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金者

    正在这时，张万虎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是嫂子啊嫂子跟市长啥时候过来呀我们都恭候呢！什么你们过不来了哦哦，好的好的，理解理解！那咱就明天见！再见！”

    放下手机，张万虎有些怅惘地说：“这两口子不来了，咱们开始吧！”

    谷子流露出些许失望，麦子倒是把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三人都挺熟悉，也没那么多客气，吃饭、喝酒、聊天。差不多快八点的时候就结束了饭局。临别的时候，张万虎拿出两个手提袋，对谷子说：“一直没机会上门拜访姜阿姨和高叔叔，这个是我给二老的一点心意。你就帮我带到吧！”

    谷子麦子说了感谢的话，张万虎又说：“我这次出来没带司机，我这车空着，这两天出门你们都不要开车了。明天咱们还在这儿聚齐，然后我去接上思群。”

    第二天，张万虎开着他的奔驰越野，汪小涵坐副驾驶，思群坐司机后面的首长座，谷子坐副驾驶后面，麦子自动坐在了最后排。一行五人，朝着张万虎所说的休闲养生楼盘而去。

    出了d城一路往西，路旁的柳树长丝拂地，路边的麦田宽阔平整，如同绿色的丝绒，煞是好看。不知不觉柏油路渐渐变成了土路，也不再看见麦田，一些还没收割的玉米秸秆，东一处、西一处在风中孤独地摇曳。

    再往前走，土路变成了盘山路，坑坑洼洼，沿路看到的也都是高高低低的荒坡。秋草已经枯黄，偶尔能看到一些破败的房屋不远不近地散落在高处低处。

    麦子心想，这是什么狗屁休闲养生楼盘呀！这怎么越来越像往大山里开呢

    正在疑惑，车子拐过一道山梁，突然出现了一条平坦的水泥路，顺着水泥路走了大约四五公里，一幅图画赫然展现在大家面前！

    说是图画，真的毫不夸张！面前一座湖泊，足有百亩来大。湖水清冽，堤岸由水泥石头砌就，仿照重庆南天门那样的观景台阶一直延伸到湖水里，有几条游船在水上摇荡，还建有曲曲折折的回廊。湖对面的山上，则是依山势而建的一排排欧式风格的天蓝色别墅，高低排列，错落有致。

    张万虎把车开到停车场，笑着招呼众人下车。

    谷子、麦子、汪小涵都很震惊，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居然有如此富丽堂皇的所在。

    几个人沿着湖边那水红色方砖铺就的小路走着，边走边赏景。张万虎领着思群走前面，谷子、麦子在后，汪小涵走最后面，他像个小孩一样，一边观景一边抒情。湖面上偶尔有几只白天鹅优雅地飞过，汪小涵不停地发出“世外桃源”、“别有洞天”之类的感叹。

    张万虎低声问思群：“进去看看房子吗”

    思群压着嗓子说：“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吧！”然后小声问道：“周那个房子，你给他换了吗”

    张万虎肯定地说：“放心，早换了。我明白。”

    “离我这儿越远越好，最好能给他改成别的名字。”

    “这个简单，都在咱们掌握之中。”

    麦子、谷子见两人小声说话，也不好离得太近，故意拉开点距离。

    走过水红色方砖小路，转弯是一条水泥路，水泥路蜿蜒而上，渐渐走到可以俯视湖面的高度，出现了几栋别墅，这些别墅各自都有小院，彼此又有道路互相连通。

    张万虎不无得意地扭脸对谷子、麦子说：“这地方不错吧！每栋别墅都可以看到湖面，依山傍水，风景、风水都好着呢！”

    说着领着大家走进一栋别墅，这是一套六居室，里面种种典雅高贵自不必说。思群指着卫生间说：“我就喜欢这种主卫留在门口的格局。”

    张万虎说：“是呀！我也觉得主卫设在门口更好，所以才给你留了这一套。”

    从别墅出来，等了大约五六分钟，一辆电瓶车开了过来，原来是张万虎早就安排好了，电瓶车上来是特意接大家去吃午饭。

    刚上车，张万虎的手机响了，一接电话，张万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匆匆地对大家说：“抱歉了各位，矿上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去处理。本来想着咱们在着周边玩两天，看看风景，吃吃烤全羊，现在不成了。吃完饭我就得回云东。”又特意满脸愧疚地对思群说：“嫂子，真是一万个对不起呀！好不容易你能出来，又赶上这事儿！”

    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连声安慰张万虎：没事没事，你该忙就忙去，咱们来日方长呢！

    虽然张万虎安排这里的负责人代替自己陪同朋友们游玩，但几人还是很坚决地谢绝了。于是，吃完午饭，张万虎就派车把四人送回了d城。




第十七章 心有千千结
    从丽金凤凰城回来的几天里，汪小涵常常慨叹：没想到深山里居然能有那么气派的别墅！背山面水，真是雅居啊！

    汪小涵是个老实人，自小在半山区的苦地方长大，总觉得像那种山多地少石头多的地方，永远只会跟贫瘠落后挂钩。不是吗除了湖边的那个别墅群，周围看到的景象无不昭示着那里人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可就是一个转弯，看到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免不了念叨。麦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有几分羡慕。听汪小涵念叨，就忍不住打趣他：“好吧不错吧”

    “好，当然好了。”汪小涵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好吧！”麦子一歪脑袋，故意说道：“既然那么好，咱也买一套吧！”

    一听这话，汪小涵赶紧闭嘴，脸也红了。

    麦子看汪小涵这副模样，又有些不忍心：“傻子，逗你呢！它好好它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咱家最好了。”说着，抱着汪小涵的脸亲一口，汪小涵立刻就又开心起来。

    他认真地对麦子说：“老婆，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咱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谷子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她对张宏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两人都是一心一意过日子，从小平房熬到小楼房，又从小楼房熬到大房子，张宏性子急一点，但也基本是个四川人说的那种“耙耳朵”，大事小情都由老婆做主，对谷子很是纵容。不仅张宏，整个张家对待谷子，也是像对待王母娘娘那样敬着、捧着，说实话，她谷子说不出人家张家人半个不字！

    张宏家在农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张家孩子的聪明好学，在村里很有名。张宏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正好妹妹张小芬考上了师范，师范生不需要交学费，国家还给补贴，懂事的妹妹总是把节省下来的饭票换成米面带回来，或者是给家人买点洗发水什么的。再后来张宏的小弟张伟考上大学，张宏和谷子也结婚了，小弟上大学的钱就由谷子他们承担。所以，谷子这个儿媳妇在整个村里都有好名声。当然，母亲姜素云没少帮衬他们。

    倘若就过这样朝九晚五的日子，两人领着薪水，省吃俭用、平平淡淡，生活虽然不能算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是，谷子偏生不是这种人。她从小在赞扬声中长大，跟着父母也没过过苦日子，她要强，能接受苦日子，但她不会认同自己永远就过这样的日子！

    当耳边听到无数下海经商成功的案例的时候，当眼里看到身边做生意的人一个个换车换房、穿金戴银、财大气粗的时候，谷子的心也动了。

    尤其是看到二妹夫陆豪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谷子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她的鼓动、撺掇之下，张宏辞职下海，为了保险起见，谷子没有辞职，依旧在机关上班。

    可是，人都只看见贼吃肉，却没看到贼挨打！向来做生意就是有赔有赚，哪有都挣钱的张宏这些年是一直在商海打拼，可是迟迟不见什么大的起色。尤其是今年，竟然遇上了这过不去的难关！

    昨天张宏打电话过来，说上边通知他了，除了赔偿村民医药费，缴纳环保局的罚款，另外还必须支付一笔治污费！没有百十来万过不了这一关！

    治污费的事，谷子也听单位的人议论过，d城的环境污染在全国名列前三，上级三令五申，启动问责机制，这让zf的人异常焦急！要知道，d城也算是北京的门户之一，如今污染这么严重，这还了得！所以，副市长严华责令环保局，必须保证每月达标天数达到25天，否则局长就自动辞职！

    环保局接令后，局长愁得几天睡不着觉。d城虽小，却是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工业生产比较发达。现在，zf要求由环保局来保证空气质量，这谈何容易！d城大大小小的企业百十来家，有的还是央企，就他环保局这么个地级市的下属单位，无论从组织结构来讲还是执法权力来讲，都有以小犯大、以下犯上之嫌！

    想来想去，有人给局长出“妙招”：增加市内洒水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洒水，用雾炮喷水。这一来，车辆、人工加起来又需要一大笔费用，这笔费用就由各企业来承担。

    在治污费的收取上，各级执行起来那叫雷厉风行，丝毫情面不讲，无论大小，都必须及时足额缴纳这笔费用！否则就关张！

    水泥厂现在如气息奄奄的老人，张宏说，实在不行只能是关闭水泥厂了。

    谷子也很无奈。

    她很奇怪，为什么同样都是做生意，有的人老天爷特别眷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如陆豪，比如张万虎；有的人却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哎，张宏也忒不走运了！看看人家张万虎，白手起家，如今资产有多少个亿！

    想到张万虎，谷子心里不由有一丝愧疚。

    其实，从一开始谷子对张万虎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高傲的谷子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她总对自己说：张万虎只是自己的战友而已。他来d城看我，只是顺路；他带点土特产，是他实诚；他舍得花钱，是因为他的钱多得花不了。总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就是革命战友的情谊！

    如果没有自己和麦子跟着张万虎逛燕莎、买包，谷子还会这么自己欺骗自己；如果没有上次在龙翔酒店，张万虎让自己把那只品相不错的和田玉镯子转交给母亲，——出于礼貌和修养，自己当时没有打开手提袋看看，以为是茶叶一类的东西，等交给母亲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手提袋是给父亲的两罐茶叶，而另一个手提袋居然是一只和田玉手镯！——如果没有这些如果，谷子还可以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现在，这些如果都已经不是如果了，她敢说自己一点都没有贪念，敢说自己是“妾心古井水，波澜誓不起”吗

    她想收住自己的脚步，前面却像有一块魔力巨大的吸铁石，而她就像一块小小的铁矿石，在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吸铁石前进！

    是啊，一个女人，活在世上图什么说什么朴实无华的人最可爱，那都是骗傻子的！很多人不是她愿意朴实无华，是她只能活成朴实无华！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吗

    她明白，只要她一动念，这些东西很容易得到！

    什么帅帅的学费，什么张宏的罚款，甚至什么豪车名表大别墅，这些算得了什么！她高谷子想要带游泳池的别墅，也就是只要她张嘴一说而已！

    原来，女人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还拥有着天然的法宝！

    可是，如果那样，自己不是在卖吗

    那跟妓女有何区别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那样做!

    谷子甚至想着把包退给张万虎。

    可是，母亲的镯子呢麦子那个包呢

    麦子的包好说，如果把话说开，麦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母亲这里该怎么说呢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馈赠，如今又退回去，张万虎纵然有钱，你这用过的东西再退给人家，这叫什么事！

    而且，如果张万虎问自己为什么那自己又该如何回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第十八章 想到的事情要立刻去做
    自从麦子和谷子去了清源，把有关材料交给周大民，姜素云心里一直巴望着会有好消息传来。

    表面上姜素云似乎伤透了心，关于集资的事半个字都不提，其实，背着谷子、麦子，她是一天也没有消停过，只要有空就给周大民打电话，催问关于案件的进展。因为，d城那些老姐们，都把姜素云看做领袖，无时无刻不在跟她讨要消息。

    周大民却始终都是心平气和、耐心细致地给姜素云解释：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没有那么简单！耐心等着吧，如果有相关材料，还要送过来，人越多越好，声势越大越好！

    姜素云心动了。毕竟，单单是她本人，就连本带利投进去一百多万了，如果这笔钱能要回来，至少可以给孩子们留点遗产吧！风光一辈子，总不能最后两手空空地离开人世！

    于是，姜素云找出电话本，戴上老花镜，挨个跟以前和自己在同一层级的人联系——下级的人员是绝对不能联系的！这些人正瞪着血红的眼珠，满脸仇恨地盯着自己呢！自己现在又拿不出钱来，——等着吧，等案件有了眉目，到时候你们就不嚷嚷了！

    联系的结果却跟姜素云想象的不一样。当时的那些小头目们，有的接了电话敷衍几句，说孩子们不让参与这种事了；有的接起来一听是说这事，立刻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还有的电话干脆就打不通。

    忙乎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什么成效，姜素云有点泄气。想让麦子和谷子再去清源跑一趟，催一催周大民，两人又都说单位有事，不好请假。气的姜素云指着高松的鼻子骂：“瞧瞧，看你生的这白眼狼！一个个地，正经时候谁都指不上！”好像这孩子全凭高松一手制造出来一样。

    其实，麦子是真的忙。

    王国庆从重庆出差回来之后，就召集办公室、市场部、军品部的负责人开了一个短会。会议时间不长，含金量却颇高。

    金鹰动力公司在全国很有名气，其产品以过硬的质量而深得消费者信赖，不仅国内市场需求量大，在俄罗斯、东南亚、巴西、智利、阿根廷乃至南非，都有很广阔的市场。然而，近年来随着新能源的崛起，传统动力市场受到很大冲击。在这大浪淘沙的现实面前，金鹰公司也不可避免地遭受了很大的冲击。

    以前是卖方市场，谁要想拿金鹰的货，那得争先恐后，甚至托关系、找门路才能拿到。那是金鹰的黄金时代。那时候金鹰的工人挣得多，福利好，男不愁娶女不愁嫁；而现在，市场的风向标已经彻底转换，完全成了买方市场。就金鹰这样响当当硬邦邦的央企，产品号称“中国第一，世界驰名”，也不敢像过去那么牛了。一些民企已经凭着优惠的价格挤占了金鹰产品一些市场份额，金鹰要是再不想方设法拓宽销售渠道，给经销商这样那样的促销优惠政策，连完成任务指标都勉为其难。

    正因为如此，对于明年的渝洽会，公司上下高度重视，憋足了劲儿要在渝洽会上一展风采，重树金鹰辉煌。因此，公司决定把布展的有关事宜交给办公室和广告部共同负责。而主要负责人就是麦子。至于参展的产品，由市场部和军品部共同研讨、选择，报送上级再做定夺。

    按道理说，布展广告部才是内行，办公室主要是做好协调，现在王总把这一重任交给办公室主任麦子而不是广告部部长刘乐民，足见上级对麦子的器重。

    第二件事，王国庆阐述了上级关于大融合的指导思想，无论你央企还是国企，一家独大的局面正逐步被改变，强强联合，互惠共赢，才是现代企业发展的一个趋势。——所以，公司希望能够在大融合方面有一个动作，由办公室负责，做市场调研，搜集相关资料，写出一份金鹰产品跟兄弟企业大融合的可行性报告。——最关键的在后面，之后，公司将成立专门机构负责推进大融合事宜。

    几人开完会往出走，刘乐民笑嘻嘻地对麦子说：“麦姐，我一定给您当好助手。”麦子轻踢了刘乐民一脚：“什么助手不助手，就你嘴贫！”