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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鸢妄
“怪物?我?”王尹夏退到她那边的屋里,原地转了一圈,像在对着窗口展示自己。“赵诗云嘴这么碎吗?那她没有告诉你,她自己也是个怪物?我看她情绪不太稳定,又不肯相信自己死了,就把她赶到停尸间里,让她跟自己的尸体谈心去了。我想谈完过后,出来的那个也不是之前进去的那个赵诗云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尧道。
王尹夏再次把身体伸进窗口,她个子很小,三分之一个身子都能钻过来,苏尧不由得再次后退,想与她保持距离,真怕她就这样钻到屋里来。
“你不明白?你真的不明白?”王尹夏眯起眼睛,脑袋左摇右摆,好像苏尧的脸上写了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一样,“你告诉梁一衡你也死了,那你是怎么死的?”
苏尧犹豫了一会,王尹夏不耐烦地催促道:“告诉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自诩正义使者,要替2个活人伸冤吗?”
“我被医院的什么人抓走了,用电锯锯掉了我的脑袋。”
“什么?”王尹夏挑起一边的眉毛,“然后呢?你死了以后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印象?”
“没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至于车祸里我是怎么死的,我还没有想起来。”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这是哪里?这是意识里的世界,不是现实。我在你面前,或者另一个我在你面前,两件事根本就没有区别。在另一个我离开家里的瞬间,她就我,我就是她。我恢复记忆,记起自己的死亡过程,记起那场让我丧命的旅程,然后看着你们一群白痴表演求生欲,表演永不放弃。””
她语速越来越快,苏尧几乎要跟不上。他直觉王尹夏的话里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却又迟迟提取不到,在突破口边缘摸索着。
王尹夏讲得疲力尽,又把话题切回到了裴印萧身上,“其实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更何况他不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他是根本就不喜欢女生,这么听起来,我根本一点点纠结都不需要。可是他们都以为我是陪邹意来的,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蹲了下去,在苏尧的位置看不见她,但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第一次来参加讨论的时候,就感觉到发现你们两个关系不太一般。可笑的是,那时候我竟然以为裴印萧是在躲着我,所以才刻意去找个人黏着。原来是我自己太过自作多情,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们的感情已经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偶尔做出一些过分亲密的动作,其他人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不好意思开口提退出,只能尽可能减少与你们的接触,想着不过是两三天的相处罢了,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这么一次被动的参与,却偏偏让她葬送了性命。
“我是真的恨你了,就算我知道这种恨有点不讲道理,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如果我为了裴印萧来这里,又跟他死在同一场事故,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我就当自己倒霉,认了。可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他们,还有他们,全都出双入对的。我为什么要来?来这一趟我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时候是多余的,死了以后也是。”
王尹夏站起来,指着苏尧,“我恨你。”
苏尧对这种跳跃的思维有些无语。他觉得王尹夏确实如赵诗云所说,有点不正常了,也不可能告诉他更多关键的信息。
于是他起绅士风度,掏出自己的脾气,有些刻薄地对王尹夏说:“你为了邹意和裴印萧来参加活动,要恨也该恨他们两个吧?可惜邹意是你最好的朋友,裴印萧又是你的暗恋对象。因为大家信息不对等,导致你白来一趟,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对不起你,你怪不下去。但我呢……王尹夏,其实你不是恨我,是嫉妒我。恨得讲道理,嫉妒就不需要了。”
“你把姿态放这么高,是不是算账没算清楚?”王尹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恶狠狠地敲了敲手上的戒指,好像在暗示什么。苏尧感觉她原本是想转动那枚戒指的,可是戒指卡在肉里,转不了,只能换个方式。
“你是说,我们一人两票平局,然后等着靠你决定命运的事情吗?”苏尧看着她的戒指,上边一朵花也没有。“你怎么就那么确信我们六个都是一人两票?你又怎么确信,我做生意会怕吃亏?”
王尹夏歪着嘴笑了笑。那表情简直就像在演戏,苏尧好想学着她之前嘲笑李千航的动作,提醒一下她,太浮夸了。可下一秒,王尹夏的话就让他被将了一军。
“我刚跟裴印萧见面了,我知道他投给你了。我也知道,你没有投给他。”
苏尧慌忙转身,假装打了个哈欠来掩盖自己短暂的疑惑。裴印萧怎么可能会把他们的决定告诉王尹夏?或者是王尹夏在撒谎试探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可能在说谎?”想法被看破,苏尧更觉得有一些紧张。王尹夏“进化”之后居然是这么咄咄逼人的性格。“你知道为什么裴印萧要告诉我这些吗?你猜猜他为了让我救你一命,都做了些什么?”
靠。苏尧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虽然理智告诉他裴印萧不是个病急乱投医的人,可现在是生死关头,比急病可严重多了。再加上裴印萧之前那么坚持要他活下去……
“是吗?”苏尧强装镇定,“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裴印萧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你别变着法想气我,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给酸死了。王尹夏,你说你这么看不惯我,咱们两个就不要多废话了吧?你不会投我,我也不可能投你。大家赶快互相伤害,江湖不见吧。”
“你不相信,我偏要说。他跟……嘶……”王尹夏吃痛,愤怒地瞪着苏尧,随后苏尧也再次感觉到了那种痛苦,但他没有抬头看王尹夏,随便找了团空气盯着。
苏尧以为梁一衡才是最麻烦的那个,却被王尹夏彻底刷新了三观。
他忍不住要想,到底是王尹夏本性如此,被带走生命的时候,那层假皮相也被带走了。还是王尹夏太过脆弱,在生生死死的反复刺激下,整个人性情大变。
“我好累,不想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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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苏尧还是强迫着自己静心,在心里默默地留出一块空白的区域。他看不进去书的时候经常这么干,不断地默念“空白”,不断地在心里想象一块白板无限地扩张。
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兄弟
苏尧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他扯掉了衣服的一角,缠绕在手指上,似乎是伤口受到了牵动,又开始流血了。
李千航掀开帘子,什么人也没看见。苏尧听见他在头顶上“咦”了一声,便仰起头招呼他,“老李,我在这儿。”
“哇靠。”李千航顺着声音本能地低头,跟苏尧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对看,“你干嘛呢这是,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我怀疑我贫血,流了这点血就头晕了。”苏尧撑着窗台要站起来,李千航拉了他一把。苏尧看到他的戒指上已经有了两朵玫瑰花。
“你……”李千航碰了碰他包裹着的手指,“你怎么样啦?”
“有一个,是他非要给我的,但我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老李,你和邹意都还活着,对不对?”
李千航欲言又止,有些无奈地咬着嘴唇,“你遇到邹意了吗?”
“嗯,她都告诉我了。你们两个都没有自己死亡的记忆,但其他人,不管是我或者裴印萧,还是梁一衡他们,都已经回忆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其实……”
“老苏,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敢想这件事儿。”李千航埋低了头,苏尧看不清他的表情。“刚才我每一次掀开帘子,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人,却做着完全陌生的表情,说着伤人的话……”
“生死面前的‘分道扬镳’,应该是这世上最容易改变人心的吧。就连金钱,在生命和健康面前,也不值一提啊。”苏尧艰难地伸过手去,轻拍着李千航的肩膀,“老李,这搞不好就是咱们的最后一面了,你是不是该对我坦诚相对了?”
“啊?”李千航懵了,试探着掀起了衣服的一角,然后放下,“算了吧,我怕老裴削我。”
“想什么呢!”苏尧一把扇开他,“说真的,我有事情想问你。你回家那次,就是那个‘家’,你回去做了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详细说过家里的事情,是不是不太愉快?”
李千航整个人原地僵住了,万万没想到苏尧会提到这件事。他抬起双手看了又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手上是否沾满了血。
“其实现在也还好。”这个开场语让苏尧感觉到有些心酸,现在还好,能有多好?以前又是什么样?
“你懂的,就是那种家长里短的破事。我爸受不了我妈天天赌,我妈就带着我嫁给了另一个赌鬼。我小时候,每天听着客厅里搓来搓去的麻将声,闻着门缝里飘进来的烟味,有时候睡得晚,还会被叫起来给他们煮宵夜。后来他们做生意发了点财,开始各玩各的,我一个人在家里,感觉日子好过了很多。但是我弟出生以后,被他们惯得没法没天,大的出门了,就留着他来折腾我。小一点儿的时候还好,放着不理他就没事了,大一点会动脑子了,我就感觉到他不是个……不是个……”
苏尧了然,“不是个好东西。”
“是。以前都说小孩儿是最纯洁的,可他真不是。我在家里,我妈跟那个人都不会正眼看我,就这样了,那小孩还要跟我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所以我初中跟高中,全部都是留校的,不是家里上催命符,我是绝对不回去的。高考结束以后,我觉得我的新人生就要开始了。只要我好好念书,在外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能彻底跟那个家脱离关系。还有邹意……你知道吗,我那时候甚至都没敢想象邹意会答应我。我只是觉得,我能把这份心意传达给她,在高中生涯不留遗憾就够了。”
“老李……你没跟我说实话。”苏尧背过身子,站立着靠在了窗口旁边,这样两个人离得近,声音不用喊得太大,也不需要面对面的。“就这样,你会在那个家里动手?你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人在沉默中较量。
李千航忍不住先开口,“你今天,怎么这么刨根问底的……老苏,我以为你对这种事情并没有那么……我以为你不想关注这种事情的。以前每次你问到,我随便打个哈哈,你就不问了。”
“我又没有开天眼,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提?那天在火车上,我发现你可能动了手,这才第一次往那方面想,想着我总以为自己给你留了足够的空间,保持着极大的尊重。结果事实是我这个朋友当得根本不称职。”
苏尧说完,沉沉地叹了口气。
“别这样,关你什么事。”李千航想从窗口探出来,但他肩膀太宽了,卡在另一边,于是改成了一只胳膊伸出来的姿势,这样他才有在跟人对话的实感,“其实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他们两个打牌输了都拿我撒气,尤其是我妈,不但要拿我撒输钱的气,还要把我继父对她撒的气也撒到我头上来。”
李千航看着自己伸直的胳膊,“以前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伤。但是这两个东西,打人很有分寸,好几年,没有一次越过界,伤口也不会太显眼。我那时候多傻呀,也没敢想告诉老师什么的,每天一个人默默地担惊受怕。”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尧回忆了一下,跟李千航认识是五六年级,那时候李千航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个脑袋,被一群小孩围着叫“傻大个”了。
“六七岁的时候。认识你的时候我刚转学,他们也很敛,毕竟十岁以上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东西,那时候我妈老怀不上,他们两个还指望我养老呢。而且我好像记得他们那伙狐朋狗友里,有好几个接连出事,乱七八糟的理由,吓得他们开始倒腾生意,没想到还真成了。”
苏尧想了想,自己六七岁的时候过得好像很快乐。每次陪孙喻看相册,一年又一年的翻看过去时,孙喻都会爆料很多他依稀记得或是完全忘记的趣事。六七岁正是小孩最可怕的年纪,他们不但有想法,还有一定的能力去做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情。
“那时候,回到那个家里,我根本没有丝毫留恋。别说那个地方有多少古怪,就算我回去的那个地方是真的,我也会想要逃走的。”李千航拽了拽墙边的苏尧,示意他站过来。苏尧调整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当我完全意识到他们不是我父母和弟弟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个……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李千航在家里醒来,记忆力本就令他厌恶的三个人,变得更加可憎。李千航在时断时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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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里挣扎,还要应付那三个人对他言语上的辱骂。当他发现冰箱里的镜子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踏进去,离开那个“家”。而是转身拿起了厨房里的菜刀。
“不怕告诉你,直到现在,我都还能回忆起所有细节。刀砍到肉上是什么样的手感,砍到骨头上又是什么样的手感,还有血液的温热和逐渐冰凉的尸体……”
“李千航!别说了。别说了。”苏尧看他表情越来越痛苦,赶紧出言呵止。
但李千航摇着头,克制的歇斯底里,“让我说完,让我说完。我把他们全部砍没了,然后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特别可怕,那个时候,我只要多往前走两步,谁也追不上我。可我偏偏回头了,回头的时候,背后正好就是那把菜刀。我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我是说……就算知道他们是假的,我竟然也下得去手,下手之后,还能那么淡定自若,好像我只是到拳击馆去花了百来块钱,痛快地发泄了一番。你说,我要是回到现实里,会不会也能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会的,你不会的。你能靠自己考上那个大学,也能在那里学出成绩来。你跟邹意就在那边好好的读书,毕业之后成家立业。这边的‘家’你再也不用回去,不用多看一眼。就像你说的,你的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李千航眼角湿润,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憋回了眼泪,“老苏,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关系变好之后,你总是在帮我挡着那些恶意的玩笑话,也为了我跟好多人闹翻。我好感谢你,也好羡慕你,羡慕你父母的善良开明,也羡慕你长成这样正直勇敢的一个人。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一直拿你当榜样看的,我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而且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很希望你能回去,一定会有很多人觉得高兴的。”
“别傻了。”苏尧道,“你能平安回去,也会有很多人高兴的,还有我,我也会很高兴的。来吧,老李,拥抱一下,告个别。”
两个人在窗口里,用四条胳膊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李千航抽回手的时候,手背还不小心撞到了窗框。
☆、幸存
苏尧瘫坐在地,一层层拆下沾血的布条,露出里边的戒指来。戒指上已然开着两朵玫瑰,花瓣尖上染了血。他静静地走到墙边,看着墙上几行刺眼的大字沉默不语。思考很久之后,他呼出一口气来,盯着戒指看,那根手指不受控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新的花朵长出来,只是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看来是见不上最后一面了。”苏尧感觉到戒指开始变形扭曲,最终脱离了他的手指,在掉地的过程中,缩成了一粒尘埃大小的东西,消失不见。
周围的场景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模糊,那些窗帘木雕,流动着微弱的光芒朝着空中聚集,又缓缓飘散开来。苏尧盯着萤火虫群一般的美景挪不开眼,再低头时,看到李千航和邹意已经站在了他的对面。
邹意看到苏尧,诧异地往旁边退开几步,眼神在李千航和他之间游离,最终停回到了苏尧身上,“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对不起,辜负你一番好意了。”苏尧点头致歉,转而看向李千航,后者还保持着那么多年来已经练就的老实皮囊,满脸疑惑。但那疑惑又在思忖片刻后,朝着一个陌生的方向发展。谋划已经得逞,即便谎言被戳穿,也不需要刻意隐藏什么,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吧。
“刚才在告解室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是在试探我吗?可我到最后也没跟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老苏……苏尧,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放我一马,揭穿我叫我去死不是更好。”李千航把语气放得极为轻松,就像在聊别人家的一些琐碎闲事。
“你本来就还活着,我凭什么送你去死。你到底也是为了邹……”
邹意厉声打断苏尧,“别说他是为了我,我不接受。”
李千航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对,我是为了我自己。其实我从没想过,自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自私到能以这样的方式,去背叛我最好的朋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一开始,还是中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我内心深处,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抗拒。一开始我也跟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在旅馆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李千航拉开抽屉,看到一张合照。那照片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很久,边缘已经发白溶解了。照片里是他们7个人,站在万灵镇的石碑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如果忽略其中5个人的脑袋上被画了叉。他吓坏了,但还是稳稳地把抽屉放了回去。只那短短一瞬间,他就放弃了唯一的伪装。
“也许那是我最后一次挣扎吧,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与其说那是在做思想斗争,不如说是在做表面功夫。我只是需要做出一点点反抗,来证明自己没有完全泯灭良知,证明自己有资格被称之为人。”
邹意问:“那么吴大川也是假的吧?是你捏造出来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去石碑前许愿,可你又是怎么把苏尧扯进来的?”
“不。”邹意跟李千航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质问一个陌生人,但李千航并未对此表现出过多的失落,他撇撇嘴,辩解道:“我真的遇到了吴大川,也遇到了他老婆。”
巨石砸落在驾驶座的那一刻,吴大川过往的驾驶经验全部成了毫无价值的废纸。生死关头,他慌不择路,像粘板上待宰的鱼,除了拼命摆动尾巴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狂打方向盘,双脚也因为过度紧张,僵硬地乱踩着什么。
惨叫声惊醒了全车的人,他们却没有任何自救的空间,反而要在清醒中迎接死亡。
落石还在继续,面包车在公路上疯狂地甩尾,本就有些故障的副驾驶车门被什么东西给撞开来。在车落入湖中前最后一次转向时,副驾上的李千航被狠狠地摔了出来,摔到了公路上。面包车朝湖里坠落,只在湖面漂浮了片刻,就冒着泡下沉了。
李千航摔得狠,光是喘口气都浑身疼。他口腔里都是血腥味儿,只能张着嘴,把血沫从嘴里呕出去,以保证呼吸。他把手伸进兜里,却怎么也摸不到手机。公路上没有车子经过,却还有落石时不时地砸在他身旁。一只眼睛被沙子迷住了,只能勉力睁开另一只,李千航靠着还有知觉的手做支撑,几番尝试后翻过了身子,趴在地上朝路边蠕爬。
仅仅几米远的距离,他好像爬了几个世纪。但当他终于到达终点时,湖水早已经回归一片静谧,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虚实界限 分卷阅读49
李千航朝着湖水伸出手去,想要捞起什么,可那湖水看起来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始终够不着。直到他再也无法勉力支撑,疲力竭地失去意识。
“我第一次醒来,是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查看我的伤口,有人在试着唤醒我,但是我连动一下手指尖都很力,更别说开口讲话了。那时候我的时间线完全是错乱的,思考起来毫无逻辑,我只是想着,救护车来得真快,大家都有救了。”
李千航抬起右手,从小指开始,挨个地晃动手指。邹意本来一直盯着他在听,此刻有些不忍心,眼圈通红地侧过头去。
“在救护车颠簸的时候,在我被运上手术台的时候,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好多次我模糊地找回了一点点意识,却又没有能力抓牢它们。我多希望神明能听到我的祈求,派一个人贴着我的耳朵,在我能听见的时候告诉我,其他人怎么样了。然而当我真正得知其他人的情况后,我又觉得,倒不如一直这样睡下去。”
除了苏尧幸运得救,其他人都在那次事故中离开了,包括吴大川。而苏尧的幸运,又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真正的幸运。
“能下床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你。”李千航说着,朝苏尧靠近,“可是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死了没有两样。听到跟看到是两码事,我当时就站不住了,你爸还来扶我,你妈还安慰我说,‘别难过,尧尧还有机会醒过来。’”
苏尧有些心痛。他甚至想象不出一向乐观脱线的父母,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迎接这种比失去更加残酷的结局。
还有落水后,用尽全力把他这个旱鸭子送到岸边的裴印萧。
“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期待什么吗?”李千航望着天上,声音哽咽。
苏尧答道:“期待有人骂你一顿,往死里骂。”
“没错。你父母强忍着眼泪,劝我快点回病房休息。可我看到你爸的黑眼圈和眼袋,看到你妈鬓边长出了白头发,看到你插着管子,靠机器维持着呼吸。就算旁人什么也不说,我也觉得那几个字刻在我的脸上。我也在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还活着?”
人还没有痊愈,又有学校和医院的多方干预,那段时间李千航家里并没怎么打扰到他。他获得了一段冷静思考的时间,并在那段时间里抓住了一点点求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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