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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断雁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KAKDS
此时那匹头狼蓦地嚎叫了一声,声音雄浑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它没有片刻停留,根本没有去看同伴的尸体便继续追了上来。
贺楼乘夜单手抓住缰绳,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笑道:“若是今日被我们逃了,它的狼王日子也算是到头了。”他顿了顿,蓦地转身拉开弓,箭矢瞄准白狼的头颅。
“那孤便应下此战。”
弓弦颤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箭矢破空直射白狼王的额心。那白狼王却毫不见怯,某种绿光一闪,便已经躲开那锋利的箭矢。他的目光与贺楼乘夜相遇,吼中传出愤怒地低吼,猛地提高了速度。
贺楼乘夜继续弯弓搭箭,连发数支,最后一支贴着狼王的侧腰擦过去,在雪白的皮毛下留下鲜红的颜色。
狼王彻底怒了,它暴怒地吼叫着,随即整个狼群都开始吼叫。
慕苏有些发虚地道:“你不要再激怒他了!”
贺楼乘夜放下弓箭道:“这匹狼我小时候见过。此时再见或许就是让我与他决出个胜负。”
慕苏一愣,没来得及问,贺楼乘夜便又射了一箭出去。
此时天将白,光线昏暗,白狼一时躲避不及,耳朵居然被一箭射穿,登时鲜血直流。
他哀嚎一声,却没有停下来,整个狼群都没有停下来。
贺楼乘夜转身重新握住缰绳,用手拍了拍玄砚的脖子道:“玄砚,再撑一会儿!不远了。”
玄砚晃了晃头嘶鸣一声,脚下又快了三分。
慕苏看着身后越来越凶狠,正在步步逼近的狼群,道:“你不准备回天月城?”
贺楼乘夜淡淡道:“太远了,我的箭用光了。”
慕苏登时心下一紧,他余光已经看见了几匹狼从侧翼奔了上来,碧绿的眸子在阴影中弥散出幽光。
贺楼乘夜低声道:“不要回头,抓紧我。”
慕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贺楼乘夜抱起,翻身下了马。
玄砚丝毫没有停止的念头,径直跑向了前方。而贺楼乘夜抱着慕苏稳稳的落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不远处的一处矮山飞奔而去。
慕苏此时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身体之外,他看见贺楼乘夜拔出了长刀,准备面对即将扑倒面前的几匹狼。他抓住贺楼乘夜的衣领道:“若是等会儿被追上!你必须丢下我自己走!”
贺楼乘夜低头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应当感动吗?”
这笑容里不怀好意,慕苏登时怒急道:“不必了!”下一刻又因为拉到了肩膀而脸色发白无法言语。
贺楼乘夜低低地道:“没事,我们都能活着。谁也不会被丢下。”下一秒便带着慕苏一个侧身,劈下了身边扑过来的狼的头颅,完全挡住了血液的喷溅。
慕苏只感觉贺楼乘夜仿佛在带着他舞蹈一般,不住地旋转,而不断传来的狼的哀嚎与血液溅射的声音、刀刃劈断皮肉与筋骨的声音才让他清醒三分。
矮山越来越近,身后的狼群也越来越近,甚至不到十米。
或许是因为太愤怒,这一大群狼甚至放弃了追逐玄砚,只是攻击慕苏二人。
越来越近的时,慕苏已经能看见矮山前有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前垂满了枯萎的藤萝,让它看起来并不明显。便在此时,白狼猛地向前窜了两步,狠狠地扑向了贺楼乘夜,贺楼乘夜眉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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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脚步变换带着慕苏躲开了白狼的攻击。
贺楼乘夜又挥刀斩杀两匹灰狼,便带着慕苏闪身进入了山洞。
洞内一片阴冷潮湿,贺楼乘夜却脚步不停,以一种奇怪的身法窜了进去,跑了足有数十米,方才停下来,转身,望着洞口。
慕苏一愣,顺着贺楼乘夜的视线看去,汹涌的狼群钻入了山洞,看着他们,呲出尖利的牙,便纷纷扑了上来。
慕苏看向贺楼乘夜,发现他的神色异常的冷漠和平静。
他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在大夏边境面对花脸时如此,在处斩吕魏时如此,在回到天月城时亦如此。
他蓦地就放下了心。
他知道,贺楼乘夜若是觉得志在必得,那便是志在必得。
狼群进入山洞不过数米,黑暗的墙角处蓦地传来了微弱的机阔声响,慕苏还没来得及反应,无数支小型□□便从墙壁的黑暗中射出。昏暗的破晓前,慕苏看不清箭矢,只能听到狼群此起彼伏的哀嚎与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哀嚎声宛如修罗地狱。
在这段时间,没有一匹狼活着冲到了他们面前。
当哀嚎声渐渐消失,贺楼乘夜从怀中取出一块月光石,随手一甩便嵌入了墙壁,登时整个山洞明亮了起来。
慕苏见过杀人、见过尸体、见过血腥的场面,但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吐出来。
在面前不过五米处,躺满了狼的尸体,千疮百孔,血肉飞溅,原来不止是墙壁的□□,在地表甚至还有着不断上下活动的尖刺,仿若切肉刀一般将狼尸绞成碎片。
慕苏不敢在看,只能抬头看向洞口。
那里,白狼雪白的皮毛已经几乎变成红色,他的一双碧绿的眸子竟然仿佛有感情一般带着愤怒与仇恨,注视着贺楼乘夜。
贺楼乘夜站在原地与他对视着,不出一言。
一人一狼在机阔声中对视了良久,然后白狼蓦地转身,冲着即将破晓的天空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嚎,随即狠狠地咬向自己的左腿,直到鲜血淋漓。
慕苏猛地抽了一口气,看着那白狼口中还滴着血,转头又看了贺楼乘夜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随着白狼的离开,整个狼群也都不甘地看了看慕苏与贺楼乘夜,转身缓缓消失在黑暗之中。
慕苏看着最后一匹狼消失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都是汗水,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贺楼乘夜道:“它们走了?”
贺楼乘夜点点头,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
不多时,便走到了尽头,厚重的石壁挡在了两人面前。慕苏轻轻咳了咳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贺楼乘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他放了下来。
慕苏有些吃痛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后看了看石壁道:“这也是机关,是吗?”
贺楼乘夜看着他,饶有兴趣道:“为什么这么问?”
慕苏道:“你能在门口设下那种攻击力的机阔,这里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他轻轻在墙壁上来回敲了敲,然后按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道:“这里。是空的。”
贺楼乘夜笑道:“你果真很聪明。我没想到你还懂机关。不过那里不是开关,若是你打开了,我们都得被射成死狼。”
慕苏猛地一惊,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贺楼乘夜却淡淡地推开他自己将手放了上去。
“骗你的。这就是开关。”
慕苏又气又怒,反而笑道:“贺楼乘夜,你是三岁顽童吗?”
贺楼乘夜的手在那块青石上缓缓摸索着,旋转着,移动着,随着机阔声咔哒咔哒地响起,整个石门突然开始颤抖。灰尘伴随着轰隆声落下,仿佛整座矮山都在抖动。
“这确实是开关。但是若是随便按,也确实会被射成死狼。”
他看着打开的石门和出现的密道,看着慕苏,目光冷淡道:“而且,你并没有资格说我是三岁顽童。”
慕苏咬咬牙,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走进门里去,心中暗自腹诽,贺楼乘夜这人为何总是阴晴不定。方才还笑着,此时又冷了一张脸。他无奈,只能扶着墙壁,努力地跟随着贺楼乘夜的步伐。
隧道漆黑而寒冷,慕苏却感觉肩膀的血液越发灼热,腰侧的肌肉也开始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因为在黑暗中完全无法看清贺楼乘夜的方向,慕苏只能扶着侧壁,努力地跟随着贺楼乘夜的脚步声,几次险些被上坡的台阶绊倒。而贺楼乘夜也从未停下脚步再看他。
洞口渐渐变得亮起来,慕苏竟然觉得有些刺眼,他停顿了片刻,注视着贺楼乘夜站在洞口的正中,背光的剪影变得格外高大而虚幻。
慕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终于走出了洞口。
所见之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枯黄的杂草在晨光的熹微中显得软和而绒绒。地平线的尽头是一片金红色,细小的金线从一片软红色中延伸而出,稚嫩而充满希望。枯草上闪烁着晨露的闪光,闪烁间看向慕苏的,是一张仿若谪仙的面容。小麦色的皮肤带着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粗黑的长辫垂在身前,璎珞与金饰在她的发间闪烁,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倒映出整个草原,笑容彷如春日雪松上的第一滴融雪一般纯净而令人欣喜。
慕苏看着贺楼月姬的眸子里呈现出惊喜的神色,并转身从晨曦中跑向了自己。
“颜鸾先生!阿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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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二十六章
26
“颜鸾先生!阿蛮!”
贺楼月姬走到了洞口,面色虽然苍白,但眸中神采奕奕。
“感谢月神,你们平安无事。”
“郡主?”慕苏尝试性地叫到。
面前的贺楼月姬虽然面色依旧惨白,但面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慕苏道:“颜鸾先生。你不应为了奴跑出来的。”
她走到慕苏面前,伸手握住慕苏的手,双眼闪烁道:“奴感激不尽。只是实在是太危险了,若不是霜梅与着了阿蛮,月姬当真要痛苦一生。先生的伤口严重吗?”
慕苏看向从身边缓缓凑过来的霜梅,蓦地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伸手摸了摸霜梅的头,对贺楼月姬笑道:“不碍事,多谢郡主记挂,此番倒是我鲁莽了。”
贺楼月姬捂嘴笑道:“而且还撞破了阿蛮助我的事,怕是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了。”
慕苏这才看向贺楼乘夜,后者却没有看他,只是站在不远处,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苏转头道:“郡主可想好了去哪儿吗?”
贺楼月姬点点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米亚道:“嗯。我与米亚打算去大夏。我在阆呆了这么多年,好多山水都未曾领略过。听闻大夏虽6与阆对立,但对民众之间的往来甚是宽放,倒也了我们二人的顾虑。”
慕苏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看了贺楼乘夜一眼,然后淡淡道:“那郡主可否帮慕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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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忙?”
贺楼月姬笑道:“自然!先生请讲。”
“若是郡主在大夏遇到一个杏眼薄唇,名为慕荣的青年,若是他需要帮助,还请郡主能替慕苏关照他些许……只是不要提起我便好。”慕苏说到最后一句,眸子里虽然有些黯淡,但却笑了起来。
贺楼乘夜的目光缓缓望了过来,但还是不语。
慕苏拱手道:“仅此一事,多谢郡主了。”
贺楼月姬下意识地去看贺楼乘夜,看见对方面无表情,似是默许了,便也笑着扶住慕苏的手臂道:“先生不必!月姬对月神发誓,定将尽心尽力。”
慕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该走了,时辰不早了。”
贺楼乘夜向前走了两步,看向贺楼月姬。贺楼月姬转头对慕苏笑笑,然后走向贺楼乘夜,替他理了理肩头的大氅,然后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贺楼乘夜面无表情,但右手微微抬起,然后又放下的细节被慕苏看在眼里。
贺楼月姬闷闷的声音传来,不知是因为拥抱着还是因为哭了。
“阿蛮……谢谢你……奴为母亲与阿珂向你和阿卢道歉……”
她顿了顿似乎是抽泣了一下,又道:“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样奴都知道……你与阆如何,奴不管;你与大夏如何,奴也不管;你与这天下如何我都不管……”
贺楼月姬将头从贺楼乘夜怀里抬起,泪水打湿了姣美的面容,在东方渐亮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她伸出手捧住贺楼乘夜的脸颊,道:“只是莫要逞强!你是人不是神,委屈了便要发泄出来……你和阿卢是奴最后的亲人了……你们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贺楼乘夜的目光闪烁,伸手握住贺楼月姬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贺楼月姬绽开一个笑容道:“……我们定有再见的时候,对吧?”
贺楼乘夜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望向她的眸子。两双琥珀色的眼在初阳的光芒里镀上了金光,仿若将要化龙而去。
贺楼月姬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牵着马的米亚。
米业向慕苏抱拳,向贺楼乘夜扶胸弯腰行礼,然后牵着贺楼月姬的手带她上马,两人两马向着南方快马而去,终而不曾回头。
慕苏转头看着不远处的贺楼乘夜,他漆黑的身影映着金色的边缘,在晨光与夜色的分界处伫立。风吹起他的大氅和黑发,整片草原都在向他跪拜。
整片草原突然显现出了冬日的寂寥和寒冷,像是丢失了它的一部分信仰。
很多年以后,慕苏都还记得这个场景,两人两马在破晓的金光中渐渐远去,而贺楼乘夜依旧在此,支撑着整个天穹。
慕苏走到贺楼乘夜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贺楼乘夜侧眼看向他,道:“伤口不疼了?”
慕苏一愣,淡淡道:“无妨。”
贺楼乘夜的眉头一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微怒道:“既然如此那便自己骑马回去。我还当苏先生被咬实了,狼毒入体,不处理手臂不保,看起来苏先生自有疗伤秘方。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慕苏脸色微微一黑,被这人噎地说不出话来,却又实在理亏。他深吸一口气道:”慕苏才疏学浅,不料会如此严重。不知单于可否不计前嫌,帮忙诊治?“
贺楼乘夜转身看着他,面色冰冷道:“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慕苏本身就面皮薄,此时也禁不住红了脸与耳朵,急道:“那你还要怎么样?”
“在大夏读书读了那么久,当真不知道有伤就要治?若是不这么严重便可以不问不管?不按规矩,不分是非,擅自行动还深陷危险,我都好奇夏帝都让你成天干些什么。”贺楼乘夜怒道。
“是!我有错在先,给单于添麻烦了!误会了单于,罪该万死!”慕苏也被气急,红着脸怒道:“只是你在指责我前,先把自己拾干净了!身上有没有伤你不说便当我不知吗?我可不是只晓得之乎者也的文弱书生!”
贺楼乘夜冷笑:“我来救你我倒挨骂?整个阆除了你和贺楼乘越还没有人敢抗我的命令!你或许比阿雅她们强些,但是你是铁打不成?你跟我一样饱经沙场不成?心高气傲,耍小脾气!”
慕苏怒道:“那你便让我回大夏啊!何苦为我一个无用的阶下囚浪口舌!”
此话一出,两人猛地都寂静了。
慕苏看着贺楼乘夜的面色猛地阴沉,在愤怒中甚至出现了一丝受伤的神情。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问题,但他还是隐隐有些后悔。
两人对视着,都说不出话来,慕苏想要张口说什么,但说不出口,一半怒急一般懊恼挥袖便要走,却蓦地被贺楼乘夜扯住了手腕。
随即那人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
“天下将乱。阿雅有我的人暗中保护,你若是回去,我可能保护不了你。不止大夏朝廷想杀你,江湖中人也想杀你……我不放心你回去。”
慕苏一愣,转头问他:“为何江湖中人要杀我?”
贺楼乘夜看着他的眸子深不可测,转而避开他的目光道:“多的你不必问。以后告诉你。”他小心翼翼拉他过来道:“先坐下,你的伤口若是不处理会很麻烦。”
慕苏看着这人居然服软,半是惊讶半是尴尬下只得点点头,坐在了干枯的草地上。贺楼乘夜将他的大氅解开一部分,道:“忍着些,皮肉与衣服有些粘连了。”
慕苏点头,看着贺楼乘夜将他的衣领缓缓扯开,带动成痂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慕苏忍不住哼宁一声,贺楼乘夜的动作便更放缓一些。
他拔出匕首,将与伤口粘连的衣服割裂,这才将伤口完全露了出来。
慕苏的皮肤很白,光滑细腻的皮肤与清晰可见的锁骨,锁骨边不起眼处还有两点朱砂痣。肩头的部分却是一片血肉模糊,贺楼乘夜将一块碎布递给他示意他咬住,便用匕首开始为慕苏清创。
慕苏感到贺楼乘夜带着粗茧的指腹摩擦着皮肤而过,让慕苏一阵战栗,耳垂都红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肩膀的剧痛便让他完全忘记了这些事情。
狼牙进入皮肉很深,因为耽搁与奔波,伤口边缘已经开始溃脓,贺楼乘夜小心翼翼地为慕苏清理伤口,汗珠从额头缓缓滴入土壤。
到了最后,慕苏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他只是麻木而眩晕地感觉到贺楼乘夜的手在自己的肩头,冰冷的匕首与炙热的血肉接触,引起不自然的战栗。
慕苏迷迷糊糊中看着贺楼乘夜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如此真实。英俊,但是很真实,甚至连脸颊上细密的绒毛都在晨光中清楚可见。
这个人从大夏开始便叫他看不透。他凶如黑虎,心机颇深,雄才大略,英勇善战,料事如神而手段了得。但同时,他会在草原上纵马放声长啸,他会在母亲的墓前露出落寞与孤独的一面,会在姐姐的面前不知所措,会低声下气地向自己道歉……
他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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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人。
真实而难以看透的人。
两人回到天月城时,已经接近正午了,慕苏这才知道自己刚走不久贺楼乘夜便凯旋而归,得知他只身出城,大怒关了贺楼乘越禁闭,片刻也不曾休息便快马而来。
他很感谢贺楼乘夜,但也常常问自己他这么做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虽然隐隐有些猜测,但慕苏却不能说服自己。
他连忙向贺楼乘夜解释,说此事与贺楼乘越无关,同时也催着后者回去歇息。从北原回来后,贺楼乘夜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经历了一场大战和这么漫长的奔波,即使是他也会吃不消。
慕苏回到大殿的时候,门口似是刚刚到岗的元吉连忙迎了上来道:“先生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慕苏笑道:“你们也辛苦了。若是疲了就都去歇着吧。”说罢便撩帘入门去。
室内一切都没变,檀香依旧蔓延在室内,顿时令慕苏有了些许睡意。只是屋内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慕苏唤了一声:“书檀?画屏?白茗?”
好一会儿,书檀才从内室急急忙忙地出来,看见慕苏,本来慌乱的神情顿时露出一丝欣喜:“先生!您平安无事!可把书檀急坏了!”少女偏黑的皮肤上显出一些不自然的红晕,显得楚楚动人。
慕苏笑着看着她道:“你无事我便放心了。画屏与白茗呢?”
书檀接下慕苏的行囊与大氅,背过身去,笑道:“都睡着呢!都……一夜没睡,担心着先生,早晨我叫他们去睡了。”
慕苏点点头,看了看书檀道:“我也去休息一会儿,你肯定也一夜没睡,也去休息吧。”
书檀连忙点点头,为慕苏拾了被褥,慕苏或许是因为太疲惫,不过片刻便昏昏睡去。
梦里慕苏又看见了那只雪白的白狼。
在山崖边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弯弓搭箭。慕苏看不清是谁,但是他觉得甚是熟悉。那双漆黑的如同星辰一般的眸子像极了谢言。但他却又笼罩在层层雾霭之中,下一秒竟然淡化而去。
白狼似是被他射伤了,浑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断崖边,倒在地上,不住地喘气,碧绿的眸子似乎在看着他,充满着高傲与疏离,甚至还有带着人性的一分释然。慕苏向他走了一步,那狼却蓦地站起来,仰天长啸了一声便一头栽下了悬崖。
慕苏大惊,连忙跑到崖边,崖底云雾缭绕,根本已经看不见白狼的身影。他焦急地在呼唤,在喊,起初连自己也听不清喊的是谁,到后来,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他惊恐地发觉,哪一声一声的,竟然喊的是:贺楼乘夜。
慕苏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感觉全身的冷汗都浸透了衣服,看了看天色,却已夜了,他起身披上大氅,想去喝杯茶。
他才刚刚走入大厅,就听到有人小跑出来,对慕苏惊道:“先生!先生!”
慕苏看去,却是书檀。
书檀面容惊慌苍白,一下子扑倒在慕苏面前,语无伦次道:“先生!先生!画屏……我本以为她在睡着的!我不知道!画屏……”
慕苏一惊,连忙问道:“画屏如何了?你慢些说。”
书檀连忙将一张纸条放在了慕苏面前,随即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向下落:“我去的时候便已没了人影,就留下这条子。先生!若是真的,画屏定然是没有活路的啊!先生,你救救画屏!”
慕苏低头去看纸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纸上只写了一句话,生涩而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血迹一般触目惊心。
“书檀,我去为姐姐与点漆复仇,我要贺楼氏血债血偿。画屏”
“是我不好,不小心让画屏得知了点漆的死因,如今辉姬郡主死了,但画屏一直说着要去刺杀骨通王殿下与夜王陛下!先生!”书檀在慕苏身边哭的很伤心,近乎声嘶力竭。
慕苏没有走出门外,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手中握着那张纸,神色莫定。
书檀看着慕苏坐下,双眼中尽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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