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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圣公主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李绸有时候看沈琳这小儿,其实仿佛也是在看自己。

    他和沈琳一样命途多舛,不觉间就要走过万丈深渊前面,偏就遇上个愿意怜贫惜弱的女流嘉善。

    不知不觉,李绸对沈琳这小公子感觉也很微妙。

    正如沈琳对他未尝不是微妙。

    月初时,沈琳突然某日间询问周嬷嬷,为何姑父整日坐在轮椅间,既不处理内外事务,也不与姑姑言谈笑语,他甚至连话也不说一句。

    周嬷嬷内心亦觉这李公爷非良配,然而公主既善待他这残废驸马,哪能容得从人们对其不敬,肆意评说

    周氏怕琳公子如此想法,会见恶于嘉善公主,就掩去不足外道的一些情节,将他姑父的事,掰开揉碎了给他解释完情由。沈琳听她讲完,还是颇为不解地问——姑父当时已至此,为何姑母还与姑父婚配。

    当日沈琳上小脸上神情,颇有为姑母不平之意。

    只有他姑姑呵斥说教后,他才不敢再说此类言论。

    然这渐渐长大的小儿,渐会矫揉自饰、伪装表情后,他心中近来作何感想,就只他自家知道了。

    看他现下专心致志给“姑父”念书的模样,正是她姑姑愿意看到的样子——也许,他行动上能如此,若私心对“姑父”便只有外现的一半真心与热忱,嘉善看到也该心有所慰了。

    李绸见看看近侍的小宦官和两个武婢,不免又琢磨起宜安堂近来的怪异气氛——也许只他将这氛围称之为怪异,不见其他人皆是若无其事的平常态度吗

    李绸以为怪者,第一件,便是嘉善与亲信间“相互意会”的眉眼官司更多了。

    第二件,几个武婢谷雨、大雪、夏至、清明,显然各有难与外人言的心事,只是不知她们到底都藏有什么心腹之事。

    而近身侍候他与喜善的这些亲信,自然也变得神神秘秘。

    只说寝房中那饮水的杯盏,洗浴用的巾帕,皆被小内侍们特意悄悄换下新的来,每日一换不说,还特意做成与从前一样的。

    大雪这婢子为他信任,偶尔逮着空子会跟他沟通公府内外的一二消息——然而嘉善主仆,似酝酿着更为复杂重大之事,可不单只为了一个清明。

    清明此女,李绸亦觉无足道哉。

    若非当年西疆战事骤急,李绸本有心亲自调jiao武婢们人情世故,教他们大家内府的眉眼高低,将来成婚后可作得力臂膀,替他监视内宅、于内外之间传递消息等。

    可叹他往边疆走了一遭,一切都颠覆错乱如此,奴婢之事也即顾不上了。

    若要他来管理人事、优胜劣汰,清明这种心比天高、贪妄背主的佞人自然要剔除,而谷雨这种过分活泼的,其实也要不得。

    李绸冷眼瞧着,夏至、大雪二婢近来踪迹神秘,似被嘉善委了什么重任,独独谷雨每日闲暇有时,还在做着寻常的近侍奴婢。

    后半晌,眼见着西风瑟瑟,天色早早昏暗下来。

    周嬷嬷避着风从外面回到宜安堂,在廊上拍着落在身上的灰土絮子,见小罗子也在室中,正跟侍候公爷的几人说话。

    周嬷嬷便对小罗子道:“公主向来爱惜公爷身体,这早晚公主未归,你们且侍候公爷吃了。罗儿,桂圆去迎公主,这时还不见回,这些日街上总要捉人杀人,我心里也七上八下呢。今日天气也是晦气。”

    小罗子跟周氏对视一眼:“奴婢且带府中卫士去迎一迎”周氏拍拍他的肩膀连连点头。

    说着话小罗子引人就出府去了。

    周氏即守着李绸、沈琳二人一道用晚膳,看着李公爷被人伺候着吃吃喝喝,周嬷嬷心里也沉甸甸的。

    众人皆言,近来姜、李二族大案,多有事发后潜形隐踪以图逃遁者,坊市隐有乱象——这时辰,嘉善公主尚还未归还公府,亦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变故。

    说不得,看似无动于衷的李绸,心中也一阵阵发紧。

    沈琳已不用人喂食,一个小儿自个儿吃得十分爽快。

    李绸用食还是要讲究着,大雪先喂她吃易消化的热食,这个过程进展得很是缓慢,待吃完这些,厨下热汤正好端上来。

    今日李绸身边并非清明当值,然她一直在厨下支应。

    想沈望月尚未归来,便大着胆子亲将饮食送来宜安堂。

    周氏虽呵斥她退下,然她随意对言几句,只要没人动粗扯她出去,她就能留于此间,亲眼睹见旧主李公爷将她“调理”过的东西喝下去。

    被周氏拦在外门这一会儿,等到进得门来时,见谷雨已服侍李公爷吃喝不少,清明不由在心中狂笑——天助我也。

    随意纠缠了一会儿,目的已然达成,清明装作垂头丧气地离开宜安堂,少不得趁沈望月尚未归府,要赶快收拾行装溜之大吉了。

    若再不走开,待慢性毒也发作了,她恐怕欲走也不能走了。

    清时回她宿房时,遇药房仆役正给李公爷煎晚间服用的汤药,怕李公爷不能死透了,清明又将药罐里做了手脚,而后才志得意满欲离去。

    然她到某处隐蔽所在吹响信号时,应了要来接应之人全无信号。

    清明正暗自惊张,忽一时听宜安堂有仆役惊惶乱奔,一时说公爷似乎是中毒不好,一时又说宜安堂有外贼撞入,此时与正居护院乱战起来,云云。

    清明立时暗喜,原本还怕走不脱,所谓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所谓接应者等不到也罢了。

    今番他给主人立下大功,不论如何都要前途无量了。




94.余毒
    清明刚动独立逃生之念,乘府中混乱立时逾墙而逃。

    嘉善公主的仪仗便迤逦回归了武通县公府。

    嘉善公主甫进大门,仪仗才走到前堂里,就有人来报闻,宜安堂有乱贼闯入,公爷和琳公子此时恐有生命之虞。

    公主一听之下,立时面沉如水,即唤一声“来人”,背后的卫士们即越众而出,静听公主吩咐。

    望月即命卫士速去宜安堂援救。

    此时,西风呜呜刮得更烈了。

    望月不想去宜安堂裹乱,却命左右就在前堂歇脚等候,叫亲信约束仆役们不准到处乱走,若发现有人肆意窥探乱走,叫卫士当场杀之可也。

    府里皆知公主手段,谁也不敢乱走乱嚷,不听号令。

    见公主一径里镇定自若地在厅中用茶等候,只叫亲信一趟趟来回通报战况。下役们心神镇定的同时,也多有惊疑不定的人在。

    公爷与琳公子陷于正堂,于乱斗漩涡中生死未料,公主却这样老神在在、闲庭肆意,也不知是对宜安堂的二人全不担忧,还是早知有贼子来闯公府,做下牢笼之后才胸有成竹

    见过世面的管事们,就疑虑嘉善公主早有成算了,却将府中众人都瞒得严实。

    尤其作为李公爷心腹的大管家李平,看见公主近侍似与她一样若无所觉,心里更觉又羞又愧又惊又畏。

    公主身边得力者太多,铺下这么一张罗网引贼入彀,李平作为大管家不会毫无所觉,然而公主将势力经营得铁桶一般,他根本插不进手脚去。

    更何况,公主现下也不大信得过他。

    看着几步之外惊疑不定的几名手下管事,原本他们经受住京兆府和公主门下的考验考察,李平还算信得过他们,可最近想来实觉怪异。

    李平不觉稍替公爷办件事,就有不只一拨人盯上了他。

    而从他掌握的证据看,不是管车马房的朱临,便是管四下洒扫的燕俊儿。

    公主要盯上他尚好说话,若说别人,他就须好好计较着怎样揪出府中叛主的宵小立个大功,叫公爷对他彻底消除嫌隙,使公主也对他刮目相看,如此在武通县公府才能彻底翻身而终有大好前程。

    公府内这场乱战,从酉正明分直到戌正时。

    一帮乱打乱斗之人,从庭院的竹树枝杈间,倏忽上了房顶的屋脊上。

    交兵数次,倏然又从房顶跳下到地面。

    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人打头所到之处,烟尘飞举成障,竹树断节、缸台圬塌,有那躲闪不及的仆役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罡风加西风,有不少迷着眼乱跑都摔得头破血流的。

    这时候,仆役才知公主良苦用心——高手间过招飞沙走石,蹿高纵低,浑似神仙打架动了什么天象一般,旁观的看客们相距太近还不知怎么倒霉呢。

    也是风助人势,人借风威,寻常仆役在乱蓬蓬的尘灰烟障中,根本看不清枝桍屋脊之间的高手过招,便休提看清他们的面目了。

    望月定眼观睹,却看得清楚,却不曾想到,幕后黑手竟遣来一位绝世高手,似乎定心非要置李绸于死地不可。

    她事先命潜伏在府内的高手,竟然须要三人悉数出动,才能遮架得住这个夜闯公府的厉害贼子。

    望月回程时,在正街遇到中州沈氏的沈家郎沈璟,率一群凶悍强横的卫士在市上店铺搜捕逃犯,她以皇圣公主仪仗出行,车驾人马甚众。

    这沈家郎口口声奉皇命缉人,就是不肯挪开阻在路上的破车并障碍,害望月在路间虚滞了半个时辰。

    此时真是又饥又寒又困又累,还要于此间镇定观战。看那四人还在激战,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这四人在暗夜寒风中高来高去、枪来剑往亦快一个时辰,望月眼见贼子有颓败之势,与地上观望之人才忽觉精神一振。

    地下人正议论这身手高明的贼子露出败势,不想此人竟然如此顽强凶悍,将将又与烟波楼高手三人战了快两刻时间,这闯入公府的贼子,才被望月请来的武林好手几记拍在背颈胸中,其中一人长手拿其后领,提着人猛转身掼向望月所在的前堂地面上。

    这贼子被扔死猪似的,被烟波楼高手从小半丈高的树上扔下,遍体鳞伤的这个血葫芦,被扔下后在地上灰堆里打了几个滚儿,又成了惨兮兮的灰葫芦。

    望月忙走上前去探这“血灰葫芦”气息。

    一探之下,发现这贼子竟已气绝身亡,不由心中暗恼——这样武力高强犷悍的贼辈,必定深有来历,就该留下活口供她送官审问,好端端弄死了有什么用

    然而养在烟波楼的武林善士,与她只能算隶属雇佣关系,却并非是她的家奴,由不得她将人呼来喝去的。

    望月便按捺了轰上心口的火气,啥也没说。

    反而那三个烟波楼高手,隐隐在半空和着风嗡嗡说道:“公主,此人是青花教余孽,他是自戕而亡,传青花教徒有起死回生之法,建议公主将此贼焚尸扬灰,以绝后患。”

    先前骇惊欲死的仆役们,听闻贼子已然自戮而亡了,这才纷纷奋袖出拳,个个争先恐后,要将贼子拖出去挫骨扬灰。

    夜长恐怕梦多,望月命老沉持重的康氏、小安子、桂圆,在那几位武林高手协助下,将这死人记录下身体面貌特征,而后去敲京兆府的大门去。

    望月即匆匆赶回宜安堂中,紧着要看李绸与阿琳两人究竟如何了。

    回到宜安堂北面正居,阿琳便惊惊惶惶地冲入望月怀中,口中呜咽后怕有之。

    望月略安慰他两句,步履匆匆,径直进奔内寝中要看李绸如何。

    待她果然入内,见李绸坐于榻上安然无恙,不由抚着胸口心弦一松,心中坠石终于落下来了。

    今番她并未逆料到,竟是这样一位绝世高手前来袭击。预先请烟波楼三位高手潜隐宜安堂中坐镇,不过是她向来有做最坏打算、而行最妥善安排的习性。

    望月心有余悸地坐在榻沿,见谷雨给李绸送了杯茶,口干舌燥的她先接下茶水饮下一口。

    却不想,这杯中水进入口中竟有异味,望月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心思电转间,转身背向众人时,只以眼角余光瞥了眼谷雨动作情态——见其肢体躲闪,神色颇为惊慌——望月可不认为谷雨还在为已被杀死的高强贼人后怕。

    转过身后,望月连忙将身体对向窗户,借关窗的姿势将口里包的那口茶水顺势吐在衣袖上。

    这时转回身来,敛眼一笑问屋中众人:“茶具诸物可都清洗过了清明包藏祸心非一日,各处器具的使用皆要谨慎小心,室中这些器物尤其要经心。”

    那四个近侍李绸的小宦官,满脸堆笑道:“殿下尽管放心,我们日日都换,除了清明这蹄子,大家都知道呢。”

    周氏、招娣也笑盈盈替他们作证:“准没错了,我们还给他们把风呢,今日清明下了蛆的器物,尽砸碎扔了,连那药罐子也不例外,谁也不会误拿了的。”

    望月面上也盈盈而笑,并未刻意去看谷雨,内心却有惊思——既是他们说料理干净了,她自然信了他们。

    这班从宫中出来的旧人,经她数年少有不妥帖的,何况这些人一同办这一件事,相互之间也是监督掣肘。

    但她适才所饮茶盏中,与前几日清明所抹毒物相类的涩苦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还未有头绪时,忽听得有人惊叫一声,望月回身一看,就见李绸两眼翻白,身体抽搐,口中不停溢出白沫来。

    经验老道的周氏急叫道:“公爷这是犯了羊角风了——”

    说不得望月赶紧指挥众人动起来。

    望月即命招娣拿帖子去请蒋太医,又叫玉容速以冷水兑热水,拿来给公爷灌将进去,还命人速速取药箱去。

    众人实在不明所以,这分明不是急救羊角风的法子。

    等温水灌得足够多了,望月挖着李绸喉咙使他吐了两回,才命玉容将取出的解毒丸药拿来,研磨冲水后直接给李绸灌服下去。

    这时才叫仆侍给李绸按摩身体。

    玉容这才跟公主探问:“殿下,公爷莫非是中了毒吗”望月精疲力尽,依在床舷上实在不想说话,捯了半天气才幽幽叹息,而后对谷雨道:

    “你去厨下瞧瞧,还有什么可吃的,吩咐他们做来。还有,再炒两个热盐袋来给公爷备用——”

    谷雨面上还有几分惊惶,听言犹疑望了公主两眼,这才躬身领诺去了。

    望月赶紧招手叫玉容来,附耳说了几句话,玉容惊骇道:“殿下——”望月沉声道:“事不宜迟,你速依我命令照做。”

    玉容只因事出意料之外,是以惊诧,并无违背公主命令之意,望月催促下,她立刻去将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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