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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的仲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冬
伊甸的仲夏
作者: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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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的仲夏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有这么一种说法,人的许多记忆须有纽带与我们连接。一旦纽带消失,人则立刻陷入迷惘。纽带或许是某种颜色,某种旋律,味道,或许是哪怕一阵风的温度。所谓记忆的可欺骗性,它不去伪,不存真,不剥夺人发癔症的权利。
对于自己记忆中是否真的存在父母这件事,张弛就曾无数次怀疑过。他童年所拥有关于亲人的记忆中,只有他外婆;他第二次受记忆的欺骗,则是为尹觉明。
这要从那个仲夏说起。那木板门内闷闷的德彪西的乐曲,旧浪琴表的滴答声,剥着橘子皮的湿漉漉指尖,从窗口垂下的玉样的踝,隐隐有花露水香气的发梢,雨夜月光下湿淋淋的影,还有那双干燥柔软的唇……
这些既是纽带,也是令人沉醉的神自渎。
一切始于张弛外婆的一个梦想。
这两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只有一个愿望回归那片曾经她长大,并与爱人相遇的故里,鹤岗。
故此,张弛需要一笔能令老太太荣归故里,安度晚年的钱。
或许上天有意,零九年的四月份他刚接到一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租赁盘水乡有马镇的这套屋宅。又说,如果愿意卖出,更是求之不得,价钱上好商量。
有马镇是个风水宝地,看似与世隔绝,却因几十年前到此的一批手工艺人开辟了文化。再后来一脉传承,许多创作者来过。今天的镇中,很是有些乡绅。
张弛后来和对方见过几面。
对方和张弛说,他可以多些时间考虑,但在此之前,他们有一个编剧,想要借他这风水宝地搞创作。条件很简单,希望能暂住在张弛那套屋中,租金一次性付清四个月,张弛只要平时稍加照顾就好。
因为开的价很有诚意,又是大的影视制作团队,信誉很好,张弛在五月份再次会面时便了定金。这件事,就算定了。
等到了约定的这一天,张弛开着黑色的桑塔纳,路上下着小雨,地平线的天空如同透明云母,滚红的落日熏腾。他边哼唱一首情非得已,边打开窗,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四号,零九年仲夏的伊始,他开往镇口外,去接这个即将到来的男人。
这个人,就是尹觉明。
说来奇妙,张弛首次见到尹觉明,并不是见到他的面孔,而是大片白皙的脊背。
黄昏去接人时,为了腾位置,他专程把车上杂七杂八东西都搁在了仓库。只是没想到,镇口没见到人,对方连车都没下。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倒是之前与他见过面的,叫秦硕。秦硕从副驾驶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来:“不上你车了!前头领路,后头跟着呢!”
张弛没说话,利索一拉档,掉头在前头不疾不缓开着。
房子在镇外三公里,在独立山坡上,能全览镇子全貌,平时其实走路就够。
屋子是二层架构,纯木质,竟还还能品一丝北欧乡下屋企风味,结构上却并不复杂,平整大方。两只屋顶挨着,头一栋就是给尹觉明住的,一层客厅厨房,二层阁楼卧房,还有个延展的阳台。旁边一栋则是张弛和他外婆住。
天还下着雨,就这院门口的灯能看到老太太撑着伞站在雨里头。
张弛拉了刹就凑过去,领着老太太的手往屋里去。
秦硕不知什么时候下得车,穿一身得体西装,掏兜就给张弛递烟:“兄弟,这是?”
“我外婆。这两座外头看连着的屋,里头墙隔着,就壁炉共用。”张弛说着把钥匙掏出来,没接秦硕的烟反倒把钥匙塞他手里,扭头拍了拍老太太肩膀上的雨,“你们先进屋安置,二楼卧房,我就来。”
在一旁的老太太反倒笑着打量了一边秦硕:“您是那位编剧呐?”
秦硕笑着跟老太太问了个好:“我不是,还在车里头呢。”
张弛牵着老太太的手进去,临关门前让秦硕听见老太太嘟囔一句:“我说,来者不善。咱们都迎到镇门口去了,人这车都不下,面都不见……”
秦硕脸色一变,想想张弛下着雨开过去接他们,老太太又在门口等着,确实是个恭迎的模样,有点不好意思。在门口把秦硕没接的那只烟点上,在门口跺了跺脚,这才走到后边那辆捷豹边上拉开后座门。
秦硕弯着腰冲里头喊了两句:“觉明,觉明!”
尹觉明身上披着秦硕的皮外套,蜷缩在后座上迷迷瞪瞪醒来。
他早上起来就有点发烧,两小时车程又晕得厉害,此刻面颊上有皮革压出的印子,颈上细细密密出了些汗,眼神还是虚的:“到了?”
“你怎么样?”秦硕瞧他模样就不太好,目光却盯着那一块儿压红的皮肤挪不开眼,“等下我跟他们给你买点药去。”
张弛在隔壁刚把老太太潮湿的毛衫挂好,就听隔壁有了动静,似乎在拎着东西往上抬。他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出门,就见后边那辆车上已经空了人。后座,也没人。再转身,司机已经从隔壁出来。
张弛喊了两句秦先生,没见人应声,便顺着楼梯往二层卧室走。
卧室的门是正对着楼梯,门虚掩着。张弛的视线渐渐从地平线下挪上去,冷不防就被半开的门里头雪白的身躯给晃了眼。
那是线条很优美的脊背,带几分少年弧度,肤色干净,躬身时脊骨顺脖颈到后腰能看到在皮肤上的凸起。大概天有些热,光从窗边剖过来,能看到皮肤上细密的一层汗。
秦硕坐在床边,这副身体的后边,张弛看到他狠狠吸了口烟。秦硕余光若有察觉,忽然射向门后还未完全上到二层的张弛:“张先生!”
尹觉明因为这一声张先生忽然回头,只是秦硕动作更快,两步过去把门按上了。因此在门关之前,张弛也只来得及看到男人未完全回首的一个侧面。
五分钟后秦硕再开门,已没有刚一瞬间的不快。
张弛在楼梯下的茶台上煮水,听到开门声从下往上一眼,越过秦硕肩膀看到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尹觉明身着一件白色薄衬衫,黑发微卷散在额前,有些缠绵意味。最活络的是那双眼,招人。他上衣口袋中别着一枝不知从哪折下的松枝,忽地令人想到一句诗:明月松间照。
桌上茶盏利索地摆开,张弛目光得很快,又投到秦硕身上,笑道:“拾妥当了?介绍一下?”
“这个就是咱们的编剧,尹觉明,尹先生。”秦硕说着又稍微介绍了下他们的团队和这块地方的喜爱,说以之后的拍摄地点应该就选在这里。
尹觉明本人二十八,编剧行里算年轻,留洋回来就跟着他们工作室,写得剧本也得过两次大奖。不论是写剧本,还是眼睛毒盯上某一本故事改编,都是一把好手,按行业里许多老一辈的话说




伊甸的仲夏 分卷阅读2
,是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请问先生叫张”尹觉明坐他对面,尾音上扬。他音色清醇,如玉石之声入耳,很是耐人寻味。
“张弛。”说着抬起眼,直勾勾瞧了他一眼。
尹觉明就着张弛的目光笑了,并不理会他后半句话:“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好名字。”
张弛也笑,把滚热的茶水倒尹觉明面前杯子里:“哥们儿,来了就当自个儿家。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行,我跟我外婆住隔壁,打扰不到你。”
“既然都认识了,我稍微说下接下来这段时间。”秦硕嗅了嗅茶,复又放下,对张弛道,“主要就是平日三餐,然后咱们尹先生之前就是想找个封闭式的环境,所以最好平时没什么人来打扰,环境不要太吵。我记得张先生你是做木,木……”
“木工活儿。”
“哎,平时在哪儿做活儿?”
“离这儿远着。碍不着,更没多大声。”
“特别好。”秦硕抿了口茶,下巴往隔壁一歪,若有所指,“您外婆呢?”
张弛想了想,又道:“老太太也喜静。隔壁一楼是书屋,偶尔有学生会来借书,聊聊天,这情况之前跟您说过。除此之外没多的什么。那什么,白天经常不在家,我有时早上把午饭留好,有时我外婆自己就把饭做了,到时多做一个人就成。”
“行,其他都没什么问题。”秦硕对此很满意,起身跟张弛握手。
“书屋?”尹觉明和张弛握手时,仿佛对此很感兴趣,“我能去参观吗?”
“当然能。你要想在那边写东西,也完全没问题。”张弛对他一笑,又转头向秦硕,“那兄弟,之后有什么事儿电话联系。”
“对,差点忘记这个。”尹觉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信号,这你先替我保管。”
“无线网还是有连的。”张弛道。
“看来用电脑查资料还是没问题的。”尹觉明对他笑了笑,手机就被秦硕拿走了。
张弛送人到门口,尹觉明则一路送到秦硕车跟前。
秦硕摇下车窗,问他:“真不用买药?”
“真不用。”尹觉明背着手笑了笑,身影晃来晃去。
“那我可走啦?”
尹觉明没说话,手背朝外拨了两下。
张弛背对着他,并看不见面孔,但想必他脸上应该是个笑模样。他低头叼了一根烟,忽然想起刚才说,尹觉明已有二十八了,比自己还大四岁。他阁楼卧室看见的那片脊背,怎么就能带着少年感的弧度呢……想着想着,张弛就跟当时的秦硕一样,狠狠吸了口烟。
同时不远处的秦硕伸出手,捏了捏尹觉明垂在身旁的腕,轻声道:“四个月后我来接你,嗯?”
尹觉明把手腕抽了出来,下意识回了个头,哪知道就撞上张弛那样的目光,顿时怔了下。张弛低头抽烟,忙着敛神色,就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没两分钟一双小皮鞋出现在他面前。目光顺着往上走,尹觉明目光似笑非笑:“来根烟行吗?张弛?”
张弛抽的是芙蓉王,给对方递烟后自然而然打火。对方有搭话的意思,又娴熟地挡风凑过去,张硕盯了他两秒:“我以为你不抽烟?”
“是吧。”尹觉明甚至熟练地换了只手,“好多人都这么说,我看起来会怎样,我看起来不会怎样。实际上都猜错了。”
他抽烟的样子不像一般男人。一般男人抽烟多少显得痞,糙,就像张弛这样的。
尹觉明夹烟的指尖很雅,合着他身上那股气质,即使在吞云吐雾间,整个人也显得很雅。
“就像你现在看上去不像病的样子,实际上也可能不太好受。你行不行?是晕车,感冒,发烧?家里头有药,不用买。”
“那劳烦了,我是有点低烧。”尹觉明低声道。
尹觉很有心去看看老太太的书屋,可惜有心无力。他瘫倒在阁楼上那张大床上,迷迷瞪瞪的,意识昏沉,后背起了一层汗。他知道,可身体动不了。在他模糊的意识中,天彻底黑了。房间关着窗,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一丝亮堂。
隔壁有了走动声。两个尖顶房虽中间用墙壁隔开,通向二层的楼梯却共用,想来是个对称结构。木质楼梯被踩得嘎吱响,尹觉明意识清醒了点,听这声响绝不是从隔壁传来,而是有人来了他这里。
脚步在他门口徘徊了片刻,那嘎吱声也停下,随即是掉头走远的声音。
尹觉明迷迷糊糊想,张弛的药怎么还没来?
再一睁眼,就是转天天光。
他昨晚睡得早,不到七点就睡下,现在醒来时间还不到六点钟。
尹觉明扭头看窗外,昨天云母似的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青得还有些发黑的巨空,头顶上挂着个月牙,东方已破晓。
床头放着一杯盖着纸巾的水,两粒药。他昨日意识昏沉,却以为还是能感觉到人声的,至于张弛究竟什么时候进来,他完全没有感觉。浑身黏糊糊,身上有被人搭着的薄被角。
尹觉明把自己脱了个光溜溜,推开窗,迎着背后的朝光,在门边的等身镜前舒展腿脚。只觉得浑身舒爽,灵台清明,竟是大好了。
作者有话说
夏日美好意淫的情与欲,不会太长,有点意识流,但甜,适合睡前看
第二章
清晨不到六点钟,尹觉明未听到隔壁任何动静,向来张弛和老太太还未醒来。昨日他太累,此番正好亮了灯,打量自己即将度过四个月的这套屋子。
卧室被整得井然有序,应他之前提出的要求,简洁敞亮,漆成奶白色的墙壁和屋顶,一应家具全是熟木色。一张床,并向东边大窗口,后头连着阳台。一张桌,正对侧边小窗,墙面上是镶钉的木格书架。一只高衣柜,一只矮衣屉。
空间很大,再没多余东西。
屋子门口旁还连着一只木梯,通向三层一个小空间阁楼,看上去适合存储东西,也被张弛打扫得一尘不染。阁楼屋顶斜顶,两头是通透的窗口。晨早能在东边看日出,黄昏能在西边看日落。
创作环境无疑是重要的,至少尹觉明对张弛的布置很满意。
他刚洗过澡,穿宽大松垮,质地轻透的睡袍。风从东边窗口吹来,尹觉明的睡袍因风鼓起,晨光下隐约可见身体轮廓。破晓的天色在渐渐变亮,风也渐渐变大,窗外是镇子的全貌和近处远处的翻飞摇曳的林涛,许多飞鸟啼叫。
尹觉明彻底推开阁楼东边的窗,索性翻身坐在窗沿上,两只小腿就耷拉在窗外,前后踢着。脚下的林涛像回应他,霎时簌簌声更大,风灌进他的长睡衣,抚摸他赤裸的身体。
尹觉明眯着眼,微卷的黑发纷飞,忍不住仰头,像任何一个被自然界取悦的动物。
楼下传来声




伊甸的仲夏 分卷阅读3
响,随后他目光顺着脚尖望下去。
正楼下,小圃中,张弛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正拎着浇水壶打着哈欠。他看上去比昨天见面时不修边幅,头发凌乱着。想必他没想到尹觉明会醒这样早,此刻赤裸的上身被晨光勾出肌肉线条,泛着蜜色的光。
昨日雨歇,今天空气中还有夏日新雨后尘土的温热气息。张弛随便给花草溜过一道水,大咧咧蹲下拾起一只小铲子挨个插几下松土。之后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稍远处树丛里,解开裤腰带,淋漓酣畅尿了一泡。
就在张弛边系裤腰带边准备回屋的一瞬,睡眼惺忪的余光瞄到什么,立马往上看了一眼。
大概是没睡醒加上受惊吓,还朦胧着的张弛爆了句粗,冲着上头看了老半天,似乎在琢磨怎么回事。
即刻又皱眉,仰着头叉着腰:“危险!烧退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张弛问的当然是尹觉明的病,尹觉明却咯咯笑了,两手呈喇叭状比在嘴边:“我感觉,好极啦”
眼看尹觉明坐在窗口摇晃的张弛显然不这样认为,尽管那玉样的踝垂在粗糙的木横撑上显得很晃眼,但张弛总觉得尹觉明就像那些随风摇摆的书,质轻的睡袍衣袂翻滚着,翩跹着,实在令人没什么质感。张弛觉得他快要被风吹走了。
尹觉明低头看张弛扔下手上的一系列工具冲进屋,不到一分钟,自己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后头揽住抱下来。张弛皱着眉,有些凌乱的形象让他比昨天更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真没事了?”张弛用手背在他额头贴了一下,算松口气,“我还以为你烧糊涂了!哥们儿,虽然地方不高好歹是三楼,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危险。别总往窗口凑了!”
“我还没说你,昨天说去给我拿药。”
“药我放你床头了。”
“你怎么不叫我吃?”
张弛没说话,低低笑了两声。他这一笑,就显出点稚嫩来,不像之前老派。
“秦硕说我最怕打扰,你还当真啦?”尹觉明光着脚踏着板梯往下走,捏着几枚药转身放在跟上来的张弛手心,“药我是用不着了,现在好饿……你昨晚好歹叫我吃饭吧?”
张弛挑了挑眉,也熟稔起来,手掌一拢:“粥在锅里,就去炒几个菜,你十分钟往下走就行。”
十分钟后尹觉明换过衣衫,在对方门前敲了敲,模模糊糊听到张弛在里面叫他进来,便擅自推开门。
屋中弥漫着米粥和菜的香气,无声引诱他饥肠辘辘的脾胃,只是等尹觉明入了屋起,注意力就彻底被满屋的书给吸引了去。
客厅的摆置不多,墙上挂着电视机,一套沙发和茶几,再就是一条长木桌,周围放着六七八椅子,而房屋四周的墙面全做了镂空处理,密密麻麻全是书籍,随着临墙登二楼的木梯,一直累积到二层的高度,四面都犹如书墙围城的城堡,两把可攀登的木梯靠墙。
“我天。”饶是脑海中有些期待的想象,真实见到这样的书屋,尹觉明依旧由衷感到惊讶。
他当然没料想到在这样的乡下,小镇中,一个老太太自己家中的藏书能多到这种地步。
张弛早料到似的,把粥,馒头和小菜端上桌:“你朋友秦先生之前来看过,我以为他早跟你说过。我外婆别的爱好没有,就爱看书,镇子里上学的小孩儿总跑来借……吃饭!”
“那你外婆人呢?”尹觉明兴奋地沿着书墙往过走,“这么多书,你怎么弄过来的?”
张弛说了声以后告诉你,随后扔了围裙往二楼走,将老太太从房间里搀出来。
老太太看上去也比昨天神点,拍着张弛的手:“今天倒起得比往常早?是不是为了昨天来的客人?”
‘昨天来的客人’此刻就站在阶梯下,主动跟老太太问好,解释昨天自己是有些低烧,没能跟她见面。
老太太身着哔叽衫,脑后扎了低马尾,头发已经几近花白,眼神却不糊涂。仔细看去,还颇能找出点年轻时的气韵,说话并不标准不知带了哪里的口音。
后来老太太说,他看尹觉明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尹觉明一身清清爽爽站在楼下,手里还摸着一本书,明明是初来乍到,却仿佛和这里融合得很恰当。
尹觉明对老太太的好奇心,也是有的。
毕竟不是每个住在这样乡下的老太太,都能有这样一屋藏书。
老太太叫张海音,说是张弛的外婆,实际上张弛却跟了她的姓。至于张弛的父母,饭桌上老太太未提起,尹觉明便也识相没多问。她告诉尹觉明,她小时候也没有张海音这个名字,是后来太向往去看看大海,自己改了这么个名字。她出生在齐齐哈尔,成长于鹤岗,后来也是在那里结婚,生子。再后来南下来到盘水乡有马镇,算和这片土地有缘分。再没离开过。
现在老啦,年轻的许多事每晚便如同过马一样在脑海中溜。她现在身体算不上好,生怕再多过几年,腿脚活动都不方便,所以日日夜夜,只想回到曾经那片孕育和令她心动的土地鹤岗上。
尹觉明又问老太太,一会儿可否在书屋中逗留。
平日张海音是在家的,但今日不同,她今天要去镇子上。于是她说,留一把钥匙给尹觉明。
对尹觉明这样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老太太没有显现出太多防备心,不知是家中确实没什么值钱东西,还是信任他的皮相。
“我也走,就走。”已经用过早餐的张弛套上短靴,他的头发已经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利落神。他对着镜子一笑,笑出点桀骜不驯的感觉来。又转头望着尹觉明,“你缺什么?要我带什么东西回来给你不?”
尹觉明无声上下打量张弛,手里来回搅拌红豆粥:“我想了想,要不先跟你一起去好了?”
“一起去?”张弛好笑,“我是去工作,要去也行,我没法儿送你回来。不过那地方也不远,镇里到这边也就两三公里。”
张弛对尹觉明的工作感到好奇,但并不多问。他自己是个匠人,按理说跟创作有共通的点,但他本人着实对创作没有太大兴趣,反倒对妙的技艺更崇拜些。尹觉明要跟着去镇子里,就是今天并不打算搞创作,想要熟悉下环境的意思。张弛自己的工活儿要赶,但一方面觉着人初来乍到,不好怠慢,二则是这地方没信号,人要丢了,出了差池,他得负责。所以临走前他把自己工坊的电话写下来,塞到尹觉明裤兜里,万一真要找他,也不至于找不到。
又对他说:“我下午就没事儿了,中午来接你吃饭。剩下时间带你去逛一下。镇上我有几个兄弟,等会儿我让他们先带你溜着。”
“也行啊。”尹觉明对他笑笑。
天彻底大亮了,不到八点钟的云还迤逦,风还




伊甸的仲夏 分卷阅读4
没停,张弛开着黑色的桑塔纳,尹觉明坐在副驾驶,老太太坐在后边,就这样一路顺着小坡驶向镇中。
张弛先把老太太送到镇上的教堂,她今天有一场聚餐,下午还有茶话会。等老太太下了车,张弛就将四个车窗口全开大,顺便把车上音乐的音量调大,还是张弛昨天没听完的那首《情非得已》。
尹觉明一下没忍住笑出来:“老不老调啊?”
“我觉得不。”张弛也笑,一脚快门踩快,没两分钟就开到了工坊门口。
工坊在镇子西边,小房屋算少,都是几个手工作坊临挨着。之前秦硕和他介绍时,尹觉明就记得张弛是做木活儿的,等切实到了工坊门口,看张弛从后备箱拎出随身工具,才有种非常真实的感觉。
真实,同时也感到新奇。
尹觉明把脑袋从窗口探出来,迎面看到一群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从工坊门口冲向这边,各个青春活力。他们喊张弛“弛哥”。
第三章
尹觉明对张弛是存着点好奇心的。后来尹觉明想过这个问题,自己是否在一开始就被张弛的外在条件吸引。思考的结果是,张弛的一种魅力是在骨子里他,他身上有种原始性,自然性,尹觉明毫不怀疑这是因为张弛自小成长于有马镇这土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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