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墨须有
断雁歌 分卷阅读93
定会为了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只要……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支持他!”
慕苏放下孩子的手,摸了摸他柔软的有些卷曲的头发,笑道:“嗯,他是阆的君王。只要你们相信他,他就不会走的。”
孩子蓦地笑起来,一边抽泣一边笑起来,抓着慕苏的手问:“哥哥你也相信,陛下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对不对?”
慕苏的眸子闪烁了片刻,而后伸手将孩子抱起来,走到一旁还站在原地的封红身边,道:“嗯。我相信他……他可是阆的君王啊。”
封红和慕苏将小孩送回到母亲身边,顺便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孩子的母亲惊喜交加,谢了又谢,最终却拒绝了那些银两。
封红暗地里让人能帮他们一些就帮他们一些,毕竟他们不但是阆子民,而且孩子的父亲是与阿卢并肩作战而战死沙场的。
两人并肩走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繁星点点,却没有浓重的月色。封红依旧很沉默,身上也没有佩环的叮当声,只有慕苏腰间的玉佩与衣服的摩擦声。
“抱歉。”
封红的声音从有些黑暗的夜色里蓦地响起。
慕苏一愣。
“我前时说的有些过分了。”封红知道慕苏没懂,有些尴尬的补充道:“我知道少主回去了你心里并不好受。”
“不,你没说错。我确实一直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慕苏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日北原的屋顶之上。
“从我离开大夏前往阆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一枚棋子了,之后更是弃子。我其实是个非常胆小,自尊心却相当强,我一直在逃避自己是个只能依附别人的无用之人这个事实。”似乎是觉得有些冷,慕苏缩了缩手,道:“不过细想而来,从最初我便是如此了。我在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时候,谢言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他就像是迷雾里的光一样,人会情不自禁地循光前行。就算是知道他看不到我,我也贪恋这种仿佛有所依靠有所追寻的感受,甚至把他一厢情愿地上升为爱。”
“可,谢言真的死了之后,我才蓦地发觉,他原来并不是我唯一的光。我甚至开始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爱过谢言,或者只是我太爱自己了。”
封红的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慕苏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白雾呼出口而后散去,继续道:“后来,贺楼乘夜出现了。他和谢言完全不同,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但是跟他相处的时候,我却感觉很真实也很舒坦。理智告诉我我是夏人,可我又胆小而自私,所以我没有勇气去死,我只能摆出忠贞的模样,欺骗自己我是为了大夏忍辱负重留在阆的……你说的对,太可笑了。”
“到了最后,我骗不了自己了,我无法容忍自己继续成为他的拖累,所以我回来了。”慕苏深吸一口气:“而就算是回来,我也没能逃脱无处立足的处境。就算是慕荣,也已经不需要我的庇护了……我自欺欺人,到最后最是笑人,却还无处不在地阻碍着,牵绊着他们的生活。”
封红被他这一大串的吐露惊住了,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面对这样坦诚的慕苏,她自己忽而觉得自己有些虚伪。
“……其实,我和步层云都很感激你。”封红咳了咳,蓦地有些尴尬道。
“你让少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者与侠者。他过去一直活在先王与王后的阴影下,我以前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封红的面上蓦地多了一丝柔和:“我以前很少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过。”
“我不是让你否定你自己……慕苏先生,于大夏,于阆,你都是个无私的人,是值得感激与尊重的人……我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即使我那样说你,我自己其实也做不到那样的坦诚。我只是希望,你能重视自己而已。比如此次,为何你还要来京城,他分明是要羞辱你!”
慕苏驻足,看着客栈门口暖黄的灯笼,笑得温和而明媚。
“我正是为了自己,才选择来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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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夏帝都平京,伫立在大夏腹地近千年,坐地数十万亩。城外护城河有百米宽,城墙高耸而坚实,俯瞰而去,楼阁屋瓦,雕栏画栋,鳞次栉比。在平京的正中心是巍峨的皇城,皇城足有平京的六分之一大,建筑更加的恢弘和高耸,相比于外城建筑的灰瓦与暗红色的墙,皇宫更是金砖碧瓦,朱墙白阶,气势辉煌。
平京的建筑以木制与砖瓦构成,木楼以回环曲折的楼梯相互连接,勾心斗角,致可人;砖瓦楼的墙面上有些则雕饰着巧的砖雕,沿着长街细看去,竟然还是个生动的故事。
街上人来人往,拥挤而熙攘,甚至三层楼上,床边栏畔都依靠着窈窕淑女,翩翩君郎。女子们或是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玉面皓腕,朱唇白肤;或是如出水芙蓉,不事雕琢,却也别有风情,一双双如水的眸子四处顾盼着那家俊俏公子,而后又悄然红了脸颊。
慕苏回到京城之后,带了一定薄纱斗笠,因为这里毕竟是他的旧所,认识的人着实太多,若是直接在街上被撞破,会很麻烦。朱砂为了配合他,自己也是怕麻烦,也带上了斗笠,两人进城之后,火速与在茶楼不起眼处迎接的岳长风会和。岳长风将两人带回了自己的府邸去,并且向慕苏说明,他的密函前几日谢寰就已经到了,谢寰让他休息一日,后日清晨亲自上朝接受面见。
慕苏放下茶碗,笑道:“寰……陛下已经独自上朝理政了吗?”
岳长风叹了口气道:“从先皇驾崩之后,太后便与公主闭门不出,不愿出门,更不肯协政。陛下只能在诸多大臣的辅佐下独自理政。”
慕苏叹了口气:“是吗……他已经成长了如此之多了吗?平京如今繁华如初,虽然处于战时,可百姓却丝毫没有惶恐或是战时的紧张。这都是他能力的体现。”
岳长风微笑道:“是的,陛下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却出乎意料的成熟。上朝第一日,就丝毫没有被文武百官的质疑与压力给吓到,反而震慑全朝,如今大家都说,陛下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
慕苏微笑着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没事,我相信陛下此举,不是为了为难我,他有自己的考虑吧。”
“但是不管如何,他都已经排了两位大将军支援前线,此次见过你后,怕是会立即前往前线。他是铁了心要手刃贺楼乘夜。”岳长风叹了口气,将信息告诉了慕苏:“昨日朝堂上,已经确认了贺楼乘夜已经回到天月城了。”
慕苏与封红对视一眼,他的眸子里忽而出现一丝毫不掩饰的释然:“是吗,我本担心他为何如此之久还未有消息。能平安回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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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长风一愣,他皱眉道:“颜鸾,贺楼乘夜就算是如今回去了,一旦开战,他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就算陛下宽厚,会留下阆的每一条性命,也不会包括他。”
慕苏轻轻吹了吹茶水,点点头,道:“我知道。”他喝了口茶水,道:“长风,我和封红还是准备回客栈去住,在你这儿,恐怕会连累你,不妥。”
岳长风眉头一横:“有什么连累的?!我的命是你换来的,就算是陛下如今让我替你换命也使得。你在客栈我才不放心,虽说先帝已经去了,但朝堂上还有太多人依旧不曾死心,你来京城本就如同入修罗殿!”
“有我在,他没事的。”封红冷不丁开了口,桌上的茶已经冷了许久,却还是连茶碗都没碰过。
岳长风一愣,看向封红,封红却不看他,而是闭上了眼。
慕苏有些尴尬的接话道:“封姑娘武功高强,没关系的。而且慕荣也帮我安排好了,虽然不至于能够步步化解,但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若是陛下发现我在你这儿,有所怀疑的话,反而对我们都不利。”
岳长风见他执意如此,也实在无法,只得点头应允,一面吩咐下人去准备饭菜。而后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颜鸾……你此次回来,可要去看看……旧宅?”
慕苏温和的表情骤然凝固,他有些僵硬地问道:“旧宅……还留着?”
岳长风点点头道:“嗯。虽然全都拾过了……只剩一片焦土了,但是还留着。”
“是吗……”慕苏的眸子闪烁了片刻,而后才有些僵硬地勾起嘴角道:“等我见过陛下之后,再做决定吧。”
岳长风点点头,叹了口气道:“那日之后,虽说是被拾干净了,但其实第二日早上,慕府里并没有寻见任何一具尸首。所以我想慕荣应当是心里有数。”
慕苏点点头道:“这你不必担心。”他顿了顿,忽而看向岳长风道:“长风,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后一次踏入平京了。你一定,好好辅助寰儿,他定然是明君。”
岳长风自然知道慕苏是何意,仰望着头顶没有一丝云的天空,有些惆怅道:“偌大的平京,我们的悲欢离合,竟然渺小地宛如尘埃。”他回头看着慕苏:“颜鸾,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
慕苏点点头,笑起来:“我也是。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三日清晨,一驾马车沿着空荡荡的安静的街道,碌碌地向巍峨的皇城而去,最终停在了门口的雕花青石路前。
慕苏与穿上丫鬟装束的封红撩帘下车,望着这仿佛在梦里无数次来过的辉煌的城门,门楼两侧攀附着两条威严的螭龙,怒目而向慕苏,仿佛在质问着他内心的忠诚。金甲侍卫在两侧与门楼上,整齐地站立着,看不清神色与表情。在青石路的尽头,大理石的城墙继续延伸,一直穿过四座白玉桥,朱雀门的三座门洞,便是九龙广场与九十九层台阶上,金碧辉煌的正殿。那里,有大夏的天子龙座,与整个天下都艳羡的权力与荣华。
慕苏抬步,缓慢地向内走去,鞋底磨砂着地面,声音清晰可闻。面前空无一人,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人在走这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长路,一步一步,每走一步就陷得更深。
慕苏忽而想起,从前谢言领着他从先皇寿宴上悄悄溜出来时,走到朱雀门外,看着这冷清的大道,忽而悲从中来,问谢言:“这路为什么要这么冷清?还要放在朱雀门与城门口呢?”
谢言握着他的手,淡淡的道:“这是为了告诉所有从外进入皇城的人,这里与外面是两个世界。入皇城,先承皇威。”
先承皇威。这就是慕苏对这条路的印象最深的原因。
不需要任何杀伐血腥,也不需要金玉雕琢,更不需要凶兽龙凤的威慑,只是如此平凡的一条路,体现的便是大夏的皇威。
大道至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朱雀门前,远远便看见有一个太监站在原地,冲着慕苏微微一含腰:“慕苏大人,您来了。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陛下传唤您才能进去。”
慕苏微微拱手行礼道:“张公公折煞我了,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担不起公公这一声大人。”
张元站直身子,看着慕苏叹了口气道:“不说慕苏大人与咋家本就是旧相识,而且咋家确实有愧于慕苏先生。”张元拱手又向慕苏行礼道:“是咋家无能,没能劝住先皇……”
慕苏连忙摆手笑道:“与张公公何干,慕苏又怎会因为这种原因就记恨公公,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吧。”
张公公有些惆怅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您今日进去,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注意自己。陛下虽然年幼,但老奴实在是看不透他,着实是无法帮慕苏大人了。”
慕苏点点头道:“无妨,多谢公公记挂了。”
他转头看向封红,看着后者面色虽然冷酷,但隐约仍有忧色,不低声道:“封红,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我一定尽快回来。”
“只要你进入朱雀门,我也难以及时支援你。”封红沉声道:“你好自为之。”说着,封红的手却悄悄握紧。
她知道,慕苏此行,不止是为了解决自己与谢言的过往恩怨,也不止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大夏的忠诚,甚至不止是为了活下来。他还要作为阆与大夏之间的人,尽全力尝试着,为阆,为贺楼乘夜,搏一丝生机。
他曾经代表大夏,与阆谈判;此时,他却要代表自己,与大夏谈判。
慕苏点点头,目光难得沉了下来,闪烁如同繁星一般,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这是我一人的战斗。”
“陛下,慕苏在殿外了。”
大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站立,垂头不敢言语。而高阶之上,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坐了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暗金色的龙袍,垂帘在面前,面色冷酷,眉眼间竟然有着不输成年人的稳健与深沉。
张元在谢寰耳侧轻声禀报后,垂头等着谢寰的命令。
谢寰的眸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面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抬头冷漠道:“宣。”
张元点头应是,退后半步,高声道:“宣慕苏!”
整个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在这一瞬间的面色顿时犹如染坊一般,绽放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他们低声议论着,转头注视着大殿门口。
白玉阶梯后慢慢地浮现出一个人影。一席青布衣,面容上却没了曾经的温和,更多的成为了淡然。慕苏从文武百官中一步一步穿过,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议论什么,也不曾抬头去看端坐在上的谢寰。
他只是走到百官之前,轻轻地撩开前摆,跪倒在地,伏地轻声道:“草民慕苏,叩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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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谢寰的手此时握在龙座之上,却在微微颤抖。他看着面前这个似乎熟悉,却又仿佛陌生的男人,跪倒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唤自己,皇帝陛下。
他的眸子眨了眨,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慕苏起来。
整个大殿沉默地令人难以呼吸,所有王公大臣也不敢出声,只能屏息等待着皇帝的开口。
慕苏却没有惊诧,他只是跪伏着,只字不言。
张元有些看不下去,只能用眼侧目去看着谢寰。
谢寰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道:“慕苏,你可知罪?”
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大殿中回响。
慕苏跪伏在地,缓缓直起腰,拱手,眉目如画,第一次看向站在龙椅前威严的谢寰,不知为何,说出的话却带有一丝欣慰。
“草民,无罪。”
第51章
“草民,无罪。”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哗然了,有老臣实在是看不下去,怒道:“慕苏!你胆敢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
慕苏动作不变,几乎是打断了先前那位老臣的话,朗声道:“周大人!那敢问慕苏何罪之有?”
老臣被慕苏这句话猛地梗住,出列拱手看向谢寰:“陛下!”
谢寰闭了闭眼,看着跪在脚下的慕苏,冷声道:“你出使阆却佯装死亡,这是欺君。你勾结贺楼乘夜,全然忘记大夏朝臣的身份,这是叛国。欺君叛国,此两等罪过,无论哪种,都当诛灭九族。”
慕苏的眼睫垂下,淡淡道:“陛下可有证据?”
谢寰皱起眉头:“朕还需要向你展示证据吗?”
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苦笑,慕苏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先帝诛杀草民家人的缘由吗?”
这话说出来,整个大殿的喧哗又骤然凝固,就连张元都猛然被吓得脸色发青。
现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提起这件事?纵使全天下都心知肚明,但慕苏在这个地方提这件事情无异于自寻死路。
谢寰的脸色果然一变,猛地站起来,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慕苏!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慕苏面色不变,抬头看着谢寰:“臣不敢。但陛下不会。”
“你!”谢寰被他猛地梗住,复而冷笑道:“朕为何不会杀你。要杀你,于情理合,于道义正,杀你十次都有余。”
“因为你知道我无罪。”慕苏朗声道,声音平静的可怕:“因为你是谢寰。”
“慕苏!你居然直呼陛下的名字!”身后的大臣顿时又怒又惊,纷纷指责慕苏,而后看向谢寰。
出乎意料的是,谢寰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雷霆震怒,而是注视着慕苏的眸子,忽而笑起来。
他轻笑了两声,又坐回龙椅上,用手支撑着自己靠在扶手上,道:“你可知,你方才那几句话,也足以让你魂归九泉了。”
慕苏摇了摇头,不语,但是后背的里衣却已经微湿。
谢寰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慕苏微微颔首,恭声道:“多谢陛下。”他的膝盖有些发软,放下手,但还是强撑着站起了身子,整理好衣袍。
“虽然朕没有证据,但这两条罪行你无法自证清白,是否属实只有你心里清楚。”谢寰又恢复了冷漠,道:“当有惩戒。”
慕苏不语,只是站在原地。
身后有老臣踏步而出,恭声道:“陛下,依臣之见,当将慕苏刺字发配边疆!否则欺君叛国之罪,若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岂不是为后世开了不好的先河!”
这老臣才说完,立刻就有另外一人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不但要惩戒慕苏,还应当将其九族贬为奴!不止慕苏一人之罪,当日郡主也是因他们自刎在郡主府!”
话音还没落,另外一人就怒道:“荒唐!郡主之死,说到底并不是慕家人的罪过。而且陛下都说过了,慕苏之罪并无确凿证据,这样定罪,岂非糊涂!”
一时间底下的大臣们就吵开了锅,主张轻判与主张重罚的争执不下。慕苏站在原地,安静地听着,谢寰的表情也是一片淡漠,却蓦地挥了挥手,看向张元。
张元不愧是多年的大太监,立刻会意,大声道:“都安静!!!!”
有些尖锐的嗓音瞬间让整个朝堂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着龙椅上的谢寰。
谢寰薄怒地开口:“朕有问你们的意见吗?”
此话一出,文武大臣顿时纷纷跪倒在地,纷纷请罪。
此时,整个大堂上唯一站着的人,却是慕苏了。
谢寰把目光移回到慕苏的身上,问道:“你现在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若你能把这几年得到的重要消息上报,朕可以酌情考虑,也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
慕苏站在朝堂前方,头上只插着一枚朴素的木簪,面色甚至有些发青,但目光却是无比的冷静与平和。
“草民无可奉告。”
谢寰的眉头蹙起:“你不要不识抬举。”
慕苏轻轻跪下,抬手,声音也有些拔高:“陛下,不论如何,我都确实无可奉告。还请陛下理解草民,不要再为难了。”
“慕苏,就算你如今不再是大夏的臣子,你仍旧是夏人!”谢寰厉声道:“你宁愿去维护一个囚禁你,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的国家与君主吗?朕看在你曾为太子师的份上,给你这么多次机会,但为了大夏,朕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
慕苏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缓缓跪倒在地,叩头,声音显得有些虚弱:“草民只有愧对陛下恩典了。”
谢寰的声音也停滞了。
整个朝堂上一瞬间都没有人敢说话,安静地甚至能听到汗水滑落的声音。
慕苏跪倒在地,闭上双眼,不断地深呼吸,忍住了抬头的欲望。
忽而听见了衣物摩擦的声音,谢寰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前礼部侍郎慕苏,出使被扣阆,由于勾结阆罪行证据不足。现如今,撤去所有官职,贬为庶民,终此一生不得再踏入平京。”
身后有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另外一人拉住了,慕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草民,多谢陛下隆恩。”
谢寰站起身,珠翠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声音也显得有些冷漠:“退朝。”
身后众人全都跪了下来,声音整齐嘹亮。
“恭送陛下万岁!”
慕苏是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的,他不是不想离开这里,只是不想再见那些大臣们各式各样的面色。不论是善或者是不善,他都将与这里再无瓜葛。
走下那九十九阶台阶之后,慕苏看见了张元。张元在一侧冲他躬身行礼,然后轻声道:“慕苏大人,陛下请您前去永和殿。”
慕苏微微一愣,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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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还礼:“我这就去,多谢张公公了。”
张元一面在前领路,一面叹气道:“慕苏大人,您此去之后,一定要多加保重。”
慕苏笑道:“一定,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典。”
“您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历任三代夏帝,这皇城的风都熟悉了,可这人生无常四个字,到如今依旧是未能写顺。”张元看着天空道:“慕苏大人,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奴多希望你们能平安长大,怎么也不愿看着您与陛下就因此分道扬镳。”
慕苏叹了口气,看着近在眼前的永和殿,笑道:“没有人能一辈子共路,终究也要走向殊途。陛下此举,是为了我好,张公公也不必太担心了,注意身体才是。”
张元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慕苏,蓦地笑道:“看起来,这几年您确实也成长了许多。那老奴就不担心了。”张元冲慕苏行礼,然后目送慕苏进入了永和殿。
慕苏在通报后,走进了这座铺着褐色地毯的宫殿,谢寰换了常服,坐在桌案前,注视着走进来的慕苏。
慕苏单膝跪地,拱手道:“草民见过陛下。”
谢寰没有接话,他只是站起身,缓步走到了慕苏面前,伸手扶住慕苏的双臂将人扶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没有那么沉重威严,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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