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墨须有
第11章
慕苏在这里住了两日了,但贺楼乘夜还是没有回来。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殿里见着阆的各位贵族,乌洛兰也每天都来。慕苏还经常在宫中转悠,越发的觉得,在束缚诸多的大夏待久了,每每看着阆的一切,都有一种涤荡心灵的气息在氤氲。他也常常想起家人,想着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时过境迁。乌洛兰每日到来,都会带一些大夏的消息过来,慕苏往往会捏着那粒碧金髓,然后默默地想着谢言此时在想什么,做什么。他有时候也会想起南宫,想起南宫的那一双看透人灵魂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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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分别时候说的那句后会有期。
慕苏在阆的晚上常常会做梦,梦到的不是谢言,也不是父亲母亲,是阆的月亮,还有慕荣。他的不安在心中逐渐扩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大夏去,回到大夏,才感觉自己从牢笼里逃出去了。
乌洛兰坐在慕苏面前,笑着道:“慕苏大人莫要着急,王应该快回来了。”
慕苏点点头,道:“难得乌洛兰大人过来陪我说话,岳大人和吕大人一早就去置办事情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倒也是有些无趣。”
乌洛兰道:“我听说过一会儿耶观郡王和其他几位郡王要来拜访,慕苏大人不想见我就去拦下他们。”
慕苏想着那耶观郡王就头疼,这段时间来访的不止有贺楼乘夜这一方的势力,阆内部的叛乱势力也来了不少,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希望大夏能够支持他们。虽然慕苏知道,这样确实对大夏很有利,能够从内部瓦解阆,但是想起耶观郡王和那几位郡王的主张他就一阵恶心,实在是做不了违心的事情。
“大人,茶水热了。”想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边想起,一个姑娘把紫砂壶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个非常漂亮的阆女孩儿,叫达尔,从第一天开始就服侍慕苏。慕苏跟她聊过,她是穷人家的孩子,父亲被邻居在斗殴中杀死,母亲被抢走之后又病死了,她被那家人卖作了奴婢,后来被乌洛兰带入了宫中。达尔本人内心很单纯善良,没什么多的心眼,对于自己的遭遇甚至没有什么抱怨,这是让慕苏最为心疼的一点。
“谢谢,达尔。”慕苏笑道:“你去把我带来的点心拿过来些。”达尔诚惶诚恐地鞠了个躬,连忙跑了下去。
乌洛兰连忙摆摆手:“哈哈哈,慕苏大人客气了,我还需要赶着回去,就不用了。慕苏大人不想见耶观郡王,我吩咐他们拦下来。你放心,他们不能进来打扰你的。”
慕苏连忙起身拱手,同乌洛兰道别:“那慕苏就多谢乌洛兰大人了。”
乌洛兰走后,天色也渐渐晚了,慕苏得到外面的报信,说是耶律郡王等人已经被打发走了,虽然他们大发雷霆,但是还是不敢很在这里动手,另外因为公务繁忙,所以岳长风和吕魏等人只有明日再回来了。这偌大的地方,这一晚上只有慕苏和几个侍女而已。
他看着窗户,发现今天异常地没有月亮,这还是他住到天月城这段时间第一次没有看见月亮,而是被厚重的云遮住了。
身后忽然有些声响,他心头一惊,立刻转身过去,却立马呆住了。
在桌子边上,居然趴着两个小孩儿,不停地拿着糕点往嘴里塞,黑乎乎的脸上全是白色的桂花糕。两个小孩儿显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头发都乱糟糟的,衣服却很华贵,一双大大的眸子看着慕苏,还扑闪扑闪地眨巴着。
慕苏突然觉得很好笑,走进取出手帕给她们俩擦了擦嘴笑道:“慢点吃,还有。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那个男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慕苏,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阆话,慕苏实在是听不懂,赶紧把达尔叫出来,这才明白,这两个小孩捉迷藏玩累了,又找不到爹爹,偷偷溜进来看见有吃的就扑过来了。
慕苏也是哭笑不得,想着这阆的家长也真是,孩子丢了,又是大晚上了,都还不知情。他让达尔给两个小家伙做了点东西吃,小孩子没吃多少,又因为累了,就两个人手拉着手睡过去了。慕苏打算让他们在这儿睡一晚上,等第二日再让乌洛兰认认是谁家的孩子,好送他们回家。
“达尔,你带这两个孩子去休息吧。”慕苏道,“我再看会儿书我自己休息。”
达尔毕恭毕敬地带着抱了两个孩子去休息了,慕苏却不太困。他看书一直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去休息了。
还没有睡熟,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灼热和干燥,檀香的味道也变得很奇怪。他蓦地惊醒,耳畔传来的噼噼啪啪声音和面前虽然不算大但是已经蔓延开来的火舌让他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走水了!
来不及思考原因,他连忙把随身放置的重要公文带在身上,转身就想往门外跑却突然想起达尔和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他连忙冲入两个孩子的房间,看见达尔正抱着小姑娘着急地哭着,他连忙拉起她道:“带着孩子快走!叫上那些没醒的侍女!”
达尔一把拉住慕苏道:“大人!小少爷不见了!”
慕苏这才想起还有个小男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和浓烟,这里本就是石头房子,浓烟滚不出去,再待下去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他把重要的东西塞给达尔道:“你先带她出去!我去找那个男孩儿,这个东西很重要,记得交给岳大人!”
达尔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道:“大人你小心!”
慕苏点点头,也不再多说,撕下几片衣服用桌子上的水打湿,给达尔和小姑娘捂住口鼻,自己也捂住口鼻,带着她们跑到了门口,把她们推了出去,自己则转身跑回了房子里。火势越来越大,雕花的房梁噼噼啪啪地掉落下来,慕苏险些被砸中,他每个房间都跑遍了,还是没有看见小男孩,最后才在最里面的厨房看见了晕倒在地的男。慕苏一把抱起他,想也没想就往门外冲去。
皮肤的灼烧感和眼睛的刺痛让他痛苦无比,大脑一瞬间几乎无法思考,好在自己睡的浅,反应的快,此时还有力气能够带他出去,马上就要冲出门去,门口的房梁突然断裂,带着火焰砸了下来,慕苏躲避不及,被砸中了后背,瞬间觉得脑袋一阵嗡鸣,一口腥甜就要喷出来。他咬了咬舌尖,刺痛感让脑袋清楚了三分,趁着这清醒的片刻,他连忙整个人都从门内摔了出去,摔在地上还把男孩护在怀里。
已经在外面的侍卫见状连忙冲过来把慕苏和孩子扶起来,达尔在旁边哭着,远处传来不自然的怒吼和金戈交错声。有士兵跌跌撞撞跑来大吼道:“不好了!耶观郡王……耶观郡王等人!反了!!”
耶观郡王反了,慕苏混沌的脑子里突然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想烧死自己,挑起大夏的矛盾,再借贺楼乘夜要害死自己他们来相救的说辞强行逼宫。他非常清楚这群人会这么做,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候,趁着贺楼乘夜不在的时候。
如果自己早早休息下,再加上要救那个孩子,说不定真的被他得逞了。不过眼下这个情势,即使自己从火海中逃脱出来,也不一定能够活到明天。如果耶律广汗谋反成功,他一定不可能让自己活着。只希望他们能够放过岳长风和吕魏,至少能够把自己的遗骨带回大夏。
只是片刻,慕苏已经想了太多。他咽下血,手在怀里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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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把手帕拿出来擦擦血,却突然手臂一僵。
他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碧金髓不见了。
他仔细地思考着,想着应该是着急起身的时候落在房间里了,按照火势,这房子定然是要塌的,到时候就算碧金髓不被烧毁,也会被砸碎。
那是碧金髓,是谢言送给自己的碧金髓,是谢言最视若珍宝的东西。
他不能没有碧金髓。
慕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推开所有侍卫,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突然又冲进了那已经烧地旺盛的火海之中!
达尔惊叫了一声,刚刚赶到的乌洛兰也大惊失色道:“慕苏大人!”达尔连忙拉住乌洛兰:“快去救救大人,乌洛兰大人!”
乌洛兰神色非常难看,他怒道:“你们快去救人!去啊!一群废物!”他低头看着达尔身边的不住哭泣的女孩和刚才慕苏救出的男孩,惊讶道:“这是耶律广汗的儿女?!糊涂啊!糊涂!莫不是还有个孩子没有出来?!”达尔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看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殿,哭得不能自已。
火势太大了,浓烟基本封住了整个入口,没有人愿意进去找慕苏,也没有人知道慕苏为什么会突然不顾一切地冲进本来已经逃出来的火海。乌洛兰无力地跌坐在地,听着远处的金戈交错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全都完了……”
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在木头燃烧的噼里啪啦中显得格外清晰。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乌洛兰转头看去,只见一匹高大的漆黑的骏马嘶鸣着在自己的面前扬起四蹄,发出嘹亮的嘶鸣,马上的人身材高大挺拔,面目在漆黑的夜色中看不分明,但眸子中映出的火光却格外清晰。与此同时,不远处有士兵的大喊,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夜空。
“陛下到!!”
在场的人全都一片寂静,在片刻之后全都反应过来齐齐单膝跪地,声音整齐而雄厚:“吾王!”
贺楼乘夜骑在马上,注视着火海,声音冷漠而清晰:“还有人在里面?”
乌洛兰头也不敢抬,冷汗瞬间从背上全都出来了,声音颤抖道:“吾王!慕苏大人……还在里面!”
黑夜中贺楼乘夜的面色看不清,他翻身下马,理了理衣摆道:“等事情结束之后孤希望能听见你的解释,乌洛兰。”
乌洛兰的头埋得更低,汗水已经打湿了后背:“乌洛兰明白!”
“不过现在……”贺楼乘夜迈步走向熊熊燃烧着的房屋道:“慕苏大人最好不要死。”
“你们赶紧去找沙土来救火。”贺楼乘夜转头看向身后跪了一地的人,目光从哭泣的达尔和她身边的两个孩子身上划过,蓦地脚尖点地居然就钻入了火焰中。
“吾王!”
身后的一干人看见这个场面震惊至极,方才还没有反应的那些此时纷纷想要冲进火海里去,乌洛兰大声呵斥道:“没有听到王的命令吗!快去找些沙土救火!”
身边有士兵看了看远处的宫殿问道:“大人,耶观郡王反了,我们不管吗?”
乌洛兰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看着他道:“陛下为什么出现在城里?耶律广汗还能反,现在陛下会来这里看看吗?”
“我本以为这是耶律广汗的一局棋,没想到到了最后,耶律广汗也是陛下的棋子。”
慕苏冲进火海的一瞬间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冲着自己的房间跑去,在房间门口被没有烧净的木头狠狠地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在地板上,瞬间就被火焰的温度烧伤,手上也被划出了血口。他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进了屋子里。
房间已经完全看不出形貌了,火舌升腾者,仿佛是人间炼狱。慕苏按回忆摸索到了床边,伏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搜索着,用身上撕下来的衣袍扑打着火焰,生怕那个锦囊已经被烧毁了。他到处摸索着,手在火中已经快要重度烧伤,眼睛不住的流泪,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相当困难,他觉得身体逐渐开始麻木,几乎是在地板上匍匐。
他现在双眼已经完全睁不开,只能凭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手向着四周胡乱摸寻着,终于迷迷糊糊间感受到了一个丝绸的触感,他非常熟悉那个触感,直接将其握在了手里。他眼前恍恍惚惚似乎看见了谢言伸出的手,他如同繁星一般的眸子弯弯地好像在笑一样。慕苏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但好远好远,触碰不及……
蓦地有力从腰间传来,慕苏整个人宛如天翻地覆,影影绰绰间有黑影在面前,烟尘和火焰间仿佛降世的仙神。他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分明,只有死死握住手中的锦囊,喃喃地喊了一声:“谢言……”便一头昏了过去。
混沌的黑暗中有人的声音宛如夜间芦笙,氤氲了月色再倾泻入玉杯,一醉方休。
第12章
“颜鸾,我不想作这大夏的国君了,你可愿与我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走。”
还是记忆里谢言的脸,还是记忆里谢言的眉眼,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但却让慕苏无比惶恐。
“谢……陛下,颜鸾不敢!颜鸾不能!”慕苏跪伏在地,痛苦道。
“为什么……颜鸾?”谢言的表情充斥着失望与悲伤,双眸黯淡地看着慕苏:“你心中可曾有我?你为何不愿与我离开?”
“我……我不能,我不能……”慕苏看着他的神情,觉得心口一阵闷,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理由来。
谢言倒退了两步,喃喃道:“是因为他们吗?”慕苏抬头望去,眸子蓦地一缩。在谢言的脚边跪着的,正是自己的亲人。慕荣、慕蘩,父亲母亲、爷爷、慕英……他们跪在地上,双目含泪的望着自己。慕荣的唇角咧开一丝痛苦而绝望的微笑,看着慕苏颤声道:“二哥,你要我们死?你要我们死!”
“慕荣!我没有!”慕苏想要挣扎着跑过去,但是他丝毫也动弹不得。谢言在远远的地方站着,看着他,眼中写满了黯淡与疯狂:“颜鸾,因为他们,你方才不愿与我走,是因为他们……”他蓦地抽出剑来,狠狠地刺入了慕荣的喉咙。猩红的血液像是洪流一般溅射而出,淋得慕苏满头都是。慕苏整个人无力地坐在那里,看着慕荣捂着自己的喉咙,张着嘴,而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沫和血液从嘴角和脖子中流淌下来,慕荣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缓缓倒了下去。
“慕荣!!!!!!慕荣!!!!!!不!不要!”慕苏想向前去,但是他往前跑多少步,谢言和亲人们就倒退多少步,他摔在地上的瞬间,谢言的剑已经砍掉了慕蘩的头颅。头颅滚到自己面前,睁着眼,一辈子也闭不上。杀戮还在继续,慕英的尖叫和缓缓流淌到膝前的血液让慕苏无助地抱紧了头,痛苦地在地上哭嚎着。
谢言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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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他面前,狠狠踢开了身前慕蘩的头。他的剑尖就在慕苏面前,还在淌着血,他的身上已不是明黄色的龙袍,而是浸染着血液,变成了铁锈一般的深红色,散发着令人痛苦的腥臭。
“颜鸾……现如今你可随我走了……你可以随我……”
话音未落,又是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慕苏的手一瞬间停止了颤抖,不敢置信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睁大着双眼的谢言。他深红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柄剑,剑上淌着深红的血,把剑都染成了深红色。
谢言的眸子彻底失去了光芒,面色变得一片苍白,随着那柄剑的抽回,胸口居然没有再流出多余的血液。仿佛这满地不是慕家人的血,是他的血液一般。谢言的身躯像是山岳一样倒下,露出身后那仿佛从黑夜中走出男人。
像是黑虎一般。
“贺楼乘夜!”
慕苏蓦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他满眼都是血液的深红和腥臭,慕荣和谢言死去的面容依旧在心中萦绕不散。他翻身坐起来,捂住还在不断疼痛的头,感觉一阵反胃,许久方才平静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草席与石板地,他微微一愣,抬眼看去更是一怔,四周都是石壁,高出透了一个小窗,一道石门将他与世界隔绝,唯有小窗外的蓝天让他知道自己还在世上存活。慕苏反应过来,这是牢房,他入狱了。
火焰、孩子、碧金髓、黑影,所有的记忆汹涌而来却无法让他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低头查看自己,发现自己已经换上干净朴素的布衣,身上诸多烧伤都被绷带细细地缠了起来,疼痛中有草药的冰凉感。
他迅速稳定了情绪,仔细分析当下的局势。昨日隐约听见来报,耶律广汗反了,自己是被当刀使。如果耶律广汗成功了,他定然不会允许自己活着;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便表明耶律广汗没有赢。
耶律广汗没有赢,便是贺楼乘夜赢了。
贺楼乘夜不可能在千里之外赢过耶律广汗,所以贺楼乘夜回来了。
医治自己的是贺楼乘夜,将自己下狱的亦是贺楼乘夜。
那夜在火中出现的身影,又是不是贺楼乘夜呢?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去摸自己的衣服,却没有摸到那个锦囊,不由得心下一紧。他定然是抓住了那锦囊的,除非一切都是一场梦。
谢言黯淡的双眼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猛地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思考方才的梦境究竟是为何。他知道自己还不会死,也不会一直在这个地方呆着。贺楼乘夜让自己活着必有所图,既有所图,他就不可能在这冰冷的牢笼里呆一辈子。
背后的石门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开锁声,慕苏一惊,转头看去,石门吱呀吱呀打开,露出的是乌洛兰的面容。
乌洛兰看见慕苏醒了,也是大惊,连忙向慕苏行礼道:“慕苏大人!感激月神庇佑!”
慕苏连忙扶住乌洛兰道:“乌洛兰大人不必如此!只是慕苏现在着实不太明白情形,还请大人解惑。”
乌洛兰点点头,面色也不好看,道:“是我对不起慕苏大人……我不知王早已预料到耶律广汗的动向。耶律广汗纵火想要害死大人,并且借救大人之由逼宫造反,而陛下早已料到,提前返回,一举抓获了所有的叛军,耶律广汗当场被陛下斩落马下。大人你冲入火海的时候我们本以为大人要葬身于阆,也是陛下只身冲入火海,将大人救了出来。”
慕苏微微一愣,那个火焰中的身影果然是贺楼乘夜,只是有一点他却如何也想不明白。
乌洛兰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本来准备好生医治大人再给大人道歉的……只是……”他抬头看了慕苏一眼,道:“只是在耶律广汗府上,我们抓住了还未能逃跑的……吕魏。”
慕苏耳边蓦地一炸,眼前恍如遭受重击一般黑了片刻,颤声道:“……你说,吕魏……在耶律广汗府上……他……”
乌洛兰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在吕魏大人的房里,找出了烧毁后的金银珠宝,足有万两。而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携银票逃走。”
一字一句,证据确凿,无话可说。
慕苏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他明白,吕魏是自己的人,他自己才是大夏出使的领臣。如果吕魏勾结耶律广汗企图谋反,自己绝对脱不掉责任。若有不慎,不但是自身性命难保,大夏与阆这一战也在所难。到时候两国生灵涂炭,更要面临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这绝对是慕苏不愿看见的。
“大人,此次的谋反事情严重,陛下相当看重。耶律广汗至此也没有说全所有共犯,以及兵马、财物的来源,唯一的解释只有吕魏。吕魏自身在面见陛下的时候虽说矢口否认,但战战兢兢言不成句还漏洞百出……实在是没有信服力。”乌洛兰叹了口气,尽量挑着字眼告诉慕苏情况。
慕苏只觉得太阳穴两端突突地跳动着,他如何想,如何想,也想不到能够解决此事的方法。
他看向乌洛兰,沉声道:“乌洛兰大人,我能否面见夜王殿下?”
乌洛兰一愣:“慕苏大人,风口浪尖,为何要现在去见王?”
慕苏摇摇头:“正是因为风口浪尖,还未尘埃落定,我才要去。”
乌洛兰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我也需要把慕苏大人醒了的消息禀告陛下。慕苏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带来了一些吃食和用品。”
慕苏拱手道:“多谢乌洛兰大人。”正欲送走乌洛兰,他突然想起什么,喊住对方道:“乌洛兰大人,慢一步。我当日从火海出来,手中可握有东西?”
乌洛兰一愣,仔细思索了一下道:“陛下将大人救出之后就直接带去御医宫了,我确实没多注意。是什么东西?”
慕苏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扯了扯嘴角笑道:“无妨,无妨……乌洛兰大人一路小心。”
窗外有鸟啼,落在慕苏牢房的窗口,遮住一寸天光。他的面容落在了阴影里,看不分明。
直到夜间,乌洛兰也没有回来。
慕苏静静地坐在干草堆上许久,直到窗外已没有光芒,月色透露出一丝寒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乌洛兰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况且他对自己的事情非常上心,即使贺楼乘夜不同意见自己,他必然会回来告知自己。既然乌洛兰没有回来,便证明他出事了。
慕苏不担心乌洛兰的安全,贺楼乘夜没理由杀他,但他一定是被禁足或是勒令不许来见自己。现在的自己方才彻底成为孤立无援的存在。
阆的夜一向如此安静,他望着面前的一寸寒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慕苏不断思考着,究竟贺楼乘夜如何才能让自己离开。他没有想到任何一种可能,就算吕魏开口为自己和岳长风申辩,他以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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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身,所说之辞也不具有任何可信度。
贺楼乘夜短期不会让自己死,阆内乱方才平息,他还有很多的麻烦要处理。治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在这种情况下斩强国来使是绝不明智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利用自己去与大夏谈条件,虽不知谢言会不会做出让步,但这绝对也是掣肘大夏的一步棋。贺楼乘夜城府太深,自己与他尚未谋面,实际上已经暗中过招无数次。说是过招实则不然,慕苏苦笑一声,实际上是自己已经被他步步紧逼,几乎重伤。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谢言手里的一柄剑,替他去试探,替他去受伤。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何谢言要让自己出使。
也或许是明白,却不想承认,不想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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