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苍迹
而现在,靳一斯与寰埏合力所做之事,与历代天冥王并没有本质分别,他们一样要抢在决堤前竭力筑高堤坝,犹如饮鸩止渴,却别无他法。
即使如此,在靳一斯与小木棍全力协助下,漩镜塔伸出道道璀璨金锁抵住恐怖的黑色巨浪,靳一斯手中小木棍不断洒下紫色符文加持其上,即使如此,也依旧十分勉强,轰隆一声巨响,一根金色链条崩断,这仿佛一个信号,接连数根链条悉数崩断,其上金色符文于刹那间消逝天地间,寰埏金色的身子都在这一刹那黯淡透明下来,靳一斯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手中小木棍仿若有千钧之重,下一瞬间,那根原本护住白缘的金色链条竟也粉碎,疯狂的天冥族人一拥而上,白缘仰头咆哮一声便狠狠与天冥族人撞到一处!
而靳一斯已经顾不上了,当鲜血滴落地面、汇入天池之中时,那天池之水竟越发恐怖起来,竟慢慢张开一线空间,森冷、疯狂又混合着死寂的气息于刹那间彻底席卷而至,天空彻底黑暗下来,好似将整个天冥界笼罩其下到得此时,天池之下就好像隐藏着另一个无比邪恶的世界,现在它终于打开入口,要将整个天冥界拖入那仿佛能吞没所有光线的世界之中……
靳一斯打了个寒战,竟连漩镜塔都未能完全抵御那股冰寒阴邪的气息……靳一斯却在此时大吼一声:“就是现在!”
那一线入口中隐隐含着空间之力,于不擅正面战斗的寰埏而言,空间规则才是它擅长的战场!
小木棍旋转出繁复到叫人看不出的纹路,漩镜塔身上无数猎歌符文亮起,下一瞬间,整座漩镜塔蓦然放大,然后朝着天池之水那一线张口狠狠镇压下去!
天池之水于刹那间仿佛沸腾,又仿佛伸出无数漆黑之手不断朝着漩镜塔推拒撕扯,不断阻拦漩镜塔的镇压,靳一斯口鼻流血而不自知,手中小木棍不停歇地划动,天池边缘的魂力亦在同时覆盖而下,随着一声仿佛凄厉又仿佛不甘的巨大叹息,漩镜塔轰隆一声镇压在天池之上,天空重放光明,整个天池好像又恢复了平静如镜的美丽,只这一次,这美丽再无法叫人安然欣赏。
而天池之畔早已经是一片修罗场,鲜血横流,所有天冥族人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死生不知。
赶回来的离渊所见便是这可怖的一幕,他手中强大魂力挥洒而下,最先苏醒的是久,他一脸茫然随即又难掩惊恐地看着周遭情形,离渊却是声音冷硬,没有给他太多茫然时间:“迅速救助族人!”
久哪里敢耽搁。
离渊心中焦灼,下一瞬间,他人已经出现在镇压天池的漩镜塔中。
“主人!”寰埏惊喜的转过身来,如果有个身躯,只怕都能看到它委屈焦急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
寰埏金色的胖胖身躯此时已经半透明,显是镇压恐怖天池于它而言亦是损耗极剧,却依旧牢牢守着昏迷的靳一斯,离渊并未多言,只是并指在寰埏身上一点,点点金芒渗入寰埏体内,不断修补整个漩镜塔的损伤。
可离渊脚步仓促全不停歇,情不自禁赶到闭目昏睡全不知周遭情形的靳一斯身旁。
凡人之脆弱他以为自己早已经知晓,可看到这个凡人躺在那里,微弱起伏的胸膛与眼底隐约的青黑、苍白的嘴唇,离渊才发现,凡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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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有多么脆弱,简直令他此时心中犹如百蚁咬噬般难以为继。
好在相对于修士闭关以百年为计,靳一斯的苏醒相对而言,算得上迅速,看到离渊,靳一斯竟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好似身上的千钧重担终于找到一个人共同分担。即使靳一斯预见到了天池之下绝不简单,决堤之时必然十分可怕,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整个天冥界以及天冥一族所谓的不死不灭竟然是建立在这样一座比火山口还要可怕的黑洞之上。
是的,黑洞,现在回想起来,天池之下那个阴森暴虐好像要吞噬一切的地方,就是个黑洞,除了这些冰冷的极端负面情绪,那里什么也没有。
靳一斯回想起当时情形后怕之余不由开口想问什么,离渊却罕见地抢先说话:“一切已然平息,久已经去安置了。”
身为与天池神魂相连的新一任天冥王,天池这样大的变故他自然是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周身魂力几乎同时失控地暴动,若非这段时日苍梧萌发之力大有积累,恐怕他亦要大大吃亏。但那个时刻,到寰埏传来的警讯,他第一时间想到却不是自己的情形会有多么糟糕,而是留在天池畔的漩镜塔和……塔中人。
靳一斯眉头紧蹙:“那白缘母子……”
身为天冥王,又是漩镜塔之主,离渊自然早已回溯当时情形,他摇头道:“白缘这一番变故皆因祷祝不及,未及将杂生妄念荡涤出神魂之外才致走火入魔,魂力早已然扭曲污浊……便是当时能及时救回,怕也难恢复神智。”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可白缘只不过是因为在天冥界少知外界人心险恶,错将情意托付,何至于落到这样的结局,靳一斯眉宇一黯:“那她的孩子……”
离渊看向靳一斯,神情中却流露一种奇异之色:“那个孩子确是十分奇怪,白缘魂力污浊,那孩子拥有人族血脉,魂力本也应有碍、生来全无神智才对……”
靳一斯不由眼前一亮:“他还安好?”
离渊点头又摇头:“但他此时状态奇异,除气息略有异常,连外貌都与普通人族婴孩一般无二……怕是因当时夹在寰埏与天池角力之间又生出什么变化的缘故。”
说着,离渊长袖一挥,靳一斯便看到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一个闭着眼睛甜甜入梦的婴儿睡在一个个漆黑空间的间隙之中。
离渊道:“当时那冲击令他流落空间裂隙之间,他魂力如今在缓慢修复,正与那股力量相容……不知何时才可苏醒过来。”
靳一斯目中隐含悲悯,这样小的年纪,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有那样抛妻弃孩的父亲,又失去了母亲,现下流落到这样的境地中,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靳一斯不由看向离渊,欲言又止。
不必靳一斯开口,离渊却已经朝寰埏道:“将他与塔身安放一处吧,好令他能安然苏醒。”
漩镜塔本身空间特性足以在不影响这婴孩状态的前提下,将他守护在漩镜塔范围之内。
靳一斯看向离渊,好像有很多想说的,也有很多想问的,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整个天冥族与天池的关系,天冥族人生来特异,依赖魂力而生,魂力耗尽,生命终结。不知哪一任天冥王,不忍见子民生老病死之苦,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将王族身负契纹与天池融合,再由祷祝仪式,将所有天冥族人的神魂与天冥王相连。
要知道,哪怕天冥族人再如何神魂逆天,他们的魂力总是会有起伏变化,一旦衰竭,生命便也走到尽头,可是,如果有一个魂力之池能够源源不绝地补充魂力呢?
如此一来,天冥族人魂力与天池、天冥王便为一体,整个天冥族人中,总是有人在魂力上升期,有人在下降期,甚至似天冥王本身掌握契纹、身为神魂之道的高手,满溢出来的魂力足以支应整个族人的运转,才有了天冥族不死不灭的传说。
道理上来看,这确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看向那美丽如镜的天池,靳一斯的目光充满了惕然,魂力……那是一个人的神魂本源,你的所思所想,皆与之息息相关,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而任何负面的情绪皆会令魂力震荡污染,而这样的连池设计,承载天池的哪怕是天冥王,真正的神魂高手,哪怕他能够承载这样的魂力强度,却绝无可能承载所有人的负面情绪。
后代天冥王想出的办法,就是将负面情绪剥离出来,不断加强池中的魂力,镇压那些世世代代越积累越多的负面情绪。
所以,天冥族人才会形成这样一种古怪的氛围,不放纵、不享乐、强调祷祝,极力压下所有可能会产生负面情绪的途径,这世上,无喜便无悲,无乐便无怒……
可惜,人生世间,便是修为绝顶的天冥王,难道便没有喜怒哀乐了?怎么可能?只要不断有这样的情绪产生,接下来的便如靳一斯最初的判断一样,河床不断抬高,堤坝越筑越高,决堤,只是个时间问题。
现在回想当初沅水界中的一切,靳一斯才充满了一种敬佩与惘然,草妖他爹当初找到九叶天心草,是为了那所谓逆天转命的传说吧,妖族神物,传说中的圣株仙碧,几乎能够帮助实现任何愿望,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明明是夺宝,却将自己沦陷其中。
那个时候草妖他爹喜欢上了草妖他娘,却只字不再提逆天转命之事,接下来那一段在沅水秘境中的安宁岁月……恐怕是他此生最为幸福、亦知必将会随时终结的时刻。没有那些贪婪的两族修士,也会有天池崩塌之厄。
如果换成是自己,知道此生必将面对那样的结局,会做如何选择呢?
再想到那紫色大树下的低矮小屋,也许能遇到一个相爱之人,与之偏居一隅,远离世事纷扰身上重责,也已然是最幸运的决定了吧。如果在那样最后的时刻,还能得心爱之人以身为祭携手共赴命运终曲散之时,便是造化弄人无法逆转,此生亦无甚遗憾了吧。
天冥王……是生来将契纹与族运牢牢相连的王者,那样的时刻里,他却还是选择将离渊远远抛开,抛离眼前这必然洪水滔天的宿命,只可惜……
这一刻,看向离渊分明的轮廓,靳一斯觉得自己心中那决定倏忽间尘埃落定般不可更改,然后他嘴唇翕动,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傻逼。”
离渊真tm是个傻逼,而他靳一斯,更tmd傻透了。
若有所感般,离渊不由看向靳一斯,靳一斯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未多说。
离渊却是若有所思道:“天池既有这般变故……苍梧萌发之事便更需着紧,”他看了靳一斯一眼:“不若到妖族之地。”他顿了顿又道:“紫映亦时时问起汝。”
像是怕靳一斯不假思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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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拒绝,离渊指尖一点,水镜投映出一副与完美冷淡的天冥界截然不同的画面,那是一株隐约萌发的小树苗之旁,华羽如霞的凤凰和另一只五青鸾打成一团:
“呸,凤凰有什么了不起!明明是本座先看中要挑个位置的!”
“小小青鸾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本座五德之火喷不死尔!”
“来呀!本座看看你这只凤凰除了喷火还有什么能耐!”
两只鸟就为了在树上抢个窝打得朱羽翠羽横飞,树下,一只黑色羽毛未丰的小鸟仰头呆呆看着,似是已经吓得呆住,身上隐约的烈日轮回符纹却在激荡的妖力之下呼吸般放出光芒,其余的紫映啸云青狐等非禽族的大妖却是穿着战甲嗑着瓜子不断叫好,瓜皮果核吐了一地,一群小妖飞速地蹦来蹦去抢那些满天飞舞的漂亮羽毛:
“哇!泽泽,汝抢到那根好长好漂亮!送给吾好不好!”
“笨蛋小白,人家现在叫泽亦,不叫泽泽啦!”
倏忽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打断了这场争斗,靳一斯原本情不自禁带着微笑的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他看向离渊,显然离渊也不知此事。
不多时,长大了一大圈的小白叼着一个襁褓过来,里面一个小小婴儿,粉白的人类婴儿面孔十分可爱,可伸出的手指上却生着细密鳞片,原本或打斗或围观的大妖王同时变色:“杂子凶兆!”
大预言中的一切终于要来了吗?!可苍梧尚未完全长大,妖族一统大业亦不过才开了一个不错的头而已,一切还来得及吗?
小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对小婴儿评头论足:“好丑!”“没有毛毛!”“没有尖牙!”“吾不要它!”“小白汝捡回来哒!”“不要不要,太丑了!”
眼看小妖们就要吵起来之时,小白看着一边呆呆的黑色小禽,灵机一动,叼着小婴儿塞到它怀里:“喏,送给汝啦,是汝的哦~”
黑色小禽:?
但是这混血的小婴孩大抵是求生欲爆发,竟伸出小爪子牢牢抓着小禽一根羽毛不肯松手,黑羽的小禽苦恼地皱着眉毛,却也没忍心将这一指就能戳死的小东西推开。
大妖们早已经吵翻了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是离渊亦不能多留,靳一斯不必他再次开口,已经淡然道:“不用再劝了,我会留在这里。”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在离渊的眼神中,靳一斯补充道:“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婴儿是无辜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的。”
靳一斯凭直觉已然感觉到,在这样的节点,出现两个混血的婴儿,并不像是偶然,想到已经逃离的人族修士,直觉中已经觉得十分不妙。可他相信,再如何狡猾奸诈的人族修士,想从离渊手中全身而退,也要看离渊肯不肯答应,他所做的,只是为无辜的婴儿争取一线生机罢了。
离渊在原地立了片刻,说完那句话后,靳一斯竟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离渊深深看了靳一斯一眼,一语未发,只转身将繁复无比的契纹重重烙印在漩镜塔上,同时于半空中耗巨大的魂力将天池镇压重重加持,最后看了一眼漩镜塔,这才转身离去,苍梧之事,妖族一统之事,一刻都不可再拖延!
寰埏疑惑地问道:“汝明明更喜欢妖族之地呀~为何不肯前去?”
靳一斯却只苦笑一声:“因为,没有时间了呀。”然后,靳一斯看向寰埏:“我想要那种可以保管得很久很久的纸张,你有吗?”
寰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保管得很久?要多久?”
靳一斯一怔,笑容苦得连寰埏都看不下去了:“多久啊……”靳一斯透过漩镜塔,仿佛看向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都说天冥族不死不灭……就要那么久的吧……”
寰埏差点喷了出来,这个凡人知不知道这种不死不灭级别之物都是多少大修士打破脑子去争抢的啊!哼哼,还好它漩镜塔什么都有~
然后寰埏刷刷一指通微灵木它们:“汝还不如用它们的叶子呢!”
靳一斯看向那些灵植,竟然躬身一礼:“既然这样,那靳一斯就先行谢过了。”
这样的靳一斯,叫寰埏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儿。
然后从这一天开始,寰埏便见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靳一斯,天池不知是不是因为离渊临行前的大力镇压,竟一直十分平静,只是天冥族内因为先前那番变故以及天冥王一直不在族中,气氛不有几分惶然,可这一切皆与靳一斯无关,他书写过的稿纸摞起来已经比他人还要高了,如果不是漩镜塔内种植灵植众多,轮流提供叶片全不劲,怕是要弄到这么多稿纸都极为困难。
寰埏看着这样的靳一斯,不知为什么,心中很慌。那些稿纸上书写的符号,有的寰埏勉强可以辨识的,是契纹、符纹之流,但更多的符号,一串串复杂又隐含复杂玄奥的规律,寰埏直如看天书般。
它不知道靳一斯是什么了,简直像是走火入魔一般。靳一斯就那样坐在案前整日皱眉苦思手上不停书写,每日除了吃喝拉撒,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那样埋首案前。
哪怕再无凡人常识,寰埏也知道靳一斯从前不是这样的,这般下去……寰埏实在有些担心,它便常常蹦到靳一斯身边:“汝不要写了好不好?吾等出去玩会儿吧!有吾在,那些天冥族人不敢如何的!”
建木也忍不住细声细气难得出声道:“是啊,出去转转吧~”
每到这时,靳一斯便会于书写的匆忙中流露出浅浅却温暖的笑容,空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寰埏的大脑门:“乖,时间来不及了,你去玩吧,让小红小绿小紫它们陪你也是一样。”
寰埏气呼呼地坐到一边,可下一次,它还是忍不住又坐回到靳一斯身边,看他几乎毫不停歇地于笔端推衍出一个个繁复得叶子都无法承载的符号,甚至不得不用数片叶子连接而写,寰埏又忍不住悄悄督促灵植们把叶片催发得大一些,建木也偷偷与它沟通着叫靳一斯书写起来更顺畅些,毕竟,这些叶片并非凡物,若无建木相助,靳一斯要如何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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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
这世上本没有妖界这个概念,妖族素来喜欢各行其是,散居于周天诸界之中,全凭个人能耐立足,而自今而后一切便不再一样了,凤凰朱巽敛羽翼、抖落一身硝烟痕迹,他转身看着这片拾过战火狼籍的土地,此地的大妖王方才已经降服,那么,自今日起,所有散沙般的妖族便将齐聚苍梧之下,他忍不住心中激昂,仰天清啼一声
万千妖族此时亦是一般激荡心情,自今日起,妖族将进入前所未有的鼎盛时代,所有妖族俱不再各为其是,他们有自己的帝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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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有自己的圣物,这周天诸界,这方土地,皆是他们的领土!
万千激昂而各异的长啸声中,离渊身形腾空,一道气息打入大地之中,地面震荡,随即那一株细细小树苗仿佛终于汲取了足够的信仰之力,它生出长长根须扎入大地之中,身形不断拔高,直至伸展到界域之中无弗界远之处,令妖界之内所有妖族只须一回身便可寻到它。
随后空气中道道妖力化作雾霁千道垂下,界域间不知从哪里来的瑞霞明光映照在它接天映日的巨大树冠之上,一切熠熠生辉,妖气蒸腾中,一片生机盎然,这是所有妖族共同的信仰,亦是妖族帝君长居之处苍梧之巅。
在万千妖族俯身长啸的顶礼膜拜之中,便是离渊,亦难掩心中激荡,统御诸妖王,说来多么简单一句话,其间多少征伐事,又何止征伐,而他也终于做到这周天诸界无人做到之事,将所有妖族聚拢麾下,甚至能彻底掌握苍梧为己所用。完全掌控苍梧之力后,才会明白这股力量有多么浩然庞大,妖族圣物……应足以镇压天池了吧?
这般想着,离渊心头却忍不住一悸,以他今时今日修为,更远非当年,周天诸界能与他并肩者恐怕亦难说有几人,大修士这等心头悸动绝非小事,但他尚来不及辨别这股心悸的源头,便是诸多大事纷至沓来:妖界已立,苍梧参天,诸妖王齐请妖帝登临苍梧之巅昭告周天诸界亦是应有之义,此外,诸妖王如何安置,诸妖族如何调配,皆需要妖帝决断,似朱巽这等劳苦功高追随日久的大妖王自然是要优待的。
好不容易待这些事由安排下去,便有小妖王来报:“陛下,有急报……”
不待这小妖王说完,离渊难得有些不耐地蹙眉道:“可与妖界安危攸关?”
小妖王摇头道:“这倒没有……”
离渊便道:“既如此,延后再禀,本座先暂返天冥,若有要事,朱巽领议,有事不决再行传讯。”
说罢,离渊身形一闪,身影已经消失在苍梧之上。诸妖王对视一眼,皆对离渊实力再次感到震撼,身形一动间跨越千万界域,其余诸族中有大能办到得吗?
似朱巽这般的大妖王又忍不住嘀咕,帝君什么都好,就是偏偏还放不下父族,总是对天冥族之事牵挂心上,那样频繁劳顿的艰辛征战之中也会偶尔失神惦念,未令他们这些妖王心下有些不足。
可下一瞬间,那前来回报的小妖王却是一脸茫然地道:“诶?可是吾要回禀之事便与天冥族相关啊……”
朱巽不由挑眉道:“什么?!”
离渊不知为何,脚下十分之快,千万界域几乎在眨眼间已在身后,他心中仿佛有无数情绪催促着他快些返回天冥族,他心中只想着,他已经一统妖族,苍梧在手,足以镇压天池之厄,这样一来,凡人该没有任何理由再死守在天池之畔了吧?
这样想着,天冥族已在眼前,天冥界天气格外十分晴好,湛蓝晴空没有一丝云,明丽阳光挥洒而下,天池折映出七光芒,绚丽无匹,令离渊也不由心中轻快,他没有惊动任何天冥族人,而是直入漩镜塔中。
明丽阳光经璀璨塔身几重折射,最终只洒下明亮却不刺眼的光线,靳一斯趴在案前,斑驳光线洒落在他清秀面庞上,嘴唇依稀有隐约笑意,小木棍静静躺在那里,三片叶纸整整齐齐放在他脸庞,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细微轻风,那轻若飘絮的叶纸才轻轻起伏,微微凌乱了一些位置。
怔怔看着眼前一切,离渊轻快步伐却在此时似有千钧之重,天池之水渐起波澜,平静如镜的水面之下隐约有什么动荡不休,离渊呆呆立在原地,仿佛对天池的变化无知无觉,或者说,他已经对周遭一切再无知觉,直到寰埏“哇”地一声扑到他怀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道:“他、他不准我告诉主人……”
即使实力已经站在整个周天诸界的巅峰,离渊抚着自己器灵的指尖都在不住颤抖,他分出一缕微乎其微的力量操纵其上前,却觉得连神魂都在颤动不休,那一缕细微力量似有千钧之重叫他眼前天旋地转几乎难以为继,天池之上,似有黑色潮水不断蔓延。
漩镜塔中,起风了。
那几叶轻若飘絮的叶片翻卷到半空之中,轻轻落入离渊手中,却没有半分损坏的痕迹,果如靳一斯要求的那般“可以保管得很久很久”,其上,以凡人之手书写而出的符文再如何惊天动地可泣鬼神,自然是没有任何法力可言的,甚至,哪怕借助建木竭力相助至建木力量耗竭陷入沉眠,凡人之手书写的笔迹也浅淡得仿佛随时可能消散在半空中。
“离渊,见字如面,我的天冥文字学得不错吧,哈哈哈哈,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呢,你也想不到吧,你们这种与契纹能量结构力量强弱挂钩的文字,我在没有办法掌握魂力的前提下居然能够破译学习哈哈哈哈。
咳,言归正传,容我提醒一下您这位天冥王(也许还已经是妖帝了?),阁下是否还记得,于凡间之时欠本人一个赌约,天池祷祝大典上,你拒绝践约,我们凡间有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我希望你能履约,可不要叫我这个凡人瞧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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