一些神秘和神话的色彩。疫庄的军士更加迷信张孝武,甚至连木城中的百姓也开始胡编乱造他的故事。
张孝武心说原来《圣汉英雄传》也是这样来的,先是老百姓们胡编乱造,后是写书的人为了讨好朝堂和公侯们的后裔又神话了一些,于是一本脑洞大开的拍马屁神书就出现了。
日子平静地过了三天,张孝武叫来胡三万,将自己雕刻好的假牙给他。胡三万戴上之后大小不适合,张孝武说:“我再给你刻,直到你满意为止。”胡三万内心万分感动,连说不用不用,小人这几日没了牙,也一样吃东西。张孝武说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刻好,胡三万站在一旁,思绪万千,心说这是对他最好的长官。
三天的清扫让疫庄内焕然一新,就连病俘们住在干净的囚室内,心情都好了许多。尤其在自己的榻席上睡觉,身体更是健康了。只是张孝武发现一个生活难题,他身上生了一些虱子虮子,白天晚上都奇痒无比。
人类在进入现代化以后,虱子虮子似乎被消灭了,可是在现代化之前,几乎没有人能摆脱这些小东西带来的影响。甚至一些科学家通过头虱和阴虱的进化来推断出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衣服的。先前张孝武一直在想着如何活下来,想着怎么杀人,并没有注意到这小东西,但是在疫庄闲暇下来后,他才发现这些小东西着实太让人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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