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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血长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西门吹灯零零七

    “能吃吗”

    “不会死人吧”

    “且看这小子如何吃的。”

    张孝武哭笑不得,吃个卤煮,也能把周围的人给吓着他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多日未见油腥,今日就着卤煮,总算是让自己的肠胃舒服了一些。邵子夫看了看李向,李向也正看着她,两人不约而同地冲了上去,前都队兄弟们也不管什么了,上前便抢夺起来。只听见有人大喊:“给都尉留点儿,别全都吃了!”

    陈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其他都尉拱手道:“抱歉,便是得了瘟疫,我也不能抛弃兄弟们。”言罢,一手扒拉开一个士兵,冲上去便抢回来一大截大肠,然后不顾烫嘴烫手,抓起来就吃,一边吃一边大喊美味。其他都尉相互看了看,正在犹豫呢,便看到锅里不多了,本着抢来就是自己的原则,全都上前手脚并用抢走一通肉再说。

    这下水内脏又叫做臭肉,可如今的臭肉别有一番风味,前都队的人吃的肚子都撑坏了,直呼美味。邵子夫又问这种吃法叫什么,张孝武笑说:“若是加了豆腐干和血块、再加一些红油,便叫做京味卤煮。如今嘛,只能勉强叫做土城卤煮。”

    “土城卤煮,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冯彬大笑,“以后战事停了,我回老家,将这土城卤煮做法带回去。”

    “是啊,这做法简单至极。”

    前都队把卤煮分给了第四阵队的其他人,毅字营其他阵队不干了,纷纷跑来索要方法,此时还引得军候丁毅的关心。

    询问前后,丁毅哭笑不得,他也让人送一份卤煮过来,然而左校尉罗真却苦笑说:“肉都吃完了,只剩下汤,有人想喝汤油,被前都队的一个小兵给挡回来。他说这汤底留作下次再煮卤煮,决不能丢掉浪费,也不能吃掉。”

    丁毅心痒难耐,道:“你去其他营队,偷着索要臭肉回来,别将此事告诉别人。”

    罗真一愣,低声道:“军候,吃这臭肉会死人吧”

    丁毅道:“都快饿死了,还怕被毒死吗”

    罗真立即照办。

    如今军士一日只能吃到三只烧饼,连肉汤都很少了,所以非常时期非常办法,罗真便带着将士连蒙带骗将其他营队的臭肉带回来,交给了前都队灶房。灶房里的老卒与民夫们也不敢轻易做这个卤煮,便又找到张孝武。

    张孝武道:“方法交给你们了,找我作甚,我又不能变出卤煮。”

    那老卒忙道:“是军候大人想吃你的卤煮了。”

    张孝武一个机灵,军候大人要吃,那没有也得有,于是张孝武亲自下厨,成了张大厨师,专门为丁毅做了一锅卤煮来。丁毅吃了卤煮,只觉得辛辣爽口,在这寒冷的早春时节中,这等辣口的卤煮着实让人精神一震,仿佛全身都有了力气。

    他拿起自己的神臂弓,奋力一拉——依旧没有拉起来,不得不苦笑道:“神臂弓啊神臂弓,你跟着我着实冤枉得很,陛下将你赐给我,我却不能用你,唉,愧对陛下啊。”

    张孝武又准备了不少肝脏留下来给大家做零食,众人不明所以,张孝武没法给他解释说因为大家缺乏维生素a导致夜盲症,便又拿自己的便宜师傅逍遥子搪塞,说士卒夜盲,可以用肝脏、蛋类、萝卜、豆类调理治疗,他给大家吃肝脏,只不过想要验证一下是否是说说的正确。

    大家只是对这宵食之后的加餐感兴趣,甚至还有人抱怨马肝太少了,一个人只有一小块,明日再射杀一些战马。弓兵阵队的兄弟们嚷嚷着这件事我们来,明日若是敌军来犯




第十三章 伍长
    前都队的袍泽兄弟们都上前恭喜,随后表示遗憾,说以后吃卤煮要去后都队蹭饭了,张孝武哈哈大笑:“以后想吃什么,来找我,兄弟给你们安排,是想喝西北风,还是想喝东南风,都是兄弟一句话的事儿。”

    众人整齐划一地伸出小指表示鄙视。

    比起人员整齐的前都队,而今后都队可以说人丁惨淡,整支都队只剩下六十几人,张孝武的伍队只有两名手下,一个叫闵二郎的憨子和一个叫莫清的瘦子,两人都不识字,长官便是想提拔都提不起来。甚至张孝武发现,这叫闵二郎的憨子无法正常交流,比起被穿越前的憨郎还是不如。好在张孝武的队伍很快又补充了两人,一个五十岁的老伯陶老头和一个叫陶望的十四岁男孩。

    张孝武询问他们,得知这两人是一对爷孙,是行脚的货郎,平日骑着马游走在荒原各部落,靠着贩卖中原货物盐茶和荒原的羊马为生。此次塞北战乱,北鞑塔人大肆捕杀汉人,爷孙逃入土城,没想到便一直困在此处,直到昨日被抓丁充军,成了张孝武的手下。

    张孝武见那陶望目光跃跃欲试,知道年轻人不知轻重,便让他去给大家磨刀,磨磨他的锐气,其余人尽量节约体力少动。陶旺欣然领命,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大家腰刀、短刀、矛枪全都磨得极其锋利,邀功似的报给张孝武来看。

    张孝武对这充满热情的阳光少年印象顿时好了许多,问:“你喜欢当兵”

    “我要杀犬夷。”

    “为何”

    “我阿爷(父亲)、我伯父,我叔父,都是被犬夷杀的,我阿娘和阿婆也都是被犬夷给掠走的。”陶旺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张孝武倒没想到陶旺一家和异族有这么大的仇恨,他看向陶老头,陶老头长叹一口气,许久才说:“我们家原来是茶商,专门从南方贩运茶砖到塞北各个部落,有一次我全家随大商队贩运茶砖,夜里遭遇马匪,孩子的叔伯们和他爷父被马匪杀了,商队的女人也被掠走了。我们这么多年来在塞北做货郎,便是在四处寻找孩子的娘亲,唉……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陶旺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报仇。”

    张孝武摸着下巴说:“机会多的是。”

    五月初三,二十七团统领将军石敬忽然下令,全城军营实行一日两餐,百姓一日一餐。众人顿时想到,必定城中粮食不足了。

    四个手下眼巴巴地看着张孝武,张孝武无奈说:“看着我,也没多余的饭给你们吃,这草原上除了沙鼠便是兔子,你们是想吃兔子还是想吃沙鼠”

    “兔子!”陶望兴致勃勃地说。

    “自己抓去。”

    张孝武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传言,军粮最多能支持三十天,将军已经下令强制没收了城内全部粮店的存粮,全城严苛粮食,百姓只允许一日一餐。连那红月楼的姑娘们,都没了力气服侍男人了。几个粮商带着伙计和家丁来到土城县衙击鼓鸣冤,却被石敬下令将为首之人斩首示众,顿时吓得城内商人士绅老老实实听后差遣。

    一日之后,人们发现土城县令携带全家投敌去了,更是人心惶惶,不少商贾富户也心存投降之意。

    石敬勃然大怒,然而次日一早,犬夷居然将那投降的县令全家绑在阵前,随后将男丁全部杀死,女眷囚为军妓。石敬也纳了闷了,犬夷这是逼着大家必须死战到底啊,此后全城心定,再无人敢提逃走一事。

    晚上,陶望带着三只兔子回来了,众人惊喜不已,张孝武上前狠狠地揉了揉陶望的脑袋,哈哈大笑:“你小子,以后咱们的加餐就交给你了,闲下来就去抓沙鼠或兔子。”

    陶望嘿嘿干笑,众人一一上前表扬,这小子终于找到了在军中的位置,甚至连都尉什长都跑过来强行要走一只兔子回去打牙祭。

    五月初七,犬夷再次攻城,后都队在城内修整预备,军士们填装沙包,一人填装了十袋之后便停止装填了。只



第十四章 什长
    次日轮到第四阵队守城,第二阵队支援,大家知道异族军队是双日攻城,今日是单日,于是大家伙儿磨磨蹭蹭地登上城墙。几个相互认识的还在打着招呼,张孝武跑到前都队,看到李向正在给邵子夫揉肩膀,身边还站着两个傻呆呆的新卒,便笑道:“伍长,我来探望你了,李小郎,你这是升官了”

    “吾乃伍长第一近卫是也。”李向大言不惭道,引得周边人一阵大笑,邵子夫一边笑一边说:“好好揉,等犬夷来袭,我胳膊若是抬不起来,真得你替我挡箭。”

    “喏。”李向手脚麻利地拍着马屁。

    邵子夫问:“张小郎,做了伍长,感觉如何”

    张孝武道:“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没觉得如何难了。”

    “还不谦虚,浮躁,太浮躁。”邵子夫笑道。

    张孝武正要说话,却见到远处异族大营寨门大开,一群士兵冲了出来,顿时大叫:“犬夷怎么不守时了今日不是该休息吗”其余士兵忙站起来远远望去,只见一会儿时间上万异族军队冲出营门,抬着梯子顶着盾牌便冲来,而骑兵早已经挽弓冲来,准备用一波骑射压制汉军。

    “是乌图人。”陈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道:“乌图人应该刚刚抵达战场。”

    “乌图在哪”

    “也是西域的众国之一,但比乌兹和月氏还要靠西侧,相传乌图人善于养蛇和毒虫。”陈台说道,“乌图向来人丁稀少,不参与争霸天下,今日居然也来了。”

    军候丁毅在远处呼喊备战,张孝武忙跑回后都队,都尉刘吉骂了他几句,他嘿嘿一笑厚着脸皮回到伍队中。

    随后张孝武一边骂着敌人不准时,一边指挥兵卒将盾牌顶在头上。闵二郎和莫清也立即举起盾牌背靠墙垛,倒是爷孙二人不知如何接战,张孝武呵斥道:“学我!快学我!”那爷孙二人慌忙地举起盾牌挨着张孝武,蹲在地上紧张不已。

    旋即,箭如雨下,张孝武浑然不惧低声笑道:“今日不用出城搜集箭矢了,倒是省却了抽签选人的烦恼。”陶望忙问抽签作甚,张孝武便将抽夜不收的故事告诉了他,陶望瞪着明亮的眼睛说:“我也要做夜不收。”

    在箭雨掩护之下,乌图大军杀了上来,汉军弓阵与对方一阵互射之后,乌图人开始搭梯攻城。也许是因为第一次上战场,乌图人气势高昂,最前方皆为壮硕的乌图汉子,居然赤膊上阵。

    张孝武大笑:“他们以为自己是巴霍巴利王吗”说话间,他举起矛枪,猛然扎了过去,那赤膊乌图壮汉举刀攀爬,冷不防一根矛枪穿过胸口,随后又穿透了第二个人的身体,第三个人的身体,矛尖停在第四个人的鼻尖之上才堪堪停住。那第四个乌图人这才意识到前三个战友被串了糖葫芦,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跳下梯子。不过第五个人却倒了霉,糖葫芦直直地倒了下去,将第五个人扎死在城下。

    一刹那,面前的乌图人都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张孝武大喊:“用沙袋砸,快!”

    “喏。”

    这会儿不但自己的伍队,整个什队都冲上来用沙袋砸下去,直砸的乌图人哭爹喊娘,好一会儿不敢在这个方向攻杀。乌图人调整之后,终于学聪明了,顶着盾牌继续登梯攻城,此时第二阵队援军也冲了上来,两支阵队八百多人守在城墙上,乌图人只凭着勇气始终无法登城。

    但乌图人很快开始用阴招,前方士兵顶着圣汉军队,后方人猛地将毒蛇跑向城墙,几个不小心的汉军兵卒踩中了毒蛇,被咬了一口。实际上毒蛇杀伤力不大,却给守城士兵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有些士兵吓得跳上墙垛,立即被敌人弓箭射杀。

    第四阵校尉王坚气得够呛,下令陈台带人灭蛇,大骂乌图人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乌图人还真只有这点本事,扔完毒蛇也没有攻上城来,只好悻悻撤军。

    “真是见了鬼了,日后是不是还有光腚攻城的犬夷”张孝武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今次他的手下四人都没有伤亡,甚好甚好。

    休息片刻后,都尉刘吉走过来说他的什长死了,被一条毒蛇咬中了腿肚子,因没来得及救治毒发身亡。张孝



第十五章 余人战死
    陶老头疼得倒在地上,几乎翻滚起来。张孝武见状回身,从背后紧紧勒住陶老头,防止他翻滚时不小心将箭矢插进脑袋。陶老头惨叫几声之后终于停止挣扎,张孝武猛地拔出了那箭矢。箭簇上的倒钩直接将眼珠子摘了出来,那老人再一次疼得直接昏死过去。

    “还好,只是丢了一个眼球。”张孝武道,“抬他下去,过几日又是一条响当当的老头。”

    少年陶望吓傻了,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前恍惚起来,望着阿翁的眼睛和身边的袍泽尸体,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开始迷离起来,耳朵中响起了嗡嗡嗡的鸣叫声,对外界的一切全都予以了屏蔽。很多人会在战场上精神恍惚,就像是刚刚睡醒时那种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的感觉一样,而往往此时的人,最是危险。

    “啪!”

    张孝武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陶望被打翻在地,做脸迅速红肿起来,牙齿也松动了,脑袋嗡一下,过后骤然清醒过来。他抬起头,见到张孝武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夯货!傻愣着干嘛背你阿翁下去找军医,别在此耽误大家。”

    “喏。”陶望忙说道。

    张孝武将昏迷的老人扶在陶望背上,眼见陶望跌跌撞撞地起身,便忽然听见“当啷”“当啷”的声音,当下感觉自己被谁狠狠地推了一下,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他转身一看,却见是莫清压在自己身后,莫清的额头上插着一把短斧。他随后向左右看了看,见又不少汉军兵卒被短斧杀伤倒在地上。

    乌兹人虽不善正战,却长于偷袭,他们忽然之间毫无征兆掷出手斧,意外地杀了几十位汉军将士。莫清也是倒霉,被乌兹人偷袭,两把手斧同时劈进了他的身体,死的不能再死了。

    趁此时可,几个乌兹人趁机爬上城墙。

    “我日你姥姥!”

    张孝武大吼一声,捡起矛枪跳上墙垛,直接站在墙垛上用矛枪将蹬城的几个乌兹士兵砸了下去。

    左校尉罗真发现状况,立即下令预备军士蹬城增员,第二阵队冲杀了上来,与乌兹人混战在了一起。

    张孝武拎着腰刀不停地砍杀,不知怎么杀刀了前都队这边,见邵子夫挥舞着矛枪冲在前方,将身边的乌兹人杀死。更多的汉卒冲杀上前,很快将登上城墙的乌兹赶了下去。

    张孝武双臂有些麻木,跳下墙垛,与邵子夫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一下头。他来到陶望和陶老头身旁,却发现陶望倒霉地被一柄飞斧斧尖插在头顶,正在汩汩冒着血。陶望睁大眼睛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张孝武问他要说什么,陶望的眼神慢慢涣散开来,说:“什长,我阿翁带着我走遍了真个塞北荒原,也没找到阿娘(母亲),你说她在哪呢”

    “在天上吧,也许。”

    “那我去天上找她了。”

    “嗯。”

    张孝武叹了口气,陶望终究还是死了,他替他合上了眼睛。

    邵子夫在墙头格杀了几个乌兹人,有些竭力,李向忙抵挡住几把砍向邵子夫的刀剑,邵子夫捡起一面盾牌,和李向一起讲身前的乌兹人撞下城墙。李向拎着矛枪拼命刺向梯子上的乌兹人,吓得乌兹人不敢登梯子,邵子夫趁机喘了几口气,见张孝武蹲在地上,大声吼道:“小武,回来,接战!”

    张孝武失神地对邵子夫说:“伍长,我的人全都死了,不到一个时辰,我的人全都死了。”

    邵子夫大喊:“死个把人罢了,给我回来。浮躁个鸟!”言罢,又杀了回去。

    张孝武喝了一口冷水,吸了两口气喘匀了呼吸,左右望去,只看到上百汉军与犬夷惨烈厮杀。一个汉卒右臂断了,所受拎着腰刀砍杀,旋即被敌人刺死落在城下。

    另一个汉卒额头上插着一把短斧依旧战斗,将几个乌兹人打了回去之后,站在墙垛间怒目尔视。乌兹人不敢上来,其他汉卒推了他一把,才发现他早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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