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西畔桂堂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法乔
“这又是哪家公子啊,怎么长得这般眼熟?”
宋扬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就往嗓子里灌,抹了把嘴巴,道:“这可不是什么公子,他呀,我悄悄告诉你。”
说着,凑到叶大夫耳边,还瞟了一眼床上的谢知遇,
“他是景云哥哥的男宠!”
叶大夫一听,整个人从竹椅上瘫了下来,先前只是听说当朝皇帝好龙阳,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那他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宋扬又喝了一碗水,这才满意地坐下来,靠在叶大夫旁边,
“景云哥哥玩腻他了呗!宫里好看的美人那么多,不差他这一个。”
叶大夫重新端坐起来,忍不住走过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床上的人,这眉眼,这身段,怎么看都像旁边坐着的那人他哥。
“对了,老叶,你给瞧瞧,他是不是得什么病了,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发疯了,一路上大雪大风的,他就没醒过。”
叶大夫拿来他的药箱,开始替谢知遇把脉,一会瞪大眼睛,一会又皱起眉头,最后哀叹了一声,放开了谢知遇的手腕。
“他这不是病,是毒啊!”
宋扬听不明白,忙凑到谢知遇跟前来,
“那是什么意思?他被人下毒了?可是他醒着的时候脸色可好了,比我喃哥还红润,不像是中毒了啊。”
叶大夫摇摇头,道:“这不是普通的毒,是一种蛊毒。他拿自己做虫引,蛊下在别人身上,毒中在他自己心里。”
“那他还有救吗?”
叶大夫起身坐回竹椅上,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那这蛊毒,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叶大夫正要解释,被宋扬抬手打断了,
“算了算了,你说了我也听不懂。不如你写下来,给我哥夫,他是那什么阁的阁主,又跟我喃哥十分亲近,一定明白的。”
叶大夫抬眼,问道:“你那哥夫?念衍阁大阁主许凭阑么?”
宋扬点点头,“人我只见过一次,在宫里,他好像还受伤了,身上流着血还那么好看,喃哥眼光不错。不过倒是时常听喃哥说起,对了,衍哥偶尔也会提,没喃哥提的次数多罢了。”
叶大夫在心里唏嘘了一阵,他们两个何止是亲密,早就是一张床上的人了好吗,不过这话也就想想,总归不能在宋扬面前说出来,万一宋扬是个实打实的喜欢女人的,那不就有点误导的意味了。
“咳咳,这个人你留下吧,我试着治治,正巧我这缺个药童,你没事了常过来玩,顺便看看他。”
宋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行呀,那我就先回府了,得回去晚了娘又要骂我了。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老叶,我会想你的!”
叶大夫心虚地朝他点点头,总算是送走了这个祖宗。
没想到,宋扬又探出个脑袋来,朝他喊了一句,
“你也要想我噢!”
叶大夫摇摇头,认识了个许凭阑还不够,上天又派来这么个人折磨他,这辈子算是跟宋府扯不下关系了。
竹床上谢知遇动了动手指,张嘴就喊渴,叶无言没办法,只得亲自烫了杯茶,喂进他嘴里,前者像是瞬间舒服了许多,翻个身又睡了。
这哪是昏迷啊,根本就是在宫里没睡过好觉。
叶无言又给他下了点蒙汗药掺在茶里喂他喝了,才放心离去,许凭阑那小子的毒,倒是很久没有发作了,和尚的药怕是管不了多久了,法子还是得想啊……又当大夫又当爹的,自己的儿子还没个着落,苦差啊苦差。
念衍阁那边,许凭阑抱着宋喃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了手臂已经没什么知觉了,看着宋喃还在睡,又抱的紧了些,亲亲他额头,生怕把他吵醒了。
宋喃睫毛凭空扑闪了几下,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一直到晌午,肆意才过来敲门。
“画楼,有客人来了。”
许凭阑伸了个懒腰,摸摸旁边,床位空空的,不知道宋喃什么时候起床的,床上连半点余温都没了。
“谁啊…”
声音慵懒之余还有点动人,听得肆意心里一颤,默念了句色即是空。
“宋府三公子,说是来找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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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的。”
许凭阑一听,不对劲了,宋喃不在自己床上,又没回宋府,那他能跑到哪去?
立马跳下床穿靴子,扣好衣袍的最后一个扣子才走过去给肆意开门,
“你早上没看见宋喃下楼吗?”
肆意翻了个白银,心说你的人你都看不住还想谁帮你盯着?
“没。”
许凭阑看着肆意打完哈欠,明白了,敢情这厮也刚睡醒啊!
顾不上肆意,许凭阑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先下楼去了,宋扬站在念衍阁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犹豫,就瞧见哥夫出来了。
“嗨!哥夫!我在这!”
许凭阑扶额,心说宋衍那么聪明的人,宋喃也不差,怎么这三弟……
“进来吧。”
宋扬得了准,抱着怀里的牌子就进来了,木制拐杖扔在门口也不拿了,就往许凭阑身上凑,
“哥夫,你快看看,我这是哪个头牌?”
宋扬松开手,抱着的是个颇为眼熟的木牌,上面用正楷字写着曲妙两个字。
“这个不行,这个都快老了,你去换一个,后面好看的还多着。”
许凭阑刚说完,宋扬就捂着肚子笑起来,声音直奔二楼,吵的肆意心里一阵烦。
“哥!你快来,哥夫暴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扬勉强直起身体,朝身后挥手,接着,一脸阴沉的宋喃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就拿手里的折扇往许凭阑脑袋上敲,
“许阁主很懂啊,想来是没少去吧。”
许凭阑一看,正是那把在江南买的折扇,他一直放在枕头底下都没舍得拿出来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宋喃顺走了。
“哎宝贝你别生气,天下之大你最好看,真的!”
宋喃打开扇子,顺便给宋扬扇了扇,后者悄悄往门外看了一眼,还飘着雪呢,怪冷的……
“你把这个拿去浣溪苑,就说是我说的,换映紫的牌子来。”
许凭阑指挥宋扬,自己则抢过宋喃手里的折扇又扛了宋喃本人,转身就往后院跑,
“一会来后院找我!”
宋扬看看手里的牌子,又望了眼走远的哥和哥夫道:“这……不太好吧………君子要懂得成人之美……”
肆意扔了个茶杯下来,正好砸在宋扬面前的地上,碎成一片渣渣,
吓得他赶紧拿着牌子溜了。
后院,许凭阑把宋喃放在个水缸上,还给他裹了一层厚棉被,
“叶大夫说,你中的是蛊。”
宋喃轻笑,伸出两条腿在空中晃荡,又被许凭阑推着缩了回去,盘腿坐在水缸上,
“那不是跟你同样的相思蛊吗?我还挺愿意中的。”
许凭阑用自己的唇堵上他的嘴巴,带了点侵占的意味,
“不是那个,是谢知遇给你下的。”
宋喃睁大眼睛,一听到这个名字又开始头疼了,
“可是,我记得我之前真的没见过他,那时在北国,看见他被子上绣着的名字我还在想,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哪天得以相见,又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许凭阑伸出食指戳他额头,嫌不够,又戳戳他脸蛋,还跟小时候一样,软软的,
“你呀,真是我的傻宝贝。”
说着,连着棉被一起把宋喃从水缸上抱下来,带他溜进了浣溪苑后门。
宋喃被许凭阑放在床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两人这是在浣溪苑,还不知道是在哪个姑娘的房里,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还有扔了一地的裙子………
许凭阑拈了一件起来,左瞧瞧右瞧瞧,嫌弃地扔的更远了,
宋喃坐在床上笑他,
“你这是在给我表演从未进过这里也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许凭阑点点头,把棉被铺在两人身下,
“宝贝,好冷。”
宋喃依旧弯着眉眼,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好像在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给你暖暖身子吧………”
几个时辰之后,几乎到了傍晚许凭阑才停下来,宋喃光着的身子缩在被子里,人也不敢抬头看他,一想到方才激烈的场面,就好像还沉浸在里面,难以自拔……
许凭阑也缩进去,摸着宋喃脊背跟他接吻,凭借好视力看到宋喃身上星星点点的吻痕,满意地加深那个绵长的吻。
直到月亮出来,二人才彻底停止。
许凭阑替宋喃做好清洗,自己也穿上衣服爬下床,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完了,忘了宋扬那茬了……
不过这房里住着的姑娘也是心大,从下午那会就不在,这都晚上了,还没回来。
顾不上多想,抱起裹在被子里的宋喃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许是太累,宋喃已经睡熟了,一出房间,小脸就变得通红通红的,看的许凭阑没忍住又抱着亲了几口才罢休。
回到念衍阁,正想上楼休息,就看见大厅里坐着个人,用手肘支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走近一看,原来是小舅子宋扬………
☆、第四十七章
宋扬被脚步声吵醒,刚睁开眼就看见蹑手蹑脚抱着一团被子往楼上走的许凭阑,后者腾出只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他别声张,宋扬于是明白了,被子里还有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二哥宋喃。
他把怀里的木牌拿出来,跟在许凭阑身后与他一同往楼上走,等许凭阑安顿好宋喃他才从门后面探出头来,轻声喊了句“哥夫。”
许凭阑把他带到后院,询问映紫的情况。
“浣溪苑的妈妈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叫映紫的牌子了,不过我在二楼曲妙隔壁的房间找到她了,找妈妈要了她的牌子,还带她过来找你。”
顿了顿,又接着说,
“只可惜你不在,二哥也不在,她就说想出去逛逛,我就带她出去了,还买了好些胭脂水粉,心疼死我了!”
许凭阑摸摸下巴,那个心大的姑娘有着落了。
“然后呢?”
宋扬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委屈巴巴地看着许凭阑,好像下一刻就要整个人扒在他身上,把自己花出去的钱从他那讨回来,
“我包了她一下午,换来一个故事。哥夫,你想不想听?想听就把账结一下,那点胭脂水粉可贵了!”
许凭阑嫌弃地撇嘴,直接把腰上的钱袋取下来,整个递给他,
“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拿点………”
宋扬看见钱袋整个人都神了,眼睛里发光似的盯着里面的银子,赶紧起来往怀里塞,许凭阑见了差点没笑背过去,傻孩子,没见过钱似的。
“现在可以说了?”
宋衍朝许凭阑疯狂点头,半晌才回目光,
“她说,一年前她还不卖身的时候到过一个大爷给的玉石,雕成了蝴蝶的形状,栩栩如生的,可好看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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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一天,那个大爷又来了,说要么她去卖身,要么就把玉石还给他。”
许凭阑一阵思索,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又带着那个面具去了浣溪苑的事,只好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我看她都快哭了,就给她递了个帕子,没想到她一看见那帕子哭的更厉害了,缠着我又给她买了条新的。”
许凭阑这次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又从怀里掏出锭银子给他,宋扬眯眼一笑,又接着说,
“你猜她怎么选?都说青楼女子薄情,我看她呀,已经深深爱上那个给她玉石的大爷了!”
“这么说,她宁愿卖身也没把那个玉石交出去?”
宋扬点点头,深感可惜,
“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跟了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就奇怪了,那谢知遇给他的那枚,是从哪来的?
“哥夫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宋扬一个大喘气,吓得许凭阑手一抖,怀里又掉出来锭银子,结果可想而知,又进了宋扬口袋。
“后来又来人找她要那个玉石,她还是不给,就被一群人..........完事后那群人一个子儿都没给就跑了,还顺走了那快玉石,映紫姑娘伤心的天天坐在浣溪苑里哭,把客人都哭跑了妈妈没办法就把她的牌子起来了,我今儿拿的这个啊,上面落了好一层灰呢!不过,哥夫你说,为什么他们都想要那个玉石?是不是很值钱啊,要不……”
后面的话许凭阑已经没心思再听了,他把所有银子都留给宋扬,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
第二天晌午,才带着小九从后门溜进念衍阁,被肆意抓了个正着。
“说,昨天晚上去哪了?”
许凭阑没说话,越过他径直往楼上走,肆意正要发作就被小九拦下来了,
“肆意阁主!别!许阁主昨天累了一晚上,让他先去休息会吧。你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行了,我什么都说!”
肆意看了一眼许凭阑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小九,手里还端着杯茶,
“我也只是想把这茶给他喝罢了,叶大夫前些天拿过来的,说是有益睡眠的。”
小九垂下头,盯着自己鞋面,好像误会肆意阁主了……
“没事,你喝吧,喝完去睡会,等你们睡醒了再说。”
小九一听,接过肆意手里的茶便一饮而尽了,笑着朝自己房间跑去,还不忘回头跟肆意招手。
许凭阑做了个梦,梦里宋喃和谢知遇同时站在他面前,一个朝他笑,一个对着他哭,两人的身影一会重叠一会分开,反复几次后他已经开始分不清谁是谁了。
宋喃说,画楼你回来,幼时踢我下水的事我还记着呢!
谢知遇说,许凭阑你给我站住!还我大哥的命来!
许凭阑吓得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进了一间寺庙,仔细一瞧,这不是宁光寺吗,正想着,肆意就出来了。
他穿着方丈的衣服,手里捻了一串佛珠,周身闪着金光,刺的许凭阑睁不开眼,
肆意突然闪身到他面前,瞪着大眼睛问他,你说好陪我去宁光寺的你都忘了吗,如今我已做了方丈,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你的诺言………
于是许凭阑又跑,这次跑进皇宫里来了,小皇帝和宋衍正在御花园里赏花,见他来了,笑意吟吟地看着他,邀请他一同赏花饮茶,宋衍还亲自给他递了发带帮他束发,就像他曾经给肆意束发那样,手法娴熟,动作轻柔。
小皇帝在一旁也不吃醋,反而看着两人拍手叫好,还命人端上来各种水果贡品,他正想尝,官予安就来了,一个劲在下面吆喝让他不要吃不要吃,他嫌烦,一挥手,突然间所有人都没了。
只剩他自己站在无边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周身好像有无数的蛇虫鼠蚁在叫嚣着往他身上爬,他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却分辨不出是自己的还是它们的,他伸手去摸,却被什么东西缠上手臂,瞬间没了知觉,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周围的动静都没了,只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越听越耳熟,就像是……………………
宋喃的声音。
☆、第四十八章
许凭阑醒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拍着胸脯大声喘息,满脸惊魂未定,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内心里还是怀疑到宋喃头上了么……
看看窗外,景色变换之快,又到了夕阳西下落日时分。
“小九……”
许凭阑下意识唤了小九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他早已不在浣溪苑了,又改唤了声肆意,
和尚阁主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把折扇,
“整整一宿,宋喃都在等你。”
许凭阑用袖子擦脑袋上的汗,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肆意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说,肆意,或许你才是对的。
肆意举起扇子就落在他头顶上,敲的他险些疼出眼泪来,
“小意,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
“知道重就好,你昨天晚上,去浣溪苑了?”
许凭阑溜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去,就被肆意给识破了,
“别跟我装,小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许凭阑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
“其实,你之前怀疑宋喃不无道理。”
说着,把怀里的物件拿出来给他看,是那枚通体晶莹的蝴蝶玉石,安静地立在他掌心。
肆意接过,放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阵,仍是觉得没什么特别。
“这块玉石,是我第一次进浣溪苑送给一位姑娘的。”
抢过肆意手里的折扇扇了两把,冷的不行,又合上放在枕头底下,
“那天,也是我长大成人后第一次遇见宋喃。”
“别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时间还没有念衍阁。准确的说,还没有你我。”
“我是去了宋府之后才去的宁光寺,找到你才建立了念衍阁。”
“扯远了,继续说玉石的事。”
许凭阑把先前事情的经过又给肆意讲了一遍,肆意听完,两人不得不把矛头指向宋喃,
“也就是说,见过你戴那张面具的人只有浣溪苑的妈妈,头牌曲妙,丫鬟映紫,和宋府的人。”
肆意开始帮着他一路分析,许凭阑就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而映紫说当时是那位爷又返了回去找她要玉石,所以那人应该是名男子。”
许凭阑又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么现在只剩下宋喃和宋衍了,你再好好想想,宋衍到底有没有见过你戴那张面具的样子。”
许凭阑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开始啃,边啃边想,惹的肆意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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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弃的目光。
其实他是想起来某人拿桃子调戏他的事了。
“那天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衍哥,他又生的好看,面具戴歪了我也不曾发觉,不过,他应该也是看清了的。”
许凭阑啃完一个苹果,又捻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满意地躺会床上,全然忘记了方才可怕的梦。
“你要想好,一个是你以前的心上人,一个是你现在的心上人,你到底要怀疑哪个。”
许凭阑不答,一腿搭在另一腿上面,开始数手指玩,
肆意终是叹了口气,替他掩上门,撩袍子出去了。
许阁主又一次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个人在房里坐到了天黑。
直到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心里某个地方有了变化,他才又躺回床上,接受刑罚。
小九没有告诉肆意,在浣溪苑的晚上,许凭阑差点毒发,那时他们正在映紫的房里寻找线索,许凭阑突然跪在地上捂住胸口,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示意小九不要声张,小九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好在旁边默默陪着他,直到月光完全消失,许凭阑才恢复过来。
那天晚上只是铺垫,这次的才是重头戏。
红线已经延伸到左边心口了,再往里,就是心脏了。
许凭阑全身好像在冰窖里冻着似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不能盖被子,越盖就会越冷,只能硬生生受着。
可能是在地牢里又受了伤的缘故,本就好的很慢的伤口又往外渗出血来,不大会就浸透了半张床铺。
勉强撑过了这一段毒发,身上又开始火辣辣的烧着,脱了衣服也不是,不脱。衣服也不是,许凭阑就那么躺在床上,身下的血都变得滚烫起来。
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许凭阑也只是一具肉体凡胎。
半梦半醒之间,他又开始做梦了。
这是毒发的第三层,侵蚀人的意志。
如果说前两层是身体上的折磨,这一层就是心理上的折磨。
稍稍不集中注意被梦牵着走了,整个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同时还要忍受内心如千万支箭同时射入的痛苦,许凭阑咬着牙,脸上不停的冒出汗来。
他只觉得这副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想睁开眼睛,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眼皮,怎么也撑不开。
许凭阑努力在脑中描绘出宋喃的样子,他笑起来亮亮的眼睛,他睡着时可爱的模样,他做宋家二公子时的小心谨慎,做回宋喃时的自在逍遥。
有一瞬间,他觉得宋喃应该是自由的属于他自己而不是属于许凭阑的。
很快这个想法又被他否定了,不行,他要把宋喃牢牢抓在手里,窝在掌心,永远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如果可以,就带他逃到北国去,他想过了,比起江南,宋喃应该更喜欢北国的冰天雪地,什么都是银装素裹的,像宋喃一样干净。
想着想着,身上好像就没那么痛了,连自己眼角微微渗出血来都没有发觉,竟咧着嘴笑了。
肆意打开门,看见许凭阑躺在血泊里,顿时慌了,抱起他就往医馆跑,平时几步就能到的地方,这次竟好像用了半辈子。
叶无言刚打算睡觉,就瞧见远处奔过来个人,抱着个什么东西,还不停地往地上滴血,马上又把门大开,自己去拿药箱,顺便等那个人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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