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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戴林间
。我摸了摸后颈子:“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我口渴。”
他拧着我胳膊的手往回一拉,急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我舌根一僵,来不及顾及脸色是不是难看,“逗我好玩儿吗?”
这话似乎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脸上的笑容倏忽隐去:“我没逗你。”
“我帮你出个头是因为你是我朋友,不是别的什么。”我有点烦躁,他的手心像一只烧得滚烫的铁环锢在我胳膊上,“你松手,热死了。”
他一动不动,我索性把他的手往下捋,他突然叫了一声“何遇君”,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回过神,我立刻嚷回去:“你发什么疯!”
“我喜欢你。”
街对面的一排葱茏树冠被风吹得簌簌摇摇,大片油亮硬瘦的树叶奋力反射着太阳的金光,那支离破碎的光点使我目眩,滚烫的光影像灶上尖声厉叫的开水,让浑身皮肤透出湿热的红色。
我把两只手背到身后,它们正因高热而发抖:“你别开这种玩笑,我听着不舒服。”
“谁开玩笑?”他真恼了,“我又不是因为你刚才帮我才说这种话的,你以为我是逗你高兴说着玩儿的吗?”他偏过头不看我,“我想过好多次了,我不喜欢你,不该跟你走那么近的”
“你现在后悔了?”
“你先听我说完!”他猛地一瞪,眼球比玻璃珠子还亮,我立刻熄火,“但是我还是愿意亲近你。有时候我想,你喜欢我也挺好的,我们一起考大学,以后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不用担心你跟别人跑了。”
这话太让人难为情了,听得我耳根子软成一摊糖稀:“你瞎说什么,肉不肉麻。”
他朝我一笑:“你不是说喜欢我?就没有想亲我的时候?”
我简直想就地挖土三尺把自己埋了。这人简直不知道害臊两个字怎么写!
他还不依不饶:“你还喜不喜欢我?”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又想通了?你上次还说……”
“那时候你说你喜欢我,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但是又怕你没分清,也怕我自己稀里糊涂的,要不是真喜欢,我们这朋友岂不是到头了。”
我不以为然:“那你现在怎么忽然又拎得清了?”
“我不是说过了,你有想亲唐宇才和徐苗的时候吗?”
我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怎么可能!”
“所以啊,就这样。”
他、他的意思是
我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孟先生也不言语,只是盯着我笑。我用汗涔涔的手抓过他的:“你说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我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好了,城门大开,摇旗投诚。
关庭说过,她跟贺晓川还在一起的时候,三天两头的闹别扭吵架,关庭经常气得半死,无数次发誓说“这次坚决要跟他分手,再理他是猪”,我问“然后呢”,关庭就感叹她自己也算当过家底百万的养猪大户了。我笑她谈起恋爱来就是矫情,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也不跟我计较口舌,反而说:“说了你也不懂。我一看到他抱着篮球满头大汗地在教室外面探头探脑,还把零食藏在背后,就什么都忘了。”
其实孟先生拿我寻开心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但我一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就如同大火煮面,不仅糊成一块儿,汤水还都到了外面,里外上下满地狼藉。
我这才相信关庭说得一点儿没错。他朝我一笑,我就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大中午的太阳烤得柏油路半化不化,加上半道杀出的孟叔叔一搅,此时谁都没了胡吃海喝的兴致,孟先生随手指了家路边的粥店,我们就进去坐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像个刚刚被拼好的机器人,还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只好软绵绵地把躯干架在凳子上,眼珠子滑溜溜地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就是不能端端正正地停在正中间不动;油腻腻的塑封菜单上的字密密麻麻,拆开每个都认识,放在一块儿却让人不明白它说的是什么古怪菜式。我正力辨认着上面的菜名,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只手。
这只手在日光灯底下尤其的白,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背皮肤下雾青和紫红的血管。这只手先是拿起纸巾擦了自己面前的桌子,又伸过来我举起菜单,没抬头,那只手把我面前的桌沿也细细擦了一遍。指尖不时从菜单底下探出头,仿佛在我心里戳出一个个小洞,呼哧呼哧地往外吐着明艳的暖雾。
立在旁边的老板娘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我实在是看得太久了。孟先生问:“你看好了么?”
我回过神,聚会神地开始重新看菜单,但看了半天,眼睛还黏在菜单抬头鲜红的“丽轩饭馆”四个字上。老板娘终于耐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地夸耀自家特色,我恼她打破了店里的清静,把菜单往前一推:“你点吧。”
孟先生笑看了我一眼,迅速点好了几个菜。老板娘已经袅袅娜娜地挪进了后厨,我被刚才那一眼瞧竖的汗毛却迟迟没伏下去。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谁都不说话,仿佛存心较劲,于是天花板挂的大吊扇旋转得更加欢快,跃跃欲试地要挣脱束缚跳下来,盘算着向左飞削掉我们的脑袋,或是向右飞削掉正低头点钱的老板娘的脑袋;后厨开火和锅铲翻动的响声也是气动山河,煤气灶点出了万马奔腾的架势,轰轰烈烈,叫人不敢忽视。
最后还是我先败下阵来。我瞟了一眼数着钱眉开眼笑的老板娘,小声说:“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孟先生老神在在:“看你怎么了?”
我真想揍他,又下不去手,幸好这时菜被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一拿起筷子,孟先生终于专心看菜,不再看我了,这让我松了口气;但我的两只眼睛却总是被那只手攫住目光,顺着手又爬到对面人的脸上去,手里端着的瘦肉粥差点喂到鼻子里。
孟先生低头看着菜盘子,毫不留情地笑了出来,我这才发觉他全部都看在眼里,咬牙切齿道:“不许笑!”
他还是笑,只不过没再笑出声,我低头吃饭,碗沿挡住视线,一叶障目,就当看不见了。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从饭店出来,我的舌头和牙齿对吃过的东西的味道没有一点印象,我的胃甚至谴责我用大脑里的假象欺骗它,因为它还是轻飘飘的。
孟先生示意要去街对面的副食店:“我去给我爷爷打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
他好奇地端详了我一会儿,笑道:“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呆?给我两块,我出门没带钱。”
我摸了一张五块递过去。他接过钱,顺便在我手指头上捏了一下:“你在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43
这儿等我。”
“哦。”
他刚走出两步,又转头问:“你要不要一起?想喝什么自己买点。”
我又跟上去。
两辆水泥车开过来,孟先生在路中央停下步子,顺手拉住我的胳膊。我被太阳照得发懵,脚下两条短肥的影子并在一起,亲昵得像剪出来的连体小纸人儿。
我舔了舔下唇,问:“孟潜声,那、那我们现在算在一起吗?”
孟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笑,偏偏正儿八经地想了一会儿,才说:“算吧。”
他转回去,一块儿后颈肉在太阳底下白得发光,上面稀疏的绒毛仿佛一层糖霜,引诱着舌头去将它们舔得一干二净。水泥车引擎粗豪的响声淹没了一切,烟尘滚滚,孟先生捂着鼻子往左一偏头,颈侧舒韧的肌肉紧,后颈隐约一点起伏,凸出颈骨圆润的曲线。
我咽了一口烫燥的空气,灰黄的烟雾跟着滚过喉咙,竟然是近于花香的甜味。
孟先生的爷爷退休之后搬到了乡下,老人家上了年纪,刚硬的棱角软化不少,如今终于也成了个护犊子的爷爷。听说孟叔叔和丁阿姨鲜少去探望他,一来二去,老爷子闷出了怨气,从不赏好颜色,只对这个孙子千依百顺,连带着也会偶尔怀念那个过世多年的柔驯儿媳。
孟先生问了老爷子好,又简单说了跟他父亲吵架的事儿,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大意是不要让孟叔叔对他指手画脚,还是考大学好,听到孟先生说准备去乡下住到开学,老爷子连声答应,笑得震天响,又拽着孟先生东拉西扯好一阵,才高高兴兴地同意挂电话。
孟先生不敢回家送上门找打,我摸了一百块给他,他只要了五十,准备今天就去汽车站买票,晚上就能到老爷子家。这样一安排,发觉没多少时间磨蹭,孟先生就说送我回家。
我家和汽车站方向不一样,我让他别浪时间,他说:“要开学才能见了。”
这么黏黏糊糊的说得我有点臊,嘴硬道:“不就半个月。”
孟先生说:“那好吧。”
我一愣:“你就走了?”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这小王八蛋真气人。
“那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孟先生笑得眉舒眼亮,作出很无奈的表情:“哎,你这个人。”
我举起拳头要揍人,他反应极快,一溜烟跑出好远。
从吃饭的地方回我家绝不算近,但我们俩谁都没提坐公交车,并且十分默契地对沿路的站牌视若无睹。幸好一路都有树荫遮阳,虽然还是热得满身大汗,但也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一进我家小区,高树参天,凉风贯面,冷森森地吹出半身鸡皮疙瘩。今天不是周末,这时候又是午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蝉没有叫,四下静得人心里发慌,我下意识一看孟先生,他刚好也朝我望过来。
我们俩一齐笑出来。
他问我:“你笑什么?”
我得意道:“你笑什么我就笑什么。”
他不接话,笑容更深了。
一步一挪还是挪到了单元楼下,他停下脚步:“开学见了。”
这话听得人浑身不得劲,我原地转了两步,踢飞了一块长着青苔的小石头:“又不是没电话。”
他领会地点点头:“我到了跟你打电话。”
我怕他买不到汽车票,于是催他快走。他看了我一阵,说:“那我走了。”
我背着手站在小台阶上,冲他点点头:“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嗯”了一声,身体却没动,只是拿眼睛把我望着。我不明所以,但莫名其妙地心慌,催道:“干什么?小心赶不上车,快去。”
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等人消失在树影后面,我才磨磨蹭蹭地上楼去。走到一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转身又蹬蹬跑下楼去。
树丛在地上投下水波般的影子,空气里是草木湿润的腥气,一阵风动,无数蝉鸣由远而近地嘶叫起来,风吹到我额头上时,蝉声也就在我头顶上狂歌高蹈。
孟潜声刚才是不是在等我亲他一下?
人早就不见了,那神态却被蝉鸣叫得在眼前鲜活起来。
简直不能想,只要稍微一想,就仿佛有只躁狂的蝉钻进了身体里,薄而有力的软翅嗡嗡震动,震得心尖都痒起来。
第25章
晚上九点过,孟先生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到老爷子家了,让我放心。那时正好外面下暴雨,时远时近的闷雷声在天上拈来捏去,他听到了,让我不要乱跑,就在家里待着,又里嗦地说了一堆雷雨天气注意事项。
我在沙发上笑成一团:“那你还不挂电话。”
他也笑:“不知好歹。我挂了。”
然后就真的挂了。
我举着话筒半天没回过神。这小混蛋看着玲珑剔透的,不知道什么叫“欲拒还迎”吗?
我妈近来心情不佳,大概又和我爸为什么事儿吵架,我没瞎掺和,不大清楚。她见我笑得见牙不见眼,便意图用惯常的铿锵怒骂将我这讨厌的笑容打得烟消云散,谁知我不为所动,反让她一下子方寸大乱,只好让我滚回卧室,眼不见为净。
这半天我过得迷迷瞪瞪,纯粹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过去,直到夜里躺到床上,白天的事情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从眼前流过,心里才慢慢咂摸出味儿来。
孟潜声被我追到手了!
这个念头在心里翻来覆去揉得稀烂,害我激动地半夜没睡,只将床单滚得皱皱巴巴,第二天清早爬起来,一拉窗帘,正赶上外头日光东出,万里无云。有好事,连老天都跟着赏脸。为了不触我妈的霉头,我除了吃饭都关在卧室里,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打滚到下午,好容易听见我妈出去打牌了,立刻跳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几百块,挨个儿一圈打电话。
我总算知道古时候赶上喜事的人家为什么要昭告天下大宴宾客了,我恨不能拿个戳往孟潜声身上盖,或者挂块“名花有主”的牌儿,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人现在归我了。
徐苗一听蹭饭就兴高采烈,自告奋勇地帮忙张罗;关庭说我发神经,她最近洗心革面了玩心,在外面补习补得怨气冲天,我现在心喜性慈,不管看见谁在苦海里呛水都想去渡一渡,一点不跟她寻常见识,好声好气地把这祖宗哄了出来。
晚上饭店正是人多的时候,我们总共八个人,干脆要了个包厢。徐苗和唐宇才闹着要喝酒,又让服务员上了一扎啤酒。这俩油嘴滑舌的小王八蛋带头起哄,何总长何总短地拿我开涮,被关庭机关枪似的一顿怼,终于灰溜溜地消停了,冯艳玲和展心蕾在旁边帮腔,笑得直抹眼泪。赵天璐今天第一回喝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44
酒,勾着脖子坐在椅子上,跟马戏团里那熊一模一样,手足无措地看着唐宇才把他面前的啤酒杯满上,端起来舔了又舔,才皱紧脸嘬了一口。一时间包厢里的笑声都浸在酒的气味和啤酒泡簌簌瓦解的碎响里。
徐苗端着酒过来逗我:“怎么这么高兴,中票啦?”
“差不多。”我跟他碰了一杯,“人逢喜事神爽。”
“瞧你,脸都要笑烂了!”曾阳嚼着虾仁,“谈恋爱啦?怎么不带给我们看看?”
唐宇才坐我旁边,将我一把揽过去,冲曾阳笑道:“我们何獾眼光肯定不低,毕竟连关班花都看不上,估计是个校花。”
关庭飞起筷子:“找打!”
冯艳玲和徐苗嘻嘻哈哈地咬了一阵耳朵,冲我道:“何遇君,你真有女朋友啦?”
要是被冯艳玲这大嘴巴添油加醋,三下五除二连长城都能给你推倒,我生怕她乱说,坚决否认:“没有啊,别跟你家徐苗学,老瞎说。”
关庭跟着起哄:“否认就是承认!快老实交代。”
展心蕾看不下眼,左右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别这样为难何遇君嘛。”
曾阳吹了一杯酒,挤眉弄眼:“噢心疼啦?”
大家一齐哄堂大笑。展心蕾又气又羞,起身作势要打,唐宇才起哄叫“罚酒”,和徐苗一左一右地一口气灌了他半瓶,这才罢休。
后来又吵着要猜拳,除了唐宇才、徐苗和曾阳这三个老油条,其他人都不会,我假装自己也不会,谎还没撒完就被关庭一把揪了过去。剩下三个不会的,关庭和曾阳当场现教。赵天璐头一回喝酒猜拳,居然没怎么输,而且有那么点海量的意思,两瓶下去还能字正腔圆地给我们说相声;冯艳玲输得多,好在有徐苗帮她喝,她胆子也就大起来,差点没把徐苗喝到桌子底下去;原先曾阳说好帮展心蕾分担,结果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他自己输得裤子都没得穿,灌酒灌得直打嗝。展心蕾毕竟喝不惯,大伙儿在旁边闹得起劲儿,我半路截走唐宇才递过去的酒,说替她喝。
他们几个更兴奋了,一边起哄一边拉着展心蕾猜拳,我面前的酒东一杯西一杯地递过来,从头到尾嘴上没消停。
等到玩累了也喝饱了,满桌杯盘狼藉,座上清一色全是红脸儿。结完账,徐苗被冯艳玲和唐宇才扶着,赵天璐架着曾阳,一步三晃地往饭店大门走。我比他俩好点儿,脑子多少还清楚,就是走路有点儿发飘,关庭说要来扶我,一把捞了个空,自己差点儿撞到玻璃门上,展心蕾只好一手拉我一手拉关庭,像带小屁孩出去春游的幼儿园老师。
出来才发现外面天都黑透了,市中心到处灯红酒绿,车流如虹。大家三三两两地散了,一起拼出租回家,我让他们先坐车走,等最后关庭也上了车,转头一看,展心蕾居然还站我后边。
我问:“你坐公交车回家?”
她点点头。我说:“那你快去吧,再晚就该车了,一个人不安全。”
她问:“那你呢?”
“我叫出租。”我一指旁边的电话亭,“你有没有电话卡,我打个电话。”
她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我。
我还惦记着我妈,忘了问她晚上回不回来,要是我这副关飞的尊容被她撞见,只怕要闹个天翻地覆。我拨了家里的号码,不小心按错了,那头是个泼辣女人,好一阵骂,吓得我立马挂断,旁边的展心蕾一脸疑惑,我解释说:“打错了。”
她抿嘴扑哧一下笑出来。
我重新拨了一回,这回没错,响了很久也没人接,我才放下心。见她一直等我,我有点过意不去,说送她去车站,于是我俩沿着马路慢慢地走。我和展心蕾说熟也不大熟,一路沉默地走到车站多少有些尴尬,但我只专心走路不要发飘,也没顾得上尴尬。
车站没人,我陪她在站牌底下站着,站了一会儿,她似乎忍不住这沉默,终于先发话:“嗳。”
“嗯?”
“你们年级上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我纳闷地摸了摸头:“不知道。”
她咬着唇笑:“你刚才帮我的时候挺帅的。”
我跟着嘿嘿一笑:“喜欢上我了?”
要在平时,我肯定不说这么吊儿郎当的话。但我刚好醉在一个不多不少的状态,再多一点脑子就糊涂了,要是清醒一点也能管住自己的嘴,然而偏偏就卡在中间,脑子活络得很,嘴又管不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跟被下了降头差不多。
我自诩正直人,从不在女孩子跟前耍流氓,今天终于破了戒。她被说得不好意思,一下子扭过头:“乱说什么!”
我靠在站牌上,仔细辨认自己说话有没有大舌头:“我,我开玩笑的。”
她又掉过脸来:“关庭跟我说你肯定有女朋友了,真的啊?”
我笑得更高兴了:“你猜。”
她摇摇头:“那肯定就是有了。是谁呀?”
幸亏我这张嘴没乱说话,只是笑了两声。约莫她还惦记着唐宇才的玩笑话,问我:“外校的?真的是校花?”
这回我藏不住了,满脑子都是孟先生唇红齿白的模样,胡乱点了一阵头。她瞪大了眼睛,还想再说什么,公交车已经进站,车门打开,我冲她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拜拜。”
我家这栋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我一路跌跌撞撞地摸黑上楼,靠在门上往裤兜里掏钥匙,才觉出自己手脚发软,哆哆嗦嗦半天才把钥匙顺利推进锁眼。
门锁还是反锁着的,我妈果然没回来。
喝完酒口渴得厉害,我到饭厅灌了两杯白开水,觉得脑子清楚了,就抱着毛巾进浴室洗澡。谁知道热气一蒸,酒气又一股脑儿窜了上来,等我穿好衣服出来,眼前整个世界都在美妙地天旋地转。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无穷无尽,我歪在沙发上,动也不能动,用力伸长手臂,终于摸到了电话听筒。拨出的电话号码早就烂熟于心,单调的通话声引得我的心跳时快时慢,酒的热气通身乱转。
“喂?”
我屏住呼吸,在电话这头无声地傻笑。那边又“喂”了一声,隔了会儿,试探地叫了一声:“小獾?”
我笑出声来。
孟先生说:“你好无聊。”
墙上的钟已经指到十点,我问:“你爷爷是不是要睡了?”
“已经睡了。门关着,没事儿。”
我问:“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么?”
他似乎没听懂我什么意思:“没有。怎么了?”
“我出去了大半天,你竟然都没给我打电话。”
“昨晚上不是刚打过?你什么时候这么黏糊了?”他笑着说,“你今天去哪儿了?才回来?”
“我请客吃饭。有关庭,徐苗和冯艳玲,唐宇才,还有曾阳




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分卷阅读45
和赵天璐,哦对,关庭把展心蕾也叫来了。”
“专挑我不在的时候,吃什么好的去了?”
“在金瑞吃的。”
他一下子就乐了:“何总好大手笔。怎么突然大请客,你捡钱了?”
我哼哼道:“我高兴,乐意花钱。”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你说什么事儿?”
“我怎么知道?”
“你这个人真没劲,净跟我绕圈子。还能有什么事儿?”
被冷酒荼毒一晚上的喉咙这会儿终于有点哑了,我刚清了两声嗓子,他马上问:“你声音怎么了?”
“今天喝了点儿酒。”
“你喝了多少?”
“不多,就两……嗯,三瓶吧。三瓶。”
“喝那么多干什么?”
“跟他们猜拳啊。徐苗帮冯艳玲喝,展心蕾不会喝,我总该帮忙喝几杯。”
孟先生那头静了一会儿,才说:“你行啊,还帮人家挡上酒了。”
我躺在沙发上嘿嘿直笑,客厅正中的吊灯在头上水波似的流动:“我肯定也帮你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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